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5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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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都后怕呢。
太皇太后郁闷的心情貌似缓和了许多,她竟是朝陈凯之含笑道:“你也不必自责,你操劳这么多事,总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误会,澄清了也就是了。”
陈月娥万万料不到,陈凯之竟是直接装了孙子,她原本还以为,陈凯之势必要据理力争,或者是尽力为自己解释,谁料这家伙,竟是缩了。
居然你装,那她就不必客气了,于是便沉声开口:“那么那叫张怀初的人,你立即放了,不但要放了,还要赔礼,否则,本宫的脸,往哪儿搁?”
陈凯之只稍一犹豫,却是满口答应下来:“好,臣今日就办,还要亲自去府上,负荆请罪,长公主殿下,臣实是罪该万死,真真想不到,竟是冒犯了殿下,锦衣卫初创,下头的人,也都不懂什么规矩,难免没有眼色,请殿下定要担待。”
负荆请罪。
这态度已算是再实在不过了。
外头谁不知道,他陈凯之要立威,一旦负荆请罪了,跑去了长公主府,就有乐子瞧了,这还立个什么威?
陈凯之认错态度很好,很诚恳。
太皇太后只在旁看着,心里默默的点头。
长公主竟也是无词了,本来在母后面前,和几个贵妇,说了陈凯之不少坏话,其中最大的一条罪状,便是陈凯之张狂无比,在外头,仗着有人撑腰,四处捉人,百官俱不敢言,人人都畏他如虎。
可陈凯之这个样子,哪里有什么嚣张,既然如此痛快的愿意认错,那么此前说的嚣张跋扈四个字,也就有点儿‘假’了。
太皇太后不禁白了长公主一眼,嚣张跋扈,虽然只是罪状中的其中一条,可长公主和人一起大肆渲染,既然这一条值得商榷,那么其他的罪状,多半也值得玩味。
太皇太后的意思,自是怪长公主因为陈凯之得罪了她,便说陈凯之的坏话,而陈月娥,也只好有些发窘。
其他几个贵妇,俱都干笑着,一个贵妇道:“还是娘娘说的话顶用,只一句话,事情便妥当解决了。”
这是自圆其说,意思是,陈凯之在外头,可不是这样。
他可猖獗了呢,太皇太后可别被陈凯之给骗了。
太皇太后自然领悟贵妇的意思,不过她并没多言,而是冷冷瞥了那贵妇一眼,示意贵妇别在瞎挑拨,虽然她已经老了,可是并不糊涂呢,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陈凯之抿嘴含笑:“真是折煞臣了,臣其实只是为宫中办事而已,京中这些年,法纪废弛,所以借此机会,狠狠整肃一番,这样,也是为了朝廷能够长治久安。”
而今,‘误会澄清’,陈凯之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杀机。
负荆请罪?你特么的逗我,我陈凯之若是真正去负荆请罪,那么这一次的大搜捕,也就彻底失败了,当自己不能法办长公主的家人,又凭什么资格,去捉拿其他的凶徒呢?
现在……是反击的时候了。
陈凯之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清澈的眼眸微微一眯,不由淡淡一笑,随即便朝陈月娥说道:“譬如方才长公主殿下说的那个张怀初的,此人,臣倒是略有一些印象,他是个开青楼的是不是,臣昨夜恰好看了此人的供状,他其实也没什么大罪,只是有碍观瞻,逢人便说,他这青楼,和别处不同,那儿的人,个个赛宫人,有皇家一样的气派。”
这句话,是陈凯之慢条斯理的说出来的。
此话一出,顿时,太皇太后脸色已从温和瞬间变得没有了血色。
赛宫人,皇家……
一个青楼,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最下九流的地方,所谓的宫人,也就是宫女,可宫女却绝不是一般的宫女这样简单,能挑选入宫的女子,都是身家清白,且大多是宦官人家的女子,她们入宫,既是侍奉贵人,可同时,也难保不会被皇帝所幸,可能一个不好,就成了嫔妃,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选秀出来的预备嫔妃,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说,宫中的女子,都是biaozi?
而太皇太后,更是万万想不到,竟有人胆敢,将一个青楼,形容成皇家。
皇家是什么,皇家就是太皇太后自己啊,想到下头那些青楼,竟以此来比喻,她几乎可以想象,那些狎ji的恩客们,是如此来调侃,一下子,太皇太后感觉到了如芒在背。
她眸子猛地一张,那眼底深处,变得深邃不可见底起来。
第六百六十八章:打金枝
挑拨是非有很多种。
长公主这些人是一种。
她们借助于自己女人所擅长的方式,哭哭啼啼,我见犹怜,眼泪啪嗒落下来,能将人哭化了。
这一种人是借助亲情平日之间的感情,是触动人的心底同情。
而陈凯之若是直接挑拨,这是下策,因为长公主这些人已经捷足先登了,倘若是他主动挑拨,不但会使本就在气头上的太皇太后生出反感,反而认为陈凯之是为了自保,而借此机会胡言乱语。
可他先是姿态放低,完全一副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架势,又是道歉,又是认错,便先给了太皇太后一个老实的形象,让太皇太后觉得这里头很多误会,导致了长公主的不满,因此才会有这么多人说自己的不是。
原来是误会一场,这样一来呢,让太皇太后火气少了几分,不只如此,太皇太后对于长公主这些人方才说的那些‘是非’,也就失去了几分信任。
而此时,陈凯之不经意的一句皇家、宫人……
这句话,犹如一柄利剑,直接插在了太皇太后的心口。
这么说……这宫中,莫非被某些宵小胡言乱语之下,在世人眼里,也成了男盗女chang的地方了?
太皇太后在宫中,已是大半辈子,这里就是她的家,宫中的声誉,就是她的声誉,她自觉地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皇家的声誉与她息息相关,与她是血脉相连的。
此刻她气得身躯微微在颤抖,面无血色,一张脸苍白如雪,轻轻的抿着唇,冷冷环视了陈月娥等人一圈。
她信了陈凯之的话。
因为相信,所以气血上涌,她还是突的笑了,依旧还是端庄大方的笑容,敛起了那眼眸里掠过的杀意,漫不经心的道:“噢?是谁这样的胆大?那个什么什么,他怎知宫中什么样子,宫外的这些人啊,也不怕烂了舌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陈凯之知道,此时决不可露出什么不同寻常的样子,太皇太后是何等精明之人,但凡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会遭到她的疑心,陈凯之定了定神,一脸无奈的说道:“其实,这也是常理,这个人,其实是见过世面的,他的青楼,在京里本就有名,百姓们纷纷传言,这是宫中的产业,所以他虽这样说,从前也没有人敢去管他,甚至不少王孙,也爱去那儿,可能是下头的锦衣卫实在觉得不像话,因而才想整治一下。这事,想来明镜司也知道吧。”
前头这句话,真是诛心到了极点。
宫中的产业……
宫中有办青楼的吗?难道陛下,难道太皇太后,难道慕太后,还靠那些卖身的女子挣银子?
这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笑柄?
太皇太后顿时明白了,所谓宫中的产业,不过是因为长公主而已。
长公主如此关心这个人,这还用说吗?十之**,就是这个女儿借机敛财。
尤其是最后一句,想必明镜司也知道吧。
若当真是这样,明镜司肯定是知道,明镜司历来受宫中的节制,这样中伤皇家的事,明镜司知道,为何不报?报了上去,为何自己没有听到风声。
因为什么?
因为明镜司不敢报!
因为明镜司害怕这位长公主。
这可是事关到宫中的名誉,事关到她的名声。
长公主居然还放纵那些人敛财。
太皇太后终于忍不住了,一股怒火已自内心深处喷薄而出。
明镜司不敢报这件事,那么还隐瞒了多少事,自己这女儿,打着宫中的旗号,又做了多少……可笑可耻的事?
这些……她不清楚。
只是越想,她越是觉得寒冷,外头的臣民,都会如何去想象皇家啊,皇家到底还剩下多少声誉?自己还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
一旁的陈月娥,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眼眸掠过一丝慌乱,便呵斥道:“护国公,你……”
陈月娥的话,已是戛然而止,太皇太后已举起了蟠凤杖,朝她的肩窝直接戳去。
这一戳,力气不小,陈月娥吃痛,意识到什么,来不及呵斥陈凯之,忙是泪眼婆娑的:“母后……”
“畜生,畜生!哀家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些畜生!”太皇太后面目狰狞,微颤颤的站起,她双目如刀锋一般锐利,直勾勾的瞪着陈月娥,厉声呵斥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们还嫌不够吗?皇家,哪一点对不起你们,你们锦衣玉食,你们受了多少常人无法企及的供奉啊,你……跪下!”
陈月娥大惊失色,吓得忙是拜倒,不敢抬头,此时她忙又要开始大哭了,她毕竟是女儿,晓得自己若是照例一哭,母后总会心软的。
可眼泪还没啪嗒啪嗒的落下,太皇太后便已举高了杖子,狠狠敲在她的头上。
啪……
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陈月娥后脑疼的厉害,顿时,她惶恐起来,母后从没下过这样的狠手,她忙是凄厉的大叫:“母后……听儿臣解……”
“畜生!”太皇太后怒目戟指陈月娥,咬牙切齿的从嘴里一字一句的迸出话来:“你这畜生,到了现在,还想说什么?你不要脸,哀家还要脸,你要做chang,难道还要整个宫中,都做下流胚子,你做了多少孽,做了多少孽!死了罢,留你在世上,有什么用!”
这杖子乱打下去,堂堂长公主,已被打的额头后脑淤青了不知多少。
长公主疼的眼花缭乱,她想解释,却始终被太皇太后截住,而且太皇太后始相信了陈凯之的话,此刻的她竟是无可奈何了,便只好嚎哭,心知这时候再解释就成了狡辩,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本是来告状的,结果……她眼角的余光,恨恨的瞪了一眼陈凯之。
而那几个贵妇,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一个个拜倒在地,战战兢兢。
陈凯之抿着嘴,像看戏似得看着这长公主,见太皇太后似是打累了,忙是上前,劝慰道:“娘娘,公主殿下,想来也是被人蒙蔽了吧,就算有错,那也是下人们的错,娘娘何必动怒呢,何况,不过是下头人一些闲言碎语,娘娘息怒,一家人,有什么话是不好说的,若是外头的臣民知道,长公主殿下这般斯文扫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宫中不仁,即便列祖列宗泉下有知……”
本来,太皇太后是打累了,她毕竟年纪大,现在大口的喘气,再加上边上的宦官箭步上前搀住她,使她放不开手脚。
可陈凯之这道貌岸然的不劝慰还好,这一劝,太皇太后一听到那外头的臣民,还有那列祖列宗,一股无名之火,又是熊熊的燃烧起来。
外头的臣民还能看什么,看宫中不仁?外头的臣民,已将皇家当了笑话看,还在乎什么仁与不仁。
列祖列宗……还有列祖列宗,列祖列宗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女儿,竟是这个样子,他们……还能安生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