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贼-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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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唐璧不再说话,心里翻腾着各种想法。
董纯军溃败的两日后,来整和苏夔的两万大军也来到了济南城附近,看到被拆的七零八落的董纯军的营盘,来整皱起眉头来。他今年刚满十八岁,是来护儿的第六子,少年成名,鹰鹫一般的眼神里露出比他父亲残忍数倍的寒光来。江淮一带的响马听闻来整的凶名,往往退避三舍,此次他和苏夔领兵来救援济南城。临行之前来护儿给他寄来密信,叫他小心提防武安福,若是兵败,必要之时只要提起自己,武安福必定能念在故人的交情上放他一马。来整年少气盛,哪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中,此事得知董纯惨败,全军覆没,反而激起了斗志来。
“来将军,咱们还是在此扎营,等候其他几路的援兵吧。”苏夔年老持重,看到董纯的前车之鉴,心有余悸的道。
“哼,武安福不过土鸡瓦狗,何用其他人,只咱们一军,便可将他剿灭。”来整道。
苏夔一皱眉头,心道若你不是来护儿的儿子,哪会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如此狂妄,可别连累老夫。他有心想给来整个难堪,便道:“来将军,武安福也是小小年纪就登上高位,和你父亲同在朝中为官。说起来也是当今皇上所倚重的功臣,你要是小瞧了他,岂不是连皇上和你父亲都一起小看了?”来整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道:“苏将军看来不信,不然你带兵扎营,我去会会武安福,叫你看看我的厉害。”苏夔一听,心说刚到济南城你兵不歇脚就要去挑衅,这不是胡闹吗,连忙道:“来将军不可乱来,如今之计,还是坚守待援的好。”来整笑道:“我随便说说,快扎营吧,等我休息一日,明日去会会武安福。”此时的武安福军中,武安福听了候君集的禀报,笑道:“来护儿的儿子?我这老哥哥也有些年头不见了,他的儿子,我可不能伤到,这仗不好打啊。”“少帅,来整人称‘小阎罗’,十六岁从军,在江淮一带跟随王世充剿匪,手段狠毒。杀人无算,凶名极盛,他年少气盛,狂妄之极,少帅不可轻敌。”一旁孙成看着手中六道搜集的关于来整的资料道。
“呵呵,小阎罗,和我这个武阎王的绰号倒是很象啊。”武安福道,“看来我有必要帮我的老哥哥管教管教孩子了。对了,薛世雄的人马什么时候到?”“薛世雄的军队被王薄缠住,估计至少会延误三日。”尚怀忠一旁道。
“时间足够了,还可以陪来整玩玩。”武安福点点头道,“我的身体也快要好了,等我重上战场,就是天下战栗之时。”他的眼中透出凶光来,部下们很少见到武安福这种表情,精神一振。那个被疾病和悲痛击倒的武安福,似乎因这一次的倒下而破茧重生,不但站到了逐鹿天下的舞台中心,更脱胎换骨的拥有了一种渗透在骨子里的狠辣。
来整和苏夔在武安福军营南边的二十里处扎好了营盘,武安福军根本没有任何的动静,任由他们大张旗鼓的竖起一座座帐篷,摆好鹿角,修建壁垒。来整带领着五千人马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来回的巡逻防备突袭,他只盼武安福军能来偷袭,好杀个痛快。可是对面军营里除了炊烟之外根本对他视若无物,来整暗自恼火,觉得被小瞧了,只等明日要杀武安福个下马威。
第二日一大早,来整点上一万人马,来到武安福的军营前。摆开阵势,他虽然狂妄,带兵的确有些能耐,军威整齐,气势如虹。齐声高呼,叫武安福军出来迎战,声音响彻大地,唐璧在济南城里都听的清清楚楚。
武安福军营之中一阵喧闹,营门打开,一队人马列队而出。来整一瞧对方这人马阵势乱七八糟,盔懒甲松,带头的几个将领似乎都没睡醒,哈欠连天的就出来。来整这个气啊,心道对方果然是乌合之众,如此懈怠,难怪围了济南城这么久也攻不下来。
“我说来将是谁啊?打扰了爷爷的好梦?”带头的一将策马而出,一边打这哈欠一边喝问来整道。
“哼,我乃大隋江淮讨逆指挥副使来整,叛将报上名来。”来整提枪上前厉声道。
“原来是个副使,不配跟爷爷打。”这将道,“知道爷爷是谁吗?我叫雄阔海,你莫要害怕的跌死啊,哈哈。”来的正是雄阔海,他没穿战甲,身上的战袍腰带都没系紧。露出半个全是黑毛的胸膛,满脸的胡子茬,看起来象是个卖肉的屠夫多过带兵打仗的将领。
“我管你是雄阔海雌阔海,遇见小爷我,你就纳命来吧。”来整被雄阔海懒洋洋的不屑激怒,挥枪催马抢上前来。
雄阔海手里的水火棍一抡,口里呼呼喝喝也不知道在胡乱的说些什么,打马过来就是一棍。这一棍全无章法,来整举枪一挂,将他的铁棍挂了出去,回手一枪,直奔雄阔海的咽喉而去。他的枪法深得来护儿的真传,势大力沉,枪路粗犷,雄阔海口里叫道:“哎呀我的妈啊,你个娃娃毛没长齐,手段倒高。”一个大低头,催起黑煞兽,避了过去。
“别走啊。”来整一枪不中,勒马追来,雄阔海叫道:“娃娃,爷爷今日没睡醒,明日来收拾你。”随手从怀里抓出个东西丢过来,来整挥枪挑落,只听当啷一声,落地的竟然是个酒壶。雄阔海趁机打马跑回阵去,气得来整牙只痒痒,破口大骂起来。
“我说娃娃啊,你骂的也太难听了,我来收拾你。”雄阔海拜下去,又出来一人,这人倒比雄阔海顺眼一些,起码盔甲穿的还算整齐。
“本将军枪下不死无名之鬼,报上名来。”来整喝道。
“我叫谢映登,你记住了。”谢映登说罢,杀上前来。来整和他两条枪搅在一起,斗了三五个回合,谢映登渐渐招式凌乱,虚晃一招,勒马就跑。来整哪里会让他逃了,打马去追,谢映登跑出几步,猛一回身,冷箭射来。来整早有防备,本想挥枪去挡,可一瞧这箭射的太偏,从自己身边两丈多远飞过去,连根毛都伤不到。
“暗箭伤人,哪里走!”来整哭笑不得,复又追过去。谢映登慌了神,把手中的弓使劲掷过来,趁着来整侧身一躲,逃跑了。
连败两阵,武安福军大乱,营中一声鸣金,仓惶退回营去。来整恐怕有诈,并未追赶,虽然对手荒唐可笑。毕竟也是一场胜仗,来整回到营中,记上自己的功劳,去找苏夔。
“苏将军,叛军乌合之众,你也看见了。今日晚间派个探子给济南城里射一封信进去,叫他们明日整顿军马,只等我明日去骂战。一旦战胜,咱们内外夹攻,一鼓作气,不愁不破武安福的叛军。”来整得意的道。
苏夔道:“来将军,不是老夫倚老卖老,不过武安福名震山东多年。属下名将不在少数,今日一战,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啊。”“有什么不对劲?”来整愠怒道,“你什么意思?”“来将军不要误会,武安福机警狡诈,不可不提防啊。”苏夔知道来整是个沾火就着的脾气,忙解释道。
“哼,就凭我手中钢枪,任他武安福什么阴谋诡计,也要扎他三个透明窟窿。”来整骄狂的道,根本没把苏夔的话放在心里。
当夜,一封箭书射进济南城中,小兵捡到,忙送去给唐璧。唐璧展开一看,摇头哭笑道:“来护儿精明国人,怎么生了个这么狂妄的孩子。只怕要中武安福的圈套啊。”两万隋军声势浩荡,挟前日大胜的威风,在武安福营前列阵,苏夔压阵,来整上前叫战。军营内沉寂片刻,战鼓齐鸣,营门打开,盔明甲丽的武安福军如潮水一般涌出来。这一次和前日的怠懒完全不同,战将个个精神抖擞,士兵个个斗志昂扬,当先一将,正是李靖。
“谁人给我把这个狂妄的小子拿下?”列阵完毕,李靖高声问道。
“我来。”来的正是昨天落荒而逃的雄阔海,他身披重甲,毫无之前的莽夫形象。
来整看着和昨日完全不同的雄阔海,心里略有些慌张,嘴里却道:“手下败将,还敢见阵吗?”雄阔海嘿嘿一笑道:“娃娃,昨日让你高兴高兴,今日叫你知道爷爷的厉害。”说罢一催黑煞兽,饿虎扑羊一般杀上来,手里水火棍横扫而去。
第250章 战略
来整振作精神,瞅准水火棍的来势,横枪去挡。雄阔海这一次使出了浑身的本领,哪里是来整能够硬挡的,被一棍砸的双臂发麻,心中震惊无比,这才知道前日是被雄阔海戏弄。雄阔海一棍砸完,见来整接了下来,笑道:“娃娃还不错吗,若能再接我两棍,便饶了你。”来整大骇,心道这一棍都震的两臂发麻,握不住枪,若是再有一棍,只怕立刻被打成肉泥。他心知抵挡不住,转身就逃,雄阔海哪容他逃走。一踢胯下黑煞兽,黑煞兽撒开蹄子,几步追了上来。来整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大骇回身,一枪向雄阔海刺去。雄阔海铁棍一抡,来整虎口震裂,钢枪顿时被打飞了出去。雄阔海趁势欺身过来,一把抓住来整腰带,喊了声:“过来吧。”就将来整生擒过来。
来整一败,隋军大哗,李靖在后面见了。微微一笑,手中宝剑一举,高声道:“冲锋!”千军万马风卷残云一般席卷而去,燕翼带领燕云十八骑冲在最前面,十八人的锥型阵风驰电掣一般的撞开了隋军的阵列。苏夔大声喊叫,想要稳定军心,可是主将被擒,敌军又数倍于己方,便是再英勇的战士也会畏惧。燕云十八骑一冲过来,就好像在装满了空气的口袋上刺了一个小口,看似雄壮的隋军顿时泄了气,瘪了下来。薛仁贵王君廓在左翼,孙成赵勇在右翼,李靖和谢映登在中军跟随着燕云十八骑突进。在强悍的如同战神一般的燕云十八骑冲杀下,隋军哭天抢地,落花流水一样的崩溃而去。苏夔见大势已去,带上数百亲兵向南逃走,李靖并没派人去追,乐得叫他回去宣扬武安福大军的强悍实力。
外面收拾战场,军营之中,来整被五花大绑的丢在中军帐里。雄阔海得意洋洋的站在他的身后,送他回营的路上,雄阔海毫不客气的羞辱了他一路,本来如同骄傲的公鸡一样的小阎罗来整,此刻垂头丧气,丝毫不见嚣张的气焰。
“你就是来整吗?”武安福从榻上支起身子来。
来整看着眼前因为一场大病而显得依旧有些憔悴的武安福,低声道:“我就是。”“以前我去你家府上,似乎没见过你啊。”武安福在大兴时,常去来护儿家吃酒,想起来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我从小养在外祖父家。”来整道,他其实是来护儿的一个侍妾所生,来护儿正室善妒,来护儿怕她暗害来整,便将来整送去了外祖父家养大。来整的狂妄,半是因为他的确有些本领,半是为了他那没有父亲的童年留下的深深自卑。为了隐藏自卑,他才外露出敏感和狂妄的个性来。武安福虽然不懂得心理学,一听来整这么说,却也依稀能够了解一二。
“原来如此,我见过你的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也不知道这几个侄儿侄女如今还好吗?”武安福道,这一句话就抬高了自己的辈分,来整更是羞愧,恨不得找点地缝钻进去才好。
“唉,说起我和你父亲的交情,还可不是旁人能够比的,杨广这个昏君还是王子的时候……”武安福自顾自的说起当年的旧事来,似乎忘记了来整这个“侄儿”还被捆着,跪在冰凉的地上。等他唾沫横飞的说完,来整的膝盖已经跪的麻木了,两条腿又肿又胀,吃了不少的苦头。
“哎呦,侄儿,你怎么还跪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