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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兰陵风流-第165章

小说: 兰陵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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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梓岚默默皱眉,她也觉察到了孙楫对她有几分意动,郑六娘子是在退出避嫌,但她对孙楫并无意思,便转头看李群玉,轻雅声音道:“阿姊,咱们换个位置吧?我没你高,可能跟不上孙三郎君的步子。”

    他们这众男女中,孙楫是最高的,李梓岚身高倒数第二,只比十六岁的独孤绯高出一点点。

    李群玉眉毛微扬,道声“好啊”,回头对元雍道:“元三,你可要顾好新安的步子。”

    元雍风骨雅致一笑,应道:“好。”

    在场的多半是聪明人,心里都呵笑一声。

    孙楫敛了下眼:他这是被新安县主委婉拒绝了。心里有些遗憾,却也立即放开了,英俊肃穆的脸庞没有什么变化,沉稳有风度的向汝阳县主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群玉心忖这孙羽楫其实是不错的,决定替堂妹先看着——未必就比崔七差了。

    其他几人也都组了队:萧琰和慕容优,裴融之和慕容湄,元雍和李梓岚,韦应己和独孤绯,独孤绍和李英蓁。其中独孤绍是最不开心的,为嘛他还得跟李英蓁一组?他想与萧琰或元雍换伴的想法被两人“无情”拒绝了,大家哈哈笑,都觉得看他跟定襄县主“眉来眼去”更有意思。独孤绍一脸幽怨看大家,“你们这群无情无理的家伙。”众人哈哈大笑。李英蓁哼哼哼的冷笑。独孤绯同情的看了二哥一眼:谁让你跟县主和离呢?——唉,二哥,你好自为之。

    笛声清越响起,随后,清雅琴声加入。

    六对男女两两踏歌。

    曲调是《南歌子》。

    仍是慕容湄领歌,踏唱道:“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噗!好几人心里喷笑,这首词选得,真是太合意境也太促狭了!

    众人踏歌跟唱道:“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踏歌的选歌很重要,因为同一曲调下,有不同的诗词,必须在听到乐声起调时就清楚是哪支曲调,并瞬间选出诗、词为歌,这是很考究功力的,不仅要对曲调和诗词娴熟在心,还要合乎意境;不仅要合乎有意境,还要有意趣,领歌者的品味和底蕴就反映在其中了。

    慕容湄作为领唱显然是很合格的,选的歌都合大家心意,也合意境,这首词的最后一句“入骨相思知不知”,最有意韵的就是那个“知不知”:眉来眼去的郎君女郎,有谁心中有意,有谁悦君兮,望君知呢?

    李群玉笑着踏唱一声“知不知”,眉毛矜雅斜挑,向孙楫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孙楫沉了下眼,这是……鼓励?

    他要下定决心去追求定襄县主吗?

    孙楫的目光变得深邃。

    另一厢独孤绯甜美软糯的声音唱着“相思知不知”,眼睛脉脉含情看着韦应己。

    韦应己微微垂眸,睫毛遮了半眼,忧郁的贵气,微带寂寞的风情愈发明显。

    独孤绯的眼里有着着迷,又有着一分惆怅。

    相思知不知,谁对谁有意,谁又中意谁呢?

    一曲踏唱两遍,曲子一变,又成了清新轻快的采莲曲。

    大家嘻笑起来,目光看向萧琰和慕容优这一对。

    这两人,就是一对莲。一是琉璃莲,一是雪山莲。

    慕容湄的眉梢眼角飞笑起唱:“越溪女,越江莲。”

    众人一听顿时又笑了,踏歌接唱:“齐菡萏,双婵娟。”

    萧琰不由好笑,心道:二嫂明明知道我是女郎,这是故意调侃我和阿丹呢。

    她与慕容优的眸光交融而笑,踏歌唱道:“嬉游向何处,采摘且同船。”慕容优踏步旋身,转圈,白底翠绿缠枝莲纹的襦裙飞扬开来。

    萧琰笑着向慕容优伸出手去——关系亲近的踏歌男女,转圈时可以拍手相击。

    慕容优绿眸涟漪,笑容清美,伸出掌去与她手掌相拍,踏步旋去。唱到“时逢岛屿泊,几共鸳鸯眠”时,萧琰踏步转圏,慕容优也笑着伸出手掌去,与她相拍,唱到“襟袖既盈溢,馨香亦相传”和“薄暮归去来,苎萝生碧烟”时,两人都错步交臂,手臂一挽,旋身而过,极其赏心悦目。

    裴融之和慕容湄也这般交臂而踏,其他人的组合就没这么亲近了,都是踏而不近身,只眉来眼去,身体却不会碰触。

    采莲曲之后,是生查子。

    慕容湄选了一曲元夕的情诗,于是舞风一下由清新轻快变为柔软缠绵。

    灯树下踏歌的另外两群人都在跟着这边的曲歌而踏,但没有人再围在他们的圈子外踏歌,因为双人对踏的群舞在旋圈时需要的场地比较大,不适合挤到一起。所以三群人是各占一方,同唱一曲歌,但各跳各的,气氛同样的热烈。

    到子夜时分,广场上的踏歌没有半分要散的样子,上元节的踏歌,往往是通宵达旦的,据说有体力好的,从十四晚上踏到十六晚上,连续踏三晚上的。萧琰他们没这么疯狂,但都踏得兴起,没有现在就收场的打算。踏累了的,就歇一歇,喝盏茶,然后继续踏。

    李毓祯到朱雀门时刚刚子时。

    她一身紫服大氅,翩然过来,墨紫冠下,额头高洁,一双淡漠凉薄的眸子,映着千树万焰的灯火,那些璀璨的光辉却如点点沉入幽水,双眼如深渊一般森冷而幽邃。

    她的眼睛看着萧琰和一个清美如雪中莲的女子在欢快热烈的踏歌。

    两人拧腰倾胯,进,退,转圈,都无比契合,配合的天衣无缝,仿佛天生一对。那双琉璃般剔透又璀璨的眸子,和那双清新如雪山莲的绿眸交融,同样的纯净,仿佛清晨吹过的风、雪水浸润的莲、池水洗过的琉璃,干净、通透、不染尘滓。

    跟随在公主殿下身后的尉迟亭、□□几人都看呆了。

    此情,此景,此一对人……

    四名侍卫和两名侍女心里都想说:好生相配。

    忽地都打了个寒战——穿着裘氅竟然打寒噤?

    □□和关夏对视一眼,两人都默默抚额:殿下不会和萧十七打起来吧?

    李毓祯解了紫氅,扔给关夏,露出里面的紫绫袍,步伐飒然的走了过去。

    萧琰和李英蓁突然都感到一股压迫力如冰寒的潮水涌过来,两人踏歌步子一滞,转头往那边望去。

    李英蓁呀一声道:“殿下来了。”

    直称“殿下”而不加封号的,除了太子外,就只有准储君了。

    独孤绍惊讶的回头。

    萧琰侧眸望去的目光与李毓祯森凉而幽邃的眸子一触,心中一寒,让她油然想起燕然河谷初见李毓祯时那眼神——那是有着莫测杀意的眼神。

    萧琰身子一僵。

    慕容优绿眸随之望去,顿时神色诧然。

    那踏步而来的女子是……

    气场好生强大。

    还有种莫名森然的感觉。

    萧琰侧眸轻声道:“是秦国公主殿下。”

    慕容优眸中掠过恍然,难怪气势这么强。

    李毓祯的紫绫袍子在料峭春风中翩然,飒飒飞袂,轻俊飘逸,却又给人一种猎猎的凌厉感觉。

    笛音倏止,琴声跟停,众人的踏歌都停了下来。

    李毓祯飒然而近。

    “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李毓祯薄凉幽邃的眸子掠过众人,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声音清凉如夜风,“远远看见你们踏歌,人、乐、歌、舞,均是精彩绝伦。”

    众人笑起来。

    李毓祯眸光看向郑宜嘉、孙楫和慕容湄姊妹。

    四人都是初次见秦国公主,依年序上前见礼。

    郑宜嘉当先行肃拜礼,“荥阳郑氏嫡支长房嫡三女行六,郑宜嘉拜见秦国殿下。”

    李毓祯道:“郑六娘子是佛门居士?”

    郑宜嘉温柔声音回道:“是,我七年前持戒。”

    李毓祯淡笑颔首,“郑六娘子芳华之龄,就能持心守戒,甚是难得。”

    众人看向郑宜嘉的目光都带着两分诧异。

    佛门居士不是一般的俗家信众,除了不限婚姻嫁娶外,其他方面和出家僧人一样,要严格持守戒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二十五六岁就持戒的女郎更是罕见。看郑六娘子那一脸慈悲仁悯,真个似佛门比丘,没准以后真的出家,难怪二十五六还是未婚娘子。众人都觉得恍然了。

    郑宜嘉温和笑道:“不过性子使然。乐在其中,就不觉有何难为了。”

    萧琰心咦一声,乐在其中,便不觉难为,这话有道意啊。别人觉得万般艰困之事,乐在其中的却不会觉得苦,因为喜欢,所以追求它。她的手指抬起,摸了下刀,纤长细密如扇的眼睫垂下,一时有些出神了。

    李毓祯眼角余光注意着她,见她没看自己,还一副游思模样,心里更生恚意。

    孙楫上前见礼道:“吴郡孙氏嫡支长房嫡次子行二、丙子科进士甲第、授建安县尉、今科春闱泉州籍官秀举,孙楫拜见秦国殿下。”

    他今年才二十一岁,但十八岁就中了进士科,吏部选试后授从九品上建安县尉,任职两年有余,就遇上三年一期的秀才科开举,于是考取了泉州的籍官秀举名额,参加正月二十五京中礼部贡院举行的秀才科省试。

    李毓祯心里咦一声,十八岁就考取进士科,这绝对是俊彦之才,而以二十出头取得籍官秀举资格,这个俊彦前面还要加一个“杰出”。

    大唐科举有五十五科目,以秀才科最难,是取“天下秀异之才”,考国家治政和方略,不同于一般科目,中第称为秀士,授官高于进士、明经、诗赋文茂、明法等诸科,正八品以下的在职官员也允许考秀才科,中第者即按等授上中下县的县令,成一县主官,省却职官升阶和升主官的漫漫长路,而且以后的仕途晋升也会比其他科举进士更顺——凡是中秀才科秀士的官员,多半都能跨过文官五品这个分水岭,成为中级官员,而其中约有一半,有希望晋身三品高官。大唐近百年来的宰辅任职者中,就有一半是秀士出身,所以秀才科有“高官宰辅科”之称,是士人最趋之若鹜的科举,但是每三年的科举取中者不超过十人,是大唐最难考的科举,被称为秀才独索桥,人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秀桥之难,难于过蜀道!”在职官员要考籍官秀举资格也是绝对不容易的,上州也只有两个名额,孙楫能取得其中之一,必是要搏杀一干同僚,踩着别人尸体才能进入省试。

    李群玉正是看中了孙楫的俊才,绝对有前途,而且品性不错,才暗示孙楫去追李梓岚,比起崔清珏这种诗华文茂之才,她觉得孙楫更适合有朝堂抱负的堂妹。

    李毓祯注目这位年轻俊彦片刻,声音轻凉,浅淡,“汝为俊器。今科春闱,可有把握?”

    孙楫被未来储君当面称赞,脸上也未有得色,脸庞依然肃穆,声音沉稳厚重,回道:“若不中,三年后再来。”他的话坦然,表露出对今科中举并无必然把握,但“三年后再来”又显露出他的信心——今科不中,下科他仍然能搏杀掉一干同僚,考取本州唯一的籍官秀举。

    李毓祯凉淡声音一笑,向他颔首,转头看向慕容姊妹。

    慕容湄、慕容优一同行礼,道:

    “辽东慕容氏嫡支长房嫡次女行九,慕容湄拜见秦国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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