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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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能生火吗?我有点儿冷?”南风问道。
瞎子正在闭目凝神,沉声说道,“你是怕还是冷啊?”
“我刚才掉水里去了……”
南风话没说完,瞎子就打断了他,“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自己?记住,只有正视恐惧才能克服恐惧。”
见瞎子语气很重,南风只能低头承认,“我是有点儿害怕。”
“这就对了。”瞎子点了点头,“东北方向,百丈之外,带我过去。”
南风答应一声,拉着瞎子往东北方向走,走了几十步后发现远处有一群野狗,便随手自一处坟头拔了根孝棒抓在手里。
随着距离的缩短,可以看到那群野狗正在撕扯什么东西,空气之中血腥气非常浓烈。
“嘿,滚开,滚开。”隔着老远,南风就开始呼喝驱赶。
那群野狗吃惯了死人,对人早就没了畏惧,听得南风的呼喝并不退去,反倒呲着牙围了上来。
南风慌了,“师父,怎么办?”
瞎子没有答话,上前一步,侧身扬手,随着其左手的虚抓和左臂的屈伸,十几步外的一条野狗陡然离地,升空丈许之后急坠下落,重重的摔向地面,哼唧两声就断了气。
瞎子摔死的那条野狗离二人最近,这条野狗一死,另外那些吓的调头就跑。
南风惊骇的看向瞎子,他已经知道瞎子能够根据气息确定活物的位置,但他没想到瞎子能隔着十几步将那条凶狠的野狗摔死。
“这里有几具尸体?”瞎子问道。
“七八个。”南风说的并不肯定。
“看看尸体有没有穿戴赭衣?”瞎子说道。
“赭衣?”南风没听懂。
“囚服。”瞎子自怀中摸出了火捻子。
南风眉头大皱,接过火捻子磨蹭着往前挪,走了几步发现脚下踩到了条形的东西,以为是蛇,急忙跳开,拿孝棒一挑,却发现是一段肠子。
肠子发出的腥臭之气熏的南风想吐,但他强行忍住了,到得近前吹亮了火捻子,只见地上是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野狗吃东西可能喜欢先掏肚子,尸体的腹部都被撕开了,各种脏器被拖的到处都是。
“师父,看不清啊。”南风说道,囚服都是红褐色的,这些尸体所穿的衣服都沾上了鲜血,已经看不出颜色了。
“是否身首异处?”瞎子又问。
这时候杀人都是砍头的,南风知道瞎子是想确认这些是不是囚犯的尸体,便闭着气又往前走了走,仔细一看,“师父,没头。”
“胡说什么!”瞎子训斥。
“我说死尸没头。”南风快速退了回来。
“找一找,看看它们的首级是不是在这附近。”瞎子又给南风指派了任务。
“师父,火捻子不够亮,生堆火吧。”南风说道。
“不可生火。”瞎子摇了摇头。
南风无奈,只能拿着火捻子,用孝棒拨草寻找,在寻找的同时暗暗嘀咕,看来跟着瞎子并不是给他带路,给他洗衣服这么简单,还得干这种很晦气的活儿,完事儿之后得赶紧问问瞎子,看瞎子要教他什么功夫,如果不中意,他就不伺候了。
这周围的杂草被野狗踩的横七竖八,找了好长时间南风才自尸体的东南草丛里找到了一个尕拉,这是一种北方特有的用草编织而成的器物,可以用来盛装柴草。
尕拉里装的全是人头,其中有死不瞑目的,火捻子一照,眼睛还反光。
“师父,找到了。”南风高喊,当受惊成为常态,也就不知道害怕了。
“拿过来。”瞎子说道。
南风伸手想要提起那个尕拉,结果没提起来,尕拉里有七八个人头,足有四五十斤重。
提不动就只能拖,南风将那尕拉拖到了瞎子面前,“师父,拖回来了。”
瞎子点了点头,蹲下身,将木杖放在一边,伸手去摸那些人头,一摸之下发现外面有尕拉包裹,随手便将那异常坚韧的尕拉扯断。
“师父,您要挖它们的眼睛吗?”南风问道。
瞎子摇了摇头。
尕拉里共有八个人头,瞎子逐个拿起摸索,摸到第五个的时候拿着人头站了起来。
瞎子手里抓着个人头,这一情形令南风毛骨悚然,“师父,您到底想干啥?”
“我要让它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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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所寻之物
“死人怎么能说话?”南风骇然瞠目。
瞎子摆了摆手,“往回走。”
南风咧了咧嘴,捡起木杖递给瞎子,左手拉着瞎子,右手拿着孝棒拨草前行。
“师父,这东西如果让人见着,咱们会惹上麻烦的。”南风不无忧虑。
身后的瞎子没应声。
南风又道,“师父,人都死了,还只剩下一个头,怎么说话?”
瞎子仍然没接话。
回去比来时走的快,没过多久二人就来到了南风先前掉进去的那处水坑,“师父,前面是水坑,拐弯儿。”
瞎子不但没拐,反而抽回木杖停了下来,“我要作法,你去前面等我。”
“没事儿,我不害怕。”南风不走,折腾了半夜,又是串坟场又是找人头,好不容易要开眼界了,他肯定不想走。
瞎子沉吟过后出言说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不是我有心瞒你,而是你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哦。”南风点了点头,往南走了一段距离。
“再走。”瞎子挥了挥手里的木杖。
南风无奈,只能又走了十来步。
瞎子将木杖贯插入地,右手虚空环转,反掌下按,随着他右手的动作,水坑里的积水向外溢出不少,瞎子将左手的人头交由右手,用右手将人头放进了水坑。
瞎子先前貌似是将一个无形气团压进了水坑,人头位于气团之上很是平稳,并不摇晃。
南风所在的位置能够看到瞎子的动作,此时瞎子正踩着一种奇怪的步子围着水坑转圈儿,但他听不到瞎子说了什么,只能隐约听到瞎子口中念念有词,应该是在念经。
三圈过后,瞎子停了下来,最后一句声音比较大,南风听清了,瞎子说的是“急急如律令!”
南风很好奇,急于知道那人头有没有像瞎子所说的那样活过来,就往北挪了两步,就在此时,水坑处传来了男人凄厉的惨叫,“啊……”
由于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南风被这声惨叫吓的汗毛直竖,急忙蹦了回去。
“莫要惊慌。”瞎子右手前探。
瞎子说完,人头停止惨叫急促的说了几句什么,这几句声音还是很大,南风听了个大概,好像是在问瞎子是什么人,还有就是自己现在在哪里。
瞎子回答的声音很小,南风完全听不到,那人头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南风偶尔能听到几句,好像一直在喊冤。
这个人头,确切的说是这个人生前好像并不认识瞎子,还有就是他是被人冤枉的,并没有杀人害命触犯王法。
瞎子问了什么听不到,不过根据人头的回话可以听出些许端倪,此人生前应该是一个客栈的店主,后来店里来了位神秘的客人,这个客人当天晚上就离奇的死在了客栈,官府就认定是他们行凶,一家四口,一个没剩,都被砍了。
这店主也挺倒霉,别人犯法都是先关进大牢,等秋后问斩,有钱的话在等死的期间就能花钱疏通疏通,但他犯事儿的时间不好,今天出事儿明天被抓,后天就秋后了,死的倒是挺利索。
在问话的同时,瞎子不时会做出之前那种环臂下压的动作,好像是在补充水中的气团,这是南风自己的猜测,不过他感觉自己猜的很对,因为说话得喘气儿,这倒霉的店主只剩下一个头,想让他说话就得给他打气儿。
瞎子应该是问了住店人的样貌,死的时间,死的情形等问题,据人头回答,住店的是个老头儿,当天夜里死的,具体什么时辰死的不知道,他还是第二天官兵上门他才知道老头儿死了,老头儿住店时带了个包袱,但事发之后那个包袱不见了。
令店主感觉冤枉的原因是那老头儿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房间里也没有搏斗的痕迹,而且房间的门窗还被老头儿自里面插上了,别说那老头儿不像有钱人,就算那老头儿很有钱,而他也想要杀人谋财,也没办法进到房间。
但官府并不听他解释,连堂都不过,审都不审,第二天就跟自己的妻儿还有其他几个死囚一起被砍了。
瞎子随后应该是问了那老头儿的尸体在哪儿,那店主说是被官府带走了。
瞎子可能又问了店主一些老头儿住店的细节,店主最终想起事发当晚因为房间透风,老头儿曾经换过房间。
整个交谈过程大约持续了半柱香,等店主声音消失之后,瞎子又开始念经,念的不长,也就几句,念完之后自水坑洗了洗手,这才抓着木杖向南风走了过来。
等到瞎子走到近前,南风发现瞎子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
“走吧。”瞎子将木杖递给了南风。
南风拉着瞎子往南走,虽然满心疑惑却不能发问,瞎子明显不想让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瞎子好像急着回去,催着南风走的很急,到了大路之后南风扔掉了孝棒,这玩意儿拿着不吉利。
中途路过胖子等人露宿的地方,南风本来还打算趁机再跟胖子说几句话,却发现胖子等人早已经睡了。
回到城外,瞎子如法炮制的带着南风跃过了城墙,这次南风有了心理准备,发现只要不害怕,腾云驾雾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知不知道福运客栈的所在?”瞎子问道。
“不知道,”南风摇了摇头,“师父,咱的东西还在原来那家客栈呢。”
瞎子抬了抬手,“我给你指路,往东城去。”
这时候三更都快过了,南风又困又乏,但瞎子要去,他又不能不去。
瞎子好像之前去过那处客栈,南风是在他的指点之下找到那家位于长安城东北角落的小客栈的,客栈大门朝西,外面是个两层木楼,里面是个套院,客栈大门的门板上贴着官府的封条。
瞎子没走大门,而是绕到了东面,带着南风自后墙一跃而过。
事发至今可能没几天,鸡窝里的鸡还活着,拴在院子西北角的黑狗也没饿死,见二人侵入,有气无力的叫了几声。
“带我去东厢第一间厢房。”瞎子说道。
南风拉着瞎子来到瞎子所说的那处房间,瞎子推门而入,“在外面等我。”
南风点了点头,留在了外面。
这个院子不久之前死过人,换做平常时候他如果待在这里肯定很害怕,但是跟城西坟场的阴森和人头说话的诡异相比,死过人的房子也算不得什么了。
南风自房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那条黑狗凑了过来,见它饿的有气无力,南风动了恻隐之心,解开了拴着它的绳索,拉开后门的门栓把它给放了。
放了狗,他又想喂喂那些快饿死的鸡,刚拿出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