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嫡杀-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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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先向老夫人与林氏、周姨娘行过礼,趁人不备时,悄悄向明华容飞了个眼风,表面却是一派肃容,恭谨说道:“举手之劳而已,说不上帮忙。而且说来惭愧,这贼人和我还有点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我将他招来的。”
“什么?”听到这话,老夫人不禁失声惊呼。
少年解释道:“晚辈姓姬,双怀祟云。数日前与国子监祭酒叶大人家的公子一起入寺参禅,在寺间小住。今日偶然听知客僧说起,有位姓赵的公子随其母亲过来诵经祈福。我当时思友心切,误以为这是一位故交,便请小师傅等经课结束后请赵公子上山一聚。后来在等待时,与另一位小师傅聊了一会儿天才发现,这位赵公子乃是镇北将军府的少爷,并非晚辈的故友。邀请错了人,晚辈十分不安,立即着人前去查看,本说如果小师傅还未来得及过去,便算揭过此事。如果已经对赵公子提了,那么我势必就要亲自致歉了。没想到,过了片刻,那位赵公子自己倒过来了,自称刚从边疆回到帝京,朋友甚少,今日我这一番错认,也算是有缘,想要与我结交。我亦是习武之人,见他言语恳切,便以为他也是个性情中人,自然无有不允。一番交谈之后,他说爱这竹林幽静,也想暂住一晚。我便让小师傅替他收拾了一间空房出来,待用过晚饭,他说累了想先休息就自己回房了。我素来有早晚练剑的习惯,便又在院中多待了一会儿。但等我收剑之后,想起有件东西忘在了赵公子房里,想想时辰尚早,他未必睡着,就过去敲门。但无论我如何拍打,房内都无人回应,我再仔细一听,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呼吸声。这时我又听见竹林间似有人语喧哗,便以为他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就出来查看,结果走了没几步,恰好看到有几位大婶被人从房里丢出来。”
说到这里,他神色蓦然变得凝重,轩长眉宇间一派肃然:“在下自幼习武,五感胜于常人。几位大婶可能没有注意到,但房门打开的刹那,我却嗅到有迷香飘出。当时我离耳房约有十几步之远,却依然能辩出迷香的味道,可见那迷香份量之重。我心知有异,但情势不明也不好妄动。之后听几位大婶交谈商议,才知道里面藏了个贼子,掳走了贵府的小姐。我怕动起手来伤及无辜,便等她们离开之后再故意弄出异动,引那贼子出来查看。不想这一照面,才发现他竟是刚与我结识的赵公子。我质问他为何要干这种下三滥的事,他却狠声命我不要多管闲事。我见说不通,便动手将他制住,带来通知贵府。贵府女眷还在那间耳房内,我一介男子诸多不便,还请老夫人另做安排。”
起先众人还疑惑他为何突然说起不相干的事来,直听到后面才恍然大悟。待他说完,明华容面带不安地说道:“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白天我去请光如大师时遇见四妹妹,便和她一起回来。之后又见二妹妹和一位公子在竹林间说话来着。当时二妹妹说是偶遇,我和四妹妹便也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是在暗中打量四妹妹的,这……这真是教人害怕。”
闻言,姬祟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此人应是白日见到贵府小姐后便起了歹心,这般处心积虑,实在可恨。”说着,又悄悄向对面抛了个眼风,明华容只做不见。
但老夫人听说偷香窃玉的恶贼竟然是将军公子后,心中反而越发急燥起来。如果是个普通小贼,既已捉到,随便安个偷窃银子的罪名,灌了哑药送到官府处置了便是。可此人既有身份,处理起来便棘手了许多。虽然理是占在自家这边的,但明霜月的名声却是毁定了。
虽有重重顾虑,但当着姬祟云的面,也不好多说。老夫人命林氏带着丫鬟婆子亲自过去一趟将明霜月带回来,又再三叮嘱若被外人看见,只说是有丫鬟体弱,昏倒在竹林间,特地前去寻找。见林氏俱都一一应了,才略略放心。
安排既毕,老夫人看向姬祟云,刚待说话,便听他抢先说道:“老夫人请放心,晚辈虽不如至交好友那般出身清贵,但亦是自幼饱读诗书,知道礼仪廉耻。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再向其他人提起半字,请老夫人放心。”
见他言辞恳切,又想他既大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并且他好友还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公子,想来应该不会是两面三刀的小人,老夫人这才放了心,叹道:“姬小公子,亏你是个明白人,此番多谢你了。算我老婆子欠你一个人情,回头若有什么事要办的,尽管到明府来找我,我必尽力帮你。”
其实以她的性格,本不想告诉对方自家的来历。但想想今夜留宿的女眷只有自己一家,姬祟云既在这里住着,想要打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与其含糊其辞弄得场面难堪,不如大方说出来的好。当然,她还是希望姬祟云不要来明府,就算要来,也万万莫要求取黄金白银做为谢礼。
姬祟云虽然不知她心中所想,但见她眼神闪烁,便知道这番话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好在他这次出手本就不是冲着明府,当下也不在意,客套两句,十分体贴地说道:“夜色已深,晚辈便不逗留了,改日再来拜访。”
老夫人自是求之不得,但门外一干丫鬟并几个人老心未老的婆子却颇有惋惜之色,你推我搡的,悄悄争着该由谁来送这俊美得过份的少年公子出去,能多亲近一刻也是好的。
待姬祟云走后,老夫人又命人将被他擒来的赵家公子带到空房关起,因为想着他会武功,还特地吩咐多捆几道绳索。奉了命令的下人们原本有些害怕,但见姓赵的紧紧闭着眼睛伏在地上,像条死狗般动也不动,才知道他早被姬祟云炮制过了,这才放心地去捆人。
过不多时,林氏便带着明霜月和秋霁回来了,只是人虽然回来了,却是神智不清,昏昏沉沉的谁都认不出来。老夫人见状眉心一阵乱跳,命人将明霜月放到床上,又让下人送走秋霁再退出屋内,只留下几个主子一起查看她的情况。
明霜月被裹在一床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面孔,青丝散乱,面色酡红如醉。当周姨娘揭开被子时,在场的人都轻抽了一口气。明檀真更是涨红了脸,害怕之中,隐约又觉得有几分羞涩。
锦被之内,只见明霜月玉体横陈,身上唯有一件小小的肚兜敝体,勉强遮住了小半春光。而她肩头、手臂、胸前,尽是牙印齿痕。大腿内侧满是青痕,甚至还有几个明显的指印。明眼人一看即知,这女孩刚刚经历了什么。
老夫人原本还存有万一的希望,本说替明霜月整理一下衣裳,再请个有经验的妈妈来为她验身,这下却是彻底失望了。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考虑如何将这件事的影响转到最低。但今日委实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早就体力不济,这下连精神也提不起来,浑浑噩噩地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
明华容目光在满面痛惋的林氏,沉默不语的周姨娘,神情惶惑的明檀真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疲惫不堪的老夫人身上,说道:“四妹妹遭此一劫,实在令人扼腕。但这种事若是宣扬开去,无论四妹妹如何无辜,都会被人妄加议论。依我想着,那人既是将军之子,虽然品行有亏,但身份门第却是不差。不如……就将四妹妹许配给他?”
闻言,老夫人眼前顿时一亮:是啊,姓赵的身份摆在那里,杀人灭口既行不通,那么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办法,与赵家结亲,将丑事变成喜事,一床锦被遮掩过去。
但听到这话,林氏却依旧担忧:“虽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嫁给这种无德无行的小子,霜月这一生岂不是……”
老夫人叹道:“这么个孙女婿,我也看不上。但现在还有什么法子呢?比起让霜月被人指指点点,青灯古佛了却残生,这条路至少还好些,于彼此面子上都好看。”
周姨娘依旧默然不语,眼神却不由自主投向明华容身上。直到刚才,她才蓦然惊觉,今日种种事情看似纯出意外,但每到关键时刻,老夫人所下的每个决定,都是因为明华容貌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所致。
——这个大小姐不简单啊,但她这番作为,所欲所求又是什么呢?
想到近两月里明府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周姨娘若有所悟,目中异光微动,但随即又觉得有些疑惑:白氏仇视继女,容不下明华容,几次三番设计于她,明华容还报回去也不为过。但细细回想近来的事,却会发现明华容报复得似乎有些过份了。其他人家里内闱相争,一方占了上风之后,多半就要端起粉饰太平的架子,纵然私下里依旧处心积虑恨不得让对方去死,但至少表面上都是一派客气亲热,依旧好母亲好女儿地叫着。可明华容却不同,她毫不掩饰地对白氏母女的敌意,分毫不让地与她们针锋相对,根本不屑于维持那份虚伪又做作的虚情假意,露骨的恨意委实让人心惊。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她知道了那件事?不,决不可能!都过去十五年了,那件事除了下手之人外,就只有自己知道。而且明华容当时出生不满周岁,打小身边又没有亲戚忠仆照顾,根本无人告诉她。那,她对白氏的恨意到底又是从何而来?看来,等回府后自己势得旁敲侧击问上一问了。
周姨娘分神深思之际,老夫人却因明华容提出的利用结亲抹平丑闻,心情好转了些许,沉思片刻,说道:“这主意不错,但还得和你们老爷再合计合计。明日就不再听经课了,我们一早就回去。现儿时辰不早,又累了一天,你们快回房好生歇着养养精神。”
说着,她想了想又关切地说道:“华容丫头,你自己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若是害怕的话,索性挪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明华容笑谢道:“多谢老夫人关心,但大半夜的再折腾下去只怕天就要亮了,您还怎么歇息。横竖就一宿的功夫,我多叫几个丫鬟婆子陪我,也就罢了。”
“也罢,还是你最贴心。”闻言,老夫人不再坚持,夸奖了一句便连催众人快去歇息。
回到自己的禅房,明华容却没有让任何人进去,甚至连落梅也被打发到耳房去与其他下人同宿。等把身边的人都支走后,她才轻轻推开了屋门。然后,不出意料地,看到一抹红衣在灯下张扬肆意地铺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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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4 我想咬人
寺庙禅房的床铺均用粗砺松木所制,只上了一层清漆,再加上素白的被褥,可谓淡净之极。而现在这份淡色上却多了一片张扬明烈的红,一素一艳,对比鲜明浓烈,让人望之不觉神为之移,目为之眩。
而姬祟云只稍稍扬起下巴,那张俊美得看杀天下女子的脸便轻而易举将这分浓艳的对比压了下去。教人眼中心里只容得下他一个,再无暇关注其他事物。
即便前世已经见过不知多少俊男美女,即便已经不是初次见他,明华容仍旧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一会儿,心下暗叹老天为何要给这无赖一副俊美皮囊。
“你过来了。”看见明华容,姬祟云也没有起身,依旧斜倚榻上,只挑了挑眉毛算是打了招呼。那语气自然得像是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明华容只是客人一般。
见他放着椅子不坐,却大喇喇倚到自己床上,明华容不禁微微皱眉,道:“姬公子为何每次都爱不请自入?”她刚才遣走下人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他竟真的又偷摸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