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列侯-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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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时目光一闪顿时心中有数:“确有其事,吾师想见识一番京师的繁华,便在五日前带侯府护卫五十人前往东市,购买匈奴奴婢只是顺手施为,那堂邑侯家丞骄横跋扈逼迫几位匈奴列侯太甚,吾心中激愤就出手买下这批奴婢。”
赵禹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平阳侯指使门大夫殴伤堂邑侯家丞的罪证确凿,昨日傍晚堂邑侯家丞深受重伤气绝身亡,平阳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若没有就随我到廷尉里走一遭罢!”
“汝再重复一遍?大概是吾听错了罢?”曹时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这义正词严的侍御史竟然睁眼说瞎话,满嘴荒唐言还理直气壮好似自己有理似的,早就听说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是酷吏们最擅长的本领。
“是与不是,平阳侯自己心里清楚,这位身材高大雄壮的武士就是那殴伤堂邑侯家丞的主犯罢?果然生的勇武雄壮使人望之而生畏,左右还不动手将此獠并平阳侯一起拿下!”赵禹抬手一挥十几个如狼似虎的皂隶扑过来。
孙起双眸里寒光闪动,利剑出鞘划出光圈逼开皂隶,侯府的家谱手持棍棒自觉的将君侯围在中间,赵禹见状怒喝道:“君侯家仆手持棍棒欲抗国法邪?”
“住手!”
轻斥声从侯府大门传来,阳信公主身披红黑相间凤袍,怒气冲冲的呵斥道:“侍御史赵禹,你不在御前侍奉天子,却跑到我府中来做什么?吾闻御史可弹劾百官,未闻侍御史可借兵入侯府捉拿列侯,你擅离职守擅行专权,到底是何居心?”
“微臣拜见阳信公主殿下。”赵禹一板一眼的行完礼又站起来:“微臣听命于御史中丞,擅权与否请公主电信爱与御史中丞讨论,微臣只是六百石的卑微小官,当不起公主殿下的盛怒。”
阳信公主的气势一滞,就好像全力打出的拳头落在空出,双手捏着罗裙不顾罗裙环佩叮当作响,拦在曹时的面前呵斥道:“不要以为你来推卸责任就过去了,你立刻回你的禁省里侍奉天子,回去告诉御史中丞想抓人让他亲自来,不要躲在背后耍诈使招欺侮吾家君侯!”
赵禹冷冷地瞥了阳信公主一眼,表情僵硬地拱拱手:“得罪公主殿下了,左右将平阳侯并这侯府门大夫拿下!”
“你给我住口!”
“侍御史且住!”
夫妻俩同时发言,阳信公主愣了一下被曹时拉到身后,轻轻安慰几句又转过身说道:“侍御史赵禹,以耿直清廉名闻朝野,天子欣赏你的正直委以侍御史重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初你在条侯周亚夫为相时为长史,你可知为什么条侯不用你?”
赵禹脸色唰的一变立在原地半天不动,当初条侯周亚夫作丞相,赵禹为丞相长史,相府中官吏都称道赵禹是诸官里最廉洁公平的,可是周亚夫却摇摇头说道:“我非常了解赵禹的为人处事没有为害,但是他执法太过严苛,不可以让他在丞相府掌大权。”
这是赵禹从政十年来最大的痛处,可能会演变成一生都洗不掉的政治污点,执法峻刻并不是让人们满意的名声,每次当提起周亚夫时他总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不甘和怨恨,前些日子周亚夫被抓时还高兴过一阵子,只不过阴损心思不可与外人道也。
被人当面揭掉伤疤,赵禹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长叹一声道:“平阳侯犯案与在下行事评价无关,在下是奉命而来有什么意见可以与在下的上官商讨,如果平阳侯没有其他话要说,就请随我一道去廷尉府走一遭吧。”
曹时叹了口气:“执法峻刻者多无私心,我相信侍御史并非奸诈之人,然则行事操切急躁却是侍御史的最大症结,为了断案结案快抓、快审、快判再加上个快速处决,你可知这样只会制造更多冤假错案。”
PS:赵禹是汉武时代著名酷吏,也是少数得以善终的酷吏,为人正直清廉,留下“一意孤行”的成语。看过更新的书友投下一票吧!谢谢。
第28章 赵禹与张汤(求收藏)
赵禹在京师里名气非常大,他是以行事峻刻的作风而闻名于世,天子常常称赞他是表现最好的御史,言下之意无非是欣赏他的作风,鼓励御史们多多效仿拿出政绩取悦天家,郅都、宁成、周阳由等人也是通过类似手段提拔起来。
对于天子的手段,作为女儿的阳信公主是非常了解的,宫禁之中时常听闻天子夸赞郅都执法公正不畏强权,即便遇到名满天下的丞相周亚夫也可以挺直腰板不行礼,言辞里无非是替郅都坐不敬丞相罪打掩护,一如当年晁错挖开太庙外墙而被赦免相同。、
同样是侵占太庙外墙的事情发生在临江王,废太子刘荣身上却变成落入中尉府,被中尉郅都生生逼迫到自杀,说来说去无非是所爱者挠法活之,所憎者曲法灭之。
阳信公主非常担心,她知道自家三姐妹绑在一起也不及太子刘彻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如果他的如意夫婿真的被抓如廷尉府治罪,依照廷尉雁过拔毛的性子十有**要落的罪名,汉律里没有斥责的刑罚,只要犯错最轻者免侯稍重者论诛。
赵禹以为曹时在质疑他的执法,冷笑道:“吾等自会秉公执法,平阳侯不必担心。”
曹时大袖一摆:“非也非也,侍御史奉御史中丞所命匆匆而来,想必是做好完全的应对之策,若非如此也不会三言两语就断定我指使门大夫孙起殴伤堂邑侯家丞,那么请问侍御史可曾询问过东市令,询问过那买奴婢的商人,可曾询问过当街的目击者,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殴打人的事情?”
“不用平阳侯提醒,我当然是问过了!东市令当时不在场,贩卖奴婢的商人已经离开长安城,当街的目击者又哪里好找到,询问几个临近的商人都说没注意到,但是那堂邑侯家丞身上的伤痕是我亲眼看到的,全身青紫瘀伤累累,有几处打的肋骨断裂,手段极其歹毒,我断定此必是故意为之,目的是要了堂邑侯家丞的性命。”
赵禹的目光直指门大夫孙起,身高八尺余约合一米九的大个子站在人群里如鹤立鸡群,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一看就知道是位力士,双手虎口留有长期手持兵器的老茧,还有刚才露个一手精妙剑术让人侧目,使得孙起的嫌疑更加被确定。
事关自己的生存安危,由不得曹时有半点马虎,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说道:“侍御史不觉得荒谬?当街目击者一人没见到,临近的商人怕得罪人不敢说实话,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那死去的堂邑侯家丞以及堂邑侯府的证言,仅凭一面之词就做有罪断定,侍御史的秉公执法怕是站不太稳,吾听说廷尉赵瑕坐审前丞相周亚夫,百般凌辱有功之臣,还说出丞相生不得反,死后到地下做反的话,让我心中十分忧虑啊!”
“条侯一案在下不太清楚也与在下无关,在下的使命是确定平阳侯是否有罪,然后带会廷尉府交由廷尉审讯,至于审讯公正与否自有廷尉决断,与在下无关。”
阳信公主柳眉倒竖,冷冷地嘲讽道:“别人不知你赵禹的家底,吾却知道你与那廷尉赵瑕是三代之亲,你为赵瑕从弟得举荐为郎官,三年迁太中大夫,复三年为丞相长史,为长史三年左迁侍御史至今亦有三载。”
“四载,两个月前满四载。”赵禹冷静地作出补充,反而让阳信公主无话可说,她没想到这赵禹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继续说下去只能牵强附会他与赵瑕之间有勾连,在缺乏证据的前提下妄下定论只会落入圈套受到天子斥责。
曹时拦住阳信公主对她轻轻点头示意放宽心,上前两步直面赵禹道:“既然侍御史问心无愧就不要怪我言辞伤人,为御史当秉公处断不可掺杂个人心思观点,吾以为侍御史处断不公,试问于长安东市之间,左右数千民众围观在前,吾带五十骑护卫入的台前,又怎能当街行凶将那堂邑侯家丞殴打成伤呢?假使我真的这样做了,当街数千民众有一人报官,东市令转瞬即到,把守横门的北军都尉也可片刻而来。
而以吾这五十护卫,即便人人如雁门太守李广也脱身不出,可是当天下午自始至终没有一人报官,莫非人人耳聋眼瞎亦或者畏惧我带着护卫凶猛竟不敢报官,又或者长安居民畏列侯如虎不敢报官?可这又解释不清当街围观者众的缘由,既然畏惧何来围观?譬如边郡贩夫走卒畏惧匈奴人,见到匈奴人当然是远远的逃开才是,此理大大的不通。”
赵禹楞了一下盯着曹时怔忡好半天,完全没想到平阳侯竟有如此缜密的思维,昨日他在御史府接到御史中丞的命令,就马不停蹄的赶到堂邑侯府检查死者伤情,又走访东市的商人遍寻一圈没有得到想要的确凿证据,当时他也有些迟疑不定下意识认为不太正常,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有不少漏洞。
“君侯所言机是,想必侍御史匆匆而来也没想过询问侯府的证言,既然可以用堂邑侯府的一面之词抓我家君侯,在刑堂上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侍御史又何来秉公执法让人放心。”樊它广不忘趁机挤兑赵禹。
侯府的家仆们纷纷称是,当场就有十几个护卫站出来自称当天护卫君侯可为目击者,证明当时并没有殴打过堂邑侯家丞,十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当天的过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包括堂邑侯家丞侮辱匈奴降侯又被孙起拎起来吓唬,最后是隆虑侯家吏出面救走人。
“平阳侯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吾还要听一听更多人的证言。”赵禹担心有人串供就立刻下令皂隶到侯府里,把另外三十多个不在场的护卫抓过来,并且当场下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准离开也不准通风报信,他要亲自审讯所有的目击者。
曹时又建议道:“侍御史料想周到,前几日当场目睹全过程的匈奴奴婢被安置在府外的南庄里,这件事阳信公主也是很清楚的,他们的头人甘父能说流利的汉地语言,我们都在府里交由侍御史看管,就让你的属下把那人叫来做证言吧。”
阳信公主点点头证明确实如此,赵禹又让守在侯府外的另外十几名皂隶把匈奴人全部抓过来单独隔离开,他仍不相信曹时真心配合他审案子,不懂匈奴语可以从太常寺请来精通匈奴语的人翻译,即便曹时再厉害总不会把那些不通语言匈奴奴婢也给串供了,只需要许以重利不怕匈奴人不说实话。
漫长的等待近一个半时辰,直到日头渐渐偏西,侯府里大部分人陪着侍御史站在日头下干熬着,赵禹到不是喜欢站在夏末烈日下摆造型,他只是害怕一旦离开就没有人能拦得住侯府的两位贵人出去,思前想后还是把审讯的工作交给右内史的属吏,这些基年老吏处断的案件多不胜数,素来与公主列侯没有瓜葛,交给他们也不用担心。
阳信公主到了附近的凉亭里歇着,婢女们送上来熬住许久的冰镇莲子羹,公主喝了点又舍不得夫婿受苦,着婢女把大半碗冰镇莲子羹送给曹时喝。
等待许久,终于等到太常寺的翻译询问过匈奴奴婢的证言,整理出的笔录竹简誊抄一遍确认无误,递送过来:“微臣再三闻讯过所有匈奴人,经过整理得来的证言得出结论,平阳侯府的护卫并没有殴打任何人,只有一个侯府的壮汉提起那个老人喝骂几句就放下来,到是那老人吓的屎尿齐出被几个人架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