花火 花火 大合集-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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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吕振辉卷铺盖走人了。

　　　　组长对手下人说：哼，一定是早已找好了下一家公司了！想跳槽还要我们承他的情！手下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吕振辉把原来的房东也辞退了，因为没了原来那份薪水不错的工作，他已经无力承担高额的房租了。在朋友那里蹭住了一段时间，他费了千辛万苦，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虽然新工作的薪水不高。

　　　　新的工作单位离朋友家很远，再加上不想麻烦朋友，吕振辉就去重新租了一套房子。

　　　　新租的房子很小，很旧，房子里的设施也很陈旧，洗衣机是手动的（坏了，只能把衣服放在里面用手洗），马桶是健身马桶（不能自动冲水，只能用脸盆到厨房接一盆水，然后倒进去冲，遇哪天排泄物比较顽强，还要来回冲好几次，遂美其名曰健身），冰箱虽能制冷，但声音很大振动得很厉害，以至于吕振辉经常在冰箱压缩机开始工作的时候摸摸口袋里的手机看看是否有电话进来了。

　　　　新房东曾不好意思地对吕振辉说，如果稍微抬高一下房租，他就可以把房间里的电器和设备更新一下。吕振辉说挺好的，不用换，还说尤其喜欢这个冰箱——因为它是唯一一台能够发挥正常功能的电器。

　　　　其实吕振辉是舍不得加房租。

　　　　朋友们来看他的时候也经常会被冰箱的噪声和振动吓着，劝他加点房租让房东买个新冰箱，吕振辉总是摇摇头，说这冰箱挺好的。

　　　　新公司的老总对他很刻薄，经常叫他做这个做那个，还时时找各种借口扣他的工资。吕振辉忍耐着。

　　　　忽然有一天，老板把吕振辉叫进办公室，对他说，小伙子不错，今天给你加薪！

　　　　吕振辉感到很奇怪，不是奇怪加薪，而是奇怪老板在夏天居然还穿着羽绒服。

　　　　今后的日子中，吕振辉的薪水一直在往上加，职位也越来越高，成为公司里仅次于老板的人。吕振辉的好人性格也有所改变，不是说变得不好，而是变得不再那么“滥好人”，他变得勇敢了，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变得开朗了，跟谁的关系都很好，这种好关系是真正的好关系，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被人利用。

　　　　吕振辉对这一切变化，感觉很高兴，很兴奋。

　　　　他去找了房东，要求把家里的旧电器都换成新的，多加房租就多加房租。

　　　　房东很奇怪，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那个旧冰箱吗？

　　　　吕振辉笑了：那时候没钱，不敢奢望什么。

　　　　当晚，吕振辉做了一个梦。

　　　　一个白衣女子，很漂亮，站在他面前，满眼泪水。

　　　　吕振辉：你是谁？

　　　　白衣女子：我是沈小雪。

　　　　吕振辉：我不认识你啊。

　　　　白衣女子：我就是你家的旧冰箱。我一直都渴望人世间的爱情。于是三十年前，我开始修炼，修炼了二十年，终于修炼成精。接下来的十年中，我一直在寻找着，寻找有哪个人会不嫌弃我。但是，所有的人都嫌我破，嫌我旧，嫌我吵，都说要把我换掉。

　　　　吕振辉沉默着。

　　　　白衣女子继续说：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你，只有你不嫌弃我，还说喜欢我，我很高兴，我以为我终于等到了生命中最值得等待的人……于是我尽一切可能去帮你，不让别人欺负你……我每天托梦给你老板，在梦里冻他，对他说要对你好……看着你一天天地好起来，我很开心……没想到……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今天居然要把我换掉！太令我失望了！

　　　　吕振辉还是沉默。

　　　　白衣女子：好了，我现在去托梦给你们老板，让他炒你鱿鱼……我们从此恩断义绝！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

　　　　一阵风吹来，白衣女子逐渐变成朵朵雪花，消失了……风把雪花带到吕振辉脸上，凉凉的。梦醒了……吕振辉满头是汗，抹了抹，觉得很凉，似乎是雪水……看着自己的房间……果然那台旧冰箱已经不见了。

　　　　吕振辉很难过，想到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再拥有……更难过的是，他想到自己还要赔房东一台旧冰箱。

　　　　小饭，原名范继祖，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曾获得首届「上海文学」全国文学新人大赛短篇小说奖。被誉为80后作家的「实力派五虎将」之一。出版的作品有中短篇小说集《不羁的天空》、长篇《我的秃头老师》、《我年轻时候的女朋友》《蚂蚁》、短篇集《毒药神童》。作为大陆青年作家代表曾赴台湾、香港交流访问。

　　　　小饭的文字是有一点让人晕眩的。不仅故事本身充满迷幻色彩，而且里面的某种痕迹有若特殊的纠缠的力量，在年轻小饭的文字里见到这种力量的灵动闪烁，对我是不小的震撼。

　　　　——先锋作家马原

　　　　那一天，北方的乌云翻腾过来，一朵恶狠狠的黑色云块，那形状就像一头凶猛的狮子。

岛屿云烟　第二部分　隐身的人们（1）

　　　　饺子山，山下有一个村庄，人们的小日子都过得挺好的。那里土壤肥沃，气候也合适，村民的勤劳使得庄稼每每都能丰收。这个村庄叫做饺子村。饺子村里有一个叫做王二狗的人，他总是学着别人干活。看到别人开始插秧，他就去找秧苗；看到别人收稻，他就开始准备镰刀……他总是慢人家一拍，倒也不慌不忙。“哈哈，这回又是刚刚能赶上。”这是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饺子村和王二狗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过着日子。如同一个车轮，看上去永远都是如此运转呢。

　　　　但是那一天，北方的乌云翻腾过来，一朵恶狠狠的黑色云，那形状就像一头凶猛的狮子。王二狗站在田野里，看着那朵云惊呆了，他说：“大狮子！一头大狮子！”他拔腿便跑，气喘吁吁。人们看到奔跑中的王二狗，着急地问他：“怎么了？二狗。怎么了？你跑啥呢？“可是谁问他他都不答应，他手指着他背后，然而头也不回。天气闷热的季节，人们摇着蒲扇说：“原来是一块形状就像一头狮子的大乌云呢！就快下雨了吧。”

　　　　王二狗几天都没有出过门，他窝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他把所有的被褥都裹在身上。依然感觉到一丝丝凉风从各个方向吹拂着他。这让王二狗非常难受，他在屋子里呜呜地哭了起来。从王二狗家门口经过的村民还要跟王二狗开玩笑：“不是狮子，是云朵！瞧把你吓得，哈哈哈。”王二狗从被褥里探出一个脑袋：“真的是云朵吗？不是大狮子吗？”

　　　　“骗你是小狗！”

　　　　王二狗更高兴，他终于从被他闷得湿热的被褥里钻了出来，哈哈，原来是一片云朵！

　　　　那头狮子就在不久后出现了，它首先露面的地方就是那块云下面——饺子村北面的山丘上。那天，仿佛是一次阅兵式，所有的村民都看到了那头狮子，然后从各自的田地里四散逃开，逃到了各自的家里。哗哗哗，踢踢踏踏，人们呼天抢地了好几个时辰，然后狮子并没有下山来审视这些它的子民。从此，村子里的人也就都不敢出去种庄稼了，他们躲在家里，希望有一天狮子自己走掉。可是他们也不会知道狮子到底是走了没有，是哪天走的。所以他们还是很担心很害怕。饺子村的大街上突然变得没有人了。他们都躲在家里睡觉。所有的被褥都被他们取了出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王二狗是最后一个知道北山上有一头狮子的人。自从他知道他那天看到的是一朵奇怪的云之后，他又变成了以前那副模样，他从大街上走过，然后走向田野，但是今天跟平常怎么就那么不同呢？人呢，人全都在睡觉吗？王二狗是喜欢跟在别人身后的人，看不到别人做什么，他就有些手足无措了。他很奇怪乡亲们怎么不去收稻了。他觉得再不去收稻子，稻子就要脱落在地上。明年就没有谷子吃了呢。而王二狗他没有亲属，也没有积存粮食，他很担心。所以他这次决定一个人跑到北山上去收自己种的稻子。

　　　　北山上由于很多天都没有人来，长满了杂草，原本的小路也只能依稀找到一些模样，王二狗顺着那条上山的小路，一路摇头。他看到别人家的稻子都倒在田上，他觉得实在是很可惜。他就帮别人把稻子也收掉了。他越收越边上，一直收到了北山的北面。他满头大汗，但心想也许他这么干能得到乡亲们的爱戴，或许还能分他一点稻穗，好歹是他帮忙收的呢。他这样想了以后很高兴，抬头擦了擦汗，这时候他惊呆了，他的眼前就是那头正在熟睡的狮子。

岛屿云烟　第二部分　隐身的人们（2）

　　　　“哇！”王二狗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上。但是这叫声却惊醒了那头狮子。那头狮子当然很不高兴。睡觉的时候谁都不愿被人打扰。狮子它张开了大嘴巴，它当然想吃掉王二狗，来惩罚这个不懂礼貌的村里人。但是王二狗可不想被他吃掉。他从地上跳起来，拔腿就跑。可是怎么跑得了呢？

　　　　奇怪的是，那头狮子慢吞吞地跟在王二狗身后。它好像一点儿都不急。那头狮子懒洋洋的，可能是由于刚刚睡醒，又好像对王二狗兴趣不大。

　　　　他们一前一后，突然就跑到了饺子村里了。

　　　　村里很多人都看到那头狮子正在追着王二狗，慢吞吞地跑。村里的人都觉得好奇怪啊。为什么狮子不想追上他？

　　　　王二狗喊救命啊，救命啊……

　　　　但是没人理他。大伙儿打开窗子，都在看热闹。这时候王二狗多希望有个朋友对他说，二狗，快逃到我屋子里面来！但是大家都只是探出脑袋。没人跟王二狗说句话。大家也许生怕说了一句话以后，狮子就盯上他们了。因为狮子并不会突然跳进他们的窗子，所以大伙儿开始趴在窗口抽烟袋了。

　　　　现在只有王二狗拼命地逃命。他气喘吁吁，就快累死了。他差点就丧失希望，准备停下来任凭那头狮子处置。可是就在这时候，那头狮子突然一个转身，放弃追逐王二狗。它慢吞吞地摇曳着它的尾巴，开始往回走，它是准备回到北山上去了。它的尾巴跟它的步伐一样慢吞吞的，就像在赶走一些蚊虫，也好像是在跟王二狗说拜拜。

　　　　这时候王二狗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满头大汗。他看着那头狮子离他而去，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王二狗被村子里的人认为是捡回了一条命。大家都开玩笑说这头狮子原来是一头纸狮子。他并不吃人。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大伙儿都不知道以后那头狮子仿佛认了路，天天跑到饺子村来。它来的时候总是无精打采，离开的时候同样如此。一般它好像也不吃人，就喜欢追逐。被它看到的第一个人就会被它盯上，它跟在那个人身后，但未必要追上他，咬伤他。但别以为仅仅是这样而已。

　　　　最后终于有一次它也吃了一个人。也许是它真的饿了吧，它跟在一个老太太后面，最后扑向了那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哇一大口，鲜血淋淋，在它咬伤了老太太之后，拖着她的躯体回到了北山上。那是一个太阳很好的下午，每一个村民都睁大了眼睛看得很清楚。他们的嘴巴也张大了，而且一直都没有合拢。人人瞠目结舌，抽着的烟袋也都掉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狮子给饺子村的村民所带来的恐惧感越发大了。再也没有人胆敢走在饺子村的大街上了。哪怕是停留一刻。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