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第4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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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谢谢差爷提点,在下这么穷,那些剪径劫路的强盗是看不上眼的。”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身材高挑削瘦,瘦长的倭瓜脸,两撇八字胡,穿着褐色两截衣,除了那头瘦毛驴儿,浑身上下真找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税丁摆摆手,那中年男子便牵着毛驴儿走出了关卡。
另一边,长长的车队正等着周班头手下的那些捕快们逐一检查,几个货主聚在门边儿,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闲扯消磨时间。“嗳!那个行脚的客人,与胡掌柜的好像啊!”
其中一个货主无意中看到了刚刚牵着驴子走出关卡的行脚客人,不禁惊奇地对旁边几个人道。那几人纷纷扭头向那牵驴客人望去,其中一个货主笑道:“你说的是胡奇峰胡东主吧?还别说,真有点像。”
他们只是随口说说,并未往心里去。胡东主可是有名号的大商贾,出出入入随从无数,哪可能这么轻车简从……,这人连车都没有,随从更是一个也无,一瞧就是极寒酸的路人。
再说,这人生得虽与胡东主相像。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最明显的就是胡东主蓄的是三绺长髯,眼前这人却是两撇八字胡。几个货主没多想,随口聊了几句,便扯到他们将要赶到的鹿角镇上,哪个粉头最会服侍男人的话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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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云飞带着三十名驿卒,押着孙瑞和石瑾,用两辆驿车戴着起获的赃物,赶回了葫县县衙。人赃并获。花知县的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迫不及待地下令升堂,他要亲自问案。
面对无可否认的罪证,孙瑞和石瑾居然矢口否认。可三木之下。何不可求?孙瑞和石瑾又不是什么心存大义、气节无双的大英雄,他们捱过了一顿板子,等到拶子夹在十指上上时,终于捱不住了。
拶子一夹。两边衙役用力扯,孙瑞和石瑾就鬼哭狼嚎地喊起来:“招了!招了!大老爷,小人……招了!”
花晴风冷笑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啊!记录!”
孙瑞和石瑾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开始供述起来,齐木最初干的就是贩私生意,那时是与几个亡命徒南北奔走,肩扛手提,携带几件财货倒运赚取差价,后来手头攒下一笔钱,这才开车马行,干起了正经生意。
大约五六年前,葫岭两位土司因为争地大打出手,朝廷趁机出兵灭了他们,变葫岭为葫县,设立流官统治,驿道上的几大车马行也进入了战国时代。齐木心黑手辣,在你死我活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最终一统葫县驿道。
这时候就有人找到齐木,主动洽谈贩私贩禁,齐木正苦于光靠车马行赚不了太多的钱,养活大批手下开销也大,干脆就重操旧业了,只不过以前他是翻山越岭、肩扛手提地做些小本生意,现在以车马行为掩护,生意扩大了百倍不止,这一来,他的财产便如滚雪团一般迅速膨胀起来,成了葫县首富。
齐木死后,二当家也莫名其妙地失了踪,原本负责这一块的常自在便自立门户了。仗着由他掌握的进货渠道和销货渠道,所以依旧能屹立不倒。
孙瑞和石瑾还交待,他们贩运私货都是一对一的单线联系,上家由老虎关隘口负责安排,他们只负责这一段的运输和安全,至于下家则交给大商贾胡奇峰,由他销往中原。
齐木在的时候,曾经想过要越过上家和下家,直接与南洋诸国取得联系,至于销货,他也想越过那么多的中间环节,这样他从中赚取的好处将十倍不止。只是这个设想还未付诸实施,他就死于非命了。
齐木死后,常氏车马行接受了赵驿丞的招揽,依庇于赵驿丞门下,但是贩财贩禁的买卖,却始终掌握在常自在手中,赵文远对此并不知情。
花晴风得了详细口供,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老虎关、常氏车马行、葫县税课司、胡氏商行,官商勾结,如此严密的贩私团伙,实在是一桩惊天大案。此案沿着驿道一路挖下去,还不知要挖出多少蠹虫,这可是一桩莫大的功绩呀。花晴风强抑激动,马上下了一道牌票,命人去拘拿商贾胡奇峰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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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18章 负荆请罪
苏循天带着一队捕快,拿着花知县亲笔签发的牌票匆匆赶到胡奇峰的住处,不想却扑了个空。胡奇峰一年里有大半时间要住在葫县,所以他在这里购置了一幢住宅,还买了一房妾,苏循天赶到那里后才发现,所有人都在,唯独少了胡府的主人胡奇峰,他已闻风逃逸了。
花知县得知胡奇峰已经逃走,不禁深感遗憾,如果能抓住胡奇峰,那才是最完美的“收官”啊。花知县马上命人画影图形以通缉天下,同时行文铜仁府,汇报葫县破获大案的经过与成果,同时促请铜仁府派员赴大万山司拘押相关人员。
县丞签押房里,赵文远见华云飞赶来向叶小天汇报,说是已经从常氏车马行后山起获了大量私楚货物,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便彻底破灭了。想到一直以来他都被常自在戏弄于股掌之上,赵文远气得欲疯欲狂。
赵文远对叶小天道:“县丞大人,赵某有一个不情之请。”
叶小天道:“赵兄请讲!”
赵文远咬牙切齿地道:“我要见常自在,还请县丞大人行个方便!”
叶小天似笑非笑地问道:“赵兄要见他,意欲何为呢?是打他一顿还是骂他一顿?”
赵文远咬牙不语。叶小天摇头道:“赵兄,你总不会想置他于死地吧?这个人本就死定了,赵兄何必便宜了他,却难为了你我呢。依我之见,赵兄现在最紧要的事,可不是去见常自在那个小人。”
赵文远晒然道:“我现在还有什么最紧要的事?”
叶小天道:“当然有!常自在和车马行的几个大管事都被抓了,常氏车马行没了顶梁柱,眼看就要散了,赵兄既然在车马行里有份子,难道就一点也不在意?常自在不听话,难道赵兄就不能找几个听话的人顶上去?”
赵文远恍然大悟。一拍额头道:“县丞大人说的是,是我糊涂了,我这就回去。”赵文远匆匆走出两步,又回头站定,向叶小天拱手一揖,羞愧地道:“小兄今日冒犯,改日再向县丞大人摆酒谢罪!”
叶小天望着赵文远离去的背影,目光微微闪烁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通常他露出这样的眼神时。就是在算计什么,只可惜了解他这个习惯的人并不多。
赵文远一走,等在一旁的马辉、许浩然等人马上拥上前来,兴奋地对叶小天道:“二老爷英明,这件大案破的真是漂亮呀!”
叶小天笑了笑,道:“可惜百密一疏,还是走了胡奇峰。照理说昨夜拿人纵然闹的满城风雨,他也不该这么快就确定抓了哪些人,因何罪名被抓。可他一早就已逃走,竟是如此警觉。另外,这私禁之物的来源,我们还没有查到呢。”
马辉道:“嗨!二老爷。这件案子,只怕不仅是横贯整天驿路,就是南北诸省都有人参与的,牵涉之广。哪是咱们一个葫县办得了的。但是在他们葫县辖内,能挖出这些祸害,把真相大白于天下。那就是莫大的本事,朝廷必有嘉奖。”
“啪!啪!啪!”
门口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掌声,王主簿的声音悠悠传来:“是啊!前有剿匪之功、抗旱之功,今有护路除盗之功,又有铲除蠹腐之功,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会记在叶大人的考课簿子上,将来都是叶大人升迁的本钱呐。”
王主簿一面说一面走了进来,钦佩地道:“如果不是你叶大人在县丞任上时日太短,资历实在太浅,就算马上高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叶小天意外地道:“王主簿?”
马辉等人也很诧异,这王主簿一向与叶县丞不合,今日怎么会登门道喜?若说是揶揄吧,看他神情坦诚,应是发自内心的钦佩,不像是在有意嘲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难道他不明白这番话说出来,就等于是向叶县丞低头了?
“啊!王主簿,稀客,稀客,快快请坐。”叶小天迅速收敛了惊讶的表情,请王主簿入座。马辉等人知机退了出去,侍候的小厮也会看个眉眼高低,急忙上了一杯热茶,便悄悄退了出去。
叶小天在王主簿对面坐下,笑微微地对王主簿道:“王大人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王主簿喟然一声长叹,黯然道:“老夫……是真的老了!”
叶小天惊讶地挑了挑眉梢,王主簿苦笑道:“一直以来,老夫对你叶大人,是颇有些不以为然的,甚至是……有些敌意。老夫看不惯你做事的风格,看不惯你年纪轻轻就爬的比老夫还高。
老夫总觉得,你做的那些事,如果老夫肯用心,一样做得到,甚至比你做的更好。老夫总觉得你有些离经叛道,早晚会把葫县搅得一塌糊涂,甚至牵连到老朽。所以,老夫总是和你对着干,总想拆你的台……”
叶小天没想到王主簿今天冒昧而来,竟然对他说出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敬人者,人恒敬之,叶小天也不禁为之动容,忙客气地道:“王主簿您太客气了。您是前辈,叶某后生小子,只是占了一股闯劲儿,真要论到稳重与谋略,是万万不及前辈的。”
王主簿微微一笑,道:“如此谦逊,可就不像你了,不狂还是叶小天吗?呵呵,可是你狂,是真有狂的本事啊。老夫现在算看明白了,你叶大人的志向根本不在一个小小葫县。我这燕雀,居然还怕被你这大鹏鸟占了窝儿,岂不可笑!”
叶小天道:“王主簿,你这般夸奖,可真是让叶某无地自容了。”
王主簿摇摇头,在自己的胸脯上轻轻拍了两下,诚恳地道:“叶大人,这是老朽的一番肺腑之言呐。就凭你这次一举拔除隐藏本县多年的贩私大盗,老朽就服了。这种办法,老朽想不到,就是想到了,也没有那个胆量去做!瞻前顾后,一老吏耳,实在没有什么和你好争的。”
王主簿站起身,向叶小天拱了拱手,迈着略显蹒跚的步子踽踽行去。王主簿一走,马辉、许浩然等人就鬼头鬼脑地摸了进来,七嘴八舌地问道:“二老爷,那老家伙干什么来了,不是眼红二老爷你立下大功,又来挑衅吧?”
叶小天咳嗽一声,板起脸道:“你们全都闲的没事干了吗?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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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葫县多年,涉及税课司、车马行、商贾,甚至牵涉到其他州县的这起贩运私禁大案被叶小天一手揭开了,此案的余波跌宕起伏,许久也不见平息。
在撬开孙瑞和石瑾的嘴巴之后,有了他们的证词,再加上起获的大量证物,常自在及其手下的几个大管事也无法继续矢口否认了,而税课司账房和几个小吏目也相继松口。
随着他们的招供,葫县又陆续抓了不少人,但铜仁府反馈回来的消息却不太好。大万山司回报张知府,说庞大使和几个身处税课司关键位置的吏目都已闻风潜逃,携带家眷逃得无影无踪,线索至此算是断了。
要说他们事先能够得到消息逃跑倒是可信,但是要说他们不但自己逃了,而且把家眷也都带走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