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列侯-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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诫几句的人也没话说了。
百官公卿们都明白,曹时建不够资格益封三千户,天子选择益封如此之多只有国教这个重大理由没,天子要用重赏三千户告诉天下人,国教那份功劳已经赏出去了,以后不要再拿曹时和国教那点破事说三道四,这既是斩断曹时和国教的间接关联,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保护,与神灵沾的太近对一个政治家不是件好事,曹时沾上国教的牵连只会影响天子和世人对他的看法,况且天子连中央集权的念头都熄灭了,又怎么会允许政教纠缠的情况出现。
三千封户换来天下人安心,还可以堵上许多人暗骂皇帝刻薄寡恩的坏名声,当初谁骂他的全部把原话吞回去,曹时益封三千户足够打许多人的脸了。
天子的车驾缓缓驶入长乐宫,不知不觉到了傍晚锁宫禁的时间,长乐宫门缓缓的闭上。
“恭喜平阳侯位列九卿!”
“多谢多谢!”
……
“启禀君侯,侯府的交接工作已经全部完成,文师正带着两位先生在侯府里四处巡视。”
“知道了,待会儿让文师带着两位先生到我书房来。”
脱掉官服终于得空喘口气,自从天子命他位列九卿之掌管少府,日子就过的一天比一天紧巴,少府是皇家内库,掌管皇帝的私人小金库,皇家庄园,皇家矿产,皇家产业都被囊括在内,仅一年少府的纯收入就有四十多亿钱,而朝廷每年收来的人头税加田税也爱四十多亿钱而已,两相对比竟然相差仿佛。
一年纯收入四十万金,皇帝自家有的是钱,所以每年赏赐给宠臣的黄金为数不少,曹时的职责是掌管皇家的钱袋子,有点类似皇帝的私人大管家。
少府的实权非常大,每年大汉帝国的成年男性公民都必须服一个月的徭役,少府就负责安排他们服徭役的时间地点以及服役内容,好比今年的徭役内容定在春暖花开的三月份,地点是长安城,内容是重建长安。
他还负责皇陵的修建以及设施修缮,秦朝著名的骊山秦王陵就是少府章邯和他的前任负责修建,征发天下刑徒七十万人充当免费劳力,九江王英布就算刑徒中的一员,乃至太祖刘邦起义前也在押解刑徒前往骊山修建陵墓。
少府负责的事物还有很多,除了皇帝所属的工匠工坊之外,迁徙天下豪强的陵邑制度也由他来具体执行,乃至天下工坊的产量统计也出自少府,长安城里的工坊都要看少府的眼色行事,可想而知他掌握的权力有多大,遇到的困难又有多大。
堆积如山的簿籍要仔细核对一遍,匠户名数户籍必须反复核查,熟悉少府各领域的手工业技术储备,了解每年的工程安排,亲自监督阳陵的修建进度等等,零零总总各项事物加起来足有二三十条,即便不需要他样样过目也得信众有数。
好在汉制严苛甚至残暴,少府的小吏们不敢对他阳奉阴违,少府有权处置任何不听话的小吏,送到廷尉府不出两天就进入发配边关修长城的刑徒名单,如果少府觉得小吏拉帮结伙公然对抗或者卑鄙的陷害自己,不用说必然是腰斩弃市的重刑伺候。
上承秦制,再往上是春秋战国时代的酷刑,动辄对犯罪者除以削足,削鼻,挖膝盖骨甚至把人水烹成汤的酷刑,还有大逆不道者要夷三族,一个村庄里的邻居要被连坐,直到汉文帝时代酷刑才逐渐减少,变成充满温情的斩首、弃市、腰斩,天下黔首百姓对此感恩戴德。
即便温情脉脉,可是承自上古的秦汉制度依然不改残暴,从头到尾只有冷酷残忍的制度化推动着帝国前进,强大的制度力量推动着3600万人口的大帝国平分前进,整个过程里不管犯罪者是诸侯王、列侯亦或是其他人都难逃酷刑斩杀,汉制就是这样没有一丝一毫温情可言。
曹时也不怕属吏捣鬼,只是在为新上手的工作发愁,正巧文师樊它广带着两个中年人缓缓走进来。
樊它广笑着说道:“君侯,两位先生被我请过来了。”
“拜见君侯。”
“两位先生不必多礼……”曹时大吃一惊:“袁大夫、田郎官,怎么会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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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陵邑制度
“几年不见,君侯别来无恙乎?”袁种笑眯眯地行礼。
“君侯还记得区区在下,不才厚颜来府里讨个差使。”田仁面带微笑向他作揖。
自从看清两人的相貌就保持错愕的神情,袁种是袁盎的侄子,就是那个劝诫慎夫人小心变成人彘还受到赏赐,曾任吴国相劝说吴王刘濞不要造反,在朝堂上和晁错对掐并亲手整死他的袁盎。
田仁是田叔的幼子,田叔当年愿为赵王张敖赴死,间接促使太祖刘邦饶了张敖一命,他的名声恰好和为梁王彭越哭丧的栾布相仿,田叔八十多岁的老人还在为鲁王刘余当国相。
两人出身不凡,能力也非常出色,袁种为人聪慧尤善出谋划策,袁盎在世时的许多谋断都出自他的手笔,田仁则继承他父亲田叔的优点,善于决断嫌疑评判是非,辨别属吏的德行才能,治理政务非常出色。
他们两个人的能力太出色,以至于曹时见到二人被吓了一跳:“袁大夫、田郎官,你们两个是朝廷命官,怎么会跑到我府里来。”
袁种与田仁对视一眼,无奈地说道:“我们俩早就不在长安任职了,我在东海郡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守属官,田兄则在北地当了几年县令,当了几年官没混出名堂也就熄了出将入相的念头,正巧故人写信推荐我们入平阳侯府当个清职,我们俩就辞官返回长安了。”
“以你们两人的才能还会有呆不下去的地方?莫非其中还有什么说法?”曹时摇头表示不太敢信。
田仁叹了口气说道:“各郡豪民商贾如雨后春笋,断决田产纠纷的诉讼越发增多,郡太守不愿意在郡内大动干戈清理豪强,以我和袁兄的脾气受不了那气氛,日子混的越来越差,要不是这封推荐信,只怕我不出半年就要被太守免官,回到鲁国伺候老父亲去了。”
“差不多吧!边地的豪民略少一些,我所在的东海郡里每个县都有几家豪民,莫说我这样的属官无可奈何,即便是二千石的太守也能轻易压制,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想做郅都和宁成之辈。”
自汉兴以来六十多年,汉廷主流声音始终是黄老学派,从萧何曹参、陈平周勃、灌婴张苍、申屠嘉卫绾皆是黄老道家的顶梁柱,在暴秦风光一百多年的法家偃旗息鼓,选择以搓碎揉散的方式融入到黄老道家之内,晁错是外道内法的代表人物,披着黄老的皮行法家的那一套策略,苍鹰郅都、中尉宁成也属于这一类人。
这帮法家的人很不受待见,仿佛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在朝廷里想站稳脚跟唯有给皇帝当爪牙走狗,在地方最擅长杀豪强取得政绩,在朝廷则擅长抓勋贵外戚来提高名声,他们的选择或许是被迫做出的,带来的影响是地方上的豪强和朝廷里的勋贵外戚都很讨厌他们。
在郡县里的豪强到不用担心,他们向来是没有政治地位的,得罪勋贵外戚可就要了法家的命,晁错被腰斩,郅都被诛杀,宁成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名声之臭迎风可飘数百里,于是地方的豪强们也趁机宣传舆论,制造出酷吏杀豪强名声臭的假象,哪怕只是假象也足以让二千石的太守心有顾忌。
太守们不担心豪强的想法,不代表就不担心勋贵外戚的态度,整个天下能领到二千石俸禄的人屈指可数,想坐稳二千石的宝座或者更进一步入长安,就必须小心翼翼的观察勋贵外戚们的态度,得罪他们或者留下负面看法轻则白白浪费几年光阴,重则丢官去职毁掉大好前途。
曹时深谙其中因由曲折,却不方便当场点破,咳嗽一声安慰道:“息事宁人,太守们的做法也不能说有错,毕竟律法规定法无禁止即可行,只要那帮豪民没有逾越合法占田的红线就不算有错。”
田仁摇头叹气:“可是现在已经有很不好的苗头,非法占田的豪民商贾越来越多,他们的爵位只有簪袅、不更就占田二三十顷,我把县里的差役派下去协同亭长清查多占田地,那些豪民就把我告到郡里说我贪赃枉法,害的我大费周章到郡里做解释才得以过关,太守私下里劝告我不要与豪民直接为敌。”
“情况竟然这么严重了?我在河东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汉制素来严苛无比,那些豪民难道不怕死吗?”曹时不太敢相信。
《田律》规定每个户主根据爵位高低可以合法持有的土地是有限的,民爵只有前五级,大夫可占田5顷,不更可占田4顷,簪袅可占田3顷,上造可占田2顷,公士可占田1顷半(150亩),公卒、士伍、庶人可占田1顷,作为罪犯贱民的司寇、隐官可占田50亩。
占田是资格而不是赐予土地,除掉军功爵是皇帝赐予的名田,普通民爵的土地来自己财产,每个人根据爵位只允许种限额内的耕地,超过限额内的土地就属于非法占田,即使开出的荒地也要被没收,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偷偷摸摸扩大自己的耕地数额。
简单粗暴的制度,但是很有用,军功爵名田制本就是个非常简单粗暴的体系,有功劳你就多占合法耕地,列侯可以合法占田几百顷到千余顷不等,没功劳你在有钱也不可以买地,因为土地是属于所有人的,即便是无主的荒地也不可以侵占。
当然制度总有变通之法,发现荒地百姓们可以选择多生几个儿子,再让儿子成家立业分出一支开垦那块荒地,看似笨拙的制度却可以避免有钱人肆无忌惮的买田扩张,导致灾荒一来卖掉土地的农民纷纷而死,大汉帝国就是靠这种笨办法压制豪强六十年。
导致民间财富无法变成土地保值,只好涌入高利贷市场四处放贷赚钱,高利息的放贷生意本身存在着巨大风险,好比击鼓传花落到最后一个人手里爆炸,曹时以为民间的财富都去放贷,没想到还有胆大妄为的人私自兼并土地。
袁种愁眉不展地说道:“东海郡的情况更严重一些,据我所知关东六国有不少豪民非法占田百余顷,胆大包天者占田千顷,二千石太守都尉也不敢轻易招惹。”
“当真如此?”
“不骗人。”
曹时冷哼一声:“那帮人是在作死!明日我就发出号令,以监造阳陵人口不足为名义,召集天下豪民入京师入住陵邑,家产超过300万钱的标准太松了,足够他们非法占田20顷的,这次就改成家产超过100万钱以上的入陵邑居住。”
第二天一大早的朝会,天子照例没有坐朝听政,太子刘彻坐在天子的宝座上代为监国理政。
朝会的内容很简略,无非是汇报各郡的夏季防汛抗旱情况,再有就是长安城余下的收尾工作,打扫建筑垃圾清理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新长安城外留下一大圈夯土城墙还没来得及拆掉,拆墙的计划排到明年春天,由少府发民夫十万人负责。
到了朝会的尾声,曹时站出来禀报自己的迁徙陵邑计划,没想到当场就有几个人跳出来阻挠。
“少府这就不对了,陵邑制度自太祖高皇帝创制以来运转良好,迁徙家资三百万以上的豪民商贾入京师是常例,你擅自改动迁徙资产的上限有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