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不相知-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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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梦神之托(1)
梓芜离开天界之后,朱碧一时觉得没了依托,做什么事情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就连浸染红线,都差点出了岔子。好在月夏发现的及时,不然还不知要生出什么幺蛾子。
“小朱儿,这筐线团你浸染了两遍!”月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一派质疑,“你丢了魂儿了?若是浸染了两遍的红线被我拿去用,真不知道牵出来的是什么姻缘呢!还好我眼明手快,发现了异样,不然真要酿成大祸了!”
朱碧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满脸抱歉:“师兄,对不起呀,我刚刚有些走神了。”
月夏却摇头加摆手,纠正道:“不不不,你这不是走神,而是思春了!春心萌动,犹自不知啊!”
“思春?”朱碧大惊,“思谁的春,又为谁动的春心?”
月夏挑一挑眉眼,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模样:“自然是思花神的春,又为花神萌动了春心,初开了情窦呀!自花神回花界之后,你总是失魂落魄的,自己都不曾察觉。”
朱碧疑惑地很,又问:“可我见话本子上说过,若是为一人动了心,该是日思夜想,牵肠挂肚才对。可是我白日里吃喝、夜里就寝,一切如常,没有收到丝毫影响。”说着,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左边胸膛,道,“况且这里的心,跳动如常,丝毫波澜都不曾惊起。”
月夏听她这么一说,也是奇怪:“啧啧,这真是奇了!看你该是思念花神入骨才对,怎地症状又全然对不上?”
说着,他忽地想起当时在花界,梓芜问他朱碧为何在情爱面前,显得薄情冷血。那时月夏只以为梓芜多想,便拿话搪塞了他。如今看朱碧的反应,确然有些奇怪。
于是月夏试探着问:“朱儿,你同师兄说一句实话,你觉得花神好不好?”
“好。”朱碧点点头,如实回答,“形貌俱佳,神力高深,好得很!”
月下又问:“那你对他就从来没有一点点心动?”
“何为心动?”朱碧反问,“唔,他答应教我术法的时候,确实令我欢呼雀跃了好一阵,这个算不算得?”
“不算不算!”月夏觉得同朱碧谈情,简直有如对牛弹琴,说不通。他又换了个方式去问,“那花神走了,你想他不想?”
朱碧思考片刻,又点头:“想。特别是修行遇到难题时,想得尤其厉害。”
月夏已经忍不住抚额了:“罢了罢了,你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开不了窍了!常言道,物极必反,你自小看惯了男女情爱,怕是产生了麻木之感,很难动情了。就如花神这般的极品都打动不了你半分,这六界洪荒,就再无人能做到了。小朱儿,看来你注定孑然一身。”
朱碧听了月夏一番总结,非但不觉得恐慌,反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呼……原来只是动不得情,不打紧不打紧!我还以为,师兄会说我换上了‘自虐症’,非得要花神折腾挖苦我,才能好受,那岂不憋闷死了?”
月夏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只笑嘻嘻、活蹦乱跳的小怪物!他兀自冲胡子瞪眼了一阵,愤愤然离开了。
又过了些时日,朱碧的情况渐渐好转,似乎不再为花神之事所扰。花界那边也再无消息传来,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除了月夏总是会时不时骂上一句“没心没肺”,朱碧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直到有一日,梦神来访,朱碧的清净日子才算是到了头。
梦神梦泽同夜神意眠,乃是一对孪生兄妹,原身皆为夜莺。他们二人大多在夜间当差,一个布夜,一个织梦,白日里甚少露面。加之梦泽性情偏清冷,素日里少与人来往。所以虽说同样在天庭当差,朱碧几万年里加起来,也不过见过她寥寥数次罢了。
其实梦泽本也从未想过会来寻朱碧帮忙。他们夜神殿同月神府,几乎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这一次,主要是听了香神云莞的建议,梦泽才来。算起来,夜莺梦泽与身为凤凰的天帝同族,和云宿云莞算是表亲。按年纪,云莞要唤梦泽一声“表姐”。
云莞算得上天宫里为数不多能同梦泽说得上话的。前几日她见梦泽郁郁寡欢,便询问其缘由。梦泽本不欲多说,架不住云莞一直追问,而她也实在憋闷,便说了出来。
原来,梦泽下界布梦之时,机缘之下遇到了一男子,名唤殷修竹。他常整夜不能入眠,梦泽造不得他的梦境,于是对殷修竹的留意就多了。修竹自幼家境殷实,聪慧过人,心思纯净,尤爱钻研佛法。而他家中之人,皆为商人,心思不甚干净,常做些奸佞之举。修竹不屑与家人为伍,又无法割舍血缘亲情,时常心生郁结,十分寂寞。
梦泽也是个寂寞的神。她身为梦神,夜间出没,是职责所在。但从没有过一个人问她,是否真的喜爱做个冷寂的神。唯殷修竹同她,能产生内心共鸣。后来每每下界之时,梦泽都会偷偷来看他。
直到有一日,她没忍住,在殷修竹面前显了形。殷修竹只是初时有些慌乱,而后渐渐同梦泽攀谈起来。一人一神,却很有共同话题。后来梦泽每夜都来同殷修竹聊天,漫漫长夜似乎也不再那么清寂。
不久后,梦泽发现,她对殷修竹愈发依赖。她夜间织梦之后,白日里也时常来寻修竹,乐此不疲。修竹人如其名,如同翠竹般挺拔坚韧,见地也十分独到。两人有时对弈,有时吟诗,有时谈谈心事,有时甚至只是静默无言,梦泽心里都是无比欢喜。
直到殷修竹双颊如染了霞光,眼神晶亮地望着她,问:“神君是天神,有无限时光;修竹一届凡夫俗子,一生不过须臾几十载。但修竹存了私心,不知神君能否腾出一世光阴,好教我觉得此生有了可依托之人,心生圆满?”
他的话语婉转,但梦泽也听出了其中的深意。修竹对她生了情意,她又何尝不是?只是,梦泽深知,仙凡无法相恋,但她实在无法停止对修竹的爱。两相矛盾之下,她终日愁容不展,十分抑郁。
云莞听后,心念电转,笑吟吟地给了她一个建议:“表姐如此烦恼,何不去去月神府去寻爱神。或许,她有办法。”
第四十八章 梦神之托(2)
起初,梦泽不太想找朱碧帮忙。她同殷修竹的事情,到底有违天理,不愿被过多的人知晓。不过云莞说,朱碧是爱神,主掌六界情爱。若她能出手相助,也许能促成梦泽同修竹的一世情缘。凡人一世,对神仙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只要在修竹有生之年,瞒过诸天神魔,也算皆大欢喜。
要瞒住天界,首先要保证爱神不将此事泄露出去。就算旁人不会察觉梦泽之事,月神府在查看姻缘簿的时候,迟早会发现异样。只要说服了爱神替她保密,争取到这一世情缘;再设法讨得一缕红线,系于殷修竹的命魂上。等到这一世的修竹死去,梦泽也可以寻着红线的气息,寻到他的生生世世。
梦泽仔细思考云莞的建议,最终还是心动了。她孤寂了几万载,好不容易才觅得一个心上人,着实不愿放弃。想着这一世,若能陪伴修竹终老,陪他起起落落;而后转生,看到他一点一点,再次成长为她爱的那个人,也是件幸福的事。至少余生几十万载,有了希望和期盼。漫漫的生命旅途里,不再满是清冷的梦境。
所以梦泽来找朱碧,说明了缘由。朱碧有万余年没见过仙凡相恋的情形了,着实吃了一惊:“梦神可知道,这神仙同凡人相恋,会有何等结果?”
“知道。”梦神的声音缥缈又寡淡,的确像极了暗夜里的梦,让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如牛郎织女,永世相隔,沼沼银河相阻,思君不得见。”
朱碧叹一口气:“牛郎与织女,算得上是顶好的了!至少他们每年仍能相会一次,还能记挂着对方。银河再长、再宽广,至少还知道那人就在对岸等着。怕只怕,仙凡相恋的下场,是神仙遭了反噬,凡人受到天谴!神仙被法力反噬,最多经历些劫难;但凡人往往就此湮灭,不复存在。梦神可有想过,余下的那个神仙,想着心爱之人灰飞烟灭,再也寻不到他,自己却有看不到的生命,该是何等凄凉?”
梦泽沉默。这的确也是她最害怕的。她不怕自己历劫,只怕因此牵连修竹。可是,一世情缘亦是修竹所愿,她抵挡不住这诱惑。于是梦泽的语气略带了些恳求之意:“惟愿爱神助我,瞒过这几十年时光。我并不求与他开花结果,只求能日夜相伴,慰藉心中寂寞。”
朱碧见梦神是动了真情,难以舍弃,更是为她担忧:“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可以瞒得住的事。梦神一时被情爱蒙蔽了双眼,但我仍然坚持,劝梦神放弃这段不该有的姻缘。”
“若能轻易舍弃,我又何苦相求?”梦泽见朱碧不肯答应,语气变得急促起来,“爱神自己有了花神倾慕,倾力护着,得以圆满幸福,可有想过他人?你月神府是处处风光,时时欢快,可有想过我夜夜无人之时下界织梦,是何等寂寥?我孤寂了几万年,终于得一人可以诉说衷肠,却又看不到任何在一起的希望!爱神掌情事,主姻缘,难道一丝怜悯之心也无?”
“我……”朱碧被她一番反驳,辩得无话可说。她虽不理解为何梦泽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做,偏要冒险去爱上一个凡人。不过,她却有些同情梦泽的孤寂。想来,一个人寂寞得太久了,才会格外珍惜能懂他的人,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忽地又想起梓芜曾说她铁石心肠,若是此事不帮梦神半分,将来被他知道,又该这么说了吧?
于是,朱碧试着心软了几分。她思忖了半天,终于想了个办法:“不若,我与梦神各退一步,如何?”
“如何退?”梦泽问。
“我可以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朱碧说道,“只要无人发现异样,我也不会主动说出。但是爱神要答应我,不要以爱人的身份同那凡人相处,只做知己便好。这样,你可以伴他一世,也不算得违反天条。”
梦泽喜出望外,立刻点头:“多谢爱神体谅!若能一直陪着他,我愿同他发乎情、止乎礼,仅限于知己的关系。”
朱碧舒了口气:“呼,这样总算两全其美了吧?”
梦泽知道朱碧心软了,打算趁热打铁,再求一下朱碧:“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爱神成全。听闻月神府有一种天命红线,可以系于命魂之上。梦泽想向爱神讨得一根,送与修竹。将来待他转世,我也能寻着红线的气息找到他。”
“转世之后,他便不是他了。即使带着红线转生,也未必会生成你爱的那个人。”朱碧好言提醒梦泽,也让她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梦泽点头:“此事我也知晓。我可以向爱神保证,今生与他相伴,待他转世,我只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再不与他相见!”
“那我便与梦神击掌为盟吧!”朱碧提议,“梦神必须要履行要今日的诺言,我才会拿出天命红线!”
梦泽爽利地伸出玉白的手掌,朱碧也伸手与她击掌。无声的盟约已经达成,朱碧也遵守承诺,祭出了一截天命红线。天明红线表面上看同平日里月神府用的红线没太大不同,只是更加红润些,晶莹透亮些。一旦天命红线被系在一人的命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