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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天宝伏妖录-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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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禹州马上不敢说话了。

    鸿俊也知道禹州是在关心他,忽然轻轻地说:“输了的话,妖王让给他,但我相信重明既然选择了我而不是他,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雏凤还在渝州,陪伴在特兰朵身畔,鸿俊突发奇想,兴许应该先回去一趟,带上重生后的凤凰。

    “睡吧。”鸿俊说,“从今天开始,我要一个人好好的,直到办完这件事,才回到景珑身边。”

    “你还有我呢。”禹州不甘心地说。

    鸿俊朝禹州笑了笑,侧躺在地上,闭上双眼。这是他自从长安之战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李景珑分开,正如第一天他离开太行山,走进红尘时,他又恢复了往昔的自己。但过去的他,与现在的他,已有所不同。

    黑夜里,咸海畔圣殿内,一头巨大的毛发柔顺的狼将全身赤|裸的陆许稍稍压在身下,陆许伸手,捋着苍狼的茸毛,莫日根换过一次毛,狼毫不似夏季时粗锐,腹部的茸毛反而十分细腻,拂在陆许肌肤上时有种舒适的触感。

    陆许从它坚实的胸膛一路摸到脖下,苍狼舒服得低声哼哼,与他交缠在一起,末了体形缩小,恢复健硕男子身形,压在陆许身上。陆许正要说句什么时,倏然间花园内传来响动。

    莫日根蓦然抬头,声音是从花园内传来的,当即一个翻身,陆许下榻,莫日根警觉地做了个“嘘”的动作。

    花园内,黑影矗立,轰然间昏鸦飞起,冲向天际,旱魃站在地下密道的出口处,不住喘息,刹那间一道金光破窗而出,旱魃抽身飞起,发出一阵怪笑,翻出墙壁,消失在圣殿外。

    莫日根化作苍狼,载着陆许跃起,立于露台,紧接着数道黑影消失在黑色的石山下与夜色中。

    “糟了,被他跑了!”陆许道,“这厮是怎么挣脱捆妖绳的?”

    阿泰与裘永思这时方匆匆赶到,裘永思道:“有妖族接应它,大意了,马上发信,通知长史!”

    翌日清晨,鸿俊在阳光下睁开双眼,禹州似一夜没睡,望向鸿俊。

    “你醒啦?”

    鸿俊点了点头,已有许久未曾这么露宿野外,天气渐凉,路边结了一层霜。洗过脸后,禹州忽道:“鸿俊,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我想往若尔盖去一趟。”

    鸿俊十分意外,说:“若尔盖?”

    禹州在地上画出地图,那是曾经李景珑与裘永思商量并标记了不动明王六器的地点,现在六器已得其五,还差最后一件。

    “我觉得……这一件不一定是我的……”禹州说,“但我总想上去看看,说不定我的家就在那儿,如果我能得到它,好歹有件法宝傍身,回圣地的时候也能保护你……”

    “最后一件法宝是什么?”鸿俊忽然问。

    “金刚箭。”禹州答道,“或者你先回渝州等我,我找到以后就与你一同……”

    “走吧。”鸿俊笑道。

    禹州从鸿俊的笑容里感觉到了信心,于是点了点头,鸿俊道:“先飞到最近的城镇去,找两匹马,入关以后翻过祁连山,前往若尔盖。”

    禹州当即启程,奈何丝绸之路上没有补给,长途飞行十分疲惫,两人便飞飞停停,直到碰上一个西来的商队时,禹州马上掏出珍珠,购买了两匹骆驼。这是最后一队前往西域的胡商,中原大地已全面入冬,阳关处更是迎来了初雪。如此将近十日,鸿俊与禹州日夜赶路,进入阳关,抵达瓜州时,总算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

兵塞除夕

    其时阳关守备空虚; 鸿俊朝城中守将询问; 得知贾洲已率军离去,与郭子仪会合; 配合回纥军三路进攻长安; 压制史思明的队伍。

    鸿俊换了马匹,与禹州沿凉州南下,预备翻过祁连山; 进入青海境内,沿途乃是大片大片的无人区; 入冬之际寒流汹涌,暴雪封山,鸿俊仗着有凤凰真力守护,与禹州顶着风雪; 不断前行。此处曾是吐蕃辖区,昔年吐蕃与大唐征战旷日持久; 最后唐军认败; 不得不嫁出文成公主和亲; 两族才战事渐平。

    过祁连山后风雪汹涌,曾经的大唐治城大多已空,留下荒无人烟的兵塞; 鸿俊还记得在成都草堂那日; 杜甫请他与李白赏鉴诗句; 便有一句“君不见; 青海头; 古来白骨无人收。”与禹州宿祁连山下之夜,鸿俊只见荒废要塞后尽是坟包,内里收殓了征战远方、不得归乡的战士白骨。

    天宝十五载最后一夜,狂风呼号,暴雪飞扬,鸿俊与禹州找到一处无人兵塞,守着篝火,禹州在地窖里找到了当初守护此处的唐军藏酒,边喝边聊起昔时曜金宫往事,鸿俊总感觉过了很久很久,而就在进入青海境内后,他的心情也逐渐转好。

    “如果当初让你知道这些,你还会下山么?”禹州问。

    鸿俊笑了起来,脸上带着酒意的红晕,这时候,他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会的。”鸿俊喃喃道。

    禹州又道:“我还记得鸿俊你答应过我,等打败天魔以后,就找个没人的地方,陪我修炼,看我跳龙门。”

    鸿俊已忘了,一瞥禹州,说:“记得么?”

    禹州说:“我修炼得差不多了呢。”

    说着他变回鱼身,在兵塞的砖地上爬来爬去,鸿俊看到那模样不禁笑喷,变长了的鲤鱼妖也哈哈哈地笑。

    “鸿俊。”禹州说,“等我变成龙了,就带你玩去好不好?”

    鸿俊倚在兵塞的墙上,听到这话时,他想起的却是李景珑。

    “是啊。”鸿俊悠然道,“我们约好的,要在一起很久很久……”

    醉意就像这夜的雪花一样,窸窸窣窣地洒在大地上,李景珑的话犹如仍在耳畔,等这一切结束后,他答应带他走遍神州大地,去看遍天底下的美景,去吃遍天下好吃的。

    “你还记得?”禹州顿时心花怒放,白皙英俊的脸连着脖颈、赤|裸的胸膛也一同发红起来。

    鸿俊却没听见禹州的话,只喃喃道:“所以我不会输的。”

    禹州道:“你不会,鸿俊,我……”

    禹州还想再说什么时,突然间鸿俊眉头一拧,说:“什么声音?”

    马嘶声传来,鸿俊转头望向兵塞外,只见一匹无人控制的战马抵达了兵塞外,冷得瑟瑟发抖,马鞍上、马头上、马腹还包着棉袄,一侧拴着个被冻得硬邦邦的水袋,马镫上还有一只单薄的皮靴。

    “是谁?”鸿俊忙起身出去。

    风雪之中,战马一行足迹沿着来时的路通往远方,鸿俊追了出来,禹州道:“是这儿的守卫吧?”

    鸿俊道:“你把马牵进去,我去救人!”

    鸿俊沿着足迹追赶,马匹上显然曾有人,想必耐不了风雪,才会在祁连山下倒地,被马匹拖行良久,最后靴子被拖掉,倒在雪地中。若不尽快,这天寒地冻的,只恐怕要冷死在雪地里。

    果然,山下隘口处,初出峡谷之地,趴着个男人,男人仍未完全失去意识,在雪地里慢慢地攀爬,身穿黑袍,半身已被冰雪掩埋,鸿俊加快脚步,只见那人现出赤脚,被冻得通红。

    “喂!”鸿俊喊道,“听得见吗?快醒醒!”

    那人听见声音,知道来了救兵,终于放弃挣扎,不动了。

    鸿俊将那人翻了过来,突然间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昏暗的天空往下飘洒着细细碎碎的雪花,风停了。李景珑双眼紧闭,不知何时,脱去了半身武袍,胸膛、肩膀冻得通红,嘴唇青紫,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雪地里。

    漫天大雪飞扬,唰唰地落在鸿俊身上,犹如经过了无比漫长的时光,将岁月凝固在了这一刻,他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滴在雪地里,落在李景珑的脸庞、脖颈上。

    他俯下身,紧紧抱着李景珑,用尽了全身力气,仿佛要将他埋进自己身体里。天长地久,那年的雪夜与如今的雪夜,沧海桑田,这一切似乎如此遥远,又似乎近在咫尺,从未有所改变。

    李景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热。

    他在冰雪之中不断地脱去自己的衣服,那是寒冷到了极致,身体所产生的必然反应,幻觉里,他拥抱着一具熟悉的身躯。他止不住地伸手拉扯,直到温暖的唇贴了上来。

    火焰覆盖了他的身躯,令他的意识一点一点地回到体内,他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怀中的鸿俊软白的肌肤,与匀称瘦削的少年**。

    李景珑:“……”

    鸿俊双目近在咫尺,只静静地看着他,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滚动。

    “哭什么哭……”李景珑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抱紧了鸿俊的腰,两人缠绵在一处。

    兵塞后,禹州守着那扇门,面前则是李景珑骑来的马。

    禹州:“……”

    禹州喝了口酒,喂给战马少许干草。

    “过年好啊。”禹州朝战马说,仰脖大吞了几口酒,长长地“嗳——!”了声,突然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禹州抬手,擦拭眼泪,哽咽道。

    篝火燃烧的光芒照亮了整座兵塞,鸿俊敞着怀,将李景珑一脚抱在怀中,催动凤凰真火阳元,注入他的身躯。李景珑总算缓过来了,静静地看着鸿俊。两人都没有说话。

    末了,李景珑注视鸿俊双眼,说:“我来带你回家。”

    鸿俊抬起手臂,擦了把脸,说:“我还不能……”

    李景珑打断了鸿俊的话,说:“我答应你,鸿俊,我不插手你们妖族的事,只要你愿意让我陪在你身旁。”

    鸿俊望向李景珑,说:“我答应你,打败青雄与天魔后,就跟着你回家。”

    “一言为定。”李景珑伸出手掌,鸿俊不明其意,把手放在他掌中,李景珑握紧了手,将他拉向自己,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别再走了……”李景珑的声音发着抖,说,“我错了,你不能总是这么对我……我会疯的……”

    鸿俊怔怔地睁大了双眼,感觉到李景珑的心跳,那心跳一如往昔,如此地坚定、炽烈。

    翌日清晨,鸿俊与李景珑依偎在一处,外头禹州随手敲了敲门,说:“鸿俊,起床了。”

    鸿俊枕在李景珑胸膛前,睡眼惺忪地坐起,李景珑一夜后业已恢复过来,他的体内既有心灯又有凤凰之力,原本当不至于如此狼狈,险些被冻死在祁连山下。奈何他一路追得太狠,连着数日夜未合过眼,到得山脚时,已近油尽灯枯。

    “谢谢了,赵子龙。”李景珑语带双关地朝禹州说。

    禹州百无聊赖地答道:“不客气。”

    “去若尔盖看看,若能找到金刚箭,最后一件法器全靠你了。”李景珑简单地收拾了行装,鸿俊打着呵欠从兵塞内出来,见李景珑拍了拍禹州的肩,便笑了起来。

    禹州的表情十分复杂,仿佛遭到了重大打击,只得作罢,翻身上马去。三骑离开祁连山下,驰入青海腹地。

    鸿俊本想自己骑一匹马,李景珑却坚持带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身前。这半个月里,鸿俊与李景珑分别后,心里始终有股空空落落的感觉。他知道人总要长大,须得背负起自己的责任,有些事,终究只能独自去面对。

    但当他与李景珑重逢时,整个人便仿佛不受控制地泄气了,情感一瞬间便驾驭了理智,面对茫茫雪原,与李景珑相倚马上,他便顿时有种近乎放弃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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