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辛夷-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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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劝阻司马颖出兵,反让他白衣出城请罪。稍稍出了一口气,但他还是很头疼,没有人能够替司马颖解决这一个棘手的问题,便是卢志也不能——自从和演死后,司马颖征召王浚,王浚却在冀州停驻不动,他认为司马颖欲盖弥彰,定是心存不良。于是更联结女婿段务勿尘和乌桓羯朱共讨司马颖,屡屡击败司马颖的前锋部队,并且逼近邺城。
司马颖向卢志问道:“大军屡战屡败,不如以奉皇上回京为借口,大家都暂且去洛阳避一避风头……”
此时匈奴的左贤王刘渊正好兵驻邺城,此时听到司马颖的话,心中虽是好笑,面上却不露出来半点:“殿下是先帝之子,王浚充其量不过是东瀛公的远亲。您为皇室建立了如此卓著的功勋,岂是那个鼠辈能比拟的?他势力再强,也不能与殿下您抗衡啊。殿下就算败了,也不能离开邺城,不然便是白白地向王浚示弱。再说,邺城离洛阳路途漫漫,如何能顷刻既至?即使到达洛阳,便失去了地利之便,那权势还能像现在一般掌握在殿下手中么?”
司马颖一面听着刘渊的话,一面瞧着卢志。只见卢志听得入神,且微微点头,于是便道:“那左贤王有什么好办法么?”
“不用花费殿下一兵一卒,只要殿下能抚慰勉力部众,让他们心安。我正想要为殿下动用二部匈奴的力量摧毁东瀛公的势力,用三部匈奴的力量去剿灭王浚。若蒙殿下信任,那么这两个叛逆的首级,王爷指日可待。坐邺城而观天下便更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司马颖心中犹豫,他又用眼神示意卢志。卢志走上前道:“王爷英明,据臣之见,左贤王言之有理。不如封左贤王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这样一来,左贤王也能增添一番势力。”
司马颖听卢志这么说来,料定也不差,便按卢志的话,加封了刘渊。刘渊本就智勇过人,再加之五部匈奴都对他信任有加,不日,便又奉他为大单于。
正在刘渊集结部众的时候,石超又被王浚和东瀛公司马腾的联军打败。司马颖此时更成了惊弓之鸟,已经听不进卢志的劝阻之言了,若再留下岂不是死?那宦官孟玖狠狠地撇了卢志一眼,将惠帝塞进了犊车。司马颖只带了几十名骑兵,一起护着惠帝向南奔去。
刘渊听得卢志说司马颖已经离开邺城,不由心中暗道:“不听从我的意见,反而四处奔逃、颠沛流离,岂是一个能成大事之人的所作所为!”
待得卢志离开,刘渊和部众道:“我与那成都王有言在先,他虽没有听从我的话,但毕竟待我不薄,我不能不去救他。你们可愿随我攻打段氏鲜卑和乌桓?”
“大单于三思啊!晋人从未将我们真正放在心上,把我们当做枝节之末。现在他们骨肉相残,那正是天赐良机。大单于威名远扬,若能外柔外部、控制中原,我们正好借机复兴呼韩邪单于的大业啊!大单于,请您细思,鲜卑段务勿尘、乌丸单于审登与我们无怨无仇,祖上倒是有些交情,我们可以将他们作为我们的后援,以备今后成就大事,攻打他们却是万万行不得!”
“成大事者,须效仿汉祖魏武,他们才是一代豪杰,呼韩邪父亲死去未能被立,逃至妻父处寻求庇佑,尔后,遣子入汉,对汉称臣,欲借汉朝之力保全自己。他哪里值得我们五部匈奴的好男儿们去效仿?我们需要团结一心,善待归附的子民,光明磊落、广施恩德才能成就我们的霸业!”刘渊慷慨激昂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悦诚服。他们纷纷向刘渊叩首道:“大单于目光万里,岂是我们所能企及!我们定尽心竭力辅佐大单于,为大单于鞍前马后,效死君前!”
在刘渊获得万众拥戴之时,司马颖一行却是窘迫坎坷地在向洛阳行进着。
当时因忙于难逃,司马颖连钱财都分文未带。所有的侍从中,只有一个小宦官带了他的全部家财:三千钱。惠帝饿昏了头,忙下诏借小宦官那三千块私房钱在路上买白饭吃。一路风餐露宿,所有人都饿成了皮包骨,那瓦盆中的米饭甚是粗粝,身在皇宫中,便是里头的小宦官也不屑吃这个,可到了这般田地,便是惠帝和司马颖也将那米饭当成山珍海味。
秋露更加地浓重,青霜漫天遍野,又到了草木凋零的时节。似乎暖意融融的天气过得分外的快,每当要人静下心来观赏美景的时候,寒意便能将人侵袭地体无完肤。
“皇太弟,快到我们先祖的陵墓了,可否容朕前去拜谒……”惠帝低声下气地与司马颖商议。司马颖虽被这沿途的苦难折腾地心力交瘁,但在这个事情上,他不能反驳惠帝。祖先毕竟是要敬畏的,即便是自己一个人来了,也要前去,何况惠帝都开口了。
司马颖望着惠帝没了鞋履,心中颇不耐烦。但他如何能向惠帝发脾气?于是只好按捺住怒火,让侍从除下鞋子让惠帝穿上,才与惠帝下了犊车,往陵墓去了。
当惠帝见到武帝陵墓后的痛哭失声倒让司马颖一惊,他心中是有多少哀伤?但他也不免触景生情起来,自己百年后又会是安葬在哪里呢……若有幸,能葬在这样的陵墓中,也不枉血亲之间苦斗一场了!
司马颖望着沉沉的陵墓,向着惠帝道:“皇上,我们走吧。”
惠帝兀自垂泪,这几年来,他被无数人摆布着:弟弟们、大臣们,还有无数面熟却想不起名字来的亲戚……这几天,饥一顿、饱一顿,还受了伤。想到此处,不由大放悲声。
司马颖心中更不痛快,不理惠帝心中哀伤,拉起他便向犊车走去。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当初太重用卢志,才导致卢志现在总是与他意见向左。从邺城到洛阳,他没有一次走的那么艰难困苦。
只是他不知道王浚此时已经攻陷邺城,任由士兵在城内抢掠。而段务勿尘所指挥的鲜卑士兵更是掳掠城中妇女,王浚非但不阻止,反而纵容。许多邺城百姓家破人亡,扶老携幼哭天抢地者,尽数被屠戮。
司马颖在生自己的气,但有侍从前来回禀:“张方大将军车驾到了,来接皇上回京!”
“是谁?哪个人走漏了风声!”司马颖心中虽是惊怒交加,但好歹也知道说出这句话来是多么不合时宜,只好勉强道:“来人还说什么?”
“请皇上速速回京!”
惠帝心中害怕,他心中还未接受司马颖,这下又要换一个人来胁迫他。他不肯下车,那侍卫也不能逼迫。但他快速地将这件事告诉了张方。张方岂能迁就惠帝?他命侍卫硬将惠帝拥出,惠帝面色如土,嗫嚅道:“车驾未备,怎能前行?预备好了,朕再走。”
士卒哗声道:“张将军已驾好坐车,来迎陛下,陛下不必多虑。”惠帝无奈,他知道自己的反抗永远起不到大的效用。他不知道再说什么比较好,那些士卒见惠帝无言,倒是省了一番口舌,当时便搀扶着惠帝的腋下登上车去。一路风尘,但终究比邺城出来时的颠簸要好太多。张方在宫门前候着,见惠帝驾车出来,才在马上叩首道:“今寇贼纵横,宿卫单少,愿陛下亲幸臣垒,臣当竭尽死力,备御不虞。”
惠帝又听不懂张方的话了,直到小宦官告诉他,张将军的意思是必须跟随他到军营中才能保全皇上。
惠帝终于明白过来:“张将军,这军中朕从未常住过,衣食、宫人能否请张将军回宫替朕安排妥当移到这军营中呢?”
张方巴不得惠帝如此,便笑道:“皇上的话,臣岂敢不从?”
这正是飞来之财,张方的手下都欢喜不已。皇上下旨,让自己名正言顺地进宫装载财物,那真是飞来横财。他们涌进宫里,有的去库房中抢夺宝物。见有价值的物品都收入私囊,将那不值钱的器物装载在车上,拉到军营中给惠帝选用。有的兵士去武库搜寻武器,宝刀宝剑尽数占为己有。他们又将那流苏宝帐割成数十块,当做马鞍垫。更有士兵大刺刺地相携到**去猎艳,见有姿色的宫人,便肆意地调笑,逼她们做妻妾。许多宫人受逼迫不过,有的女子为守贞洁自尽,有的甘心委身下嫁。经此一番劫掠,魏晋以来百余年积蓄,被荡涤干净。富丽堂皇的洛阳皇宫,成为了一座恢宏的空架子。器皿的碎片,散落在各处,将人的皮肉割破。锦绣绸缎制成的帷幕,都残缺了,在风中摇晃着。
惠帝和司马颖就这样又被张方带去了另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长安。
洛阳城,设了一个留台。只剩下了仆射和司隶等人,处理皇帝从远处临时交代回来要办理的事宜。
司马颙在霸上迎接,他盼着这一天盼了好久。洛阳、邺城、再到长安。他的长安,终于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国都。
此时,连司马颖都没有力气再来与他争驰了。以他现在的实力,再也没有一个诸侯王敢来与他叫板。
成都王司马颖被遣送回邺城,他不再是皇太弟。“天祸晋邦,冢嗣莫继,成都王颖,自在储贰,政绩亏损,四海失望,不可承重,其以王还第……”
司马颖此刻真想插翅回到邺城,他要卷土重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以河间王颙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东海王越为太傅,与颙夹辅帝室。司徒王戎参录朝政,张方为中领军,录尚书事。中原州郡蠲除苛政,爱民务本,清通之后,当还东京……”
司马颖已然听不到长安城中那道制书,他只能听到车辕刺耳的声音。邺城的一切都在等着他,他还能挽回什么吗?
长安、洛阳、邺城,天下风云变幻,各方离心离德,分裂割据,祸乱远远没有平息。
诏书既下,大赦天下,改元永兴。一切军国要政,以司马颙为主,张方为副。司马颙想要收买人心,那谈何容易。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想要去涉足这一滩浑水。东海王司马越,先表辞太傅职任,不愿入关。司徒王戎,当张方劫驾时,已潜奔郏县,避地安身,他年逾七十,怎肯再为了一个虚名而冒险?当下称疾辞官,不到数月,果然病死。
“若你在下这一盘棋,有一枚棋子后力不足,该当如何?”辛夷装作无意地问向丽仙。
“弃之,再调遣其他的棋子。”丽仙的声音嘤嘤呖呖,若黄莺出谷,煞是好听。
辛夷余光扫了她一眼,轻笑道,“还不如以它做屏障。既然后力不足,我们可以借它现在的余力,再合其他棋子之力,消灭对手,岂不是比弃子争先更好?”
“主子果然又比丽仙高明许多了。”丽仙发自内心的赞叹,辛夷自然能明白,现在在身边能倚靠的帮手似乎所剩无多,说起能上场面的帮手真正的也只有丽仙一个了。
洛阳皇宫成为一个空架子,辛夷坞也成为一个空架子。
春光虽是明媚,却是短暂。子规啼叫着“不如归去”,只是,在这政治祭坛上的人们,还有归期么?
满园的花儿开得分外娇艳,每一季都有不同的花儿,那人死了一回,还有来世么?辛夷不相信,一人既然只有一世,何不怒放一世!
桃花酥摆在了案上,辛夷却是一块都没有动。白天、黑夜,无数日日夜夜,孜孜以求,为的是此生不悔。
“主子,听雪那叛徒有人给主子抓回来了。只是夜黑风高,我没有看清那人的身影,那人掷下听雪后,在我手中塞了一块玉,说此人就是听雪……我不懂玉的材质,也没有去请教清荷坊的人……”
“不要紧,拿来给我看看。”辛夷一边跟着丽仙向关押听雪的地方走去,一边接过那块玉细看。
“主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