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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盛唐夜唱-第3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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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抓错的普通人,第一件事情,应该是求饶,而不是拿什么大唐王法来恫吓。

“你……你……”

“方才在人群中带头喊叶某万岁的便是你吧?”叶畅森然道:“倒是要谢谢你,叶某准备了些不成敬意的小礼物,还请你笑纳……”

那人不安地扭动了下,眼中闪过惧色。

被带进了屋子里,里边果然准备了不少东西,皮鞭、棍棒之类的刑具,还有烧得通红的炭火、不知用什么浸泡着的水。

看到这些东西,那人心里便又是一跳。

他听闻叶畅还算宽仁,只要被他抓住的敌人,大多数情形下都能得到较好的待遇,一般都是送去服劳役。上次辽东大战中,叶畅捕获的各族底层兵士,不少人甚至视这劳役为好日子,至少吃饱睡好不必担忧牲畜被冰雪冻死或者什么的。

但眼前的这些东西,分明显露出叶畅性子里残暴的一面。一个此前还算宽仁的人,变得这般残暴,想来是受到不小的刺激了。

“这些东西,乃是我和吉温等学来的,想必你也应该知道吉钳之名吧?”叶畅又道。

那人虽然流露出惧意,却还未屈服,勉强维持着镇定:“要杀就杀,休想我吐出一个字来!”

他这般模样,倒让人刮目相看。叶畅冷笑了声,示意属下就要行刑。

“郎君,这厮有可能是契丹人,方才被制住时,他情急之下,还吐出一句契丹话。”卞平在旁提醒道。

“契丹人?”叶畅愣了一下。

契丹人的话,那叶畅就隐约有一个猜测了。

“原来是安胖子派来人的,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了。”叶畅想了想:“刘骆谷看来没有多少长进啊,不过刘骆谷这厮自己只怕还不敢如此,安胖子给他下了命令,亦或是别人和安胖子做了什么交易?”

他口中称安禄山为安胖子,甚是不屑,那契丹人盯着叶畅,面上再无表情。他已经发觉,自己似乎连一个眼神都能被叶畅看出些什么来。

“看来安胖子手中倒是有些勇士,莫非是曳落河?不像,不像,若是曳落河哪能这么轻易被抓起来。无所谓了,你这般硬气,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家人在安胖子手中。”叶畅竖起一根指头,似笑非笑:“既是如此,卞平,想法子给刘骆谷那边传出消息,就说这厮已经卖了安胖子。”

那契丹人眼睛一突,终于开口道:“他绝不会相信!”

“会的,只要传出九真一假的消息,他就会相信,你熬过了刑也不曾招,但是我许诺从所俘的契丹贵女中选数人许配于你,而且再威胁你如不招,便将你阉了……你吃不住这个威胁,只能招供。口供里说,安胖子与某位大人物相勾结,意欲不利于我与李相公。”叶畅嘿嘿地道:“我不将消息直接传到刘骆谷那边,而是禀与李相公,李相公身边,安胖子肯定安插有人手的,你说他们会不会相信这条消息?”

这消息确实是九真一假,刘骆谷知道之后,只怕会信了六成。那契丹人大恐,若刘骆谷信了,他留在范阳的家人便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咒道:“卑鄙!”

“很好,就这样吧。”叶畅向卞平示意道:“按我方才说的处置,这厮你来审讯。”

“交与我?”卞平有些吃惊,这么大的事情,完全交给他处置?叶畅初时不是要自己来抓此事么?

“只道他的身份就足矣,我现在要忙的事情,却不是这个。”叶畅笑了起来:“以后两年,我会很忙啊……”

第332章 车辙轮轨前有伤

咯吱咯吱的车轮声,让寿安无法象平时一样午休,随行的随从们有的在小声抱怨,也有的在压抑着笑。寿安斜倚在棉被之上,将车帘拉出一条缝,向外看了两眼。

外边草木皆春,绿意盎然。

已经十七岁了的寿安抿着嘴微微笑了笑,不过现在她笑起来时,目光有些深沉。

两年时光,转眼就过去了。时为天宝八载之春,在辽东呆了近两年之后,寿安终于又回到了中原。

“彭城(徐州)至陈留(汴州)的辙轨都已经修好了,也不知何时东牟(登州)至陈留的能修好。若是能修好,便不用受这般罪了,咱们就可以乘列车去,列车既稳又快,根本不用这般颠簸。”

“也亏得叶郎君能想出这个方法,只要统一了工匠手中的标尺,将之制成游标卡尺,便可以造出辙槽,再改一下车轮,列车便可以在辙轨之上行走……”

听到这,虫娘脸上露出一丝笑,从半年前开始,所谓“列车”这个名字,就频繁传入她的耳中。

叶畅当河工大使,在疏浚河道上倒没有做什么事情,他把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修路上。在他最初设想的水泥车辙试验失败之后,一个工匠根据徐州盘马车矿上用马车拉矿石的经验,制成了“L”型的木轨,反而大获成功。这也让工程的进度极大加快,原本以为要用很多年才能完成的辙轨建设,仅仅一年半就完工。

这些木制辙轨,自然是从辽东运来,也算是为辽东又增加了一项产业。好在水力机床、畜力机床在辽东越来越成熟,因此占用的劳动力并不多。

叶畅很固执地将四到六辆普通马车车厢编成一列,故称之为列车,由两到三匹马挽拉,在这路上运行,担着五千斤的货物,竟然也可以一日一夜跑出五百里。到后来,车厢编到八节乃至十节,挽马换成四匹,载重过万斤,速度也只是稍慢罢了。

自然,这个过程中是有换马的,每五十里左右设一处换马的驿站,按照叶畅所奏,驿站由安东商会的安东银行来管辖,朝廷只是负责供给马匹,故此明面上并没有太多地增加朝廷的负担。

此时因为没有精确的计时器,在列车的行进安排上,也不得不采取错时行车。比如说,每天上午都只许由东向西之车行驶,而下午只许由西向东车行驶,这样避免中途会车拥堵。

饶是如此,在这半年,从彭城至陈留的货物运载量,仍然是达到了惊人的数字,特别是冬日里黄河与北运河封冻,淮南道的粮食无法经河运至中原,每日里都有大量粮食运至陈留,耗费只是比起河运稍多,对于平抑此冬粮价,有极大的作用。

粮食乃是第一大桩物品,仅这半年运送粮食所收的运费,就足有三万余贯,而加上其余货物运送费用,估计全年这条长六百余里的辙轨,收益当在十万贯以上。

支出也极为惊人,不算投资筑路的钱,沿途的驿站还有道路养护,花费就超过十五万贯,故此还需要安东银行贴钱运营。不过明眼人都很清楚,这种维持费用每年都是相对固定的,而收益则会年年增长,叶畅在给安东商会股东们的说明书中,很乐观地提起,明年这辙轨就能收支平衡,后年肯定会转为盈利。

“也不知他是如何在短短的一年半时间里,修起这路来……”有人嘀咕了一怕。

寿安同样很好奇这一点,虽然叶畅在信中做了解释,比如说有现成的路基、征地由朝廷出面、动员了沿途各州县服徭役的百姓数量多达二十万人以上,若不是每人每天有十文钱的补助,包吃包喝包住,还主要利用农闲时期轮役,只怕就要和当初隋炀帝修大运河一般,引发民怨了。

但是寿安觉得,应当不只如此。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卫士从前方奔回,到了寿安的车侧,在车厢边上道:“公主,前面就在修路了,叶郎君便在那里!”

之所以没有乘更为稳当便捷的船,而是非要走陆路,原因就在这里。

“惊动他没有?”

“殿下事先吩咐过,卑职不敢惊动。”

“好,好……”

寿安甚是欢喜,她推开车门,拎起裙角,跳下了车。

前面是一大群人,少说有近百面各色旗帜插着,无数人往来忙碌。饶是寿安在辽东已经见惯了大工程开工建设的情形,此时看到这一幕,也不禁为之震撼。

那是成千上万人在一起行动,绵延而去,无边无际。他们在做的,是将砾石等堆在路上,形成路基。如今的列车载重比起一般马车要大得多,因此原先的路基难以承受,必须进行铺垫、碾压等一系列工作。在缺乏机械的情形下,人力就成了完成这浩大工程的唯一选择。

好在人力便宜,对于这些被征服徭役的百姓来说,供吃供喝还每天有几文钱,那已经是极为仁慈的事情。那些从贫苦地方出来的百姓,甚至将这个当成难得的机会,哪怕是役期满了,也哀求着让他们留下来。

家里的田地,可以让女人老人暂时耕着,只要能收点口粮就可以,而这边的工程,却是十足的现钱,每月一结,从不拖欠!

故此,不算各地征发的徭役,仅常备的筑路工人,叶畅手中就有三万左右,分布在三处工地之上。

“叶郎在哪儿?”寿安向身边的兵士问道。

那兵士方才也只是打听到叶畅在此,却不知这一大群人中,谁是叶畅。他拉着路边一个举着小旗指挥的人问,那人向着西北面指了指:“瞧见那面叶字旗么,叶郎君肯定在那儿!”

果然有一面绣着叶字的大旗在空中飘扬。

“叶郎君以这面旗帜为标识,只要见到这面旗帜,他便在工地之上。”那人挑着大拇指道:“咱们叶郎君,那是不必说的!”

他言语中的亲热与敬慕,寿安能非常清楚地感应得到。

那旗帜在大约一里之外,寿安捏着裙角,向着那边行去,身边没有带太多人。在一片人群当中,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并不起眼,故此当她到那面旗旁时,惊动的人不多。

旗下工地正干得热火朝天,一个赤着上身混身是泥的汉子带头,其余有几十个人一起,用力拖着一个巨大的石碾,将地基碾实来。

那石碾子只怕有几千斤重,即使是几十个人加上了牛马等牲口,也拖得比较艰难。

都是这样做事的人,就没有看到叶畅。寿安踮着脚尖望了好一会儿,也看不到叶畅的身影,恰好那带头光着膀子的汉子到了她身边,她便问道:“叶郎君何在?”

她这一问,那低头用力的汉子抬起头来,露出惊愕的神情,而寿安自己也惊住了。

这个将绳子套在身上、浑身黝黑的汉子,竟然就是叶畅本人!

只不过此时的叶畅,再无当初在长安城头春明门上的风流倜傥,若不是太熟悉了,寿安几乎不敢相认。

“你怎么来了?”叶畅一惊之后愉快地笑了起来:“为何不遣人知会我一声?”

寿安心中突然觉得酸楚,眼泪不禁盈盈:“你……你怎么会成这模样,你这又是何苦?”

叶畅将身上套着的绳索解了下来,扔给了旁边的一人,那人接过之后便继续开始拖动石碾。叶畅这才转过脸来,没有谈论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模样,而是笑道:“此处非讲话之所,我身上也太脏了,你且去那边营地之外稍候,我洗洗便来见你。”

“不,我跟着你!”寿安咬着下唇道。

眼泪吧嗒吧嗒地从她眼中掉落下来,她不明白,为何叶畅放着好生生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来受这个罪。就算是奉旨修路,也不当如此吧。

叶畅挥手原是想替她拭泪的,但是手举起来又缩了回去,哈哈大笑道:“莫哭莫哭,不过就是黑些瘦些,回去休息几日,保管又变得白白胖胖了……就像是猪一般。”

寿安忍不住被他最后一句逗得破涕为笑,但旋即收住,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在他脚上踩了一脚。

这是当初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时常玩的把戏,叶畅笑嘻嘻看着她,她虽然落脚很慢,叶畅也没有躲,最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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