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瓣丁香花-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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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与众不同,不是因为你的美丽,也不是故意表现出来的滑稽,而是你依然保持的那份质朴和纯真。小莉,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像个孩子一样可爱。尤其是自作聪明的小把戏,总是破绽百出。我怎么会不明白呢?你那炽热的心和真实的情感。可是,我却一直不敢接受。
人们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过去我以为,曾经的幸福永远无法复原。世界上没有哪一个人这样幸运,老天会把同样的幸福给予他两次。
而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让我看到了人生美好的一面。原来幸福如此接近,而我却没有勇气去拥有它。
小莉,我错了。如果昨天我陪你去逛街,如果我少喝一点酒,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我不配得到你的谅解。我宁愿你恨我。也许,这样我会好过一点。今天,是她去世十周年的日子。我已经失去她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你听见了吗?小莉,你醒一醒,好吗?看看我。我们还有很长的人生之路要一起走。你怎么忍心我一个人难过?
对我笑一笑,我喜欢你的笑脸。对我笑一下,好吗?我求你了……”
韩国学慢慢贴近马莉的脸,柔柔地吻了她一下。深情地说:“小莉,我爱你!”
然而,马莉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安详地躺在床上。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徘徊在另一个世界的门口,却不肯放弃这一端紧紧握住她的手。
马莉醒了。这个喜讯很快传遍了整个医院。但很快,人们都失望了。马莉精神失常,就连韩国学也不能辨识。她只要布娃娃,那个灰色的小熊。
韩国学想起,小布熊是去年马莉过生日时,他送给她的礼物。现在就放在她的床边。韩国学马上给大奎打电话,让他来医院一趟,把钥匙给他,吩咐快点把小熊拿来。
马莉看见小熊,干瘪的脸上终于出现笑意。她拍着小熊,嘴里哼着催眠曲,像哄孩子一样——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呀。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那个轻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啊!”
韩国学、马军、大奎、医生、护士……在场的人无不愕然。马莉伸出手指,歪着头说:“宝贝,爸爸在哪儿呢?你找找。”
她指着韩国学,目光散漫,已经没有往日的神采。韩国学心如刀绞,喉头又酸又涩,刚想答应,只见马莉突然放下手,像娇滴滴的孩子一样,“哇哇”哭了起来,“爸爸不见了,他不要我们了。”
韩国学来到医生办公室,询问主治医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治医师说:“患者在遭遇危险时,可能受到强烈的刺激。另外也可能与她的性格有关。”
“如果说受到刺激,那是有可能的,但马莉的性格一向很开朗,应该没有问题。”韩国学提出质疑。
“这很难说。一般来说,患者心理健康,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假如患者长期精神压抑,始终徘徊在临界线,再遭受暴力侵害,就可能导致精神上的崩溃。”
“那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康复?”
“这很难说,也许几天,也许几年。”
韩国学失魂落魄地走回来。他已经没有眼泪了,在这个时候,男人要显示出坚强的一面。
周末,下班之后,张磊到刘艳家吃了晚饭。刘艳一个朋友明天要结婚,邀她去做伴娘。那个朋友也曾经见过几面,张磊便一同前往,说了些恭喜的话,送了一份红包。刘艳帮着忙活,好像自己结婚一样兴奋。看她那股劲头,定是要陪新娘捱一个不眠之夜。张磊小坐一会,就先回家了。
推开家门,不见母亲。最近一段日子,母亲有些反常。常常是广场的音乐歇了,人群散了,也不见她回来。问过几次,她总是支支吾吾,所答非所问。莫非母亲真有什么秘密?张磊暗自揣测。
来到广场,秧歌大军早已消失了。昏暗的暮色中,只有几个老年人坐在长椅上闲聊。张磊回到家,站在阳台上巴望。没过多久,母亲回来了,身边还有一个老头,穿着白色的运动背心和运动短裤,模样却看不清。两个人站在那儿,说了几句话,只见母亲冲老头摆了摆手,大概是让他快点走。老头慢悠悠转身离去,一步三回头。
张母上了楼,见儿子倚在床边看电视,便说:“回来这么早?你不是说有朋友结婚,晚上和小艳去随礼吗?”
“去了。礼也随了。都是艳子的朋友,一帮女的,叽叽喳喳。我就先回来了。”
“你们这一茬孩子都长大了。该娶媳妇的娶媳妇,该嫁人的嫁人。你和艳子也商量商量,把日子定下来,完了会会亲家,就张罗把婚事办了吧?”
“妈,我们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张磊坐到母亲身边,话题一转,“以前,都是你为我操心,现在也该轮到我为你操心了。妈,刚才那老爷子是谁呀?”
张母羞涩地笑了,知道瞒也瞒不住,便说:“你看见了?我……他……其实……”
张磊握着母亲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妈,其实你应该告诉我。你想找个伴,这是好事,我也为你高兴。”
“儿子懂事了,妈是想告诉你。可咋说出口啊?街坊四邻知道了,还不笑话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张母摩挲着儿子的手,无奈地笑了笑。
“追求幸福,是老年人的权利,别人无权干涉。谁敢嚼舌头,就让他嚼去。”张磊说,“妈,你跟我说说,那老爷子的情况呗?只要他对你真心好,不管条件咋样,我绝不反对。”
“他呀,他姓黄,是政府机关的退休干部。”张母见儿子面露讶然之色,忙解释说,“你知道妈这个人,啥苦日子都能过。我可不是图人家条件好。关键是他这个人挺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张磊说,“那他的家庭情况呢?”
“三年前,他老伴病故了。有一个儿子和一个闺女,都在南方工作。现在就他一个人生活。”
张磊点点头说:“你们没啥负担,我看很合适。你明天让黄伯伯来咱家吃顿饭,我让艳子也来,大家见见面。”
“算了,以后再说吧。”
“你怕啥?”张磊坚持说,“你就大大方方请他来。我必须要见见他。我还要给你把把关呢,别把我妈给骗了。”
张母笑着说:“臭儿子,又拿老妈开心。”
第二天,张磊下班早早就回家了,买了一些菜,亲自下厨。六点钟一过,母亲带来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头,戴着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极有修养的样子。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张母指着老头说:“他是……”
不等母亲说完,张磊伸过手去说:“你是黄伯伯?很高兴见到你。”
“老黄,这就是我儿子,小磊。”
老黄微笑着与张磊握握手,说:“我听你妈妈说起,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今天见了,一表人才。”
“黄伯伯,你过奖了。你和我妈先聊会天,饭马上就做好了。”
张母问:“艳子呢?她啥时候来?”
“我告诉她了。她说,单位有点事,可能晚一点来,估摸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嗒,嗒,响起敲门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张磊打开门,果然是刘艳,手里拎着一大袋水果。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张磊拉着刘艳走过来,说“这位就是黄伯伯。”
刘艳一见老黄,脸色刷地变了,变得很难看,眉头拧到一起,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她一句话没说,把水果扔在地下,转身跑了出去。
张磊和母亲愕然相对。再看老黄,却是一脸惆怅。
“咋回事呀?”张母慌乱地说,“儿子,你快去追艳子,问问,到底咋回事呀?”
张磊追了出去,一直追到楼下的停车场,才把刘艳拉住。
“咋了?一句话不说就跑?”张磊问。
刘艳神色严肃地说:“这就是阿姨搞的对象?”
“有什么问题?”张磊从没见过刘艳这样反常,好像受了强烈的刺激。行为和语言让人莫名其妙,但直觉告诉他,其中一定大有原因。
“什么问题?”刘艳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刚才告诉你了,他姓黄。”
“没错,他姓黄。我妈也姓黄。”刘艳咬牙切齿地说,“他是我大舅。”
张磊心想,这么巧啊!黄伯伯居然是艳子的大舅。不过,即使如此,也不必大动肝火啊。
“我叫他大舅,是看在我们还有血缘的关系。其实,他根本就不配做我大舅。他是个十足的混蛋!”
张磊说:“艳子,不管咋的,黄伯伯是你大舅,是我们的长辈,你不应该这么说话。”
“你知道啥呀?”刘艳甩开张磊的手,“你知道当初他是咋欺负我们家的吗?你知道他是咋羞辱我妈的吗?他是个畜生!”刘艳越说越激动,失声痛哭起来,“他一连扇了我妈三个嘴巴子……我永远忘不了……”说着,她一下扑进张磊的怀里。
张磊似乎听明白了,原来是上辈人的恩恩怨怨。究竟是什么解不开的疙瘩,让艳子耿耿于怀?
“艳子,你别激动,慢慢跟我说,到底是咋回事?”张磊掏出手绢,给刘艳擦眼泪。
刘艳狠狠地哭了一回。待情绪稍微稳定之后,张磊拉着她的手,两人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我妈只有这一个哥哥,可是她却从来没体会到来自兄长的关心和爱护。我大舅是个极端自私的人。只要别人稍微触犯一点他的利益,他立刻就会翻脸,不管是谁。就是我姥姥、姥爷,也曾经常常受他的气。
二十多年前,那时我才刚刚记事。我姥爷开了一个小工厂,效益不错,挣了不少钱。我爸事业才起步,需要资金运作。可当时,我家很穷,根本拿不出钱来。我妈没办法,就去求我姥爷。我姥爷很喜欢我爸,他知道我爸是个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就把几乎全部的钱都借给我爸了。
那时,我大舅在区政府上班。金饭碗,吃皇粮。对我姥爷的生意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姥爷就是再苦再累,他也不会帮一把,哪怕一碗饭,一口水,都没给我姥爷盛过。我就对钱感兴趣。当得知钱都借给我爸时,我大舅就开始大闹,说我妈是骗子,把家里的钱都骗光了,把属于他的钱都骗走了。他当着我姥爷、姥姥的面,打我妈的耳光,还让她跪下赔罪。
驴行霸道,横踢马槽。他没事就跟我姥爷耍,说我姥爷偏心眼,宁可把钱给外姓人用,也不给他。他死活就要分财产,逼着我妈还钱。后来,我姥爷气得一病不起,没过几个月就死了。我妈东拼西凑,把钱都还给他了。从此就跟他断了来往。
我姥也不搭理我大舅,她跟着我妈一起生活。前年,我爸在北京给我姥买了一套房子,我妈就在那边伺候她。我们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我大舅,我姥因为他都快伤心死了。
像这种只认钱不认人,众叛亲离的家伙。难道还需要尊重他吗?他要是和阿姨结婚,就是你的继父。也要成为我的父亲,你让我咋接受这个现实?”
这一席话,让张磊足足愣了十分钟。天下竟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站在艳子的立场上,确实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可是,老年人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本身并没有错。做子女的如果横加阻拦,显然是不对的。
把刘艳送回家。张磊心绪杂乱。看刘艳对大舅的恨,非比一般,按照她的说法,黄伯伯的人品可能就存在问题。而母亲与这样人交往,将是很危险的。
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