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长生-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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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待周简残余的死士、刺客都捕杀殆尽,上朝议事方恢复平常。
然而,来议的朝臣已少了将近一半。文臣尤甚,只剩下寥寥几人,战战兢兢地立在洛自醉身后。文臣之首的“笑面凶煞”以眼角余光斜了他们几眼,觉得这殿中宽敞了,喘息的空间多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朝议重开,第一件要事自然是论功行赏。
上赐宁姜出宫,脱去宫妃身份,正式接任左将军之职;命拾月君黎唯任户部尚书,择日行封赏典;赐洛自节官升一品,成为四品御林军副将,协助被封为御林将军的封家大公子一同筹建新御林军;黎巡也升作从二品将军;洛程已无勋可封,于是封洛夫人为二品诰命夫人;洛自清、洛自持、栖风君洛自醉、封念逸各受赏黄金千两。……林林总总,洛家、黎家、封家与太子派的世族都得了赏赐。
皇颢还当着众臣再下了回旨意:由栖风君代理皇后之责,宫中事务、密门、教馆、督察省都交给他。群臣自然没有异议。
朝议最后,洛自醉呈上调吏与冬试的折子,皇颢一眼扫过,示意吏部可直接发调令。
临退朝前,洛自醉揣着折子,环视这偌大的议政殿。不久殿中又将人满了,不过,看着自己无比熟悉的面孔,总归要舒畅些。
由于后亟琰许久不曾过问宫中事务,宫中积垢颇重。冯氏葬仪过后,洛自醉便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宫中改革。总揽皇室生活事宜的内务省下属六司二府——膳食司、纺纱司、宫室司、监察司、仪礼司、库司与勤务府、内事府的人员都进行了汰旧换新。在调换人员时,自然查出不少疏漏贪腐。所有监守自盗、受贿行贿者都交由监察司好生整治了一番。接着,他制订了新规和赏罚细则:入宫龄满千岁以上者便可得妻出宫;而办事不力、多舌倦怠者将受罚或被赶出宫;宫中主子们不得干涉监察司的处罚。赏罚细则也前所未有的详细明朗,侍从、侍官人手一册,日日背记,引以为戒。
密门方面,增加暗行史的数量,相互之间仍采取身份保密制。督察省则同样进行了从上到下的撤换、升职。为了选拔优秀的暗行史和督察史,洛自醉命太学增设秘密的督察馆,仔细考察太学生的品行和学业,择优进入督察馆学习。
至于教馆,除了初次甄选年龄增至十四岁,女官皆可婚配,并可领取俸禄外,倒没有多少变化。
按照洛自醉制定的新宫规,唐三已经到了出宫选妻的年龄。但他执意要留在洛自醉身边,不肯离去。洛自醉和洛无极劝了他许久,直到得知他们也将离宫,他才勉强答应。
送走了照顾他多年的唐三,洛自醉计算着自己在宫中的日子。
既然时日无多,他也无须顾虑什么,干脆再为皇戬做些事。他这太傅九年来并未尽到辅佐他的责任,也算是补偿罢。
于是,不顾礼部尚书的反对,洛自醉在上朝时,奏请让已成年的二皇子、三皇子出宫设府。皇颢当场准奏,封二皇子和三皇子为谦王、和王,令他们在一个月内迁出内宫。
此旨意传出,立即掀起轩然大波。
不久,忙着为两座王府选址修缮的洛自醉听说两位皇子都不愿离宫,立刻请来皇戬一同前往内宫探看情况。
他们到二皇子宫中时,恰逢众女妃都在。见他们来了,都纷纷起身相迎。
“各位娘娘不必多礼。”洛自醉笑道,就近在软椅上坐了。近来他有些雷厉风行,大概吓着她们了。再加之其中三位曾和淑妃交好,惟恐他将她们牵连治罪,据说最近都愁得病了好几场。
“听闻两位皇弟不想出宫,我和太傅颇觉意外,特地来瞧瞧。”皇戬也坐下来,回首笑看洛无极,以传音入密道:“太傅如今俨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敬畏,我看得请父皇另设个封位安置栖风君。”
洛无极望他一眼,似笑非笑回道:“我看是太子殿下近来活得太滋润了。”
“心患除了,是满不错的。”
“两位殿下有何话不妨直说。”洛自醉一面笑一面以眼神警告这两人注意。
两人立刻神态自若地恢复了各自身份。该正经坐着的笑了笑,该立着的又是一脸平静。
二皇子飞速瞥了瞥他们二人,脸上浮现出些许焦躁的神色:“栖风君,我们不甚习惯出宫的生活,能否缓些时日?”
“两位殿下迟早要出宫设府,早些才可能尽快习惯。”洛自醉笑回道。
“是啊,住久了自然知道还是在宫外舒服,无人管束,自由自在。”皇戬接道。
两位皇子的眼睛微微一亮。
见状,洛自醉挑眉,抿了抿嘴唇。毕竟年轻,正是不服管教的时候,自然有些心动。“两位皇子都已成年,也都到了择妻纳妾的年纪。我会向圣上禀报,让殿下们自行择妻。封了王爷,还可参与政事,替圣上分忧解劳。”
本就已经动摇的二人听得此话,不禁露出些欣喜之色。
贤妃笑道:“也是,他们也该随着栖风君和太子殿下学习政务了。”
林昭容也道:“姐姐说得是。”
“那……烦劳栖风君了。”自家娘亲也给了台阶,二皇子和三皇子立即起身行礼。
洛自醉只是浅浅笑了笑。
又闲话了会家常,洛自醉和皇戬起身告辞。二皇子与三皇子执意要送他们出内宫,盛情难却之下,也只能由他们了。
不过,看洛无极的模样,仿佛不认识这两人,皇戬却和他们混得十分熟稔,奇怪得很。
洛自醉正想着,便听二皇子一声“皇兄”唤住了皇戬。
他回头一瞧,正巧对上二皇子的目光。
心下更生出几分怪异感,洛自醉蹙起眉。
不多时,皇戬面带愁色走过来。
“怎么?”洛无极问道。
皇戬却不理会他,满脸哀愁地对洛自醉道:“太傅,我这皇弟可是头回求我,他求的事却是我帮不得的,您说我该如何是好?”
“想让我帮什么忙,尽管说就是。”洛自醉一语道破他的言下之意。
皇戬依然未减半分愁色,长叹道:“这忙,恐怕您也帮不了。”
“噢?二皇子求你做什么?且说来听听。”
皇戬瞟了瞟一旁的洛无极,洛无极冷看着他,不由得警觉起来。
看他这神色,洛自醉心中也有些底了。
“他啊,想收无极为妾。”
虽已预料到不会是什么好事,却还是有些惊讶。洛自醉怔了怔,而后微微笑了。
似乎觉得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皇戬又添油加醋道:“他仰慕洛无极已久,时常向我打听他的喜好。前阵还说要和太傅您拉近关系,不过因为您太忙,所以迟迟不敢前去叼扰。”
此时,洛无极已是满面铁青。他还道为何那位殿下时常瞄着他,让他浑身不舒服,原来如此!
洛自醉瞧了瞧他,笑道:“是么?”
“可不是。他还常在我跟前夸赞洛无极是绝色美男子呢。”说完这话,皇戬已是抑制不住,捧腹弯腰,大笑不止。
洛无极一把揪过他,笑得温煦之极:“太子殿下果真是日子过得太顺遂了,来,好好商讨个给殿下解闷的法子。”
“哎呀,你能如此为孤着想,真是忠心可嘉。”
见两人马上便要离开,洛自醉悠然道:“无极,两位王爷离宫入府那日,你替我送份礼。”
洛无极的脸色更加难看。得知那混帐对他有非分之想,他避之不及,现下却要送上门去,怎能不心情恶劣呢?
“太傅,他便是最重最好的礼——啊!”
两人扭打着远去。还真是有精神,洛自醉噙着笑容望着他们疾驰的背影,摇摇首。
第二日,洛自醉便听得内宫传出二皇子被两名刺客打伤的消息。刺客是何人,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不禁再次感叹某两人过剩的精力。
数天之后,伤尚未痊愈,二皇子便遣了侍从过来向他讨要洛无极,洛自醉对他的同情顿时半点不剩。洛无极更是沉着脸,差点当场把那侍从给杀了。
……不久便又传来二皇子在宫外巡视新府邸时被不明刁民袭击的消息……
大年、元宵都过了,远没有往年热闹。
接着让池阳皇室更为忙碌的,便是长公主的婚事了。
元宵刚过没几日,长公主即将下嫁的消息便传遍京城内外。世族寒族平民,无不震动。
皇悦早已醒来,接受了洛自醉和黎唯的诸多解释。不过,醒来的她苍白虚弱,眼神虚无空洞,再不复以往的风采。
一月二十日,大礼在宫中举行。新婚翌日,皇悦便随着夫婿前去豪州。
于礼于情,洛自醉、黎唯相送到京外。一直不曾去看望皇悦的皇戬也来了,不过只是与姐夫谈笑而已。
望着马车中皇悦空无一物的双眼,洛自醉与黎唯对视一眼,温言道:“殿下,前事虽忘了,往后却都是殿下的生活,只需记住往后便好。”
皇悦轻轻笑了:“话虽如此,我总觉得忘了重要的事,若不想起,便苦恼之极。”
“殿下不必勉强。”黎唯淡然道,“亦无须担心。以驸马的能力,不久便可升为京官。到时候,殿下想在宫中住住也无妨。”
“宫中?”皇悦粲然一笑,似是突然了悟,“多谢栖风君和拾月君照顾。宫里已无我惦记的人事,我怕是再也不会回宫了。”
“那……殿下此去,好生保重。”
“是,两位也保重。”
华丽的马车行远。浮着哀愁的优美面孔却仿佛还近在眼前。
洛自醉和黎唯看了许久,才回到大暖轿中。
灰蒙蒙的天空突然又落下一片一片雪,洛自醉挑起窗幕,遥望着远方。天边依旧是群山含黛,依旧是旷野茫茫。
快了。
快了。
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快来了。
行进间,他不知不觉睡着了。洛无极将他揽入怀中,丝毫不顾轿内还有一人。
黎唯淡淡地望着他们,合上眼,微笑。
“要走了么?”
“是。”
“也好,他外表看来是长袖善舞,内心却率性自然,更适合生在乡野之间。”
言罢,黎唯似也睡着了,侧靠在短榻上。
洛无极俯首轻吻着洛自醉的头发,心中忽然隐隐有些不安。
轿内,一片沉寂。
轿外,大雪纷飞。
远处的地平线上,乌云堆积,黑沉沉的,似是暴风雪将至的前兆。
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
池阳文宣十九年十月中旬,皇帝御笔撰写紧急例会召议书,派特遣使送达三君亲启。经过商议,四帝决定于次年三月中旬再度举行例会。
一月中旬,皇悦的大婚庆典结束后,洛自醉便恢复了往常的生活——卯时初起,辰时上朝,上午、中午在吏部批阅公文,用过午膳,下午到太学走一遭,巡视一番,顺带随机考查太学生的品性学识,而后回紫阳殿小憩,亥时初入睡。他的作息素来规律,很快,一切便貌似与过去毫无二致了。
二月二十九日,即便明日便要启程前去平舆,洛自醉依然恪职谨守,从早上一直忙到近中午时分。虽然洛无极也在一旁帮忙,怎奈各地官府丝毫不体谅他人的辛劳,依然源源不断地送来公文,案头上急需批示的传令和折子较之早晨有增无减。
“小四!”
门被推开了。
忙得几乎无暇分身的洛自醉抬眼一瞧,门边满面春风的人正是他家三哥洛自节。
“三哥,你先坐下歇息一会,我忙完这些再说。”
洛自节挑起眉笑道:“小四,你可别说你已经忘了。”
“……”洛自醉有些疑惑——他记得很清楚,最近并未向三哥许什么诺,何来“忘了”一说?
“大半年前,我不是说要带你去酒楼见识见识么?你明日便要走了,只剩这么半天的工夫,可不能不给三哥面子。”洛自节虽是笑着,眼中却分明流露出阵阵愁绪。
他们应当已经察觉了罢。原还在烦恼是否要特意辞行,一直想逃避离别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