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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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任臻亲自点了五千人马,带了杨定高盖二将,二话不说出了长安——临行前杨定又特地依诺带上了拓跋什翼珪——这是他四岁入秦为质后第一次得出长安。
他们一路行军,离新平还有百余里路,尚未见姚军主力,只与小股斥候部队打了个小小的接触战。任臻此次带兵不多却皆是精兵,因而赢的毫不费力之余,还生擒不少俘虏。任臻亲自挑了一个军阶最高的提审,其余的十余人命什翼珪分别带往别处讯问。
这军阶最高的俘虏乃是名百夫长,精悍黝黑,十足的羌人模样。任臻忽然上前撕破他的衣袖,一个牛首图腾跃然于膀上,惹得该百夫长立即开始破口大骂,端的一副威武不屈。任臻也不动气,只是松了手,转身毫无犹豫地道:“打!”
几个孔武有力的亲兵领命进帐,当众剥下裤子按倒就打,都是下了死力气,又尽往那刁钻之处使劲,惹的那汉子挨三板惨叫,五板求饶,十板之后就要什么都招。
任臻坐在主位,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血肉横飞,无动于衷地道:“继续打。”
杨定等人都是一惊,以为慕容冲为了出气要将此人活活打死,可这样又如何能探知新平城内虚实?只是没人敢劝——慕容冲近来脾气愈加古怪且喜怒无常,谁敢出头冒险?
任臻见那人臀腿之处已是要打成稀烂了,才伸手挖了挖了耳朵,慢悠悠地道:“行了,拖过来。”
亲兵立时领命收杖,拽起地上动弹不得的人,一路拖曳过来,留下一道浓重的血痕。
任臻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乎喘不上气的俘虏,淡淡地问 :“苻坚现在何处?”
“新平。。。城外外的一座座佛佛佛佛寺。。。”那人似被揍地魂飞魄散,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任臻奇道:“怎地不把人拘进城里更易看守?”
“城里还有许多旧时的氐族百姓,大单于怕他们感念苻坚,会出乱子,所以才移拘城外佛寺。小侯爷派两千精兵于寺外备戒守卫,因而也安全的很。”
“小侯爷?”任臻忽然眉毛一挑,看向那人,他忙吭吭哧哧地解释道:“我们大单于新晋封了那小公子姚嵩为安成侯,辅助世子殿下带兵,也得领军议政之权。”
任臻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会听到姚嵩的名字。尤记得当日在阿房宫中,烛火飘摇之下,彼时依旧没心没肺的他对他说“你说你生的这般好看,怎么心肠这么狠?”姚嵩依旧色若春花,笑语晏晏地答道:“你不喜欢,我改便是。”
再之后,便是他惊闻慕容永之死,急怒交加,驱他出城,他在瓢泼大雨下折枪明志,毅然决然——“此去再见,对面为敌。”当真如他所言,他们兵戎相见了。
他捺下心中苦涩,定下神来继续盘问新平城中布防兵力,那百夫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保命不死。
诸将听闻便七嘴八舌议论开来。有的说:“既然姚苌新平城中尚有三万精兵,一旦有变立时可以出城击敌,此时隐而不出,想来是要以逸待劳诱敌深入最终一举成擒。我军不可轻出。”又有人道:“若佛寺周围仅有两千人马,则我们还可一战,横竖劫了人就撤,在新平城中的姚军主力未必立马追来。”此言一出,附者甚众——如此既可达到目的又能全身而退,以燕军骑兵的质素,应该逃得出去。
杨定却在旁小声道:“只怕此人所言非实。”
任臻看了他一眼,却并不表态,单手抚腮只是沉思——从此人纹身来看乃是纯种羌人,看着悍勇精干,实不像这般挨不得打的,看着倒像是故意按步骤来招供的一般。。。
此时什翼珪亦掀帐入内,快步呈上俘虏口供。任臻接过一看,全部与那百夫长所言一一吻合,他合上口供,忽然闻到什翼珪身上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皱眉道:“用了刑才招的?”
什翼珪怕他觉得他是屈打成招以致口供不实,忙恭敬地答道:“还不曾上大刑呢,略恐吓几下就全招了。事后末将觉得此等俘虏既已招供,留亦无用,不若全杀了干净。”
任臻扫了他一眼,似在赞许地点点头:“小小年纪就知斩草除根,不错,不错。”起身绕到案前,弯腰攥着地上汉子的衣襟,将人一把提起:“此人也是废物了,是不是也杀了干脆?”什翼珪一听就知任臻话里的讽谑之意,自悔锋芒太过徒惹疑心,当下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却说任臻刚提起衣领,便呲啦一声撕下一大块前襟,他无意间错眼望去,却见他衣襟破烂处显出一大片皮草来。
这是一副上好的紫貂围脖,被缝制在亵衣领口以为御寒之用,无论如何不似个下级军官用的起的。任臻眯起眼,语气瞬间冻成寒冰:“何处来的?说!”
那百夫长先已是镇定下来了,此刻被他的声色俱厉吓地又有些颤栗:“——数日前回新平禀事,小侯爷赏下来的——我也知道是僭越了,可小侯爷说这皮毛是残了的,故而留也无用不如赏了我。”任臻无声地盯着打量了许久,忽然松手,旋即似没事人一般转过身去,淡淡地吩咐道:“押下去眼见看管。”
诸将见现场已然清理干净又纷纷议论是攻佛寺还是先退兵,任臻此刻心中已有定论,绕回沙盘前,摊开双手撑住案边:“传令三军,准备攻打新平!”众人哗然,这么点人便妄想攻新平??“那苻坚不劫了?玉玺。。。也不要了?”
“都要!”任臻很干脆地一扬手:“所以。。。我们分兵!”
这下子,所有议事的将领全都无语地看着他——五千对三万,已是悬殊的很了,还要分兵?慕容冲自从打下长安后整个人都似换了一个,越来越不按照牌理出牌。
任臻却不理他们古怪的眼神,一指沙盘上距新平最近的一处据点:“在此处补给之后,杨定领三百骑疾往近郊佛寺,劫救苻坚。高盖领余下四千余骑跟着朕,同时攻打新平。”
话音未落,众将两眼一昏,死了的心都有——领着几千人就敢去踹人家老本营?围长安十万燕兵尚且用了整整一年!反正死路一条这还不如直接抹脖子干脆!
任臻在帐中帅椅上跷着二郎腿坐下,冷笑道:“正面主战场不过是佯攻。他们既有后着,不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就算五千人全到寺里抢人,也出不了他们的包围圈!故而杨定,佛寺沿路过去那把守的两千人马,给你一展盏茶的时间,可有冲入突出抢人而回的把握?”
在场诸人只怕只有杨定一人信慕容冲是在讲真的,他沉吟片刻,低声道:“用燕军中我亲自训练出的骑兵,不以杀伤姚军士兵为目的的话,可以。”
杨定之言从来无虚——做到便是做到,做不到亦从不夸口称勇,意气用事。任臻点点头,不再废话,合掌一拍,便有亲兵牵出赭白:“此次奇袭劫人,关键在快。你无好马,赭白神骏,可祝你一臂之力。”
杨定犹豫道:“可你就带四千多人去攻新平。。。。?”
“都说了佯攻,打不过攻不下,跑还不会?”任臻不耐烦地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一推,搡他出帐,在二人交叠的瞬间低声道:“见势不妙,你和苻大头就骑赭白单骑突围,立即赶来先与我会和,以你之勇大抵没谁能困的了你,那三百精骑用以抵抗追兵,不用顾惜。”
杨定愣了一愣,忽然意识到任臻的“佯攻”只怕并非真是虚张声势,吃了一惊,却已被任臻彻底逐出。过了半晌,他才惊魂未定地跨上赭白,思前想后,到底放心不下,招手叫来一名亲兵吩咐道:“回报长安尚书令示下——皇上此次出师并非为苻坚而来,乃是要取后秦之都新平!请他即刻点兵出援以防不测!”
什翼珪原本一直缩在角落沉默不语,此刻见任臻三两下就打发走了杨定,怕自己就此在军中失了靠山再难出头,心中一急便忍不住出班跪道:“末将愿随杨将军征战!”
任臻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调兵遣将不提,待众人尽皆领命散去,什翼珪又等了须臾,见任臻还是一语不发,便意意思思地准备起身。
任臻将沙盘上的筹码尽皆拂乱,淡淡地道:“跪着。”
什翼珪立即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双膝及地。任臻顺手抽出一卷兵书看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什翼珪只觉得双腿肿胀欲断,苦不堪言,但他自幼坚忍惯了的,任臻不发一言他便还是忍着一声不吭。任臻忽然将兵书啪地丢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吩咐:“看倦了,你念。”
什翼珪顺从地爬过去,开始朗朗诵读——他变声粗哑,但此刻为让人挺地顺耳,极力克制,不紧不慢地还有几分悦耳:“第二篇敌战计,共得六计,其一为暗度陈仓,乃西汉。。。”
任臻听他徐徐读毕一页,点点头:“好,连汉字也识得全。虽为亡国之奴充作仆役,可你身边的人从小就不忘好生教养你——怕也是想培育出一个慕容家族?”
天下谁人不知慕容氏是出了名隐忍狠绝,有仇报仇的复国狂。什翼珪吓地立即伏地求饶,任臻不耐地一挥手:“别装了!否则我真一刀结果了你。小狼崽子;杨定一路对你照顾有加,必是你暗中做了甚么手脚,否则那傻大个岂会对个孩子掏心掏肺?他是个实诚人,我怕你跟着他,见势不妙便在背后捅他一刀,再降一次姚秦,坏我大事,那岂不冤枉?”什翼珪这些日子里冷眼旁观,自以为慕容冲对杨定不假辞色,定是不喜亦不重他,谁知还是将一切看在眼里,顿时急地百口莫辩,忽然被任臻拎住衣襟提起,他陡然逼近了什翼珪,他躲避不及便只能硬生生地迎视而去。
慕容冲依旧笑模笑样地,但什翼珪却敏锐地感觉到这笑容与当日初见时的温暖有了些许不同,更冰冷更玩味亦更嗜血。“我实在爱你的才故而留你的命,你少打那些花花肠子,特别是杨定!——你想要立功扬名,跟在朕身边不是更好?朕要像苻坚一样建立自己的虎贲私卫,你便是领队。前提是——你得让朕看到你的价值。”
什翼珪微一眯眼,忍不住暗中咽了口唾沫,天子驾前,禁军统帅,什么地位、什么前途他自己明白的很。
在后秦诸人的一派轻蔑声中,毫无辎重的燕军风驰电掣地已在新平城下集结完毕。任臻下跨骏马,腰横红缨,一身蓝袍金铠锁子甲,一张英俊白皙的脸孔顾盼辉煌,如天上武神下凡。
“没想到他不进攻佛寺反有胆子来向我们姚氏直接挑战。”姚兴站在新平不高的城楼上,向下看地真切,颇不是滋味地哼了声:“小白脸儿,死到临头还做张做致的一幅轻狂样儿,不怪当年苻坚为他神魂颠倒,终至丢了天下。”
姚嵩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在姚兴耳边悄声道:“慕容冲人少但都是精兵,若硬碰硬不免要有死伤。父王将这统帅美差交与哥哥,若折了太多人面上殊不好看,不若依计,令吴忠开城门出击迎战,另派人领一彪人马埋伏城中以为策应,而后令吴忠佯败退回,慕容冲人少,见此机会定然不肯放过亦会随之率军入城——新平城楼乃是半年前攻城之后在城基废墟上重修的,城楼既矮,城门又窄,燕军过狭长门道之时必然分散队列首尾不能相顾——此刻可命高盖反水,从中将燕军一斩为二,燕军必乱!早已备好的伏军便可悉数杀出与高盖里应外合,围歼慕容冲!”
“把敌军引入城中消灭?”姚兴沉吟道,“未免太胆大了些。。。若有个万一,惊扰了父王。。。”
“这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之计。再说新平城中还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