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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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尊,学生之前是不想说的,可这两天辗转反侧,一直都睡不好,实在是只能找县尊诉苦了。”
汪孚林深深吸了一口气,立刻用愤慨的语气,把自家妹妹被职业骗子狠狠坑了一把的事情说了。他这次是务必求成,故而充分表现出当初得知消息的愤怒,难以追查的无奈,跑去果园揍了极品无赖一顿的愤怒,以及最终请刘会帮忙调出刑房众多案卷看过后的震惊。尽管调卷这种台面下的事情大可略去不说,但他和叶钧耀更多是靠之前同仇敌忾而形成的联盟关系,彼此地位不对等,他有必要把小动作解释清楚,免得日后这种亲近关系因为大意给毁了。
果然,就如同之前他大半夜的被叶钧耀召来提及县衙账面亏空风波时,顺便诉苦自家被派了粮长之役而引起的同情,眼下他再次一倒苦水,好比晚辈找长辈主持公道一般,让叶大县尊又生出了同情和愤慨。再加上今日午堂也遇到了那么一桩无头公案,叶钧耀便忿然一拍太师椅扶手,满脸的痛心疾首。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才以至于骗子横行!本县恨不能把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一网打尽,杀鸡儆猴,让那些狗东西不敢踏入我歙县地界!”
叶大炮果然又放大炮了!
汪孚林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他顺手就把今天随身带的那文书袋双手呈了上去,这才开口说道:“县尊有此心,我就代歙县上上下下饱受骗子之苦的百姓,在此拜谢了!这些就是我通过刘会收集到的卷宗,县尊上任之前的旧案暂且不提,县尊上任之后,光是告到衙门的就有七八宗,而据说更多因为无望而不敢告状的,还有更多!县尊如若能够一举将这些骗子绳之以法,那些受害却诉冤无门的百姓一定会拍手称快!”
叶钧耀没料想汪孚林这么快就打蛇随棍上,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当了这么久的县令,他当然知道,嘴上慷慨激昂容易,可要是做不到,麻烦就大了。就比如前时先后被人算计了两次,归根结底不就是他刚上任的豪言壮语惹的祸?他不得不紧急开动脑筋,寻思怎么把会错意的汪孚林给扭转过来。
他甚至愿意自己掏钱,帮一把损失惨重的汪家,可这种无头案一旦大肆追查,闹开了破不了可是天大的麻烦!
“不过,县尊日理万机,如今又是征收夏税的时节,若是因为学生家里这点事情,让人认为县尊本末倒置,那就是学生的罪过了。”
汪孚林适时话锋一转,见叶钧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他便用十万分诚恳的语气说道:“所以,学生只求县尊能给一个方便,让学生能够用追查自家私事的名义,劳烦一下县衙中一些熟人帮忙,不会大肆声张。若是真的侥幸能够找到确切线索,抓获那些为祸乡里的骗子,到时候再出动三班差役,显示王法威严,县尊公正!这样一来,县尊上任未久就侦破连环诈骗案,自然是为民做主的青天!”
什么叫做善解人意,叶钧耀在一次次和汪孚林打交道的过程中,对这一点真是体会得越来越深刻。责任人家背,事情人家做,万一没结果,自然万事皆休,可如果有成绩,那自己这个一县之主就能占据首功!于是,他竟是不由自主地对汪孚林生出了几许歉然,立刻毅然决然地拍了胸脯:“那好,你尽管放手去做,要是谁推三阻四不肯帮你,你尽管报我,回头我好好收拾他们!”
哪怕只是这样的承诺,汪孚林也已经相当知足了。他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说,等待的就是一个契机,而现如今能够拉起虎皮做大旗,他就不愁没人帮手了。接下来他给叶大县尊送了一大堆高帽子,等从书房辞出来的时候,方才发现外头树荫底下,金宝和秋枫正等在那里。
“爹!”
“小官人!”
“上完课了?”汪孚林笑问了一句,见他们都点了点头,他就看了看天色道,“这时候才下课,难不成还没吃过午饭?”
“吃过了吃过了。”金宝赶紧解释道,“叶公子说,先生最近讲课结束得越来越晚,所以叶小姐吩咐过,留我和秋枫哥与先生还有叶公子一同用饭之后再回去。知道爹来见叶县尊,我们就没立刻回家,特意到这里来等爹。”
汪孚林话问出口,方才想起自己吃了一顿简单的早午饭就出门到了县衙,来回折腾了一遭,这顿午饭看来是吃不成了。横竖还不算太饿,他少不得问了问秋枫求学感觉如何,当金宝抢着说李师爷对秋枫的悟性评价很高,基础也不错,四书五经几乎都能背,他就笑着说道:“能得李师爷夸奖不容易,好好努力。不过,我在县衙还有点事情要做,你们不用等我,先回去温温书,写写字,我晚饭前就回来了。”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那我能不能跟着金宝秋枫去你家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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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汪小官人请喝茶
突然探出来的这么个脑袋,还有这突兀的一句话,让汪孚林吓了一跳,这才看到叶小胖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了树后。对于这个讲义气的小胖子,他好感不少,刚要开口答应,却突然想到了叶明月,便状似无心地问道:“横竖正对官廨后门,叶公子想去坐坐,我自然随时欢迎。不过,你不对你爹或是姐姐打声招呼?”
“姐出去参加衣香社的聚会了,没回来呢。”叶小胖哪知道汪孚林那点花花肠子,想也不想地把姐姐卖了,随即又着重强调说,“爹对汪小相公素来看重,知道我跟着金宝秋枫去你那,绝不会有什么二话的。”
“那你就去吧。”汪孚林记住了衣香社这么一个名字,见叶小胖又惊又喜,拉起金宝就要跑,他突然又将人一把揪住了,“我有点事要和前头县衙里的几个胥吏说,还请叶公子给我找个地方,顺便借我个人。”
叶小胖急着去金宝的新家参观,顺便偷个懒,哪里会去寻思汪孚林让自己帮的忙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直接把汪孚林带到了知县官廨最外头的一间小穿堂,又去叫了一个从宁波府老家带来的年轻小厮,嘱咐他万事都听汪孚林的,立刻就拉上金宝走了。秋枫本还想留下来帮忙做点事,却同样被汪孚林三言两语硬是打发了回家。
他今天就是打算狐假虎威,借一下叶大炮和叶小胖的势,留着自家人干什么?
叶小胖借的小厮还算机灵,须臾就按照汪孚林的吩咐,从前头壮班的直房里,把班头赵五爷给找了过来。赵五爷认得这小厮是叶钧耀的贴身人,原还以为是叶县尊见召,等匆匆赶到之后一进门,却发现等自己的是汪孚林,他登时大吃一惊。看到汪孚林用吩咐自家下人似的语气,叫那小厮在门前看着,他就更加不敢小觑这个十四岁的小秀才了。
“赵班头,今天特意让人请你来,实在是有一件事我想要请你帮我一同参详。”
笑容可掬地请赵五爷在身边坐了,汪孚林这才将那刚刚呈给过叶钧耀的卷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还请赵班头帮忙看看这些东西。”
汪孚林与刘会之间,还有段患难之际见真心的经历,可和赵五爷就是纯粹靠程乃轩牵线搭桥而建立起来的关系,相对而言要不稳定得多。所以,昨天在县尊书房,汪孚林硬是帮着叶钧耀把商议夏税丝绢一事的时间点推迟到了八月,收留了帅嘉谟的赵五爷心中就有个疙瘩。这和普通的芥蒂还有所不同,他更在意的是汪孚林背后的汪道昆。
毕竟,那是歙县乃至于徽州府都极其有话语权的乡宦,而且这位乡宦起复的可能性还很大!
他来这里之前,已经听说了汪道昆今日来访,而后汪孚林一路把人送出去后,又折返回来见县尊的消息。理所当然的,他觉着汪孚林肯定是汪道昆的代言人,这会儿打开案卷扫了一眼那些条目,他却有些迷糊。
因为松明山那边汪二娘被骗的消息有汪道贯尽力遮掩,并未传扬开来,他自是不知;可连年诈骗案高发的态势,他这个班头又怎会不晓?
可问题在于,这些骗子当中固然有流窜犯,可也有不少是本地那些犹如滚刀肉的棍徒从中作祟,一个不好就很容易踢到铁板。万一大动干戈,他这个壮班班头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
赵五爷看案卷,汪孚林却在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人,从赵五爷表情的微妙变化中,他就察觉到对方知道些什么,但也同样在顾虑些什么。他不动声色,亲自提壶给赵五爷倒了杯茶,笑吟吟递了过去。
果然,看到茶送了过来,赵五爷不好再沉默,欲言又止地问道:“堂尊打算要追查这些案子?”
“不是县尊。”汪孚林轻描淡写地否定了赵五爷的猜测,这才叹了口气说,“赵五爷,我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程公子也好,叶县尊也好,都对你评价相当高。知道你嘴最紧,不至于往外乱说,我实话告诉你,是我嫡亲妹妹被人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这才想私底下请你这熟人帮忙!”
面对这个答案,赵五爷实在是有些意外。如果是私事,他和汪孚林也算是有点人情往来,请了他到家里去私谈不是更好?又怎会在这县衙后头知县官廨的一亩三分地上?他家里世世代代都在壮班当差,一点一滴熬到眼下这位子上,眼力脑筋都不知盖的,须臾就脑补了起来。
从前那些悬案暂且不提,但堂尊上任之后的这些案子,若是每一桩每一件都没有一个结果,那堂尊的威望何在?而堂尊若是威望不足,八月之后面对的是五县县令,还有那些数目庞大的乡宦,他还怎么想办法推动夏税丝绢均平六县?可这种案子堂尊也不太敢随便沾手,于是就把汪孚林给推出来当个挡箭牌,事成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收获民间好一番赞誉!
既然想通了,赵五爷立刻爽快地答应道:“这话好说,既然是汪小官人的事,那就是我赵五的事!”
“赵五爷果然义薄云天!”汪孚林笑眯眯地给赵五爷戴了一顶高帽子,随即就从文书袋中拿出自己昨夜做的那些笔记,拿出其中一张,推到了赵五爷面前,“赵五爷,骗我那亲戚的是一个老家伙,而我调看过先头那些案子之后,发现确有四五件都是如此。这样利用别人的怜老惜贫之心,如若不加以惩治,那么世上还有谁敢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这种坏人变老的典型,一定要严厉打击!
赵五爷没想到汪孚林连办这种案子,竟然也要引经据典,但他既然想通了,哪敢真觉得这个小秀才迂腐。他仔仔细细看过那张笔记小纸片,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不太确定地问道:“汪小相公的意思我明白了,但这种骗子最是狡猾,此时又不知道身在何处。若是能知道此人形象,我倒是可以把壮班所有人都调动起来,撒出去全城大索!”
“又不是什么通缉要犯,只是我自己的一点私事,全城大索就实在太小题大做了。我的意思是,请赵班头挑几个嘴紧的妥当人准备,我到时请你帮忙。”
赵五爷没听明白汪孚林到底怎么个打算,可既然并非全城大索,需要折腾无数人跟着忙,而是只需要动用一小部分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