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宦-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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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以锦衣卫调任一方军将,自国朝开国以来就几乎没有过先例,因为锦衣卫算是天子近臣,如果调任地方军将,就算是降级了。
况且适才骆思恭还拿着一个茶盏和自己说了一番道理,如今为何却又自己翻了过来。
“我锦衣卫里,不止是会抄家拿人。”,见赵南星生疑,骆思恭却仍是不紧不慢的说着话:“赵大人可是记得,当年神庙在时,倭寇曾经攻掠朝鲜?”
“如此大事,赵某岂会忘记。”,赵南星应声点头。
“当年入朝鲜抗倭,虽然领军的是李如松和杨镐,可我锦衣卫里,却也没有闲着。”,骆思恭自从万历十年开始,就接任了锦衣卫里的指挥,所以对这些当年旧事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大明万历二十年,公元一五九二年,基本统一日本的丰臣秀吉,在巨大的野心驱动下,把锐利的刀锋指向了朝鲜,企图以朝鲜为跳板图谋中原。
在此之前,丰臣秀吉甚至公然叫嚣:“日本国之事自不待言,尚欲号令唐国。”
倭军有备而来,而经历了两百年太平和内讧的朝鲜国,却是明显准备不足。只数月之间,便失地千里,日军连破釜山,开城,平壤诸镇。朝鲜国王李昖逃至鸭绿江边,向大明求援。
万历帝接到军报之后,当即拍板,下旨出兵救援。
从万历二十年,直到万历二十六年,明军历时六年,终于彻底光复朝鲜,将丰城秀吉麾下的倭军赶下了海。
在这几乎整整七年当中,大明朝耗费了近千万的国帑,先后投入士兵数十万。李如松,麻贵,甚至后来在萨尔浒战败的杨镐,都曾经杀出过赫赫威名。
只不过,在这七年里,威风的并不只是这些领兵的军将。大明朝的锦衣卫也乘机大大的出了一番风头。
虽然到了四百年后,大部分人恐怕都以为锦衣卫只是天子爪牙,实际上锦衣卫的作用远不止如此。
不但是协助京戍,监控朝局,侦察敌情其实也是锦衣卫的职责之一。每年在草原和海上来往的商队,商船中,便不知藏了多少锦衣卫的番子。
万历二十年的那一回倭寇入侵,锦衣卫不但提前就探知了丰城秀吉的打算,通知了朝鲜,却可惜被朝鲜国王李昖视若罔闻。
在此后的七年里,锦衣卫的番子们在朝鲜更是或是打探情报,或是放放火,投投毒,搞搞破坏,忙的不亦乐乎,充分发挥了敌后武工队的工作特色,把日军也是搅得焦头烂额,叫苦不迭。
对骆思恭来说,这一桩事情即便是如今再提起,也未免有些洋洋自得。而骆思恭能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上一坐数十年,当年在朝鲜时的功绩也是功不可没。
“如今西南若要平叛,虽然当首之事在于是兵部和川蜀之地的督抚衙门,可我锦衣卫里既然也担负着侦察刺探的职责,自然也是要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想起当年的往事,骆思恭心里虽是得意,却也知道此时并不是显摆的时候。
“只不过,如今辽东局势尚且未明,这回西南去协助平叛,皇上和朝廷定是会要求速战速决。这派遣之人除了要行事果敢之外,对于文武之事最好也要做到精通,如此的人选,在我锦衣卫里却并不多。”
“骆大人不妨直说,唐近贤就是最好的人选便是。”,赵南星也跟着眼前一亮,呵呵笑道:“他唐近贤既然以为,此时的西南是谋取功业的好时候,我等也不妨帮他一回便是。”
“若要让皇上肯放唐旭去西南,你等攻讦的折子也不能停。”,骆思恭终于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把身子缓缓地靠到了后面的椅背上:
“皇上如今正有保唐旭的意思,若是停了恐怕反会让那唐近贤喘过气来。无论还能不能抓到证据,只要看起来像是公议,让唐近贤在京城里呆不安生便可。”
“只不过想要把人移走,除了要推,也需得要抬,既有当年朝鲜时的战例在前,你们东林里那许多官员,寻几个出来奏请一番,想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吧?”,骆思恭口中的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商量,可是吐出来的口气却没有丝毫的余地:“等你们上了疏,我锦衣卫里也再评议一回,大体能把事情定下个八九成。”
如果赵南星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成,那么自己也就算是找错了人了。
第169章 第五纵队()
“此事包在赵某身上了。”,赵南星点了点头,一口应下。
“如今时候已是不早,赵大人也是该回府歇息去了。”,见事情终于议定,骆思恭也没有再继续留赵南星的意思:“这后海子边虽是僻静,可是这京城里头哪有真正的清净之所,时候长了未免引人生疑。”
“那赵某便先行告辞了。“,赵南星也同样没有再多留的意思,听了骆思恭的话,立刻起身告辞。骆思恭倒也不敢太过无礼,仍是把赵南星送出门外。
“老爷,是回大宅里歇息,还是就在这里?”,等赵南星出门之后,骆思恭身边的老仆骆石,立刻上前问道。
“石头你倒是说说看。”,骆思恭虽然把骆石的话听在耳里,可却是仍站在门边过了半晌才有了动静:“这都是地里挖出来的泥,为何有的能做紫砂,有的却只能做白陶?”
“小叔其实不必太过担忧。”,骆石其实是骆思恭族中的亲眷,年岁虽然比骆思恭还要年长两岁,可是若要按照辈分算的话,却要管骆思恭叫叔。
如今随在骆思恭身边,已经足足有数十年之久,所以骆思恭行事也从来都不瞒他。对骆思恭的心理,多少也能猜到几分。
“石头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是也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福分。”,骆石低垂着眉眼,站在骆思恭身后小声的说道。
“你说的在理。”,骆思恭的心里,这才略微缓了几分:“我如今能为他谋划的,也就止能如此,甚至已经是豁出命去了。”
“日后的路该如何走,到底还是要靠他自己。”
“到了这般年纪,我才常常会想,当年要是不做这个锦衣卫的指挥,兴许也才是好事。”,说到这里,骆思恭又不禁轻轻的摇了摇头。
“今日还是回去衙门里住吧。”,拍了拍衣襟,骆思恭重新推开刚掩上的门:“这赵南星那里,当是不会连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我这里也得尽早布置一番才是。”
抬脚走了几步,忽得又在门边停下,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究竟是对骆石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其实这一回,我也算是送他一番功业,若他果真是个人物,老夫就丢了这张面皮,让一让他又如何。”
乾清宫,东暖阁。
“如今辽东未平,西南又乱,眼看着蛮兵就要紧逼成都,而他们此时如何还在揪着一个唐近贤不放?”,看着眼前堆得几乎有一支笔高的奏疏折子,朱常洛纵使脾性再好,终究也已经是有些按捺不住。
“他们这哪里是参唐近贤,分明是在逼万岁爷呢。”,若是平时王安和邹义在时,兴许还好,可巧今日里伺候在朱常洛身边的,却是御马监掌印马谦。
马谦与王安不同,向来与赵南星,汪文言等人并没有什么来往,倒是佩服唐旭是个人物,如今见奏疏无止尽的来参,难免顺便说上几句风凉话。
“逼就逼吧。”,朱常洛脸上一阵青红不定,可是终究还是按了下去:“朝廷里的大小事宜,他们平日里也操劳的不少。朕做不了唐太宗,可是也更不想做夏桀,商纣。”
“也只望朝廷里的这些大人们,能体谅万岁爷的一片苦心。”,马谦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帮朱常洛收拾着案桌上的奏折。
翻检了几封之后,忽得眼前一亮,拿起来看了几眼,便朝着朱常洛递了过去:“奴婢且是说了,这朝廷里的许多大人里,终究还是有体谅皇上,顾着大局的人。”
“哦?”,朱常洛听马谦这么一说,脸上的怒意立刻便消了几分,从马谦手上接过了折子去看。
“请调锦衣卫入蜀助战?”,细细的看了一番之后,朱常洛也是不禁愕然的张了张口。
朱常洛倒也不是不知道,锦衣卫除了协助京城卫戍,查调钦案外,也有侦察,刺探的职责。可是毕竟这是在四百年前的大明朝,即便朱常洛是皇帝,也还有些不太了解“第五纵队”的重要性。相比较而言,北面的努…尔…哈…赤倒是有些算是走在了时代前列。
但是一般在军中,也都会设有侦骑斥候营,这部分功能往往会有一部分与锦衣卫相冲突,甚至因争功而产生过矛盾。久而久之,锦衣卫的这部分功能也就逐渐弱化了。
况且锦衣卫是天子爪牙,就算要去侦察刺探,也是要为皇帝陛下去做,岂能去和那帮寻常军中的士卒搅在一起。
“陛下。”,马谦见朱常洛疑惑,略思量片刻之后,也开了口:“奴婢似乎记得,此事并非是没有先例。”
“你说的可是入朝抗倭之时?”,朱常洛在东宫时,即便关心的政事再少,可也毕竟是太子,有时候万历老人家甚至会找几件事情,专门派人去问问他的意见,也算是一种历练。对于这样的大事,更是不可能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正是。”,马谦点了点头,“当年在朝鲜时,锦衣卫也颇立过几件奇功,给自家挣了不少脸面。”
“不仅是如此,即便是如今辽东的抚顺,开原,铁岭三镇,也都有锦衣卫的暗探潜伏,辽东的军中,常常也要仰仗他们。”
“那为何西南一地,没有锦衣卫的暗探?”,朱常洛这个皇帝才干了两个月,很明显有些业务还不够娴熟。
“其实倒也不能说是没有,”,马谦听朱常洛问起,连忙开口回道:“只不过只是藏身在重庆,成都这般的州府里头。”
“上回奢崇明在重庆杀官谋反,截断江口和四周的山路,也是庐江府里的暗探冒死传了消息出来的。
“那就是说,在那蛮军中并没有?”,朱常洛似乎对锦衣卫的工作效率有些不满意了。
“陛下明鉴。”,马谦毕竟是个厚道人,虽然和骆思恭不熟,但是也不忍心看他平白无故受冤:“锦衣卫的暗探番卒,大多毕竟也都是我明人。”
“想要在繁华的州府城里藏身,虽并不困难,可是若是像那建州的赫图阿拉一般,并没有太多往来的人口,居民士卒之间也往往是以族群居,便就难以潜伏。”
“原来如此。”,朱常洛这才焕然大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
“不过虽是不能派暗探潜伏,但使些离间,收买的手段,大抵却还是可以用的。”,马谦把自己所能了解的事情,一一细说给朱常洛听。
“若是如此,倒该是派员得力的人手前去主持。”,朱常洛把马谦所说的在心里细细琢磨一番后,方才开了口。
“这些事情,哪里需要万岁爷亲自去劳烦。”,马谦一边继续翻检奏折,一边开口笑道:“骆思恭那里,自认会有安排。”
“他如何安排,是他的事情。”,朱常洛的目光在眼前扫了一阵之后,最后落到了案桌上的奏折堆上。
“你倒是说说看,如果让这唐近贤走上一回如何?”,朱常洛沉寂片刻之后,方才是开了口。
“这”,马谦顿时口中微微一滞,随即又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