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好丈夫-第4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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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意点点头,却知道事情肯定不太寻常,他是个聪明人,此时心里只是在琢磨,到底是什么急报,能让堂堂内阁大臣如此心神不宁。
“子思,你回来一下。”李东阳突然又开了口,随即吩咐道:“这里的灾情,各衙门都不能怠慢,你立即去准备车轿,老夫连夜要回京,安置灾民的事,你也不能怠慢,快去吧。”
“啊……”李如意不由惊呼一声,道:“连夜回京,大人,这外头可都是瓢泼的大雨,道路又泥泞难行,据说许多道路都被山石和泥流冲垮了,大人回去,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下官怎么担待的起?”
李东阳的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决,正色道:“让你去你就去准备,老夫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李如意无奈,可是心里未尝没有几分喜色,不管怎么说,李东阳走了,自个儿也乐的一个无人敲打,这尊大佛在这县里,总是教人不自在。
第六百四十五章:事急矣
北京城。
乌云在夜空当中低低地垂压着,闷雷声在天空当中滚过。伴随着暴雨而来的大风刮得呜呜作响,鬼哭狼嚎的。纵是午时时分,街道上仍是一片黑暗,只有无数草屑卷起,纷纷扬扬。
随着雷声嗡嗡响起,一道闪电划下,瞬间的骤亮,照亮了无数张湿漉漉的脸,淅沥沥的雨水拍打着、肆虐着,令人生出绝望。
街道上,靴子踩踏着道路上的积水,按着刀柄的校尉沿着一排屋檐在快步移动。
在他们的身侧时不时会飞来一匹快马,马上的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指挥着这从四面八方的人龙。
“奉都指挥使大人之命,内东城所有校尉全部往迎春坊去,封堵迎春坊各处出入口,尤其是几处渡口,不得有误。”
无人敢抱怨,在严厉的目光之下,一队队人从人流中分出来,调转了方向,迎着把他们的袍袖都要鼓起来的大风和拍在脸上生痛的暴雨,隐入另一条黑暗的街道上。
骑马的人一个个过去,一个骑士突然过来,在雨中驻马,街道上打了几个转,大喝道:“李千户,李千户在不在?”
屋檐下头一个湿漉漉的人跑出来,回应道:“是陈鸿宇陈千户?陈千户有什么吩咐?”
骑在马上的正是陈鸿宇,陈鸿宇全身湿透了,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我奉指挥使大人之命,与你一道去鸿胪寺,大人说了,鸿胪寺那边贼人最是凶恶,为防有失,你我结伴而去更妥当。”
这李千户倒也没再追问,只是道:“那指挥使大人去了哪里?”
陈鸿宇道:“去了刘吉的府邸。”
李千户点点头,表面上镇定自若,可是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个时辰之前,北镇抚司衙门的命令就传达了下来,各千户所紧急点卯,召集人手随时候命。半个时辰之后,各衙门又都接到了命令,有的开赴城门,有的围住大学士府邸,有的直接前往鸿胪寺,还有一些直接围了万通的宅子。
这么大的动静是这李千户平生未曾体验过的,就算是锦衣卫全盛时期,只怕也不曾这般的嚣张,连大学士的宅子都敢围,这在从前的李千户看来简直就是嫌命长了。
可是现在,谁也不敢违背指挥使大人的命令,理由很简单,指挥使是柳乘风,这个理由看上去不是很充分,但也足够了。这个柳乘风一向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性子,对他俯首帖耳的,虽说不能个个都像陈鸿宇这些人这般飞黄腾达,却也有不少的好处。可要是有谁敢逆了他的心意,则是必死无疑。这么多年来,这指挥使大人扳倒了多少人,哪一个和他对着干的有好下场?便是那同知陈让,如今也都收拾得服服帖帖地,对柳乘风马首是瞻。因此指挥使大人的手令一到,李千户就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命令似乎有什么问题,考虑的也不是是否执行,他连考虑都没有,直接就下发了命令,把千户所中所有当值的人手全部召集起来,在一炷香之后毫不犹豫地冒雨上了街。
其实上街的何止是锦衣卫,锦衣卫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惹得各方不安,在顺天府里,几个当值的堂官听到了汇报,一个个目瞪口呆之余,脸上都不禁掠过了一丝慌张。
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知晓柳乘风的意图,或者连柳乘风要干什么都不知道,事情发生之后,他们第一时间下了条子,带着兴师问罪的口吻去北镇抚司,想问问柳乘风想做什么,谁知那边有人回报,说是柳乘风已经带队出去,至于干什么,理由也很简单,捉拿乱党!
可笑……
在座之人,谁都不信这个说辞,虽说现在不是青天白日,可是若说有乱党,这又从何谈起?柳乘风最爱搞怪的,居然还派人堵了城门,实在很不像话。
“这柳乘风,莫不是想造反吧?”
堂官们在严严实实的屋子里喝着茶,不无担忧地闲聊。
“应当不是,他柳乘风胆子虽大,想必也不敢做这种事,更何况凭一点儿锦衣卫,让他们拿人可以,造反?实在是力有不逮。就算造反,也应当出动新军,我让人去看过,新军在营房里一直没有动静,更不必说,据说今儿太子去了新军大营,一直在那里坐镇呢,这么大的风雨,太子殿下居然还观看新军会操……”
“会操?这个时候会什么操?”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新军的操练很是苛刻,这时候会操,倒也没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上年年末的时候,大雪纷飞,这些人还不是拉出去操练,据说有不少都冻僵了,被人架着回去的。这新军的规矩是柳乘风制定的,这个人做事总是出人意表,稀奇古怪的。”
“可是眼下顺天府该怎么办?若柳乘风真的想闹事,顺天府一点动静都没有,朝廷责怪起来,你我怎么担待?”
“先让人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还能如何?放出差役去把这些人全部赶回去?眼下也只能如此,想必东厂那边肯定也在想应对之策。哎……只能如此了。”
一帮子人正说着话,其实这些读书人出身的人,哪里有什么应变的能力?也就是磨磨嘴皮子罢了。
不过等到一个湿漉漉的都头抢步进来的时候,却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诸位大人,锦衣卫……锦衣卫把大学士刘吉和万通的府邸都围了,还围住了鸿胪寺,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人,据说还动了刀子。”
一下子,值房里安静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想必大家都没有料到这个结果,竟有人口里喝着茶,然后一直保持着喝茶的动作。
良久,终于有人一拍大腿,道:“快,上报内阁,上报内阁……出事了!”
所谓的上报内阁,其实就是去把内阁大臣们请来商量,不过内阁里头,刘吉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李东阳又去了京县,唯一还在的也只有谢迁,不过谢迁也不在阁里,而是在吏部。
等消息传到吏部的时候,谢迁也一下子懵了。
他讨厌刘吉没有错,皇上突然对刘吉态度的变化,也让谢迁心中窃喜也没有错。可是这不代表有人可以乱来,谢迁的心目中,整垮刘吉绝不是靠武力的,是靠一份份奏书,一封封旨意。
可是柳乘风那家伙倒是痛快,把人给围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柳乘风要造反吗?
原本与谢迁商讨的马文升也有点儿发懵,他是至诚君子,虽然也有耍滑头的一面,可是也没见过这样的,倒吸了口凉气,马文升才道:“谢公,柳乘风想做什么?”
谢迁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回道:“我又如何知道?这个柳乘风太大胆了,周成那笔账还没算清呢,他这是自寻死路。”
马文升到现在其实还没有回过神来,良久,才道:“会不会是北镇抚司有公务在身,是柳乘风奉了密旨,可不要忘了,那柳乘风可是有前科的。”
谢迁却是冷笑摇头:“依着老夫看,这似乎不对,皇上不会有这种旨意,要对付内阁大学士,也不可能让锦衣卫来,否则刘吉上书请辞,陛下直接拟准就是,为何还要留中?八成是柳乘风又要发癫了,哎,我早就说了的,这个家伙准不会有什么好事,偏偏宾之总是袒护他,罢了,现在说什么也是迟了。事关重大,我必须入宫一趟。”
马文升道:“不如我随谢公一道入宫见驾。”
谢迁却是摇头,道:“你去了也于事无补,不过倒是有件事需托付你,刘大夏素来有些胆略,如今又掌着兵部,你去寻他磋商,让他提早做好准备,若是这些亲军敢闹得太过,朝廷也好及早提防。”
马文升听罢,觉得有理,忙道:“下官这便去。”
二人分兵两路,谢迁冒雨坐轿入宫,到了午门这边,连忙通报,可他是急性子,又生怕这些太监耽误功夫,从轿子里钻出来,整个人一下子被倾盆大雨淋得通透,他狼狈地大呼一声:“都让开,不需通报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来,直接领老夫入宫,谁也不得阻拦。”
他冒雨冲进门洞,门洞里的侍卫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等反应过来,谢迁已经淌着水冲了进去。
宫里的太监见落汤鸡的谢迁狼狈地冲进宫,倒也不敢怠慢,这么大的雨,雨伞是撑不住的,更何况宫里不许撑伞,这也是定制,毕竟这雨伞与华盖相同,有点儿犯忌讳,于是便有人提着蓑衣过去要给谢迁披上。
第六百四十六章:御驾
事实上,谢迁还没有入宫,朱佑樘已经收到了消息。
正心殿里,萧敬跪在殿下,将京师里的动静全数禀告。
这其实就是东厂的优势,也是东厂轮替多少皇帝仍然屹立不倒的最大原因,锦衣卫会有沉浮,皇上看重时如日中天,可是一旦皇上不打算用诏狱来警告大臣时,锦衣卫就一钱不值。可是东厂不一样,东厂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外朝的一举一动都被东厂严密监视,随时禀告皇帝,因此无论任何时候,便是在这弘治朝,虽然皇帝对厂卫的依赖渐渐小了不少,可是东厂仍然保住应有的权势。
朱佑樘认真地听着从京师各处传来的动静,手抱着茶盏,一声不吭,他今日的脸色似乎还算不错,虽然仍带着病态,可是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些消息而变坏。
在认真听取之后,朱佑樘放下茶盏,淡淡地道:“柳乘风的理由是什么?”
“回陛下的话,柳乘风的借口是说京师里出了乱党。”
又是乱党,这理由如今成了柳乘风的狗皮膏药,到哪里都要贴一帖。不过萧敬确实是够阴险的,朱佑樘问他柳乘风的理由,萧敬的回答却是避开理由不谈,而是将理由改作了借口,只是这一个词儿的差别,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理由是理由,借口这个词就带着几分贬义了,萧敬很隐晦地在说,柳乘风这个家伙是打着乱党的名义在胡闹。
萧敬的回答虽然是不动声色,所谓润物细无声,可是朱佑樘还是听出来了,他不禁微微抬眸,看了萧敬一眼,怫然不悦,随即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淡:“既是有乱党,那就放手让他查吧,只要不是冤枉了人家,倒也没什么。”
萧敬却是道:“陛下,动静太大了,好在现在是暴雨如注,许多人未必收到消息,等天放了晴,大家知道之后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锦衣卫虽然不算军马,可是柳乘风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似乎有些太过了。奴婢没有编排柳乘风的意思,奴婢只是说,为皇上效力是理所应当的事,这没有错,可是效力也要方法,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更何况还围了大学士的府邸,无论刘吉刘大人有什么过错,那也应当先上书请求圣裁才是,岂可贸然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