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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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接一句,步步紧逼,趁热打铁。江澄缓缓地道:“……金宗主不必再说了。我会去一趟乱葬岗,解决这件事的。”
召集结束之后,众位家主纷纷觉得今日得到了了不得的谈资,一边疾行一边火热议论,激愤仍然不减。
三尊聚首。蓝曦臣道:“三弟,辛苦你了。”
金光瑶笑道:“我不辛苦,辛苦江宗主那张桌子了。几处被他捏得粉碎啊,看来真是气得厉害。”
聂明玦走了过来,道:“巧言令色,的确辛苦。”
闻言,蓝曦臣笑而不语,金光瑶就知道聂明玦逮着个机会就要教育他好好做人,颇为无奈,连忙转移话题,道:“哎,二哥,忘机呢?我看他刚才提前离场了。”
蓝曦臣示意前方,金光瑶与聂明玦转身望去。只见金星雪浪的花海之中,蓝忘机和方才那名点金阁中退出家族的女子正面对面站着。那女子还泪光盈盈的。蓝忘机神情肃穆,两人正在说话。
须臾,蓝忘机微微俯首,向她一礼。
这一礼,尊重之中,还有庄严。
那女子亦向他还了一个更庄重的礼,穿着那件没有家纹的纱衣,飘然下了金麟台。
聂明玦道:“这女子虽然立场站错了,倒是比她家族里那帮乌合之众要有骨气得多。”
金光瑶口上赞道:“是呀。”
心中却道:“大哥又来了。骨气是什么,能吃吗。好不容易从家奴之女爬到了门生,因为一时之气就当众脱离家族,多年辛苦一朝付诸流水,何苦来。若是心中不快,咬牙爬到更上层,把今日这群嘲笑过她的人尽数杀了,岂不更解恨?这小美人真傻乎乎的。人若是要讲什么骨气廉耻,注定止步于此。”
两日后,江澄率领三十名门生,上了乱葬岗。
果然如别家所说的那样,山脚被推倒的咒墙之前,被无数凶尸层层包围,插翅难飞。这些凶尸在山脚游荡,江澄上前,它们无动于衷,可江澄身后的门生若是靠得近了,它们就发出警告的低声咆哮。
看来,魏无羡已经下过命令了。多半他此刻已在山上等候多时。
江澄令门生们在山下等候,只身上岗,在黑压压的树林中穿行,走了长长一段路,前方才传来人声。
山道之旁有几个圆圆的树桩,一个大的,像桌子,三个小的,像春凳。一个红衣女子和魏无羡坐在其中两个树桩上,几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汉子在旁边的一片土地上吭哧吭哧地翻土。
魏无羡抖着腿道:“种土豆吧。”
那女子口气坚决地道:“种萝卜。萝卜好种,不容易死。土豆难伺候。”
魏无羡道:“萝卜难吃。”
江澄哼了一声,魏无羡和温情这才回头见到他,并不吃惊。魏无羡从树桩上站起,走了过来,没说一句话,朝山上走去,江澄也不问,跟着他一起走。
另一群汉子正在几根木材搭成的架子前忙活。他们应当都是温家的修士,然而脱去了炎阳烈焰袍,穿上粗布衣衫后,手里拿着锤子锯子,肩上扛着木材稻草,爬上爬下,忙里忙外,和普通的农夫猎户毫无区别。他们见到江澄,从衣服和佩剑看出这是一位大宗主,仿佛心有余悸,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迟疑地看过来,大气也不敢出。
魏无羡摆了摆手,道:“继续。”
他一开口,那群人便安心地继续了。江澄道:“这是在干什么?”
魏无羡道:“看不出来?建房子。”
江澄道:“建房子?那刚才上来的时候那几个在翻土的是在干什么?别告诉我你真的打算种地。”
魏无羡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就是在种地。”
江澄道:“你在一座尸山上种地?种出来的东西能吃吗?你还真打算在这里长期驻扎?这鬼地方人能待?”
魏无羡道:“我在这里待过三个月。”
沉默了一阵,江澄道:“不回莲花坞了?”
魏无羡道:“夷陵云梦这么近,什么时候想回了就偷偷回去呗。”
江澄嗤道:“你想的倒美。”
他还想说话,忽然觉得腿上一重,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偷偷蹭过来抱住了他的腿,正抬着圆圆的脸蛋,用圆圆的黑眼睛使劲儿瞅他。
倒是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可惜江澄这个人毫无爱心,他对魏无羡道:“哪来的小孩?拿开。”
魏无羡一弯腰,把这孩子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道:“什么拿开。怎么能用这个词。阿苑,你怎么见人就抱腿?去!不要刚玩了泥巴就咬指甲,你知道这是什么泥巴吗?手拿开!也别摸我的脸。外婆呢?”
一个白发稀疏的老太太急急地杵着一只木杖歪歪扭扭走了过来,看到江澄,也认出了这是个大人物,有些害怕的样子,佝偻的身影越发佝偻了。魏无羡把那个叫阿苑的孩子放到她腿边,道:“去旁边玩吧。”
那老太太赶忙牵着小外孙离开,那小朋友走得跌跌撞撞,边走还在边回头,江澄讥嘲道:“那些家主们还以为你拉了群什么逆党余孽来占山为王,组建大旗,原来是一帮老弱妇孺,歪瓜裂枣。”
魏无羡自嘲地笑了笑,江澄又道:“温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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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桀骜第十七2
魏无羡把他带到了伏魔殿。
温宁浑身画满血色的符咒,躺在大殿中央,双目圆睁,眼白外露,一动不动。查看之后,江澄冷冷地道:“他这是怎么了。”
魏无羡道:“他有点凶。我险些控制不住,所以先封住了,让他暂时别动。”
江澄道:“他活着的时候不是个胆小的结巴吗?怎么死了还能这么凶。”
这口气说不上和善,魏无羡看了他一眼,道:“温宁生前是比较怯弱的一个人,正因为如此,各种情绪都藏在心底,怨恨,愤怒,恐惧,焦躁,痛苦,这些东西积压太多,在死后才全部爆发出来。就跟平时脾气越好的人发起火来越可怕是一个道理,越是这种人,死后越是凶得超乎想象。”
江澄道:“你不是一向都说,越凶越好?怨气越重,憎恨越大,杀伤力越强。”
魏无羡道:“是这样。可我最近想炼一种新的凶尸。能力不减,无坚不摧,同时还能记得起生前的种种,保有清醒的神智。”
江澄嗤道:“你又在异想天开,这样的凶尸,和人有什么区别?无坚不摧,不畏伤,不畏寒,不畏痛,不会死。我看若是你真能炼出来,谁都不用做人,也不用求仙问道了,都求你把自己炼成凶尸就行。”
魏无羡笑道:“怎么可能?说是无坚不摧,但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不死的。凶尸也是会再死一次的……”
话音未落,江澄突然拔出三毒,剑尖冲温宁的额心刺去。
魏无羡反应奇快,在他手臂上一击,打偏了剑势,喝道:“你干什么?!”
他这一句在空旷的伏魔殿里回荡不止,嗡嗡作响。江澄不收剑,厉声道:“干什么?我才要问你干什么。魏无羡,你这段日子,很是威风啊?!”
早在江澄上乱葬岗之前,魏无羡便预料到了,这次他来,绝不会是真的心平气和地找他闲谈的。
一路上来,两个人心中都始终有一根弦紧紧绷着。若无其事地聊到现在,故作平静地压抑了这么久,终有爆发的弦断一刻。
魏无羡早知他会说什么,道:“要不是温情他们被逼得没办法了,你以为我想这么威风?”
江澄道:“他们被逼的没办法了?我现在也被你逼得没办法了。前天金麟台上大大小小一堆世家围着我一通轰,非要我给这件事讨个说法不可,这不,我只好来了。”
魏无羡道:“还讨什么说法?这件事已经两清了,那几个督工打死了温宁,温宁尸化杀死了他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到此为止。”
江澄道:“到此为止?怎么可能!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盯着你那只阴虎符?被他们逮到这个机会,你有理也变没理!”
魏无羡道:“你都说了,我有理也变没理,除了画地为牢,还能有什么办法?”
江澄道:“办法?当然有。”
他用三毒指着地上的温宁,道:“现在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抢在他们有进一步动作之前,把温宁焚毁,把这群温党欲孽都清理干净,如此才能不留人话柄!”说着又举剑欲刺,魏无羡却一把牢牢抓住他的手腕,愠道:“江澄!你——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别忘了,是谁帮我们把江叔叔和虞夫人的尸体火化的,现在葬在莲花坞里的骨灰是谁送来的,当初被温晁追杀又是谁收留了我们!”
江澄看似冷静地道:“是,你说的不错,他们是帮过我们,可你怎么就不明白,现在温氏残党是众矢之的,无论什么人,姓温就是罪大恶极!而维护姓温的人,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所有人都恨姓温的,恨不得他们死得越惨越好,没有人会为他们说话,更不会有人为你说话!”
魏无羡道:“我不需要别人为我说话。”
江澄怒道:“你到底执着个什么劲?你要是动不了手就让开,我来!”
魏无羡将他抓的更紧,指如铁箍:“江晚吟!”
江澄道:“魏无羡!你究竟懂不懂?还是非要我实话告诉你?站在他们这边的时候,你是怪杰,是奇侠,是枭雄,是一枝独秀。可只要你和他们发出不同的声音,你就是丧心病狂,罔顾人伦,邪魔外道。你以为独占山头,就可以游离世外,独善其身逍遥自在?没有这个先例!”
魏无羡喝道:“没有先例,我就做这个先例!”
两人剑拔弩张对视一阵,半晌,江澄道:“魏无羡,你还没看清现在的局势吗?你若执意要保他们,我就保不住你。”
魏无羡道:“不必保我,弃了吧。”
江澄的脸扭曲起来。
魏无羡道:“弃了吧。告知天下,我叛逃了。今后魏无羡无论做出什么事,都与云梦江氏无关。”
江澄道:“……就为了这群温家的……?”
江澄道:“魏无羡,你是有英雄病吗?不强出头惹点乱子你就会死吗?都这样了,你还打算做什么事?”
魏无羡沉默不语。
他也答不上来。或者说,他也无法预料,今后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
与其等到那时,倒不如现在就斩断联系,以免日后祸及江家。
见他闭口不言,江澄喃喃道:“……我娘说过,你就是给我们家带麻烦来的。当真不错。”
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明知不可而为之’?好,你懂云梦江氏的家训,你比我懂。你们都懂。”
收回三毒,长剑铮然入鞘,江澄漠然道:“那就约战吧。”
云梦江氏家主江澄约战魏无羡,三日之后,在夷陵打了轰动无比的一架。
交涉失败,二人翻脸,大打出手。魏无羡纵凶尸温宁打中江澄一臂,折其一臂,江澄刺了魏无羡一剑。两败俱伤,各自口吐鲜血,痛骂对方离去,彻底撕破脸皮。
此战过后,江澄对外宣称:魏无羡叛逃家族,与众家公然为敌,云梦江氏已将其逐出,从此恩断义绝,划清界限。今后无论此人有何动作,一概与云梦江氏无关!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