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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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之此刻轻松了,便微笑着道:“师叔,我早说过了,我写了二十几个字,不算白卷。”
“不……不算……”吾才师叔结结巴巴地念着,半响,痛心疾首道:“好,且就算如此,那么师叔问你,你看《娇妻如云》那等艳书,也能高中?那书里,尽都是不堪入目的内容,书里的主角是叫沈傲是不是?和清河郡主同床而卧,又和那什么小姐勾搭成奸,用词不堪入目,你……你……”
“我没看啊。”陈凯之道:“师叔看了?”
吾才师叔语塞,昂起头:“师叔也没看。”
“那清河郡主……还有那什么什么小姐……”
吾才师叔觉得自己抑郁了,他青着脸,咬唇不再做声。
另一头,喜报已分别传到各县。
按照规矩,这个时候,本地的县令在放榜时,理应驾临县学,为的就是表示对县学的尊重,并且要对县学的官吏进行奖掖。
大抵就是大家辛苦了的意思。
不过朱县令却显得郁郁不乐,玄武县的生员在江宁考试的时候,自己当然没给什么好脸色,可没想到那玄武县的郑县令做得更绝。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现在陈凯之交了白卷,多半落榜了,又因为十几个生员在玄武县狎妓,又取消了十几个人的考试资格,这一次江宁县放榜出来的成绩,只怕比往年更差。
陈凯之本来是极有希望的,可惜啊,实在太可惜了。
朱县令心里郁闷,很无奈地到了县学,表面上是要慰劳县学中的诸位先生,心里却一点兴致都没有。
在明伦堂里,大家都知道朱县令心情不好,自然也都沉默。
朱县令呷了口茶,觉得这样气氛终究不好,便看了一眼落座在吴教谕一边的方先生道:“正山兄,凯之去看榜了?”
大家都知道,朱县令对陈凯之一向青眼有加,所以听到朱县令问出这句话,也不感到奇怪。
方先生却显得很尴尬,陈凯之肯定是榜上无名了,吾才这家伙,居然还带他去凑热闹,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他不由苦苦一笑道:“是啊。”
坐在一旁的吴教谕,却显得很是嫉恨,这县令心里只有一个陈凯之,到了学里,自己这学官,反而成了不相干的了。
不过唯一令他宽慰的是,陈凯之此次必是榜上无名,这个小子,仗着有几分小聪明,早就惹得他生厌了。
吴教谕很是不喜欢这个家伙,虽然这家伙若是高中,县学的面子上也挂得住,可县学里也不只一个陈凯之。
吴教谕便呵呵一笑,故作凑趣的样子道:“县公,说不准这一次,陈凯之真能高中呢,他毕竟是方先生的高徒,是个罕见的才子啊。”
助教和博士们都闷不吭声,他们能听出一点题外话,表面上是美好的祝愿,实则却是讽刺,交了白卷,怎么能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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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报喜
听了吴教谕的话,方先生不禁露出羞色,心里也觉得惭愧得很,却索性假作喝茶。
朱县令则是略带愠怒,道:“玄武县无耻之犹,并不是凯之的错。”
这是给方先生解围的意思。
吴教谕却道:“县公说的有道理,不过,下官以为,这些话关起门来说倒也罢了,却万万不能说出去,不晓得的人,还当江宁县输不起,何况,这所谓倾倒墨水的事,毕竟是陈凯之说的,无凭无据,我等也万万不可,因为一个小小生员的一面之词,而闹出什么笑话,或者,是这陈凯之考的不好,所以故意放出这些话也未必呢?”
朱县令别有深意的看了吴教谕一眼,他虽然是自己的下官,可是这学官终究是学官,二人名为上下级,终究还是有别,这吴教谕竟有看笑话的意思,使朱县令心里生厌,他今日本就气不顺,忍不住道:“吴教谕这样说,可是质疑陈凯之的人品了。”
吴教谕摇头,轻笑:“不,下官没有这个意思,下官的意思是,成败方才能见英雄,府试便是府试,中了就是中了,不中便是不中,这中与不中,都没有这么多的情理可讲,陈凯之若是不中,只能说他是学业不精,有什么可惜?”
朱县令想要反驳,却又哑口无言,眼角扫了一眼方先生,方先生面上还算自若,却也能从他一些细微动作中看出点别样的尴尬。
恰在这时,外头锣鼓喧天,看来是报喜的人来了,却不知今年江宁县中了几个。
不过多久,便见一个头缠着红绸的差役欢天喜地地进来,张口便道:“恭喜恭喜,恭喜大人,恭喜诸位先生,我县今岁府试,中府试者十四人。”
十四人……
朱县令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吴教谕脸色也变得僵硬起来,他不在乎陈凯之,可并不代表他不在乎县学里有几人中榜,毕竟他是学官啊,每一次府试,金陵十三县,中榜的起码有七八十人左右,看上去,一个县中了十四人是不少了,可江宁县是大县啊,前几年,可至少都有十七八个人打底的。
朱县令忍不住道:“玄武县中了几人?”
“十五人……”
在金陵十三县里,江宁县最大的对手就是玄武县,听到这个数目,大家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虽然只少了一个,可终究面上不好看。
正在大家阴沉着脸色的时候,那差役又道:“本县生员陈凯之,名列第一,被提学大人点为今科府试案首……”
嗡嗡……
整个明伦堂,顿时哗然起来。
案首竟是花落江宁县,还是陈凯之……
方才脸色灰败的博士和助教,面色顿然红润了不少。
中试的生员少没关系,可是案首在江宁县啊,这案首才是展现实力的真正结果,不少博士和助教,都曾教授过陈凯之,而今与有荣焉。
可是绝大多数人,依旧不可置信。
陈凯之交白卷的事,当时考场上的不少人都有耳闻,尤其是陈凯之跑去见郑县令,求墨水不得,这事儿也早已传开,既然如此……陈凯之怎么会是案首?
可是朱县令这时却反应了过来,平素这位端庄得体的县令大人,居然脸色一冷,道:“来人,拿笔墨来!”
“笔墨……”
还在惊愕中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朱县令,朱县令这是要做什么?
有文吏取了笔墨,朱县令提笔,匆匆写了一封书信,接着凝重交给宋押司:“速报玄武县郑县令。”
宋押司见明公如此,晓得这是十万火急了,哪里敢怠慢,匆匆而去。
方先生喜不自胜,他本是不在乎功名的,其实也很不在乎陈凯之的功名,甚至在他看来,这个小子晚两年中试,吃一点苦头,未必是坏事。
可是他知道陈凯之生活清苦,急于改变命运,最重要的是,凭本事考的试,当然中了最好。
可是见朱县令如此,反而让方先生觉得诧异了,怎么,莫非县公发现了什么明堂?
他忍不住忧心忡忡地道:“县公,这是何故?”
朱县令面上没有丝毫洋洋自得,却只淡漠的道:“无事,不过是听闻玄武县高中了十五个生员,本县自然要修书恭贺中和兄一番。”
中和兄三字,叫得很是亲昵,那郑县令便叫郑中和。
这是装逼于无形啊。
那一副满心为玄武县而感到高兴的口吻,还有这风淡云轻的模样,使在场之人不得不佩服,县令大人就是县令大人,这背后捅人刀子的本事……
朱县令随即,道:“本县这一次,要深刻的检讨,吴教谕,兴学乃是地方的第一要务,此次考的很……不好……”
那吴教谕听到陈凯之高中,已如遭了闷雷,现在才反应过来,忙是唯唯诺诺。
朱县令冷着脸道:“这第一个责任,自是本县,可你吴教谕,也是难辞其咎……哼!”
冷哼一声,已是旋身走了,只是当他的面容转过去的时候,虎着脸,突然露出了一脸畅快淋漓的笑意。
…………
玄武县学里,郑县令也在这里等,等报喜的人来,先是听了高中的生员比江宁县只多了一个,心里略有不满,可那报喜的人道:“名列甲等第一的,乃江宁县生员陈凯之……”
郑县令脑子顿时嗡嗡作响,竟是目瞪口呆,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不对啊。
他没有墨水,不是交了白卷吗?如何能名列第一?
错了,一定错了,不成,他狠狠地拍案,露出金刚怒目的样子,道:“不对,这陈凯之分明……”
身边的押司却是急了,忙凑上来对着郑县令咬耳朵:“明公,明公……慎言……慎言啊……墨水的事,不可深究,不可深究。”
郑县令的脸色顿时变得晦暗不明,他猛地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没错,自己不能去闹,闹大了也未必有好结果,本来这事儿,就是玄武县设下的陷阱,大家心照不宣就好,这时候再闹,反而可能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是连续几届的案首,都出自玄武县,这一次在他的任上,这案首却是不翼而飞,地方官的政绩,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兴学教化,而兴学教化最直观的就是府试,虽说玄武县多了一个生员,可是有个屁用,大家的眼睛都看着案首花落谁家,这……政绩却是白白便宜了姓朱的。
他不服啊!
拼命压抑着怒火,却又不好发作,正打算拂袖而去,却有差役火速来报:“江宁县送来公文。”
郑县令接了,怒气冲冲的打开来看,眼睛却是直了。
众人见县令大人身子定住,面色骇人,那押司小心翼翼的道:“明公……”
啪!公文狠狠摔在了案牍上,郑县令面色骇人:“朱子和,你……厚颜无耻,无耻之尤!”
押司吓了一跳,又凑上来,压低声音:“明公,明公……官仪,官仪……”
郑县令气得浑身发抖,面色发青。
这孙子居然来道喜,来道喜……
好不容易平息了怒火,见那传信的差役还没走,正吓得趴在地上,郑县令道:“还要报什么丧?”
“大……大人……江宁县的朱大人……正在深刻……深刻检讨,说是这一次考的不好,兴学不利,教化不彰,所以……要深刻反省……”
郑县令身子一震,就差没有一口老血喷在这明伦堂上。
这臭不要脸的老东西!
江宁县如果说去年考了六十分,今年考了八十分,现在姓朱的还深刻要检讨,要反省;那么这去年考了八十分,今年只考了七十分的玄武县算什么。
“老匹夫,这老匹夫……”
猛地,他脸色蜡黄,终是颓然地坐在了椅上,道:“撰写公文啊,以本县的名义,请罪,要请罪,本官要请罪,你们……”他手乱指着下头灰头土脸的学官:“你们也都要请罪!”
是呢,敢不请罪吗?人家考了第一名的,还要检讨呢,玄武县这不如人家的,除了请罪,还能做什么?难道还等着上官拿着江宁县的先进事迹来打你的脸吗?
第五十四章:人生赢家
陈凯之的表现算是相对低调的,两个县学闹得不可开交了,他却趁着还没被人认出来,匆匆地和郁郁不乐的师叔话别,赶紧回家。
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