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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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街街口,当汪孚林看着赵五爷那一行人形同押解似的,把金朝奉和那伙计簇拥在中间,浩浩荡荡往某个方向去了,他知道这边厢算是大获全胜,再加上有秦六跟着,他总算能够稍稍放心一些。此时此刻,他瞅了一眼身边这个今天最大的变数叶青龙,见小伙计立刻赔了个大大的笑脸,他就没好气地说道:“你刚刚嘴巴痛快了,可忘了一件要紧事。你那些行头铺盖应该还留在五福当铺吧?”
叶青龙顿时打了个激灵,想起自己那铺盖还在当铺,还有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二两银子也卷在烂棉絮中,他登时哀嚎一声,哪还有刚刚的扬眉吐气?直到从极度的自怨自艾中回过神,他才可怜巴巴看着身旁专敲人饭碗的汪小秀才,哭丧着脸说:“汪小相公,你帮帮小人吧?”
汪孚林对这么个活宝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回头我和赵五爷打个招呼,让他叫个人把你那点东西收拾出来……”
“千万不能让别人代劳!”叶青龙大惊失色,慌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千万让小人自己去收拾!”
那些如狼似虎的差役无不雁过拔毛,被他们一收拾,自己那二两银子的积蓄还能保得住吗?
汪孚林只看这小子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当即没好气地说:“只要你明着把私房钱告诉赵五爷,他大油水都捞了,还耐烦吞你这点小钱?算了,你回头爱去就跟着赵五爷去。”
虽说得了保证,叶青龙刚刚痛骂金朝奉的气焰全都没了,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但一路如影随形似的紧贴汪孚林,唯恐丢掉了这根救命稻草。当他跟着人出了府城德胜门,进了歙县县城,沿着县后街走了一箭之地,看到正对知县官廨后门的一处宅院时,他险些连口水都流出来了。等到敲门进去,绕过照壁,他看到这一座雅致幽静的小院,心里更是生出了十万分的羡慕。
要知道,他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爹回来了!程公子都苦苦等一上午了!”
见金宝迎上前来,汪孚林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只见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明厅门口,可不是程乃轩?说话间,程大公子已经快步冲了过来,张口就问道:“人是我让人给你抓的,消息也是咱们一块问出来的,怎么到头来节骨眼上你就撇下了我?双木,你这人太不讲义气了!”
面对程大公子义正词严的抱怨,汪孚林斜睨了一眼身后低眉顺眼的叶青龙,当即指着这曾经的小伙计说:“我自己一肚子气都还没地儿出呢!我好容易安排妥当,一路路人马全都给布置好,结果这个正好认识我的小子居然就在那五福当铺,还当着老朝奉的面叫了我一声!害得我又是调虎离山之计,又是隔岸观火,居然还被他扑上来抱大腿求不敲饭碗。结果倒好,我一口答应了他,他的饭碗却被那金朝奉给敲了!”
这一番话程乃轩听得云里雾里,但汪孚林身后这家伙是当时的亲历者,他至少听明白了。于是,见汪孚林气咻咻撇下人就走,他少不得揪着叶青龙追问,当从这个小伙计口中撬出当时的情景,又听其支支吾吾说出了之所以求汪孚林,是因为发怵汪孚林从前专敲人饭碗的名声,他顿时郁闷全消,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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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抱大腿可千万别抱错
汪孚林自顾自穿过明厅往里走,才到中间的天井,他就看到汪小妹一溜烟冲了过来。
“哥,今天你真的去帮二姐报仇了?”
“是啊,应该马上就能替你二姐报一半仇了!”汪孚林笑着摸了摸汪小妹的额头,自信满满地说,“至少能先把赃物要回来!”
“那太好了!”汪小妹差点没一蹦三尺高,随即欢呼一声挂在了汪孚林脖子上,足足好一会儿才脸蛋红扑扑地放了手。她后退两步盯着哥哥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眉开眼笑地说,“二姐之前还对我说呢,哥现在比从前靠得住,又厉害,又对我们好,等娘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哦哦,能得我家小妹一声夸奖,真不容易!”
虽说好端端的事情被那叶青龙一搅和,少了收获胜利果实时能够亲眼目睹的最大乐趣,可汪孚林想到这会儿赵五爷出面,向那五福当铺的东家讨公道,比自己混在其中其实更妥当。有道是破家县令,灭门令尹,叶县尊虽说不熟悉业务,可权威却是朝廷给的,如今证据确凿,赵五爷又是资深敲竹杠的老手,他列出去的那几样东西要是不能拿回来,那位壮班班头就白混了。至于那个秦六,人肯定是许家老太太的心腹,就更不用他操空心了。
前院里,叶青龙之前只听一个程字就知道,这位程公子定是传闻中那位程老爷的独苗,所以刚刚才会原原本本把中午前后那档子事说了出来。这会儿见对方果然很满意,他就厚着脸皮说:“程公子,小人今天实在是无妄之灾,这好端端的饭碗没了,若是没人收留,就得去饿肚子睡大街。还请程公子看在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给小人寻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程乃轩刚刚还听这小子自己说起抱汪孚林大腿求不敲饭碗的事,转瞬间人家又求了自己,他不禁愣了一愣,随即便计上心头。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小伙计,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要找生计,不该找我。我家大业大固然不假,可那都是我爹的,我要安排个把人却不容易!反倒是汪小相公,你看看跟过他的人什么结果?金宝成了他这秀才相公的养子,秋枫还了卖身契,如今和金宝一块跟着李师爷读书,说不定以后也能考个功名。”
说到这里,他毫不在意尊卑上下,竟是拍了拍叶青龙的肩膀:“你小子只知道汪小相公专敲人饭碗,怎么就没看到他最护短自己人呢?这世上,大腿不但得挑粗的抱,而且千万别抱错。要是选了那种一言不合就把你踢开的人,到头来就连命都没了!”
府城甘露坊中,一座门楼高耸,白墙黛瓦的大宅院前,当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员外满脸堆笑把抬着一口箱子的那一行十几个人送出门,远远看着他们不见踪影了之后,他方才扭头怒瞪面前的金朝奉,突然毫无预兆一个大耳刮子打了过去。这一下含恨出手,金朝奉一个措手不及,后脑勺登时撞在了后头砖墙上,一时间眼冒金星嘴角溢血。捂着脸的他却不敢吭一声,就这么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一旁跟着金朝奉一块来的伙计已经吓傻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平时他背地里诅咒抠门小气的这位东家,竟然还会有这样凶神恶煞的一面!而他这一呆,立刻也挨了狠狠的一踹,这才回过神跟着跪下,连脑袋都不敢抬。接下来,他就和金朝奉一块接受了一场狂暴脏话艺术的洗礼。
好在家门前是人来人往的大路,邵员外也不想给人看笑话,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后便气咻咻地说道:“都给我滚进来!”
等大门关上,隔绝了那些窥视的目光,邵员外看到金朝奉和当铺另一个伙计在前院那青石地上并排跪成一堆,连头也不敢抬,他方才用咬牙切齿的声音说道:“两个蠢货!赵五不过恐吓而已,居然被他从当铺搜到账册带走了!要是他没得手账册,单单收了许家被盗的赃物,我豁出这张脸去老夫人面前认错伏低,也就过去了。现在可好,为了赎回这账本,东西倒出去那么多不说,那赵五还讹诈了我五百两银子,你知道五百两我能雇多少你们这样的废物?”
那金朝奉掌眼的本事一流,拍马奉承的本事超一流,即便离了邵员外,他也不愁没一口饭吃。可问题在于,他知道邵员外骨子里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就凭他曾经帮邵员外掌眼,收了这么多年的赃,除却这次被列在赵五单子以及被搜去账册上罗列的那些东西,还有数量更庞大的见不得人之物。所以他拿到的分成比明面上的报酬多得多,可要是敢抽身走人,邵员外绝对就能让他人间蒸发了!
所以,虽说膝盖下头那石板硌得膝盖生疼,他却仍是老老实实弓身跪着,如同一只大虾米,一动不敢动。反而他身旁那小伙计被骂得有些不自在,再加上跪久了难受,便小心翼翼挪动了一下膝盖想换个姿势。
这一幕立刻被邵员外看在了眼里。他登时用刀子一般的目光瞪着那小伙计,见人木知木觉,仍是自作聪明地做小动作,他便阴狠地哼了一声,继而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行骗的老东西,你们把他供出去了?”
金朝奉心里咯噔一下,那时候在五福当铺中,他因为赵五爷威逼,不得不供出那老骗子的很多特征。因为是长期合作的老客户了,现在仔细想一想,倘若赵五爷真的抓到那老东西,自家这当铺日后决计逃脱不了歙县壮班这帮人的讹诈。于是,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这才小心翼翼地说:“东家,小的虽说被逼无奈透露给赵五一点东西,但那老骗子真正的落脚处,小的怎会轻易透露……”
就在这时候,邵员外突然只见一个家仆从外头一溜小跑进来,立刻闭嘴不再说话。那家仆一直奔到邵员外身边,这才低声说道:“老爷,有人看见赵五手底下几个民壮今天在府城县城几家书铺书坊转悠。”
“嗯?”邵员外登时眉头倒竖,一颗心悬了起来。那老东西利用卖书这层掩护,骗过很多珍本古卷,虽说这条线未必能查到那老东西,可要真的赵五不依不饶一路顺藤摸瓜下去,绝对要出事!须知那老骗子不止自己在他这销赃,还介绍了不少其他人在他这销赃,万一被抓,那就要拎出一条线来,他这发家之路被人知道了,那要出大事!他用手势打发了那家仆,随即看着金朝奉说:“你和那老东西打过很多次交道,你把这事办了!”
金朝奉立刻醒悟到东家的意思,一张脸不禁白了。可在邵员外那凶光毕露的眼神注视下,他最终艰难点了点头。可紧跟着,邵员外又低声吩咐道:“收拾干净了之后,你再给赵五手底下那几个人送个信,让他们追查到那个地方。赵五立功心切,一看到人死,这案子就结了。”
说到这里,邵员外的目光便落在了金朝奉一旁那伙计身上,见人还在不停地扭动,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自己和金朝奉这番话,他就淡淡地说道:“洪六是吧,你在五福当铺也做了这么多年,劳苦功高。我正好在宁国府有一家当铺缺个帐房,你不用回去了,到宁国府那儿去干吧。”
那伙计洪流顿时抬起了头。他又惊又喜地盯着邵员外看了好一会儿,随即慌忙连连磕头道:“多谢东家,小的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东家提拔!”
金朝奉却是最了解邵员外心性的,他意识到洪六知道太多,只怕要被灭口。横竖徽州府在外行商做活的人多,死个把人根本无人知晓。可眼下他也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洪六奉承自己向来不错,若今天在此的是叶青龙,那才叫活该,真是可惜了!说来说去,他如今不是也一样?以为抱了一条最粗的大腿,可转瞬间就自身难保。
等金朝奉一走,邵员外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