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镝情潮-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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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如焚。
人如果不留恋自己的生命,他必定是曾受过重大打击的人,可能是一生坎坷缭倒的厌世者,也可能是白痴。君珂个性内刚外柔,坚忍强韧,对生死看得开,但仍然对自己的生命留恋,到了这种只有一天生命的最后关头,他仍然不放弃希望。
希望过后,人便会坐立不安,他这一夜中思潮起伏,拖得他疲劳万分。
百转丹只可给他三天时间,但这仅指正常情形而论。可是他这一天已透支了无穷精力,而且饱受非人的折磨,贼去楼空,药力早已发挥净尽。如果换了旁人,早已身死多时,尸体可能已开始喂蛆虫了。
四更时分,他感到腹胸之内,开始了阵痛,愈来愈烈,痛得他手脚发冷,头脑昏沉。
“完了,我受折磨过甚,三宝已虚,百转丹已支持不到明天了。”他在昏沉中想。
死亡的阴影掩盖过来了,他感到浑身奇冷,力道全失,手一软,差点儿掉下枝去。
“我不能死!”他心中在狂叫,将自己搁在树枝上,以免失足下坠,这可不是开玩笑,粉身碎骨划不来。
天快亮了,他却行将走完人生的旅程,到了生命的尽头,生命之火行将熄灭了。
他身上发冷,手足快僵了,眼前模糊,思想也开始迟钝,身上痛的地方仍痛,不痛之处却又麻木不仁。“完了,我的末日到了。”他模糊地说。
他不甘心,狠狠地吸入一口气,再不吸,不久之后想吸也不可能啦!
他感到冷空气一入肺部,浑身一震,痛苦难当,身子一颤一抽,便向外跌去。
下面深有三十余丈,跌下去还了得?真完了。
银剑白龙拚全力狂奔逃命,后面的白骨行尸紧追不舍,怒叫如雷,快如星飞电射,直追至叉路口。
这儿是小径分道处,右走银岭至汤溪,左走白石岭出龙游,是一处稍为平坦的山脚下平原,古林蔽天,野草高与人齐。
银剑白龙被追得火起,看了这一带隐蔽地带,心说:“这老行尸可恶,且斗他一斗,斗不下再逃,谅他也追我不上,林密草深最易匿伏,怕什么?”
他心中一壮,雄心大起,猛地回身撤剑,立下门户叫:“行尸,你欺人太甚,咱们拚了。”
白骨行尸相距五六丈,真要追,还得十余里方追及,心中正在焦躁,立即无名火起,逼近至丈余止步,伸白骨杖厉叫道:“你,该死。既是千手如来的门人,为何欺骗老夫?老夫平生最恨扯谎的人,不杀你不像话。哼!看你所摆的架子,倒蛮像回事,接着!”
他一面说,一面举杖逼近。银剑白龙六合如一,严阵以待,冷冷地说:“接你三五百招,小事一件。你这魔君浪得虚名,如此而已。”他要激怒老魔,扰乱对方的心神。
面对强敌,他心中确有点紧张,一面说,一面运罡气护体,银剑发出阵阵龙吟,但剑未动分毫,明眼行家一看便知,这不是振剑发啸。而是罡气由剑身发出,激动气流而发出的振呜。
白骨行尸一怔,脸色一沉,说:“哼!你练了罡气,将臻三成火候,不是千手如来的弟子,那假秃驴老奸贼练的是乾无真气。你,乱七八糟,定然是到处偷艺的武林蟊贼,可恶可杀。打!”
喝声中,猱身前扑,白骨杖风雷乍起,先一记“毒龙出洞”,再化“猛虎摇头”,一声怒吼再变“狂龙戏水”。白芒从吐字诀起手,再左右幻化十数道杖影,然后猛攻下盘,三招一气呵成,逼进了丈五六,换了一次方位,可惜,三招都徒劳无功,对方不接招,步步后撤,银芒飘摇,奇快地在生死一发中脱出杖影笼罩。
银剑白龙鬼精灵,在未摸清对方实力之前,不愿冒险接招,先看看再说,一面运剑防身,一面用剑气在对方兵刃侧方作试探性的接触。
唔!厉害,剑气一触到对方的潜劲,感到剑势立现迟滞之象,剑气有泄散的光景,罡气被迫得无法反震,反而有回头迫体的感应,这老魔君果然厉害,不愧称四大魔君之首。
他心生警惕,悚然而惊,忖道:“且避实就虚,攻他的偏门试试,不接他的兵刃,谅也无妨吧。”
他立即向左飘掠,一声暴喝,从侧方欺上,攻出一招“灵蛇绕柱”,绕对方身后进击,天罡剑法专攻偏方走奇门的几记绝招出手,立还颜色。
两人放手抢攻,由于银剑白龙专走奇门,所以两人都快,盘旋折射,捷逾电闪,人影依稀难辨,白虹银芒满天飞旋而舞,罡风撕裂声令人闻之气血下沉,沙石碎草飞扬,四周气流旋舞激啸,但却无兵刃相接的响声发出,像在游斗。两人的招式千变万化,一沾即变,没有机会使老,变化之快,骇人听闻。
片刻间,出招化招斗了六照面七盘旋,各变二十招以上,仍未真正欺近逼攻拼命。
银剑白龙愈斗愈心寒,他无法抢到最佳的出剑时机,对方经验丰富,反应奇快。兵刃是一寸长一寸强,他的剑短了一倍有奇,而且功力比对方差上两三分,剑法虽神奇,又有何用?他心中在忖量:“我得走,这老魔厉害,目下接他不下,以后再说。”
走,怎样撤?唯一的办法,是借力飞退,不然跑不了,必须争取三丈以上的距离才行。
“接着!”他大吼,“白蛇吐信”突然吐出银剑。
“你死定了。”白骨行尸叫,反手挥拨,乘势逼进。
银剑白龙已料定他要硬碰,果然料中,招变“推山赶日”,剑尖上扬,突然振腕旋身,沉腕推剑,足尖猛点。
“铮”一声清越龙吟乍响,剑身击中白骨杖,溜起一阵火星,巨大浑雄的反震力,将银剑白龙震得向后飞退。他再加上自己足尖的力量,奇急地飞射四丈外,他叫:“后会有期。”
叫声中,手脚齐挥,但见无数青白灰金各种色彩的暗器,一齐出笼。白骨行尸刚站稳,也刚起步,想追近出招,暗器已到,漫天彻地而至,笼罩住三丈方圆,向任何方向冲,都有被击中的可能。他知道千手如来的暗器霸道,专破内家气功,稍一大意,说不定会在阴沟里翻船,冒险不得。
他一声怒叫,双足一登,不进反退,退出了三丈外。
银剑白龙一声狂笑,人向密林中一窜,霎时不见,只有他的语音在空间里振荡:“老行尸,你记住了,我银剑白龙有一天会取你的老命,这一天为期不远了。”
白骨行尸向旁一绕,怒叫如雷地追去,怒叫道:“你小子上天,我要追上灵霄殿,你入地,我行尸要追你到森罗殿枉死城,你走不了。”
当天申牌初,银剑白龙大摇大摆地到了龙游南郊.泰然自若地走出山区,沿灵山巡检司至县城的小道,飘然向县城走去。白骨行尸没有他精灵,还在崇山峻岭中狂搜。
目前,他要做的事是先走走江湖,然后上青城找师父苦练绝学,希望能在短期间将罡气练至六七成,便可在江湖大举。他计划艺成下山之时,无论如何也得到极乐谷将华山紫凤弄到手,再谈其他。
林君珂已经只有半条命,被牛带得跌下猿啼绝崖百丈深谷,恐怕已经肉散骨碎了,真可惜,彭胜安的消息已无从打听啦!
他对彭胜安的事并不热心,即使见面也无法分辨,天下之大,大得令人跑断腿,人海茫茫,到何处去找?管他娘,先办自己的事再说,让千手如来去找昏头,何必替他卖命?
远远地,看到了水果门。这是东门与大南门之间的城门,小路就由这儿进城,有一座木桥架在灵溪之上。
正走间,后面衣袂飘风之声大起,有人用轻功赶路,脚程快着哩。
他不想管来人是谁,可是来人到了身后,正要从他身侧超越,一阵品流极高的幽香,直往鼻孔里钻。
他乃是色中饿鬼,对女人最敏感,像一头猎犬嗅到了猎物的气息,猛地扭头看去。他不看倒还罢了,看了心中一荡。
那是两个千娇百媚,但黛眉深锁的两朵娇花。她们也正扭头向他瞧,巧极了。
“咦!天哪!妙极。”他狂放地叫。
“咦!是你这畜生。”最美的娇花也叫,倏然站住了。
两位姑娘正是崔小妹和庄婉容,刚才就是庄婉容发话,她和酒肉和尚从石埭追银剑白龙到彭家村山区,所以一看便认出是他。
她们后面半里地,四明怪客正洒开大步往前跟。老人家也愁眉苦脸,一反往日嘻嘻哈哈的神态。
崔小妹也看清了来人,在彭家村山区曾朝过相嘛,她伸手拔剑,叫:“是银剑白龙,先擒下他。”
银剑白龙一声狂笑,也拔出银剑说:“小娘子们,在下正要擒你们呢?你们……”他的话咽回了腹中,扭头向后面如飞射来的灰影看去。
他不看倒不打紧,看了大吃一惊,绮念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突向庄婉容叫:“丫头,上次在石弓村山区,你救走了林君珂。假使你仍想他,快死了这条心,可到猿啼绝崖下收他的碎骨。哈哈!咱们后会有期,你们两朵娇花妙极,我会采你们的,再见了。”
他急急地说完,飞掠至路右侧稻田中,向龙游县城东面狂掠。
两位姑娘大惊,还不知是真是假,崔小妹尖叫:“快!擒下他……”
两人像一阵狂风,衔尾急追。
后面的四明怪客突然大叫道:“丫头,不必尾追,先赶到河边堵住,守住桥头。”
其实她俩两人目下的功力,相去太远,怎能追上?愈拉愈远,等她们回到路上,银剑白龙已经远出三二十丈外了。
四明怪客身法如惊电,不片刻赶上了两位姑娘,庄婉容尖叫道:“师祖爷,那畜生知道君珂哥的消息,快捉住他。”
可是已来不及了,银剑白龙先二十余丈到了河边,他不走木桥,在河边一站,转身观看。
他心中大惊,脸上变色,天!不到两里地,四明怪客竟以比他快两倍的身法追到了,委实令人难信,可怕极了。他也听到了婉容的呼叫,听清了她对四明怪客的称呼,心说:“这两朵娇花扎手,但仍要设法摘下她们。”
他狂笑一声,大叫道:“消息我知道,他死了,粉身碎骨跌下猿啼绝崖百丈深谷,是被白骨行尸击落崖下的。哈哈,再见。”
声落,他到了河边,扭头向将冲到四明怪客叫:“老怪物,我不相信你能在水里擒我这条龙。”
“噗通”一声,他用极美妙的身法飞跃入水。灵溪在城东北会合信安江,这一段水最深,上游的木桥附近最浅,他曾路过县城,知道底细,所以越路右而走,早就打定主意入水逃生,明知斗四明怪客不啻以卵击石,只好借水逃命。他绰号叫“龙”,水性自不必说,但见一道白影向江心急射,渐向下沉,终于形影俱杳。
四明怪客大概水上能耐差劲,站在溪岸上发怔。看了银剑白龙那超人的水性,他暗暗点头,人入水像条鱼,只看到白影如虹,飞射江心,确是了得。
等两位姑娘赶到,他老眉深锁地说:“丫头们,往回走,找人打听猿啼绝崖。”
两位姑娘心乱如麻,齐声催促,扭头撒腿就跑。
猿啼绝崖,乃是一般江湖人有意无意地叫出来的地名,不曾走过这条路的人,根本不知有这么一处小地方。而灵山巡检司小道中的村民,更是莫名其妙。三个人顺着至遂昌的小道南下,沿途询问,想得到必定是毫无结果的。
当天晚上,他们在灵山巡检司住宿,这儿是一座山区里的小镇,民风纯朴而闭塞保守,问不出所以然。
第二无,他们继续南下。有消息了,在许家左右几座村落中,沸沸扬扬传说着许波全家三十口的灭门血案。由于事先有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