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血:狼烟再起-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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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顿时为之一振！
兴此一念不打紧，一连十余日，流连各家典籍，手不释卷。研习内经，辨认本草，熟悉经络穴位，自辨手足脉象，兴之所至，乐而忘食。有时又疑惑不已，丹田说，温补说，伤寒说，奇药说，各家之说，或相杀相克，相对相反，倒叫人无所适从。
想得头疼，索性不想，下楼狼吞虎咽一番，也不顾茶凉饭冷。
终是割舍不下，又跑上楼去，静坐苦思，从经络运行之理，自行推演，各家皆有其妙！这倒难了，干脆将书卷扔到一边，从怀中掏出羊皮卷，从头仔细研读。不知不觉，又是十余日过去，忽然心中一亮，霍然开朗。
张恕喜不自胜，凌空翻了个跟头，趴在地上，向远方叩了几个头，诚心拜谢程子英。这悟道之喜，如痴似癫，凡人怎解！
数百医家书，各有精微玄妙，一卷羊皮卷，却令之黯然失色！
这羊皮卷，承蒙程子英慷慨相授，也不知作者究竟何人？张恕仿佛看到一位宗师巨匠，深邃而孤独。任凭弟子成群，各学一鳞半爪，却引为圭臬，自以为得道。自此是己非人，囿于门户，成名成家，招摇天下。
宗师摇摇头，叹叹气：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他老人家更加孤独，挥挥袍袖，消失在茫茫年轮中
老人家慢走！弟子求教
连日苦读，终于如释重负，张恕一身轻松，通泰无比，道之为物，果然玄之又玄！
心中一念忽起，张恕暗道惭愧，这些天专心读书，竟然忘了姜婷儿！
此时思念尤为强烈，恨不得身生双翅，马上飞到她身旁。
一刻也不能停留！
张恕背起行囊，快步出门。
忽觉眼前一暗，一位老者挡在面前，这老儿如此阴魂不散！你倒要怎地！张恕一言不发，直勾勾瞪着老者，恨得咬牙切齿，。
看他面色不善，老者眉毛一扬，脸色一沉，喝道：“小子无礼！你乱翻老夫医书，连个谢字也没有吗？”
张恕一惊，自己研习医书入迷，全不知被人监视，一举一动，尽在他人掌握，怪不得这老儿如影随形，阴魂不散！未等张恕答言，老者变戏法一般，拎来一只黄犬，一个锄头，往张恕脚下一扔。
那黄犬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似是性命危在顷刻。
此乃何意？
张恕一头雾水。
“小子！老夫爱犬忽得急症，救活它再走不迟！”，老者语气不容商量，撂下一句话，背着手走了。
嘿！这老儿古怪得厉害！你家小爷想做良医，又不是兽医！
不过看这黄犬实在痛苦，心中不忍，双手抓住它前足，嗯？这狗脉还真不大好找呢。只觉它心跳奇快，律动震颤不齐，乃是毒症！
双手在狗身上一寸寸游移捋按，刚触及背脊一处，只觉一块硬肉极其坚强，黄犬一声嚎叫，十分惨厉，倒吓人一跳。
张恕心中一动，忽然想起羊皮卷中一个医家奇案，只是狗马比君子——此狗被人下毒无疑！而且此毒下得十分巧妙，聚而不散，可保一日不死。
羊皮卷中点举奇案，只是讲毒症机理，并无记载确切药方，这可如何是好！张恕苦思半晌，粗有眉目，在心中拟定泻药一方，只是那里去寻药？
哦，一眼瞧见脚下的锄头，呵！这老儿早有预谋，这是考较小爷来着！
无暇多想，张恕提起锄头，举目四望，查看山势植被，向着远处一处山岭走去，那山岭十分蛮荒，定有奇药生长！
攀崖登高，历尽万险，终于在日落之前，凑齐药方，急忙赶回静虚阁。那黄犬已奄奄一息，瞑目待毙。不及造锅熬药，张恕找块石头，将草药捣烂，撬开狗嘴，用水将药强灌下去。
黄犬黄犬，我已尽力，尔命在天！
张恕回到静虚阁中，倒头便睡。次日天光泛亮，忽听门响，张恕起床，开门一瞧，那黄犬站着门前，正眼巴巴望着。
黄犬活矣！张恕大喜。
那犬见张恕出来，摇着尾巴，拿头在他腿上蹭来蹭去，十分亲昵。
张恕心中一暖，这黄犬通晓人性，想不到一介畜类，也知感恩！又十分欢喜，自己多日苦读，于医之道终于开窍，虽然医好的不过是一只黄犬。
嘿嘿，谁敢说良医不能从兽医而来！
正自鸣得意，张恕眉头一皱，情绪瞬间低落。
只见老者飘飘而来，转瞬已至眼前，手中却倒拎着一只胖猴儿，往张恕脚下一丢，不交一言，转身而走。那黄犬随老者而去，只是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踞坐在张恕身旁。
嘿！老儿这是何意？你有完没完！
再看那胖猴儿，爬起身来，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精神萎靡。张恕仔细一瞧，猴儿双目紧闭，眼皮红肿，原来是有眼疾。也罢，本兽医，不，本良医有好生之德，最后再管一次闲事儿！
张恕又入山采药，那黄犬在后跟随，登高履险，形影不离，嘿，它倒转投新主人了！采得本草归，此次又造出一个护肝驱邪之方，将胖猴儿医好。
那猴儿显是十分兴奋，恢复顽劣本性，翻着跟头，蹦跳着消失在丛林之中。张恕心情大爽，满面愉色，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悍性，直冲霄汉，压制不住，索性在门前耍了一趟破阵神拳。
不多时，那胖猴儿去而复返，倒是出人意料。它怀抱着几个奇异山果，来到张恕面前，噌地窜起老高，塞在张恕手中。
张恕一笑：你这猴头儿，这是感谢我么！
山果紫红，似桃似李，闻所未闻，张恕咬了一口，滋味十分甜美。那猴儿坐在地上，前爪儿缩在胸前，看着张恕吃山果，模样儿憨态可掬。张恕被逗得发笑，拿一个山果递给猴儿，猴儿立刻拿了，吃得津津有味。
张恕有些疲意，索性回楼中歇息几日。那黄犬和胖猴儿始终不肯远离，二者倒厮混得熟稔亲近，那胖猴儿顽劣，时或骑在犬背上玩耍，那黄犬也不反目，任它胡乱骑行。看得张恕哈哈大笑，慨然有叹：山野百兽，人之所轻，自有其好玩儿之处。
自然而然，欲辨忘言。
第二百二十九章 更上一层（）
黄犬投新主。
肥猴也知恩。
张恕心中，有种救人的喜悦，哦，这俩家伙不是人
稍感意外的是，那讨厌老者这几日都没有出现。
这一来，张恕反抗心理反而退潮，暗自寻思，这静虚阁中这许多藏书，少说也有数千卷，虽难说卷卷皆宝，但也算世间罕有。这些日子，自己草草研习，竟治好垂死之犬、瞽目之猴，可谓获益匪浅！
心中不免好奇，阁中还有什么好书？何妨再去翻看一番。
就是这个主意！
张恕爬上梯子，攀到书架第三层，藏书琳琅满目，汗牛充栋。左右探视，随机抽取几卷，凭窗翻看。其一曰：“血气刚强，则柔之以调和；知虑渐深，则一之以易良；勇胆猛戾，则辅之以道顺；齐给便利，则节之以动止；狭隘褊小，则廓之以广大”
似懂非懂，张恕刚要放下，忽见篇尾有小字——故东山公注曰：天地育生万物而秉性各异，有其长者必有其短，所谓治气养心之术，无非补阙而已。
又是“东山公”！张恕心头一震，咂摸着其中滋味，治心养气，补阙而已，补缺而已
哦，这就是了，原来是讲些做人的道理，不过是弥补己所不能罢了！
血气方刚的，心平气和一些，心胸狭窄的，宽宏量大一些——这个与俺张恕秉性暗合，又何必再说，不过这个“东山公”读书真不少，还一边儿读一边解释
随手往后一翻，“弟佗其冠，祌禅其辞，禹行而舜趋，是子张氏之贱儒也；正其衣冠，齐其颜色，嗛然而终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贱儒也；偷儒惮事，无廉耻而耆饮食，必曰‘君子固不用力’，是子游氏之贱儒也”
好像是骂人之语，看不大懂。
诶？此处又有东山公作注，看完不由得嘿然一笑。
原来是骂那些儒者的——有的不修边幅，却模仿舜帝、大禹举止，有的衣冠齐整，却装模作样，不苟言笑；有的好逸恶劳，四体不勤，却鲜廉寡耻，整日大吃大喝总之，都是些贱儒！
倒也骂得痛快！
张恕虽天性机敏，内心却质朴仁厚，最瞧不上那等虚伪矫饰之徒，端的是该骂！
如此，张恕一目十行，博览群书，如走马观花。虽观其大略，无暇细读，怎奈藏书甚多，不知不觉间又是数日过去。各色书卷之中，时有珠玑之句，惊人之语，神来之笔，厚积之思——“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水积也不厚其载大舟也无力”
琳琅满目！
又经常各立高论，彼此相反。
一个说“学不可以已，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学习不可停啊，一个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学是学不完的啊
就是对孔老夫子，也是褒贬不一。
一个说“总方略，齐言行，壹统类，而群天下之英杰，而告之以大道”，实乃天下之圣人，一个说“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摇唇鼓舌，擅生是非，以迷天下之主”，不过天下之祸殃
究竟孰是孰非？
恍惚之间，那些古书仿佛鲜活起来，幻化成数十岩穴高士，齐聚阁中，坐而论道，口沫横飞，时而奇思妙想，时而互不相让
张恕思绪飞转，时或掩卷而思，迷惑不已，终于抚卷大喜，茅塞顿开——世多拘泥，固步自封，跳出凡俗，慧眼独具者，殊为不易，是非尚在其次！
俗世所谓是非，所谓至理，所谓定论，不过是一时、一世、一人、一孔之见，倘若跳出樊笼，则未必如此。
比如，狡兔平视，则百草丰茂，足以隐身，苍鹰下望，则纤毫毕露，尽收眼底。高下不同也！晋公俘获丽姬，世人皆以为绝色，天下至美，可在猛虎眼中，却不过是一餐饭食，视界各异也！
境界不同！
格局异焉！
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张恕从不曾细想，此时斜倚静虚阁中，仿佛领受高人点拨，一时顿悟，不胜喜悦。从此推倒心中藩篱，思想无羁无绊，自由自在。任尔天宽地广，渊深海阔，我自超越流俗，见识不凡，随机应变！
治心养气之功也
“拔一毛以利天下，不为也”，若在往日，扬朱此说，张恕定然甚为不解，十分反感。不过视角一转，此说立刻了然，不禁微笑，此人倒也有趣
第三层藏书阅尽，诸子百家在心，昨日乡村少年，今日超越凡尘！
只因神思不同，境界异焉！
张恕头一次如此渴望读书！
匆忙爬上木梯最高处，第四层藏书尽在眼前。
藏书依旧满满当当，只是正中少了几匣。张恕心思一转，几步下到楼下，将书几上数卷古书收入匣中，重新上楼，爬上木梯，将木匣往空缺处一放，严丝合缝。原来是此间主人拿下楼翻阅。
索性从这几卷书看起，那山海之经已经看过，另几卷皆是老聃之言，又读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张恕如有神助，瞬间自解其意，醒悟道：我心极静谧，极虚空，抛却一己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