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逐流-第5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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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蕙不以为然的点点头,谢石的资料,她这里收集了不少。表面上看是个行为乖张的人,实际上,此人功于心计,利益至上,没有好处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
攻打汜水关,正好给慕容燕国出兵的机会,因为长安君现在是赵川的四夫人,谢家腹背受敌,只怕荥阳难保。
所以苏蕙才觉得对方根本就不可能发神经打洛阳的主意,现在制造紧张局势,无非是战前玩一些虚的烟雾弹,迷惑下鲜卑慕容,顺便警告下赵川,让他不要得意忘形,在谢家出兵的时候攻击补给线!
“我先回家,晚上估计会跟谢韶密谈呢,真是不得安生啊,这段时间农忙的事情已经够烦了,没想到谢家一收割粮草就急着打仗,也真是的。”
赵川一边跟苏蕙告别,一边在那里碎碎念,惹得这位有些早慧的小女孩心中暗暗鄙视。
刚刚割了麦子,有了军粮,这时候不打仗,难道要等到来年开春农忙时节么?
赵川这家伙说是知人善任,其实还不是因为人太懒了,想当甩手掌柜?这么抱怨还不是因为怕麻烦?
苏蕙看着赵川走一步晃三步,慵懒模样,竟然悄悄捂着嘴笑了。
洛阳的东边百里不到就是汜水关,汜水关以东就是荥阳,谢家私军统帅,或者说北府兵副帅谢石,正翘着腿,查看军中文书送来的粮草储备情况。
谢家私军与北府兵,一支军队,两块牌子,这在晋国是很普遍的事情。
比如说朝廷给了一万人的编制,只怕这支军队三四万人都不止,否则桓温又怎么可能在荆州拥兵自重呢?
国家需要打仗的时候,挂出来的牌子就是“北府兵”,若是不需要为国家打仗,而是为了家族利益,那自然是挂“谢家军”的牌子,这便是晋国的生态。
在朝堂那里,北府兵的统帅是谢玄,有栽培的意思,而谢石只是副帅。但私军里,谢家对谢玄的信任有限,还是谢石一锤定音。
“今年是个丰收年啊,还不错。”
放下手中的账本,谢石松了口气,两淮之地,今年都是丰收,比去年的收成提高了不少。当然,这是大气候,今年各地的年景普遍向好,鲜卑慕容那里也不例外。
现在的情况是,谢家的军队不缺粮,但慕容恪那里也是不缺的,这一仗说到底还是实力的比拼。
“五弟,你在吗?”
书房的门被咚咚敲响,是他亲哥谢万的声音。
第三章 四十米长刀饥渴难耐()
“五弟,为何不等家中决断,匆忙动兵?”
谢石还在愣神中,就看见谢万急匆匆的推门而入,神情不悦写在脸上,就差没有破口大骂了。
“等?要如何等?现在运河水位已经在消退,莫非要等到冬日结冰?”
谢万是陈郡谢氏出了名的美男子,虽然已到中年,但仍然丰神俊逸。
谢石就不说了,年轻时脸被不知名动物舔过(可能是毒蟾蜍),所舔之处皮肤溃烂,好了以后,留下白斑一片。
这样的相貌能叫好看么?连泯然众人的大众脸都不如。正因如此,谢石和谢万的关系一向比较微妙,一句我比你丑太多,就足以扭曲谢石那并不强大的灵魂。
老成持重的谢安已经入中枢朝堂,大哥谢奕(谢道韫谢玄之父)生病回了建康修养,谢家只能派谢万这个有分量的长辈(兄长)来劝阻谢石。
出兵的小气候确实很好,刚刚秋收,运河尚且能用,鲜卑慕容又元气大伤,只不过从大气候上说,就有些不理智了。
晋国这两年渐渐形成了桓氏和谢氏争雄的局面,虽然在谢安的斡旋下,还是斗而不破,但桓氏大本营在荆州,而谢家的力量在扬州占优,谢家还处于潜龙勿用的状态。
从赵川手中得到了洛阳宝藏实力大增不假,可这些实力还未巩固,贸然上阵,赢了固然是锦上添花,若是输了,则会被迅速打回原形。
只是,桓温废帝已经是箭在弦上,谢家只有出兵燕国,才能暂时转移朝堂的注意力,论谁也不能在战争期间废帝吧?那就不是权术,而是明目张胆的叛逆了,从这个角度上说,谢石要做的事情又不能算错。
所谓的选择,自然都是有利有弊的,全然没好处的事情,当然也就无需选择了。有时候做选择就像是在两个烂苹果里面挑一个好的,选择了其中一个之后,往往会后悔没有选择另外一个。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一去一来,只怕冬天都到了,运河结冰,如何能打败慕容恪?”
“家中自有安排,火药兵器还未充分测试,是否能像赵川军中那样如臂指使,还未可知,你就能确定一定能打败慕容恪?”
谢万也是急了,就差没说你打不过敌人,会丧师辱地了。
“四哥如果只是来教训我的话,大可不必了,我意已决,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本月末就会出兵。
枋头自古就是四战之地,当年曹操为了水淹邺城也开凿了白河沟,现在正好用上。只要此战能胜的话,桓温主导朝堂的局面将会被彻底逆转。”
谢万为人有些迂腐,谢石却是把人心看得通透,如果赵川在此地,恐怕也会为谢石击节叫好。
历史上桓温第三次北伐,在枋头受阻后,于襄城被鲜卑慕容家的慕容垂帅军伏击,大败亏输逃回寿春。
如果你以为桓温输了,他在朝堂的势力也输了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此战之后,桓温在朝堂内不但没有输,反而将原先拥兵自保的世家势力全部剪除,王谢等世家羽翼被剪,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若不是谢安长袖善舞,桓温又怀着妇人之仁,只怕江左早已变天。
谢石早就看到了这一点,现在无论谢家怎么折腾,其实都是被动的,桓温可以故意北伐输一次,然后把责任全部推到谢氏身上。
你不出兵?
很好,这是你恶意掣肘,暗自迎合胡人!
出兵?
那更好,这是你故意不服军令,露出破绽,才让胡人有机可乘!
总之无论怎么被动应对,都是会倒霉的。因为桓温占据了荆州和蜀地,差不多有半壁江山,谁不看他脸色?
如果历史上桓温并没有登基,不能说明问题的话,那么他的儿子桓玄后来轻易占据建康,称帝建立桓楚,恐怕没有任何理由了吧?
从战略眼光上看,谢石比谢万强了何止一筹,谢家此刻不争,等待的就是桓温政变废帝,然后逐渐砍掉谢氏的手脚,使之成为纯粹的文官家族。
“那,你打算如何?谢玄也会在大军之中么?”
谢万语气松动,事实上,谢安也没有说一定要让谢石不要出兵,在建康他就跟生了大病的谢奕商量过,觉得此时北伐也并非是胡闹,风险与机遇并存。
“让谢玄守寿春吧,这一仗胜算很大,但也不是十拿九稳。慕容恪主力遭遇重创,却不知燕国还有什么精锐。谢玄若是输了,名声会受损,那时谢家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谢石叹了口气,刚才脸上的豪情万千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寂寞和萧索。
比起谢玄的蒸蒸日上,他何尝不是觉得自己老了呢?
人都是复杂的,好人和坏人,需要你从什么角度去看。站在家族的角度看,谢石无疑是个好人,所做的事情都是脏活累活,自然是名声不显,甚至是声名狼藉。
谢万好像被说服,谢玄此刻正在洛阳城跟那个狐狸精私会,他已经派谢韶去接人的。谢石的某些观点和自己很类似,谢玄是谢家最后的底牌,不能轻易动用。
“那么,为兄这就告辞了,你好生思量吧。”
谢万起身告辞,谢石将其送到门口之后,就回书房继续思考,只是心绪已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在思索万一失败了,对谢家会造成什么后果。
两淮之地,连年征战,已经疲惫不堪,很多人流亡到了京口(后世镇江),还有些被安置在江左的“侨民县”,官府中记录的户口,能有三成,已经算是好的了。
历史上,一直到鲜卑北魏拓跋氏统一北方的时候,才进行了大规模的官方户口统计,那已经是百年后的事情。
之前荥阳被王珣那个混货一夜丢了,谢家就有些警醒。借着这次编练新军的当口,谢家趁机不断将势力转出两淮之地,以寿春为中心进行经营。
这一仗若是输只怕两淮之地,大半不保。
明白了后果,谢石却是松了口气。大不了就回寿春慢慢经营呗,丢城失地的责任,反正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扛着,输了的话,首先桓温这个大司马就跑不了,他想废帝,只怕也要看看内外环境吧?
想到这里,谢石心中大定。
军事为政治服务,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开疆拓土,诛灭异族,削弱桓氏,强大谢氏,万古流芳,阻止废帝,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些选项当中有先有后,有重要也有不重要,有紧急的也有必须徐徐图之的。
想全部拿到不可能,但这次出兵,无论输赢的话,多半还是可以拿到些东西吧?
东晋世家,后人历来嘲笑其软弱无能,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事实上,那时候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谢石虽然丑,却很在意别人的看法,自然也会关注那些人对当前世家是怎么看的。此次主动出兵枋头,至少可以摘掉谢氏“安逸避战”的帽子,即使是输了,就当是交学费了。
洛阳,赵川府邸,嬉闹已经结束,此时一片宁静,大多数人都已安睡。
谢道韫几个月前生了一对龙凤胎,生产时幸好赵川在,不然就算不死也要留下病根。她哄睡了孩子,坐在床头靠着赵川的肩头,眉头轻皱,似乎有些不高兴。
“看你闷闷不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整日都欺负你呢。”赵川捏着谢道韫柔软的小手,调笑着说道。
谢道韫侧过头看着他,娇笑道:“你若是不好,世上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我现在有了一双儿女,此生已经了无遗憾,还有什么不乐的?”
“是在担心谢玄的事情吧?”
赵川说得自家大夫人一愣,随即黯然点头。
上个月,邹媚儿生了个男孩,毫无疑问,这是谢玄的儿子,还是私生子。
以前还好说,现在长子是私生子,以后就算邹媚儿不进谢家家门,谢家也不会不认这个庶长子。
无论是世家也好,皇家也好,庶长子都是件麻烦事。母以子贵,从前谢道韫认为邹媚儿的家世根本没有做谢家媳妇的可能,但现在看来,似乎路还没有完全堵死。
球已经抛到谢安那里,谢韶今日来并未找赵川,而是找上谢道韫,带来了谢奕的手书。
谢奕的原话就是,若邹媚儿生男,则择机让她进谢家大门为谢玄妻,若生女,则只能为妾室。这是谢奕站在老爹的角度,为儿子考虑的,而谢安的立场则更为强硬。
从谢道韫的婚事赵川就看出来了,谢奕说的话根本不作数,谢家是谢安说了算的。
“邹媚儿出身诡奇,身怀秘术。她若是不想要孩子,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实现,当日出征前我得知她已经身怀六甲,就劝过她,但是她不听,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
赵川幽幽一叹,邹媚儿也是个认死理的女人,像条狗一样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