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芳华-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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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落沉默。
布大阵被反噬,这是必然的。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业素养。这是陆落后世根深蒂固的观念。职业。不仅仅是为了钱,还有自己的社会使命。
就像飞行员,他们难道不怕失事?就像旷工,他们难道不怕塌方?
高危的工作。每天都有人在做。难道他们都只是缺钱?
转行难是其一。职业的使命感是其二。
就像钟琻的情况,陆落不去做,任由他这么下去。还是让钟琻接着等其他更高明的术士出现?
“不会的,我很谨慎啊。”陆落安慰母亲,没有说实话,“您放心吧。”
闻氏觉得女儿很会哄她,也不好多问。
到了十月二十日,钟夫人一早就亲自过来,请陆落过府。
陆落拿了几样法器,还有她的罗盘,去了钟家。
她先依照钟家众人的八字,定了钟琻的中宫方位。
“此处是中宫,以后要特别谨慎,任何人不能轻易靠近!”陆落道。
依照钟侍郎、钟夫人,以及钟琻先父母的八字,陆落给钟琻的中宫定位在垂花门西北处。
“大少爷五行属木,水生木,就在中宫放个水缸,或者干脆挖个水池,隔两天换一次清水。”陆落道。
“是是。”钟夫人和钟侍郎跟在陆落身后,连连应声。
陆落的话,他们全部记住了。
然后,陆落依据“洛书大阵”里的布阵方法,将流年飞星里的贪狼星,用阵法牵动来补助文曲星。
文曲星是钟琻八字里的得令星,属木,只有九星中属水的贪狼星能助益它。
陆落拿出几样自己制造的法器,算出壬子年的流年飞星,文曲星在正卯位,就是正东方。
“正东方在五行中是属于数字三,洛书大阵的和相等,那么另一端的阵法,要布在属七的兑位,就是正西方。”陆落告诉钟侍郎和钟夫人。
她一边布阵,一边跟钟侍郎和钟夫人解释。
陆落很清楚告诉钟家,她为什么要这样布阵,布阵的依据和目的,全部说清楚。
一天下来,暂时能校准文曲星和贪狼星的方位,接下来还需要再校准五次。
除了流年飞星,还有命局五行要补益和改进。
那一个月内,陆落每隔两天登门一次。
她每次布阵,都要清清楚楚告诉钟侍郎和钟夫人,她为什么这样做。
“。。。。。。老爷,妾私察陆姑娘甚有能耐。”钟夫人慢慢对陆落改观,“咱们请了那么多术士,谁肯跟咱们细说阵法?陆姑娘既不怕咱们学了去,又能说得一清二楚。这是有本事,又自信她的阵法难学。”
钟侍郎点点头。
不说其他的,单单陆落的法器,钟琻这段日子已经慢慢好转了。
钟琻很久没说遇到鬼。他偶然还是会头疼脑热,和从前一样,也没有长胖,可是眼睛里有了精神。
钟琻眼神的变化是最明显的。
而眼神,往往难看出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内心善恶。当钟琻的眼睛变得明亮温和,愉悦熠熠,说明他心头没了阴霾。
已经没有新的阴霾入体,而他自己体内的,也慢慢化去。
“千神仙的徒弟,没无能耐吗?”钟侍郎喟然道,“我上次又去了趟延平侯府,见到了宋侯爷,你猜怎么着?”
延平侯府,就是成阳大长公主的婆家。大长公主有公主府邸,却一直在婆家过日子。
延平侯宋侯爷,是成阳大长公主的公公,上次陆落布阵,宋侯爷最是知道。
“怎么着?”
“宋侯爷说,当初他们家的阵法,千神仙半个字都没说,全是陆姑娘自己算的。外人都说,千神仙会心语,他能从心里传话给陆姑娘。
宋侯爷告诉我,心语不心语难说,陆姑娘能领悟千神仙的心意,这本事平常人谁会?咱们能听懂心语吗?
而且,宋侯爷觉得没什么心语,就是千神仙教会了陆姑娘,陆姑娘能自己破阵。”钟侍郎对老伴道。
“真的?”钟夫人大喜。
陆落的坦然,先获得了钟夫人的信任,她不再质疑陆落是女人。
一个月后,钟家的阵法布置完毕,陆落也累得半死。
而钟琻,已经七八天没说过糊涂话,还问钟夫人:“葵儿呢?”
葵儿是他从小见过的一只小鬼,他自己说葵儿是女孩子,七八岁,对很友善。自从得了法器,那些小鬼大鬼的,他再也没看到了。
钟夫人抱住钟琻,倏然就失控哭了起来。
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每天遇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如今终于消停了几分。
若是无反复,这阵法刚布上,钟琻的体格就正常了一半。
钟夫人大喜,要登门感谢陆落。
“这个阵法,您得给钱。”陆落告诉钟夫人,“给一万两吧。”
一个玉石法器,钟夫人都肯给三万两,如今这么大的阵法,她岂会真的只给一万两?
钟夫人回府之后,和钟侍郎商量,觉得以后一旦阵法出了问题,再反复去找陆落修补。
为了能拢住陆落的心,他们想给大价钱,让陆落和千衍都满意。
对钟侍郎而言,钱都不是事,他们家的钱财,是外人无法想象的丰厚。
老两口子一合计,决定给陆落一笔更丰厚的报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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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酬金(铭宝是懒洋洋和氏璧+)
陆落布完钟家的阵法,最后收尾破费心力,回家之后累倒了。
钟夫人来道谢,陆落勉强撑起精神,跟她说了自己需要酬金。
等钟夫人一走,陆落连吃了一大碗煮牛肉,胃里暖融融的,才去睡下。
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
而后的几天,陆落都特别容易饿,而且很困,除了吃就是睡。
她都睡得很沉,像晕迷不醒的人。
闻氏担心陆落,跟身边的妈妈嘀咕说:“她从前没这么乏力过,这可如何是好?”
秦妈妈等人也说:“从前还没有阵法要耗一个月的,这次五娘是用了狠心,受了大亏损的。”
碧云和倚竹两个丫鬟是陆落的亲信,二人都急哭了。
特别是倚竹,她有点痴傻,不懂怎么回事,见陆落整日睡觉,也知道不好了,就坐在床榻边呜呜的哭,把闻氏吓个半死,还以为陆落怎么了。
“以后,别让五娘做这个了。”秦妈妈和吕妈妈也很心疼,对闻氏道,“五娘以后依靠着颜侯爷,还怕没饭吃吗?再说了,咱们还有公公啊。”
闻氏不说话了。
闻氏没有一技之长,万事身不由己,她最有体会了。闻氏饱受了忐忑不安,和不能做主。
陆落擅长术法,挣钱都是小事,她能自己立足,有底气,敢争敢抢,不吃亏不受气,这才是最难得的。
闻氏不图女儿的钱,她自己是有钱的。她叔父没少塞私产给她。她贪图陆落这点痛快劲,这是其他女人求之不得的。
陆落那份自主,才是奢侈之物。
颜浧很尊重陆落,还不是因为陆落用术法救过他和他下属的命?
“五娘她愿意这样。”闻氏轻轻叹了,“我随她,她比男儿还有主见,我就当养个儿子,没得给她绊脚。”
秦妈妈等人立马不敢多嘴。
睡了六天,陆落终于神清气爽,起床之后没那么火急火燎想去觅食。困意也散去了。
她睡了六天。又吃了很多的牛肉,长胖了两三斤,脸色白皙红润,可爱又健康。闻氏大喜。
怕在家里积食。陆落出去走走。去了趟师父家,又去了趟叔公家。
已经到了冬月下旬,即将是腊月。严冬苦寒,北风似冰凉的刀,吹在脸上能刮掉一层皮。
到了腊月初一,下起了雪。
早起推开窗棂,听到簌簌雪落的声音,窗台上的雪被推下去,落在青灰色的地面上,摔得处处晶莹。
远处的树梢、屋脊、地面,全是白皑皑的,银装素裹,敛尽浮华。
正院的腊梅树开了花,暗香浮动,秾丽的花瓣上缀了晶莹白雪,锦绣般绚丽。
“好大的雪!”陆落站在窗口,“今天可以出城去观雪景。”
“雪景有什么可看的?”丫鬟碧云已经习惯了盛京冬天的浩雪,已麻木了,对陆落想去看雪反而不理解,“看得眼花了,要得雪盲症的。”
说着,碧云将一件银红色缂丝风衣给陆落披上,按住她梳头洗脸。
陆落穿戴整齐,丫鬟们已经在正屋摆了饭,陆落去母亲那边用了早膳。
早膳之后,约莫坐了半刻钟,钟夫人来了。
“钟家用酬金来了。”陆落笑着对闻氏道。
闻氏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当面收人家的钱,闻氏会尴尬,于是她避开:“我不陪着你们,去你叔公那边瞧瞧。”
这样,不管陆落怎么狮子大张口,闻氏都看不见。
“好,我送走了钟夫人,也去叔公府上。”陆落笑道。
闻氏原本也打算今天去看闻乐喜的,问问他过年的事,她知道今天闻乐喜休沐。
母亲走后,陆落去垂花门口迎接了钟夫人。
从正院到垂花门口,路上的积雪已经扫干净了,露出干燥的地面,木屐踩上去很稳。
自从陆落管家,家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不需要她特意吩咐什么,丫鬟们就让派人把事情做好。
说到底,还是闻氏身边的丫鬟们得力。
钟夫人穿了件藏蓝色缂丝大风氅,风氅的兜帽戴在头上,面颊被寒风吹得有点红,精神头却很足。
“。。。。。。这是鄙府的酬金,多谢陆姑娘布阵救我孙儿一命!”钟夫人将一个很大的红漆描金海棠的匣子,放到了炕几上。
陆落估摸了下,若是一万两银子,装银票用不了如此大的匣子。
钟家很有钱,只怕是多给了。
陆落道谢,没有立刻去看,只问钟夫人:“布阵已经十来天了,大少爷他现在如何?”
钟夫人眉开眼笑,告诉陆落:“精神头很足,看什么都好奇,吃什么都说香甜,他以前可是恹恹的。只不过,还是那么瘦,没怎么长肉,太医说腑脏仍娇嫩,需得慢慢调养,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胖起来的。
虽然血肉不见长,他眼神却亮晶晶的,心情好得很,说再也没见过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也不曾反胃想吐。”
钟夫人说着,几乎要滔滔不绝,恨不能说个千万遍。
她实在是高兴。
陆落含笑听着她说。
说了片刻,该说的说完了,钟夫人又道:“暂时是好转了,不知是否再有反复。若是再有反复,还来叨扰陆姑娘。”
陆落就笑道:“很难再有反复的。假如真的有,我会替你们继续修补的,您放心。”
有了她这句话,钟夫人就放心了。
喝了一盏茶,钟夫人起身告辞,又邀请陆落改日去她府上做客。
陆落答应会去的,将就钟夫人送到了大门口。
折身回来,陆落拿起了那个匣子,把里头的银票倒出来。
银票纷飞,似皑皑白雪,铺满了炕上。
碧云目瞪口呆:“好多银票啊,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好多银票,又可以买很多牛肉吃了,姑娘。”倚竹也很高兴。
这绝对不止一万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