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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芈月传-第140章

小说: 芈月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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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琰惨然一笑:“子华,母亲已经失去了国,失去了夫,如今只剩下你了。”

    抱着已经成长的儿子,魏琰那颗本来已经失去活力的心,又有些蠢蠢欲动。有些人的天性就是如此,她们生来就是活在丛林,斗已经成了本能,不斗,就犹如行尸走肉,生而无欢。

    她轻抚着公子华的额头:“我的子华,是最好的,当配得起最好的。”

    秦王驷负手立于宣室殿廊下,遥望云天。

    缪监静静地跟在他后面。

    秦王驷轻叹一声道:“子华去见魏氏了?”

    缪监应声:“是。”

    秦王驷喃喃地道:“魏氏,是个聪明的女人,善窥人心思,又能下决断”

    缪监道:“这次公子华伐魏,必是魏夫人私下有所指点。她这么做,想来心里是甚为痛楚的。大王,是否要”是否公子华的战绩,可以给他的生母换来一线转机,一次召见?

    秦王驷摇摇头道:“逝者如斯。寡人已经说过,与魏氏的关系,就只剩下子华了。”

    缪监不敢再言。

    秦王驷闭目半晌,掐指一算道:“今日是初几了?”

    缪监道:“初五了。”

    秦王驷道:“唔,再过得几日,就是”就是那个人的祭日了吧,每到这个日子,自己就会觉得格外的孤独。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道:“去通知芈八子,备素衣素服,三日后随寡人出门。”

    缪监心中大震,脸上却依旧毫无表情,只恭敬地道:“是。”

    芈月接到了缪监传来的消息,却是一怔。三日后,便是公子荡的周岁生日啊。王后芈姝正准备大肆庆祝,可是秦王驷却要在这个出门。素衣素服,他是要去见谁,甚至,他是要去祭奠谁?

    他知不知道,公子荡的周岁在即?他是知道却不放在心上呢,还是他根本就没注意过,那天是他嫡子的周岁生日呢?

    芈月看着席上的素衣素服,那一日她要先去承明殿,然后随侍他出门。她在想,那天他是只带了自己呢,还是会带上其他人?王后会怎么想呢,她对芈月的猜忌,已经到了某个不可忍的时候,这次的出行,只怕又是往这把已经燃烧的妒火上添了一把柴,甚至是一勺油吧。

    不管如何,君王的旨意下了,就没有她质疑的余地。

    这一日,她还是换好了衣服,走向承明殿。

    她走进来的时候,王后芈姝已经比她早一刻来了。

    为了公子荡的周岁生日,椒房殿内早已经布置一新,喜气洋洋,玳瑁指挥着宫女们布置酒宴摆设,斥奴喝婢,唯恐有一丝错漏出来。

    芈姝早就于前几日派人向秦王驷禀报公子荡周岁生日的事情,本以为秦王驷必然会来,谁料内小臣却来报说,前日宫中传旨,今日大王车驾齐备于宫门,看起来是要出巡。

    她身为王后,掌内宫事,这等事,自然也是要禀于她知道的。

    芈姝初听此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嫡子周岁,这是何等重大的时刻,自然要父母双亲在一起举宴庆祝,大王怎么可能会丝毫不顾及此,而要径直出行?她不相信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她相信大王纵然要出行,也会在过了周岁生日以后,这是他的嫡子啊,他的第一个嫡子啊。

    然而,车驾出行的事务,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甚至于前行的仪仗已经开始启动了,她再也坐不住了,匆匆起身,来到了承明殿。

    直到看到秦王驷的那一刻,她才相信,她的夫婿,她爱子的父亲,真的会不顾儿子周岁生日,而离宫远行。

    他换了一身素底银纹的出行衣服,此时正已经走出承明殿。

    “大王――”芈姝匆匆上前,挡住了秦王驷:“您要去哪儿?”

    秦王驷的心情很不好,每年到这个时候,他的心情总是很不好的,从三天前起,他就没有再召幸过后宫妇人。今天晨起之后,他便换了素服,静坐于西殿,直至起行的时辰到了,缪监才进去请驾。

    他走出殿外,抬头看着一片碧空,连一片云彩也没有,这样的天气,真适合驰马远奔啊。

    一个艳妆的女子挡住了他,一脸的质问,你要去哪儿?

    他的心情顿时很坏:“谁叫你穿成这样的?”

    芈姝怔住了:“我?我穿成这样怎么了?”她先是被斥责地愣住了,回过神来却是惊怒交加:“大王,今日是孩儿的周岁,您怎么穿这一身素服?”今天是我们孩子的周岁,你在为谁服丧?她打听过,不是先王先后的祭日,也不是什么祖先的祭日,那么你到底为了谁,穿成这样?是你曾经心爱过的女人,还是你曾经失去过的孩子?不管是谁,都不应该冲撞了我们孩子的好日子,父母爱子,难道不应该为他多着想吗?

    秦王驷慢慢地沉下了脸,道:“王后,你多事了。”说着,他不再说话,往前走去。

    芈姝红了眼圈,看着他从自己的面前走过,步下台阶。她顿了顿足,还是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问:“大王,你要去哪儿,你竟忘记今日是荡的周岁生日了吗?”

    秦王驷微微皱起眉头,今天他实在不想多说一句,王后却不够识趣,他冷冷地问:“三朝、满月、百日、半年、周岁一个小儿需要这么多没完没了的庆祝吗?”

    芈姝怔住了,这句话,在她滚烫地心里,如一盆冰水浇下,她的手在颤抖,为什么她视若性命的孩子,在他的眼中,就这么不值得珍惜吗?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下去,芈姝顿足,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大王你不能”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不能这样对待我,对待我给你生的儿子。

    她怔怔地站在那儿,看着秦王驷走下台阶,看着另一个也同样穿着素服的女子早已经候在阶下,向着他行礼,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他们的衣服是相似的,显得她一身红裳,如此地格格不入。他们眉眼间的默契,不发一言,携手而去,显得她方才的纠缠如此难看,如此狼狈。

    芈姝站在那儿,两行清泪流下。

    她不知道,两人上了车以后,秦王驷就问芈月:“你怎么不说话,不怕王后误会你?”

    芈月掀起帘子,回头看一看高高的冀阙,王后不会误会她,王后是已经恨上了她,但是她不可能为了安抚王后的情绪而得罪秦王,就象秦王不可能为了安抚王后的情绪而不出门一样,她是秦王的姬妾,重要过王后的媵女。

    她放下帘子,盈盈一笑:“孰轻孰重,妾身能分得清楚。大王急着出门,难道还要浪费时间听两个女人罗罗嗦嗦地解释误会。王后横竖已经是误会了,回头再解释好了。”

    秦王驷目视前面,并不回顾,他嘴角一丝玩昧的笑:“有时候一些事若不能当场解释,只怕以后就会是个麻烦。”

    芈月一阵黯然,却倔强地道:“能解释的是误会,不能解释的是心障。”

    秦王驷看了她一眼:“聪明人当行事周全妥贴。”

    芈月却抬头看他:“妾身自知不是个聪明人,所以妾身只求直道而行。”

    “直道而行。”这四个字,是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说的,看来,她一直记住了,这很好。

第133章 商君墓〔1〕() 
马车一路向东而行,轻车简从,不过州县,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到了秦驿山。别处春光明媚,但秦驿山却仍是一片萧杀,荆棘处处生长,道路难行。

    此处已经无路,秦王驷下了马车,转而骑马而行,直至山上,马不可行,便下马步行上山,芈月一直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

    到了入山口,秦王驷微举手制止,缪监等便止步。

    缪监将一只提篮交给芈月,芈月接过,紧紧跟上秦王驷。

    但见秦王驷沉着脸,挥剑劈开荆棘,一步步走上山去,芈月提着提篮,跟着秦王驷顺着他开劈出来的路走上山去。到了半山处,但见一个小小的黄土包,土包附近杂草丛生,上面只插了一根木条,却没有写任何字。

    秦王驷走到墓前,弯腰拨去墓上的草根。芈月满心疑惑,却不敢作声,见状忙放下提篮,也跟着上前拨草,打扫墓前,不待秦王驷吩咐,便打开提篮将里面的祭品一一摆到墓前,再退到秦王驷后。

    她以为秦王驷这便开始祭奠了,不料他什么也没有说,只独自站在墓前,沉默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阴风吹起,吹卷残叶。

    秦王驷方坐下来,执壶倒了三爵酒,一一洒在墓前。

    秦王驷忽然幽幽一叹:“商君之后,再无商君。寡人一直以为,犀首能做寡人的商君,没想到寡人却逼得他去了魏国。不能用之,不能杀之,却为敌所用之商君,你当日离开魏国之时,可也怀着一腔恨意吗?”

    芈月听闻此言,大吃一惊。商君、商君,难道这小小土坟中葬着的,竟是那名动天下的商君卫鞅吗?可是,那墓中人若是商君,为何会葬在这荒郊野外的小小土堆中,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比一个庶人的坟墓犹为不如。可若不是商君,秦王又为何不顾迢迢路远,离京来祭他?他既然有心祭商君,为什么又会让这个坟墓如此凄凉?

    芈月心中无穷疑问,却不敢说出来,只静静站在一边,看着,听着。

    却听得秦王驷又道:“可寡人不惧。大秦自逆境而立国,寡人亦是逆尽人意,逆尽天下。商君,你为人偏执,行事极端,寡人一直认为,你会祸乱我大秦。列国变法,均不成功,可见变法是错的。君父当年是急功近利,妄赌国运,寡人身为太子,为大秦之计,必要劝之谏之阻之。为此,触怒君父,连累太傅受劓刑,太师受黔刑,实乃打在寡人的脸上,乃平生奇耻大辱也。寡人刻骨深恨,恨不得将尔碎尸万段,生啖尔肉。”他说到此处,语气淡淡地,可芈月却听得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那种恨意并没有消解,反而已经入了骨髓,无可化解。

    一阵急风吹得人衣袂狂乱,秋叶飞舞。芈月只觉得风中带着沙粒,刮得脸生生作疼,但她没有举袖去挡,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站在那儿,如同一个影子,此时此刻,她知道只有减弱自己的存在感,才是最正确的。

    秦王驷又缓缓地倒了两杯酒,一杯自饮,一杯洒在墓前。

    秦王饮下酒,忽然抬头狂笑,笑了半天,才渐渐停息。

    他站起来,拍了拍膝上的尘土,转头看向芈月:“你知道这墓中人是谁了吧?”

    芈月试探地问:“是商君?”

    秦王驷点了点头。

    芈月诧异地问:“商君之墓如何在此?他不是当年被大王、被大王”她说不下去了。当日商鞅死时,她尚在楚国,她所听到的消息是,商君谋逆,被五牛分尸,暴尸于市。

    “寡人继位以后,便将商鞅以谋逆之罪,五牛分尸,暴尸于市。”她正自这样想着,耳边便传来秦王驷冰冷的话语。

    “那”那商君之墓,为何在此处?她只说了一个字,便住了口,有些话,不可问,不必问,当知道的时候,自然知道。

    “后来商鞅的门人悄悄收其残尸,准备带到卫国去,经此关卡被查获,于是弃尸而逃,当地守将就将其尸身草草葬于此处。”秦王驷淡淡地说。

    “大王这些年来,每年于这一日都会素服出宫,原来是来祭商君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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