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调-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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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静无言以对,垂下头道:“原本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只剩我一个了,我若不是担心……担心刑縡万一真会得逞,伤害左右相和你的性命,根本不必向你告密。你就念在我也是一片好意,不要把这件事闹大。不然,我这算……算什么呢!”
杨昭放下手中的笔,绕过案几走到她面前:“菡玉,你一片好意,到底是对左右相的好意,还是对我的好意?”
莲静心里暗暗叫苦,后悔自己进来的时候不该把门关上。她打个马虎眼:“凶徒欲加害你三人,是对左右相的好意,还是对你的好意,不都是一回事么?”
“这不一样,菡玉,对我来说,这两者的意义可是天差地别的。”
“不是一样的么……”她喃喃道,装傻逃避,探过头看他身后的案几,“调兵令写好了么?外头还等着呢。”
“非得要我直说不可么?那我问你,现在让你二选其一,你是选我死,还是选左右相死?”
她看着自己脚尖:“左右相身为当朝宰辅,如有差池,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令朝野动荡……”
他冷笑出声:“那你是宁可让我死了?吉菡玉,你对我不仁,就不要怪我对别人不义。你既然不在乎我的死活,以后我做些什么,你都别再来摆出一幅义正词严的模样,斥责教训我。”
莲静敛容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冷冷地转身,走回案前:“接下来你自然会知道。”
莲静跟过去,隔着桌案与他相对:“右相年事已高,没有多少日子了,他之后自然就是你的天下,你还想怎么样?”
杨昭语气森冷:“照现在的形势,在他之后,还轮不到我。”
愤怒袭上她心头:“你这么做,难道就为了一句气话么?为着你的一时意气,你竟要去害人?”
杨昭盯着她眼睛,放缓语调:“菡玉,既然你说是一时意气,只要你抚平了我这口气,我当然会就此束手,不再为难。”
“我只是不想让你……”莲静还想再劝解,他举手一挥:“不必多说了,除非是你回心转意,否则别再向我提起这个话题。”
说罢,他低下头,一心一意地写调兵的指令文书。不一会儿书写完毕,盖上武部的官印,他把调兵令收起,纳入袖中。
莲静道:“请杨侍郎将调兵令交与下官,下官好去向大夫复命,调遣兵卒。”
杨昭回道:“我会亲自去调遣金吾卫兵来交给他的,你这么回复他就是。”
“你也要去?”
杨昭扬眉扫她一眼:“这么重大的事,怎么能少得了武部?我当然要去。”
“你去干什么?”
杨昭冷冷道:“当然不是去看热闹。”
“你想趁乱搞什么……”
“吉少卿!”杨昭站起抬高声音,“京师之内调动百名士兵,我身为武部侍郎前去坐镇以防变动,是无可非议之事!你无凭无据,可别妄自揣测,臆想断言!”
莲静辩驳的话还未出口,又被他打断话头:“大夫还在等少卿的回音,我已经给了你交代,你是不是该去向大夫复命了?”
莲静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责问道:“大夫等着兵力到手前去捉拿凶犯,杨侍郎只催我去复命,怎么自己倒不行动呢?没有侍郎调来的金吾卫兵,我空给一个回复有何用?”
杨昭冷笑道:“总得给王大夫一点时间把准备做好了呀。这会儿就算我立刻给了他士兵,他也不能立刻出发,何不给他个台阶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昭乜她一眼,不作回答。
莲静无奈,只得空着手回去向王鉷复命。王鉷听说杨昭前去调兵,一时半刻无法立达,反倒松了一口气似的。等了半个多时辰,百余名士兵才调集完毕,由王鉷杨昭带领着,前往金城坊的刑縡住所捉拿凶人。
二二·莲逐
贾季邻与莲静带衙门官差先行,王鉷杨昭领金吾卫兵在后。走到半路碰见王銲,想必是从他兄长那里得了消息,刚从刑縡家回来。
王銲见到贾季邻,有恃无恐,笑着对他说:“我和刑縡有故交,今日我兄长前去缉拿他,他必然对我怀恨在心。到时候要是他胡说八道污蔑我兄弟,您可别听信他啊!”
贾季邻道:“王郎中只管放心,下官当然不会听信贼人妄语。若他敢污蔑王大夫,只会罪加一等。”
贾季邻是王鉷亲信,韦会就是由他捉拿并在狱中缢杀,当然会全力帮王氏兄弟隐瞒。莲静看他两人一眼,也不多话。
不多时到达金城坊刑縡住所。刑縡大概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还没来得及逃跑,只把大门紧闭。贾季邻所带人手不多,不敢轻举妄动,先将刑府四周出路看住,等候王鉷杨昭的金吾卫兵到来。
莲静勒住马,越过围墙向院内楼台观望,不期然看到围墙上隐蔽的一角有人躲在树丛中向外张望,好像在观察贾季邻人马的布置。他看到莲静向他藏身之处望去,脑袋一缩,退了回去。
莲静心叫不好。贾季邻带的衙门官差不过三四十人,对付这批亡命凶徒未必能有胜算。后头的金吾卫兵怎么行动如此缓慢,还不见踪影。如此安排,打草惊蛇,主力却迟迟不至,不是给了刑縡大好的机会逃跑么?
正在焦急地引颈盼望后头的金吾卫兵,就听守在前面大门口的官差几声惨叫,倒下一片。原来是院内的人爬上围墙开始向外放箭。
紧接着一阵乒零乓啷的声音,大门洞开,刑縡带着二十多名凶徒,手持刀剑兵刃,在墙头弓箭手的掩护下,企图冲出突围。
贾季邻的人手布置,虽然每处出口都有人把守,却分散了人力,大门口的官差又被弓箭手所创,难与刑縡对抗。刑縡等人边战边走,转眼就突出了数丈。
贾季邻一看凶徒都持刀拿剑,见人就砍,凶狠非常,吓得掉头就走。
莲静拔出佩剑,策马冲上去阻拦刑縡。刑縡等人都是徒步,莲静快马奔入人群,把众人冲散开来,但也因此落入凶徒包围中。她仗着马上的优势,左突右奔,连连砍翻几人。
墙头的弓箭手一看有人骑马冲过来,纷纷对她放箭。莲静也不管自己会不会中箭,只顾对付身旁的人,不让刑縡逃脱。右臂上中了一箭,她也不去理会,把剑换到左手,催马向着已跑到门前大街上的刑縡冲去。
乱箭从背后追来,呼啸着从她身旁飞过。一支羽箭射中马腹,马吃痛受惊,长嘶一声,前蹄抬起。莲静单手握着缰绳,手臂又受了伤,当即被马甩了下来。
周围凶徒见她落马,纷纷举刀向她砍来。莲静连滚数下,躲开攻击,无奈自己落在贼圈中,四周全是人,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乱刀砍中。
正当此时,突闻数声骏马长嘶,一黑一红两匹矫健的骏马从斜里直冲过来,打乱了众凶徒的阵势。骑黑马之人身穿盔甲,手执一杆银枪,粗如手臂,舞起来虎虎生风。他以枪为棍向众凶徒扫来,力道之猛,当即把几名凶徒扫飞了出去。其后红马立即跟上,轻衣便装,手中一双流星锤上下翻飞,将前面银枪未扫开的漏网之鱼一一击退。莲静本倒在地下,周围的人都站着,这么两轮一扫便把莲静身旁的人全都扫开,而她却安然无恙。
莲静认出先前骑黑马那人是金吾卫左翊中郎将,以骁勇著称;骑红马者则是杨昭的贴身护卫杨宁,武艺高强。
众凶徒被中郎将扫开,又有几人被杨宁流星锤所创,一时无心再顾莲静,纷纷避走。另一匹马趁机突入人群,从莲静身旁掠过时,骑马人弯腰向下探出手。莲静抓住,脚下使力,纵身一跃跳上马背。骏马几下奔突,跑出混战圈子,直到后方安全之处方才停下。
“你不要命了吗!”身后传来隐忍的怒吼。一双手从她腰侧伸过来,握住她中箭的手臂查看伤势,几乎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
莲静一赧,企图掰开他的手:“一点小伤,不要紧的,我自己来……”
“这还叫一点小伤?”杨昭按住她不让她乱动,又不敢下手去碰她伤处。那支箭力道极强,又是射中她手臂侧方,竟把她右臂射了个对穿,箭头从另一面透了出来!想起刚才的惊险之状,他还心有余悸。如果他晚到一步,是不是就只能看到她被乱刀砍得支离破碎的尸首了?“你当你是铜头铁臂刀枪不入吗?一个文官跑去乱逞什么强!刀剑无眼,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没命了?”
“被砍几下有什么大不了……”她嘟囔道,看了看手臂上的箭,“我单手使不上力,你帮我把这箭尾折断好么?”
杨昭抓住那箭,发现箭杆还很硬实,强行用力掰断难免会牵动伤口,有些下不了手去。莲静笑道:“你只管折罢,我不怕疼的。”
杨昭咬一咬牙,猛一使劲,把羽箭的后半段折了下来,只剩半截光杆留在外头。莲静翻过手臂,抓住另一边的箭头把穿在她手臂里的断箭抽了出来。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仿佛只是挑出了肉里的一根刺。
杨昭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握住她的右臂,只见中箭处留下一个血窟窿,有少量淡红的血水从里面泛出。“你……”他心中又怒又痛,偏偏又不知该骂她什么,只狠狠瞪着她。
“我说了我不怕疼的,这点小伤真不算什么。你又不是没见我中过刀,明天就会好了。”她胡乱撸了撸袖子把伤口遮住,“好了杨侍郎,现在你能放我下去了么?”
这时侍御史裴冕骑马靠近过来,焦急地问:“吉少卿,你刚刚被贼人围住了?可有受伤?”
莲静道:“还好,多亏杨侍郎及时赶到打退凶人,就是马中箭受伤而已。”
裴冕转头对一旁骑马的官差道:“给吉少卿重找一匹马来。”
那官差立刻把自己的马让出来。杨昭无奈,只得放开莲静。
刑縡手下,连墙内的弓箭手一共大约四五十人,金吾卫兵百余人,还要留一些在后头保护官员,人数上优势并不明显。刑縡等人只想立刻突围逃命,铤而走险,都是狠下杀手,见人便砍,而金吾卫奉命捉拿人犯,力求活捉,出手未免有所顾忌。一时无法将凶人拿下,刑縡等也突不出去,双方僵持着。
这时忽听另一条街道上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先头一骑飞奔而至,手执令旗,边跑边高声喊道:“骠骑大将军带飞龙禁军前来增援!”
一听这消息,双方都是大惊。这时正巧有一名弓箭手失手将箭射到后头,落到王鉷身旁。王鉷急忙大喊:“凶徒狗急跳墙,要杀朝廷命官!负隅顽抗者,就地格杀正法!”
莲静看那羽箭到王鉷这里已是末势,根本不可能伤得到他。王鉷如此命令,就是想趁高力士的飞龙禁军到来之前把刑縡杀了灭口了?霎那间种种思量转过心头,让她不知该上前阻止还是驻足观望。心思纷乱之间,不由看向身边的杨昭。他亲自前来不就是想盯着王鉷,理应不会眼看着王鉷将刑縡灭口的罢?
谁知杨昭安然坐在马上一动不动,也不开口。
金吾卫兵畏首畏尾,伤亡远比凶徒严重,听王鉷如此吩咐,立刻放开手脚格杀凶徒。刑縡大怒,遥指王鉷骂道:“姓王的混蛋!我念在和你弟弟的情分让手下不要伤你,你却落井下石妄想杀我!”
这时高力士带四百飞龙禁军赶到,将凶徒团团围住,插翅难飞。圈中金吾卫兵有了增援,反而更加痛下杀手,连连砍杀凶徒。不一会儿四五十名凶徒就死伤大半。
刑縡这时已杀红了眼,知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当真狗急跳墙,指挥弓箭手道:“给我杀了那个姓王的!杀了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弓箭手听他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