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好丈夫-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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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风自然应下,少不得表几句忠心。
二人光顾着说话,反倒冷落了张皇后和两个国舅,不过张皇后却没有着恼,今日所见,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张皇后是太子的母亲,做母亲的自然希望自家儿子不愁用度,而朱厚照不是个普通的儿子,他是太子,自然不必担心缺衣少食,可是有了聚宝楼,对太子的益处显而易见,张皇后就是再不经事,却也知道聚宝楼的益处。
而另一方面,连张家也能在这里头分一杯羹,张家是她的娘家,张皇后岂能没有私心?本心里,她自然希望张家公侯万代,富贵逼人,子子孙孙衣食无忧,而现在,以张家在聚宝楼中的股份,每年拿个几十万两银子是轻而易举之事,张皇后已经满足了,这么多银子,就是流水一般地花出去也花不完,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张鹤龄和张延龄一对兄弟自是喜不自胜,这两兄弟也没多大出息,无非就是爱充个场面而已,偶尔呢,贪图一些小利,就比如前几年,为了几百亩良田与人发生争执,差点儿没有栽在东厂的萧敬手里,这件事为萧敬获得了不少清名,也让不少京师的王公对这张家多了几分轻视。
而如今,稀里糊涂地入了聚宝楼的股,一千两银子进去,却是百倍、千倍的获利,还有什么好想的?
此时,天色已晚,朱佑樘已经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暗淡天色,笑吟吟地道:“宫门就要关了,朕即刻要回宫,聚宝楼的事,朕还会关注,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向朕禀报。”说罢向张皇后道:“我们回宫吧。”
张皇后站起来,笑吟吟地对柳乘风道:“柳乘风,难为你还能惦记着太子和张家,你和寿宁侯、建昌侯要多亲近亲近,他们从前有得罪你之处,你也要多担待,还有,你那香水儿得再制一批来。”
柳乘风应承下来,与这一对国舅直接将皇上和皇后从后门送出,等朱佑樘和张皇后一起上了车驾,渐渐远去,张鹤龄和张延龄都不禁欢呼起来,张鹤龄拍了拍柳乘风的肩,很是热络地道:“柳乘风,我张鹤龄一世都没有敬服过谁,这一次却是对柳百户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这么几千两银子,居然做成了偌大的家业,厉害,厉害。”
柳乘风却是苦笑,他这一番运作看上去似乎简单,却并不容易,其实这件事早就几个月前,他就开始谋划,选址、招募人手、培训,不说其他,就是将自己的理念灌输给这些伙计,却也是难得很。
柳乘风这次主要用的是创意,或者说是领先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做成的这生意。倒不如说,是这个时代让柳乘风有了发挥的空间。
大明朝的商贾除了那些巨富或是奸商,其实大多数都是表面风光,可是在风光背后却是有苦自知。也正因为如此,聚宝楼的出现,绝对属于划时代的意义,柳乘风似乎预感到,货物的流通一旦开始加速,那势必会造成更巨大的影响。
柳乘风朝这一对国舅笑了笑,道:“你们莫要笑我,我也不过是碰巧而已,不过倒是有一笔小财,二人可有兴趣?”
若说在清早的时候,两个人对柳乘风还带着狐疑,甚至还有几分埋怨,而现在柳乘风随口说出一笔小财,这张家兄弟却一点不敢轻视,张延龄连忙道:“柳百户有何赐教?”
柳乘风淡淡地道:“聚宝楼的出现,势必让这附近的货栈生意一落千丈,不少货栈非要关门大吉不可,若是谁能购得他们的货栈,再修葺一番做一些别的生业,一年赚个几万两银子,却也是轻而易举。”
张鹤龄和张延龄都是一惊,他们再蠢,此时也明白柳乘风的用意了。商品的流通加快,而这附近码头的货栈势必会难以维持,想想看,人家押着货到了地头就可以直接到聚宝楼中寻到买家立即出货,直接让人将货物装车运到买家那儿去,谁还有兴致先将货物仓储起来?
可是这些货栈的地理位置却是不容忽视,因为这儿靠着聚宝楼,聚宝楼里千万商贾云集,只怕这些商贾将来大多数时间都会在这里盘桓,那么势必会有人就近住宿、吃喝,毕竟聚宝楼里的娱乐场所实在太过昂贵,除了大商贾,那些小商贾却是要吃不消的,如此一来,若是能购些土地,岂不是要大发利市?
而柳乘风之所以说这是小财,就是因为柳乘风能想到,其他人未必不会想到,所以下手一定要快,迟了一步,这地价或许就要飙涨一倍,多一炷香时间,可能就要多花销几百两银子,这聚宝楼的出现,只怕不出几日就能让整个迎春坊的低价增加三倍以上,所有的生意只要与吃喝娱乐住宿有关,都必然会无比繁荣。
张延龄脸色一变,随即道:“谢柳百户提点,咱们兄弟现在就去撞撞运气,柳百户,咱们明日做东请你吃酒,今日先告辞了。”
张鹤龄也朝柳乘风拱拱手,不好意思地道:“从前多有得罪的地方,柳百户不要介意,往后咱们就是自家人,柳百户的事就是咱们张家的事,告辞了。”
二人说罢,飞也似的走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简在皇帝心
夕阳斜下,午门门洞撒落一片余晖,笔挺的禁卫按刀而立,一辆马车在数十骑士的拥簇之下涌入门洞。
马蹄敲击着青色的地砖,发出哒哒……哒哒……的脆响,车轱辘飞快地转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扯帘拉开,露出张皇后的婉容,她的眼眸在这门洞边的禁卫身上掠过,似乎又觉得外头灌进来的风儿有些冷,又将车帘放下。
“陛下,到了宫里了。”
“啊……”与张皇后同垫而座的朱佑樘回过神,随即莞尔一笑道:“这么快……”
张皇后嫣然一笑,这车厢里,香粉芬芬,温暖如春,裘皮缝纫的靠垫传出丝丝暖意,她轻轻抬起柔荑搭在朱佑樘的手背上,嘴角勾勒出一丝好看的弧线,淡淡道:“陛下在想什么?”
“唔……”朱佑樘似乎在思考是不是要说出来,他的手背被张皇后抓着,带着一种温馨的气息,朱佑樘舒服地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将身子靠近了张皇后一些,道:“朕在想柳乘风。”
“嗯?”张皇后笑了,道:“一个柳乘风,有什么好想的?”
朱佑樘的老脸一红,拼命咳嗽,似乎觉得方才自己的话有一些语病,连忙道:“朕其实想的是那聚宝楼。”
张皇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倚在朱佑樘手臂上,认真倾听。
朱佑樘继续道:“皇后可知道,我大明一年的税赋是多少?折银也不过数百万两而已,若是加上各地镇守太监收取的盐铁税……”朱佑樘眯着眼睛,继续道:“至多不会超过五百万两。可是一个聚宝楼,每年的利益,只怕也要在数百万两纹银以上,皇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皇后咬着唇,微微笑道:“请陛下明示。”
朱佑樘道:“这意味着朕的朝廷每年用这几百两银子要挪去给军士发饷、赈济各地灾民、疏通河道、修筑河堤。朕刚登极的时候,朝廷年年亏空,边军的军饷甚至一年只能分发两次,至于修筑河提,所糜费的银子自不必说。朕每念及此,就很是难受?”
“陛下,这又是为何?”
“大明的税赋,主要来自于田埂之中的农人,可是那些富可敌国的商贾却不曾缴纳一分税赋,依朕看,这大明最大的弊政就在这里。”
“可是陛下为何不向商贾征税?”
朱佑樘莞尔,其实他知道张皇后未必不知道这其中的玄妙,只是这时候故作不知,却是要自己把心事说出来,好让自己好受一些。
朱佑樘徐徐道:“你可知道,商贾的背后是什么?商贾的背后是士人,太祖皇帝也曾立下商税收取的法度,祖宗之法说的是,除士人之外,商贾税三十抽一。只是现如今已是面目全非。几乎每家商贾都将自己的生意挂在官员、士人名下。向商贾征收税赋,只怕朕的旨意还未发出去,天下的士人就要反对朕了。”
朱佑樘叹了口气,随即露出笑容,掀开扯帘,任凭冷风刮着他的面容,他淡淡地道:“柳乘风的这个茶楼却是为朕做了一件朕不敢做的事,从商人手里收回银钱,以此来充实国库,更有意思的是,那些士人就算要反对,也无从着手,更何况更多的人未必会反对。这个柳乘风,原本朕因为朵朵的事,至今对他还有几分不喜,可是现在看来,却发现他也有不少可爱之处,这个人将来留给厚照,朕就可以无忧了。只是他现在太年轻了一些,做事有时不计后果,朕要好好磨砺磨砺他。”
朱佑樘对柳乘风的评价,张皇后并没有反对,她对柳乘风好感更增,不由道:“陛下打算如何磨砺他?”
朱佑樘吁了口气,道:“朕还要再思量思量,皇后,要到坤宁宫了,朕待会儿还要去看看奏书,毕竟闲了一日,总不能把今日的政事都荒废掉,你且先去就寝,朕做完了手头的事就来。”
张皇后幽幽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无可奈何的神色,她的这个丈夫总有自己的坚持,这份坚持让她有几许钦佩却又有几分着恼,她只是握了握朱佑樘略带发烫的手,低声道:“陛下切记要注重身体……”
※※※
聚宝楼此时已成了京师中最热议的话题,只几天功夫,据说连北通州、天津卫的商贾也都纷沓而至,纷纷来申请会员。聚宝楼中的伙计已经放出风声,聚宝楼三天所收到的申请竟达到了两万八千多份,纵是如此,每日还有几千份递上来。
这其中有的是踌躇满志家大业大的商贾,都在争取得到金牌会员,谁都知道,这金牌会员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只要亮出这个身份,不管在聚宝楼出货入货,都将让不少商贾趋之若鹜。毕竟,他们是大商贾,家底放在这里,不管什么生意,投入都是不小。
次一些的商贾,只能去争银牌会员,最次的,甚至是一些寻常的商铺商人,也都在为争取一个普通会员而四处奔走。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第二日、第三日聚宝楼的交易量,聚宝楼里每日夜里都会进行一次统计,到第二日清早会把统计的结果放出来,写在宣告栏的黑板上,只是第二天,丝绸的交易量就已经高达了九千七百担,据说有一家山西来的商人竟是一口气在聚宝楼吃下了三千担的丝绸,以至于这京师的货源一时紧缺,而丝绸的价格在一日之间暴涨了一成。
这一下,所有商人都明白了,不管是要收购还是出货,到这聚宝楼是最好的选择;不少贩运货物到这京师的货商,甚至在一天功夫就将货物全部兜售出去,次日又购入一批京中特产,随即返航回乡。
三两天……只是三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一次交易,这交易的速度比从前一两个月的功夫不知增加了多少倍。
有人出货,就有人收购,而且各种货物价格的浮动都是一清二楚,大家只需要围绕着这大致的价格让利几分或者抬高几分就可以,以至于连以往那种耗时冗长的讨价还价,居然也变得索然无味。
在大明,许多地方因为商品的流通速度过慢,以至于许多货物都有紧缺,这种事本就是必然,商人逐利,可是大明的商业环境本就制约了这发展。而现在,由于货物加快了流通,只这交易的环节就缩短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如此一来,一些出货量较大的商贾已经开始给家中去信了。
苏州商人吴成就是一个,吴成在信中写得很清楚,丝绸在京师以及西安、山西、辽东等地大是紧缺,每日出货量极大,仍然是入不敷出,而生丝也由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