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秋-第5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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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上无数金兵涌上浮桥,将用圆木扎成的木筏,踩得没于水面之下,不停的有士卒被挤入江中,挣扎着,伸着手,被江水冲走。
明军士卒挺着长枪,大吼着向前突刺,密集的枪杆组成枪林,将崩溃的金军逼到江边,成群成群的人被赶入江中。
一些绝望的金兵跪地请降,可是困敌十天,以为能捉住金国皇帝的明军将士,发现豪格逃走,早已失去了理智,马进忠下令一个不留,将在西岸的金军全部斩杀。
在四万明军从三个方向的绞杀下,两万多金军,被枪刺死,被赶入江中淹死者,多达一万九千多人,只有不到两三千人,通过狭窄的浮桥逃到东岸。
算上之前突围损失的人马,加上向明军投降的军队,四万金军损失九成以上,金国算是元气大伤。
天色渐明,整个谷地上,到处都是金军的尸体,鲜血渗透泥土,使得地面变成了黑色,远处浮桥上,也是遍布尸体和散落的兵器、旌旗。
马进忠浑身是血的坐在浮桥边上,满是缺口的苗刀插在一旁,周围明军士卒正在清理战场,将领也都垂头丧气的仿佛吃了败仗一般。
这时几名骑兵飞奔过来,为首一将翻身下马,寻见马进忠,看他正座在石头上生着闷气,摇了摇头,走过来说道:“都清楚了,是川东的吴三桂!”
王光泰部位于北面,逆着沱江追击了一阵,但是因为隔着沱江,只是看清了东岸金军的旗号而已。
马进忠闻语抬起头来,见是王光泰,有些恼怒的将手中一块石子摔在地上,“吴三桂,他怎么会来这里?王得仁呢?督师不是让他牵制吴三桂吗?”王光泰见他连发三问,知道他怒气未消,叹了口气,“吴三桂狡诈,王得仁应该是中了吴三桂的什么计策了。”
马进忠沉着脸没有说话,但心里肯定是恨上了王得仁。
王光泰站了会儿,又道:“事已至此,眼下最重要的一是要向督师说明情况,二是豪格虽然逃走,但是金军元气大伤,我们该趁此时机,收复成都,不能给豪格喘息之机!”
马进忠听到这句,内心才平复一些,“不错,金军损失惨重,特别是骑兵伤亡殆尽,我们攻打成都的时间已经成熟。”上次川东之战,李定国、王得仁设伏,消灭了金国从西域收编的近万骑兵,这次围困豪格,金国的骑兵也损失惨重,金军在四川的骑兵优势已经不太明显,明军进军成都平原的机会,便已经到了。
说着,马进忠终于站了起来,叹息一声对众人道:“走,先向督师请罪,再商议进军成都之事。”
当下王光泰,留下王光恩等人,继续清理战场,休整人马,并吩咐大军派遣偏师,乘机占据北面的富顺、内江、资阳等县,打开大军开进成都平原的通道。
吩咐完毕之后,众人便翻身上马,奔回泸州。
泸州城,大学士行辕外,马进忠等人疾驰到门前停住战马,发现门口正好一群人在,正是王得仁等人。
马进忠见此一阵晦气,冷哼一声,直接进入行辕之内,王光泰却留在了外面。
马进忠是何腾蛟的人,他是王彦的人,还是有些差别,而马进忠又是战役的主将,所以还是由他先见何腾蛟为好。
王得仁被马进忠白了一眼,便知道估计情况不好,但是心中却也有些不快。
王光泰见此与他交谈几句,才知道他果然中了吴三桂之计,被引到了泸州,而王得仁也得知了谷地伏击的情况,知道豪格已然逃脱。
两人默然,这时,行辕内有士卒出来,请几人入见,众人被带着在院子里拐了拐,来到堂外,便听到里面何腾蛟愤怒的声音传出来。
等士卒禀报之后,堂内的骂声才停下,几人得了允许,进入堂内,见何腾蛟沉着脸坐在正位,马进忠低头站在一旁,几人连忙上前,行礼抱拳:“末将等人无能,还请督师责罚!”
何腾蛟沉默一阵,他已经训斥过马进忠,因为马进忠是他的人,现在心中怒气已经稍息。
“好了,这次是吴三桂太过狡诈,坏了我们的大事!”何腾蛟叹了口气,“毕竟将金军主力打残,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你们各自将事情的经过,以及斩获写个折子报上来,本都看过之后,一并发往南京吧!”
众人听了都松了口气,其实不管怎么说,跑了豪格是很可惜,但是这毕竟是个胜仗,还不到要处罚诸将的地步。
当下众人忙行一礼,这时马进忠终于抬起头来说道:“督师,豪格虽然跑了,但金军一下损失了三万多人,末将以为我们当趁此机会,一举夺取成都,将金军赶出四川去。”
何腾蛟也有此意,金军实力大损,他自当乘胜追击,如果能光复全川,那也可以弥补走了豪格的功绩。
“去,将定国叫来!”何腾蛟对于李定国的军事才能比较信服,因为但凡军事上的事情,都要问一问他。
不多时,李定国便匆匆来到堂内,众人一番商议,确定了乘胜攻取成都的计划,但是金军在四川毕竟还有四万多兵力,加上成都钱粮充足,城池坚固,也并不是那么好打。
李定国便提出了禀报朝廷,请湖广总督吴晋锡配合他们攻打汉中建议。
西南和湖广配合,趁着金国战败,实力大损之际,一战夺取四川和汉中,为朝廷下一部控制青海,乌斯藏,获得战马产地,创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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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9章社会撕裂
南京朝廷,随着明朝各方面实力的恢复,整个帝国的运转已经不需要王彦去一一担心,他所要做的只是掌握大的方向,并掌握帝国的钱袋子,以及维持帝国内部的稳定。
现在明朝上在军事上,已经站稳了脚跟,外在的威胁大大减轻,内部的矛盾便开始凸显出来。
事实上,中国这样一个大国,只要内部不出问题,有一个强力的中央政府存在,基本就是无敌于天下的。
王彦所面临的内部问题,不仅仅是唐鲁两派对他的挑战,这只是统治阶层的内部倾轧,还有更加严重的则是统治阶层与底层人民之间的矛盾,以及社会变革引起的思想混乱。
明朝商业发展,要说民间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以前不能温饱,现在能吃上饭,但这不代表社会问题就会解决,就没有矛盾了,相反矛盾可能会更大,更加尖锐。
这牵扯着人性的问题,以前大家一起穷,人之间没有多大区分,可是现在一些人利用朝廷的政策,富起来之后,人和人的差距就大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再加上官僚和士绅确实利用朝廷的政策和关系,大肆获取利益,他们占据了利益的绝大部分,而百姓只是分得一点点,难免就会使人感到不公平。
五月间,就在朝廷决定灭掉西南孙可望之时,浙江金华、义乌一带爆发了矿工起义,并且攻占了金华。
历代以来,江南都是各个朝廷的钱袋子,也是生活水平最高之地,绝少发生底层人民起义,能数出来的,最著名的也就是宋代方腊叛乱。
明朝内部,在镇压叛乱上,各派态度可以说前所未有的一至,这与明朝绝定攻灭孙可望一样,议事堂几乎全票通过。
可见明朝的官绅对于孙可望之流,或者说对于底层的叛乱,是有多么的深恶痛绝,像极了一个十足的反动政权。
金华一带爆发叛乱,可以说是江南震动,各方势力催使朝廷尽快平定叛乱,不少豪绅还主动助饷捐钱,与当年李闯霍乱北方时,江南官绅的态度完全不同,之所以如此,还是与自身利益相关。
这是人性,无关对错,只能说当时的他们没有大局观,目光短浅。
自从三王理政和议事堂制度确定之后,明朝在运转上,避免不了扯皮,效率有些低下,但是这次兵部、户部、工部,还有地方政府,配合可以说亲密无间。
三天之内,戍卫京师的忠贞镇便分兵两万,再加上浙江和南直隶的地方镇军扑向金华,以杀鸡用牛刀的姿态,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扑灭叛乱。
王彦以为一个月之内,就可以将叛乱平定,可是却没想到这支叛军并不简单,前前后后脱了四个月,到九月初才被镇压下去。
朝中官僚们对此长出了一口气,可是王彦内心却非常警惕,不能孙可望还没灭,这边又出一个李可望,治理一个偌大的国家,他还是任重道远。
清晨,王彦在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逗乐了一会儿孩子后,换了公服,交代中午不回来用餐,便领着侍卫出门。
今日他将前往国子监,武学,还有工部学堂视察。
王彦先到国子监,顾炎武与黄宗羲同行,现在这里是各种思想交汇碰撞之地,有法儒,有道儒,还有民本派,总之争论不休。
思想争鸣,百花齐放,这是好事,但是同时也带来了社会混乱。
以前大家都信奉理学,思想统一,社会虽然压抑,但是安定,现在这么多流派,便让人有些不知道该信谁的好。
各派争个面红耳赤还好,就怕输了还不服气,特别是现在大批王门子弟进入官场,原来信奉理学的人,必然感到威胁和不快,这会使得社会撕裂。
前不久一个四川的学子唐甄居然还提出了“凡为帝王者皆贼也”的言论,可以说比顾炎武提出以“众治”取代“独治”,王夫之要求“不以天下私一人”,黄宗羲的“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更加惊世骇俗。
因为此言,立刻引起守旧派的公愤,唐王、鲁王、朝中不少大臣,还有士林中的大儒,都要求朝廷革除唐甄的功名,下狱查办,但是被王彦压了下来,不过王彦也感到唐甄的言论太过激进,恐怕不溶于世人,将他从国子监,调到了武昌官学,让他暂避风头。
这时,王彦走在国子监的一块草坪前,远处十多名白衣士子正在蹴鞠,他看了会儿,忽然对黄宗羲道:“太冲,最近国子监内,不要在提太过激烈的言辞和论调!”作为一方政治势力,需要有自己的政治思想和主张,不可能说我们上台就是为了捞钱,这样做不会长久,也吸引不了真正的人才和新鲜的血液。
国子监是王彦重点插手之处,因为这里的人大多还怀有理想,没有变成官僚,影响他们,让他们加入己方,可以使得整个势力集团不断有新鲜的血液注入不易太早老化。
“殿下,为什么?”黄宗羲不禁问道:“下官到南京国子监刚做出些成绩,如果不多做宣传,很难影响更多学子。”
黄宗羲原本在武昌官学,不久前,才被王彦运作到南京。
王彦没有解释,一旁的顾炎武却开口说道:“太冲兄不知道,这次金华暴乱,与以往不同,其中尽然有举子参与,他们打朱三太子的旗号,不反朝廷,反对的是殿下近些年来推行的国策。”
一般的底层暴乱,是很少会有读书人参与进去的,而一旦有读书人参与,问题就大了。
这件事情给王彦提了个醒,他的动作还是太激烈,比如科举考试的改革,便激怒了不少的读书人。
还有他大力推崇心学,便使理学家们不满,他们一辈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观念根深蒂固,并不是说忽然就会改变。
黄宗羲闻语,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