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7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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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成镜忍着疼痛,倒是耐心地听完了方吾才的话,他的眼珠子转了转,似是思索着什么,只是目中掠过了许多狐疑,接着看向方吾才道:“只是这里是济北,在这里和陈凯之会盟,不啻是与虎谋皮,这毕竟是在大陈的疆土……”
“殿下放心。”杨正奇别有深意地笑着道:“蜀国和楚国那儿,老夫已在暗中接触了,便是越国,想来越国国君,见了今日殿下的惨状,也难免兔死狐悲,如方先生所说的,这正是一个好机会,殿下又何虑之有呢?”
燕成镜倒是怒色未消,冷哼一声,倒是不再做声了。
所谓的会盟,某种意义而言,到了现在,其实已变成了鸡肋。
尤其是当燕成镜之事传遍了济北,使各国也都变得疑虑起来,陈凯之的行为,确实是过了份,据闻越国国君甚至一宿都没有睡好,显然,他心里的担忧已经开始放大。
算起来,在各国之中,越国的实力最差,他们虽占据了苏杭和闽越之地,较为富庶,可不似北燕、西凉这般,拥有骁勇敢战的铁骑,也不似南楚和蜀国,而今疯狂的向南扩张,所以此次会盟,越国国君亲自来此,更多的是希望借此机会观望各国时局。
可当他见到陈凯之竟对燕国的人傲慢无礼,不得不令他焦虑起来,心里越加担忧。
在许多人看来,这陈凯之,越发的显得野心勃勃,一举平定关中,震动各国。
而今日来这济北,眼看这济北的繁华,竟不在苏杭之下,更令越国国君心忧,可以想象得出,假以时日,这陈凯之大练新军,少不得,可能要开战了,小小越国,又如何会是大陈的对手?
至于楚国,楚国太子早已抵达,亦是感受到了这巨大的威胁,他开始频繁的向国内修书,显然也开始没了主张。
陈凯之对清河郡王的侮辱,使人感觉到了唇亡齿寒,面对大陈的冉冉升腾,令这位楚太子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大陈的礼部官员们,现在则是变得叫苦不迭起来。
他们这些日子,都在暗中与各国接触,向各国示好,这本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俱都在为会盟做着准备,可谁料,陛下的一次鲁莽举动,竟将他们的所有努力一下子统统毁了个一干二净,偏偏他们还不敢抱怨,不得不四处登门,向各国解释,想尽办法的维持关系。
这便是做天子的好处,天子可以任性,却总会有人争先恐后的为其去擦屁股,甚至还无怨无悔。
过了半月,一封快报已传至济北,原来是燕国开始向边境增兵了。
浩浩荡荡的燕军,遮天蔽日,分驻河北沿岸诸城,大量的游骑,甚至开始探入济北,不只如此,几个靠着济北边境的通衢集市,原本是供出入济北的燕人商贾们歇息所在,现在也莫明的开始屯兵。
原以为,在这紧张的时局下,此时济北势必会变得萧条起来。
可这消息一传出,这济北的贸易竟顿时的开始暴涨起来。
可能要开战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
可精盐和许多精钢,都是必需品,而且极为热销,越是可能开战,将来就越可能关系通商的口岸,而一旦断绝了贸易,就意味着燕地的精盐和精钢价格会暴涨,这个时候,还不赶紧趁着机会多进一些货囤积起来,还等到何时。
于是乎,这济北没有展现出附和常理的慌乱,却发生了反效果,不但贸易没有暴跌,而是开始以奇迹一般的速度,疯狂的暴涨,几乎所有的工坊都在催货,精盐的价格攀高,数不清的燕人商贾疯了一般的穿过了燕军的防线,进入济北,接着用车拉,请人用肩挑,将大包小包的货物往河北之地送。
杨彪对这情况,看的是目瞪口呆,因为在此之前,济北知府衙门还曾专门进行过报告,认为燕陈关系的紧张,可能使济北工坊的订单暴跌,济北极需有所应对。
可现在……却更像是在黑暗来临之前的疯狂,大街小巷,没有太多渲染大战要来临的恐慌,而每一个人竟都在谈论价格的涨跌,不,理论上而言,是只有涨,没有跌,几乎所有人都在寻货,燕人商贾盘踞在济北,人满为患,他们带着河北之地的口音,犹如饿狼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与此同时,浩浩荡荡的勇士营开始进入了济北。
大战一触即发。
却在此时,会盟开始了。
会盟的地点,是在济北的至正学宫。
这至正学宫乃是蒋学士所建,乃济北最宏伟的建筑之一,也是关东之地,除了洛阳学宫之外的至高学府,在这里,有上万读书人在此读书、交流。
正因为这里最是恢弘,现在却临时征用,紧接着,禁卫们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各国的官员已先行与大陈礼部官员来这里踩过点,会盟的地点,参与的人选,甚至是各国君主以及使臣的席位,也俱都分别做了详尽的安排。
乃至于用的茶,餐点,还有蔬果,每一样,都由各国进行确定,大陈的礼部侍郎,几乎连一个细节都不敢疏漏。甚至,有时为了一个菜肴,都可能让各国使臣们发生争执。
不过幸好,这一切还算顺利,各国的使臣毕竟知道,上头的人争吵是他们的事,自己要做的,则是尽力的沟通转圜,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所有的细节开始写入章程,最后进行备案。
陈凯之则亲自驾临了学宫,在礼部侍郎王斌忠的引领之下,一路的逡巡一番之后,方才觉得满意。
次日,吉时,各国君主和使臣纷纷进入学宫,陈凯之作为东道主,则亲自相迎,最终,所有人都在明伦堂落座。
衍圣公孔怀义面带不安之色,他自是不甘心于被陈凯之所控制的,可也担心时局失控,济北本就和燕国接壤,燕军已纷纷向边境集结,距离这里,也不过百里不到的距离而已,真若是打了起来,自己可未必能保全啊。
越国国君的面上虽是一直保持着笑容,可心里,却更加不安了,心里深深感觉到,此次会盟,绝不可能风平浪静,越国在济北,亦有人潜伏,根据禀告,今次……少不得会有火药味,而越国将何去何从呢?
楚国的皇太子殿下,倒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可谁都明白,这位皇太子殿下心里也并不轻松,楚人距离中原较为偏远,所以中原若是有战事,他们倒无所谓,若是能趁机捡一些便宜,那就再好不过了,可他是皇太子,既然再处这个地方,自是心知自己今日的任何表态,都可能极大的影响楚人的利益,自然得谨言慎行。
蜀国的国使也已应邀,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出现在了明伦堂,此人乃西凉国的皇子钱盛,钱盛此番出逃,已被人接来了济北,自是要控诉西凉国师祸国,诛杀西凉宗室,请求各国讨还公道的。
也正因如此,所以在这各国之中,他最是不起眼,似乎也没有多少人将他放在心上,在许多人的心里,出逃的钱盛,不过是一个乞讨者罢了,自然不必费心去理会他。
第九百二十六章:多行不义必自毙
众人各自分宾主坐下。
陈凯之和那越国国君分左右而坐,其余人则都坐下首。
清河郡王武成镜来的最迟,他是被两个宦官搀扶着进来的,众人抬眸,见武成镜徐徐入殿,个个眼神怪异。
武成镜坐下,接着左右四顾,却对陈凯之不看一眼。
陈凯之面带微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因缘际会,朕为东道,慢待了诸位尊客,实是汗颜……”
“且慢!”武成镜打断陈凯之的话。
今日这会盟,其实所有的寒暄,各国都已私底下商议好了的。
也就是说,陈凯之开场该说什么,接着其后谁来说话,又该说什么,虽没有强硬的规定,却都已经暗中有了默契。
可武成镜,似乎对于这规矩,没有放在眼里。
他直接打断陈凯之的话,随即道:“总是说什么尊客,若是尊客,那么小王想要问陛下,小王皇兄何在?小王皇兄,也是大陈的尊客,可而今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便是待客之道吗?”
从一开始,武成镜显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他就是来捣乱的。
燕军就在百里之外,现在已聚集了七万人,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兵马陈在燕陈一线,一触即发。
自己乃大燕皇帝的继承人,回国之后,便可立即即皇帝位,而今日是会盟,当着各国的面,你陈凯之能将自己怎么样,难道真敢杀了自己?若是真敢动手,便彻底的坏了规矩,你陈凯之便千夫所指,成为千古罪人,贻笑大方了。
武成镜这些日子,早已压了一肚子的怒火,他早就忍受不住了,现在冷冷看着陈凯之,面带冷笑。
而各国君臣,却大多面上带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之色,显然,此前陈凯之对燕成镜的‘无礼’,某种程度,也使他们兔死狐悲,此时,他们默默的看着事态的发展,似乎,武成镜作为出头鸟,也确实符合他们的利益。
陈凯之微微皱眉:“清河郡王,令皇兄的事,迟一些再说。”
“迟一些再说。”燕成镜大笑,他四顾左右,他厉声道:“半月之前,小王要见皇兄,陛下是如何对待小王的,今日却说什么有朋自远方来,大陈,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他开始血泪控诉起来:“现在皇兄生死不明,陛下又三番辱我,哈哈……你们大陈,当真当我大燕好欺负,我大燕以武立国,堂堂正正的在马上,与胡人决战大漠时,你们陈人在何处,我大燕带甲五十万,绝不会轻易受辱,今日这会盟,更是可笑,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各国为大凉的皇子讨还公道,公道二字,陛下也配说的出口吗?若是有公道,何以小王的皇兄会遇刺?”
陈凯之皱眉:“令皇兄……”
陈凯之才说三个字,他毕竟是天子,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可能如燕成镜这般,肆无忌惮。
可武成镜却是毫不犹豫的打断了陈凯之的话:“够了,什么令皇兄,皇兄,就是你授意,命人刺杀的!”
此言一出,堂中哗然。
这当着面,直接说这等话,就相当于是指控了。
要知道,受害之人,可是堂堂大燕国的皇帝。
倘若当真是陈凯之授意指使,那么……就实在过于可怕了。
所有人震惊的看向陈凯之。
各国的君臣,更是脸色铁青。
他们也都在济北呢,陈凯之若当真如此,既能刺杀大燕皇帝,谁能保证,他不会索性连越国国君和楚国太子一并干掉?
众人细思恐极。
倒是在场的礼部官员们吓得脸都绿了,晏先生、杨彪以及蒋学士等人都在场,晏先生正色道:“清河郡王,可莫要胡说八道!”
武成镜大笑。
他已感受到了晏先生等人的慌张。
这绝不是开玩笑的事,即便没有证据,可凭着这子虚乌有的流言,也足以滋生出无数的是非。
武成镜冷冷盯着陈凯之:“还想要抵赖吗?保护皇兄的侍卫可以作证,他们分明看到,那刺客,原来竟是大陈的锦衣卫,化成灰,也认得,若是陛下还想抵赖,小王可以将这些人……”
“够了!”陈凯之厉声一吼,恶狠狠的看着武成镜。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