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最后一个太子-第5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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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整整二十年过去了。
洒落在旅顺口的鲜血似乎已经早已经被人忘却,在这辽东半岛的土地上,似乎再也没有人想起来,这里还曾经有无数帝**人坚守着最后的据点,如同风暴之中来自陆地的明灯,指引着归途,照亮着希望。
“所以呐,咱们这一辈人的苦难,便都吞到肚子里去罢。当年一战,没能杀光鞑子。眼下为奴为婢,又何足道哉。老头子我老了,想提起刀,也是没力气了。未来是在你们这些孩子的身上,便和你们讲一讲,不要忘了过去……在刀枪棍棒之下屈从为奴,没什么好丢人的。可要是当个奴隶当出了骄傲,当出了滋味还自得其乐,见不得别人宁可挨鞭子吃刀片也要站着,那就是最大的蠢,最大的恶,是最寡廉鲜耻的模样!孩子们,听明白了吗?”一个老头子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棉衣,笑呵呵地看着屋子里,搬着一只只小马扎坐下来的孩子们,目光流露出追忆的往事。
老头子名作丁正贤,当然,知晓他这当年张盘帐下第一勇卒名头的人不多了。那一战惨败后,他收敛了战场上战友的骸骨,便隐姓埋名艰难地活下去。后来,甚至被一个满清贵胄之后抓了成了包衣奴才。
丁正贤有几分力气,那满清贵族也是个罕见脾性温和的,后来竟是让丁正贤娶妻生子,加上几个领养的孩子以及孙辈,便是这这几个小孩子了。
这时,一个妇人闻着动静过来,顿时急了,一跺脚冲了过来。
这里的孩子不多,一共就五人,都是些四五岁的年纪,生的瘦弱,衣衫也单薄破烂,只是一双好奇的眼睛都是眨巴着。他们知道,这一天里最欢快的时光,或许就是跟着爷爷听故事了。有时候,还总能在爷爷的手里拿到也不知道是爷爷废了多大运气才讨回来的几颗鸡蛋。
只不过,今日的爷爷似乎有些失态了,讲的故事,也全然都是他们听不懂的。
“爷爷,听不懂……”
“小六也听不懂……”
“小九也听不懂……”
“不懂,也就不懂吧。记着这些话,等你们长大了,别忘了这句话,就足够了。”丁正贤从怀里宝贵地拿出五颗冒着热气的鸡蛋,道:“行了,都回去吧。好生帮家里人做事,吃饱饭,长身体。”
“是,爷爷,小六听懂了!”
“小九也听懂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们,你们又来缠着爷爷了?行了行了,都回去吧。最近这日子可不太平,要跑出了院子被拐子逮住了,那得急死你们爹娘啊。”那妇人撤回了自己孩子,又赶着几个孩子回家,这才朝着老人躬身道。
“公公,您怎么又说起这些了。要是让主子们听见了,那得多大的风浪,保不齐还得掉颗脑袋呢!这最近的日子,可是不太平啊!”那妇人便是这丁正贤的儿媳黄氏,亦是在那满清贵族家中做后院的女婢,颇得几分亲近,消息也是灵敏。
“行了行了,你们呐,也是唠叨了多少回了。可咱们是什么人,总得让孩子们明白。放心吧,老头子我有分寸,不会让老爷们晓得的。好了,我去后山走一趟,看好孩子们罢。”丁正贤说罢,摆摆手,便朝着后山里走去。
旅顺口的人烟十分稀少,除了少数几个满洲贵族的庄子建立在这里以外,是绝没有正常汉族民户的,都是被迁徙到了内陆去,唯恐惹得在沿海的汉民成了明人可以利用支撑的据点。
后世可以停泊万吨巨轮的大船,惹得苏联人垂涎十数年的优越不冻良港便是在这里荒废着,任由过往百姓们费力修筑的码头荒芜破败,失去功能,更让曾经引得数万人厮杀争夺的土地长满荒草,掩盖了过去一切的痕迹。
仗着二十年没死的一张脸,低眉顺眼一路躲过数队满人队伍的丁正贤顺利抵达了后山。
越过后山,他便来到了一个半月形的沿海平地里。
“真是个良港呐……只可惜,让这群蛮夷占了……更是毁了……”丁正贤又是感叹了起来。
旅顺口的海港早已经十余年没有动用过了,里面所有的设施都被毁灭,失去港口的功能,一切能够被拆掉拿去修筑屋舍的建筑材料都被各地满清农庄抢去。
当然,丁正贤此行的目的可不是这里。
他的目的,是隐藏在后山与港**界处一个隐秘的海边悬崖上。
那里,一人高的杂草与茂密的大树遮蔽了视线,少有人知,财狼毒蛇遍布的野外亦是少有人去。纵然是打猎的满洲大爷们,也不会来这种道路难行的地方里。
丁正贤熟稔地走了过去。
终于,目的地到了。
这是一个悬崖半腰的地方,上面一个小土包长满了野草。丁正贤默然地拿出了锄头,将野草挖去,从怀里拿出一块肥肉,摆上香,放在了一块木牌上。
木牌已经很久了,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这是岁月的痕迹。
但丁正贤没有办法啊,一个奴隶,哪怕是再能挤出几分不被随意杀死之脸面的奴隶,又有什么办法能打造出一块碑文呢?
更何况……
还是那个杀了不知多少建奴的张盘之墓碑!
“将主,正贤我来了!蒙将主教书授武艺之恩,正贤我每年以弟子之礼来拜。今年年景不好,正贤只备了一小块猪头肉,还请将主莫怪。也许,过不了多久,正贤就会亲自去陪将主了。到时候,还请将主一定要让我全了那师徒之礼!”说着,丁正贤脑海之中无数回忆回想起来,他看着山下那块旅顺口的旧城,那时与张盘并肩作战的画面仿佛就在昨日。
混合着纵横的老泪,丁正贤猛地一叩头,道:“只是啊,恐怕朝廷早已经忘了我们罢。忘了啊,我丁正贤二十年前厮杀的那数年的时光,忘了将主带着咱们孤军奋战,身陷重围的景象。那些大官们把咱们忘了,那些京师里的贵戚们,还享受着歌舞升平,那朝廷上的衮衮诸公们,更是记不得这里抛洒过的血泪!可那又怎样?将主,你放心吧,还有我正贤,有我记着你!等我丁正贤死了,还会有后来的子孙祭奠着你!”
说着,丁正贤板正地叩了三个头。
这时,忽然间海中的风一下子有些大,吹得丁正贤格外凉爽。
丁正贤起身,眼角一撇,忽然间发现自己那一碗小拳头都不到的猪头肉旁边,一盆足足有一个小半边身子大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整只乳猪。
他猛地站了起来,环顾左右,看不到一个人影。但当丁正贤望向茫茫大海时,却猛地目光大睁。
远方,无数个黑点越来越显眼。
丁正贤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看着那一个个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船帆之上,大明的日月龙旗,亦是迎风招展。
看着那代表着故国的日月龙旗,丁正贤哽咽着,老泪纵横:“将主,正贤错了,还有人记得咱们啊!有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体量碾压
旅顺口上,百舸争流,千帆进发,遮天蔽日,如千军万马,扑向辽东半岛。
丁正贤看着这一幕,热泪盈眶。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当时的张盘也是望着大明强大的水师有了依仗,满怀雄心,率部登录旅顺,北上一路进攻,连复州都为之收复。
那时,背靠着大明的水师,源源不断的补给从国内运来。哪怕当时的水师在全球看来只能说是孱弱的沿海运输队,可满清每回面对大明的水师,都只能望而兴叹,绝无争雄之心。
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大明的水师却越来越衰弱,曾经的盛况再也没有重现。
隔海相望,看着距离不到百里的登州,每一回丁正贤都要无限感慨,看似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再也无法回去。
故国期盼了二十年了,南望王事又一年,这一年年下来,丁正贤的心已经越来越疲弱了。
他回想着,大概是十年前,他就早已歇了大明还能打回来的心思。他也就认命了,发发牢骚,说一说过去的故事,有时候抽个空,便将将主的墓穴打扫一下,琢磨着什么时候看哪个子孙能有心,也一代代的将张盘的墓守下去。
于是,他都不觉得还有希望。
可今天,他竟然还能重新看到大明强大军队重新回来的一天。
丁正贤踉跄地站在了悬崖边上,怔怔地看着旅顺口里,无数船只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而同样的,旅顺口的清军也似乎是知道了动静,海岸上出现了上百余人的骑士,他们不断地徘徊着,沿着海岸奔跑。
只见他们一连跑了上千丈的距离,却仿佛依旧无法看到这一波庞大船队的尽头。
海岸上,无数人喊马嘶的声音嘈杂一片。
只是,忽然间,整个大地回归了平静。
地面上,轻轻的颤动之声传来了。
丁正贤扭头看向北边,他站得高,一样也是看得远。
北面,那西北方的官道上,一队如长龙一般的队伍出现了。
海岸上的清军闻言,纷纷欢呼了起来,以为得到了后续的援军。看着着一支军队,丁正贤也笑了。
他当然不是为那些在海岸上的清军欢呼。
因为……
他同样看到了这一支从北面而来,人如神,马如龙的军队上,迎风招展的旗帜。
那是一面又一面的日月龙旗。
不巧,正是与从海面上来的那支强大军队一模一样。
都是我大明的兵。
“是我大明的兵!”丁正贤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终于知晓了眼前的贡品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
大明的军队,已经上岸了啊!
上岸的是从海州一路南下的红娘子所部。
他们在海州一战即走,便旋即南下,一路破盖州,卷复州,浩荡南下,此刻刚克金州,一路南下,抵达了旅顺口。
因为这一支明军用的是一人三马,一战既走,哪怕攻破,亦是不急于搜索战利品,以至于当他们抵达旅顺的时候,这里的清军依旧懵懵懂懂,还不知道已经有这样一支明军已经抵达。
红娘子骑在马上,一身红衣如血,甲胄鲜亮,在阳光之下耀耀生辉。她微微一招手,往前轻轻一推。身后,千军万马猛地加速,席卷冲向了位于旅顺口的数百清军。
丁正贤死死地盯着这一幕,他记住了这一个永生难忘的场景。
“那是大明二七七年的四月十七,这一天,那个辽东半岛上的孤儿终于回到了帝国母亲的怀抱……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了,我老了,还好终于活着见到了这一天……”
……
瑭报飞南北,复土归。
辽东总兵红娘子发动奇袭收复旅顺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京师。越来越多详细的信息被披露。
有了陆地上的支援,原本没有港口可以停靠的庞大舰队也终于不要担心会被半渡击之。
得以平稳靠岸的庞大舰队将来自帝国的无数军需用品倾斜到了岸上,伴随的,还有数量众多的工兵。他们修筑港口,建立营房,修缮城墙,布置防线,更是将空闲的运力将散步在天南地北辽东各处小岛上的辽民纷纷运输回了案上。
依靠着上千艘大小船只,原本流落在各地的辽民终于可以久别故土,拿着朝廷发的耕牛种子,以及他们盼望了一辈子的东西: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