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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见善-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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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是何氏有了中意的人也不好直说,只笑着扯开话题,又埋怨自家哥哥:“三哥你回来就回来,还带什么东西?别把小小的孩子都给惯坏了。”

“感情之前写信跟我说女儿越来越贴心的人不是你了?”何三老爷笑道,“几件东西怎么就能惯坏孩子了?就那匕首,要不是看着还有点趣味,别人用过的东西我都不爱带给好外甥女呢。”

徐佩东夫妻此时俱都心想:你也知道那匕首不好带给女孩子家啊……不过他们心忖着反正徐善然从未对舞刀弄枪表现出兴致来,也不一定真喜欢这个,只怕往后是要压箱子的,也就没多说什么,只将这话扯过,说着说着便又说道了何三老爷院中的人上头。

何三老爷自丧妻之后都小十年了,虽说从不缺女人,但从没有想过要再娶妻生子,闻言便哂道:“怎么我回回来你们回回要说这个,那再醮之妇还是初嫁从父再嫁从己呢,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能决定我自己要不要讨老婆了?”

其实也不止何三老爷心烦,每回说道这个,何氏也要被自己三哥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说:“三哥,你年纪也不小了,再没有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你是说我会有个三长两短?那你们不是还在吗?再说我们这种家庭还缺伺候的仆役?又不是要生个儿子来养老。”何三老爷特别波澜不惊,“如果是我拼下来的那些财产,就更简单了,就分给大哥二哥和你的孩子不就好了?我还担心有点不够分呢。”

何氏真气了个倒仰,说:“大哥二哥我不去说。善姐儿还要你的银子?你就是真不想要老婆,也不是没有儿子——”

不想何三老爷听到这里,面色就是一冷:“我有什么?你去我府中看看,再去族中翻翻族谱,看看我有什么?”

何氏说不出话来。

徐佩东忙打圆场,他素日对于何氏的几个兄长都十分尊重,此刻也是站起来敬了三舅兄一杯酒,又婉转地替妻子赔了不是。

何三老爷便缓了缓面色,又恢复之前的无赖样:“反正我早早就想好了,几个孩子这么可爱,我高兴给他们东西。”

何氏只不言语,想着那同样乖巧恭敬的宁舞鹤,又看着面前的何三老爷,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一声压在心底的无奈叹息。

不说厅堂之中的几个大人到底如何说话。

此刻的徐善然已经跟着何守见着了自己之前向何三老爷要求的礼物:一共四个最有那相人、潜行本事的军中探马,至少要有一个非常熟悉京中人事,懂得那些官家里头肮脏勾当的。

这四个人此刻正站在徐善然面前,不说心里想些什么,至少面上都一片恭敬。

徐善然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到何守身上。

何守是个貌不惊人的四十岁男子,是何三老爷用了许久的亲信,他高高壮壮的,此刻正蹲着与徐善然笑说:“以后何叔叔带着他们跟在五姑娘身旁,陪五姑娘玩耍好不好?”

徐善然听得这句话,倒是真正一愣:她要找有那潜行本事的四个人一时也是无奈之举,再加上此刻她年纪又小这几人又是军中出来的,只怕还要花上几手才能真正收服……没想到何三老爷不止不问她要这些人干什么,连身旁十分得用的亲信都一同送给她了。

这一步或许是担忧她带着人做糊涂事,但何尝不是长辈的一片拳拳爱心?

而且这样一来,确实省却了她非常多的功夫。

徐善然目光轻闪,已经有了主意。她只说让那四人先下去,却留下了何守在身旁。

何守一开始还极为淡定,心想自家将军让自己过来,一是怕姑娘伤了自己,二是怕姑娘伤了别人,待会不管什么事,他帮着既叫姑娘满意,又得分寸便是……不想念头还没真正转完呢,徐善然的一句话就叫他大惊失色!

只听徐善然说:“我知晓何叔叔十分忠心于三舅舅,一直替三舅舅的子嗣操心,实不相瞒,我母亲已经见着了三舅舅的长子。”

“五姑娘……”何守一时惊疑不定,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徐善然却笑起来,转了个话题:“我这里确实有些事情,我最近要查一道消息,须得有那梁上客往牢中走上一趟,这活计不轻省,只怕还有些性命的干碍,你须得有个准备了。”

“这、这……”何守一时真的说不利索话,面前的小姑娘一开头就说中了他的心病,跟着第二句话却叫他们执行那险要的任务,这话从何三老爷或者徐佩东嘴巴里说出来都没有什么,甚至要是面前的孩子换个性别,也不这么叫人震惊,可偏偏——徐善然又说:“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吩咐的事情只消做完就好,其他的你们大可自己决定。”她又说,“他现在叫宁舞鹤,你们去京中苦工的聚集地打听一下,多半就知道人在哪里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惊得太厉害,这何守居然主动问:“那姑娘说的事情——”

徐善然说:“晚间就给你们消息了。”

何守揣着心事答应一声,见徐善然没有其他再要吩咐的,便向外走去,走到一半忽听徐善然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如果你们找宁舞鹤的事情被三舅舅发现了……”

何守忙回头说:“我们一定一力承担,不和姑娘扯上半点关系!”

徐善然失笑,待对方说完,才补完自己的半句后:“何叔叔不必如此,这本来就是母亲他们该着急的事情。若是被发现了,你们一力推到我身上就好了。”

偌大的男人听见这句也羞得满脸通红,不敢再呆,忙拱手告退。

绿鹦这时候悄声和徐善然说:“姑娘,这位会不会回去就把事情告诉三舅老爷?”

徐善然微微笑道:“不会的,只怕他出去查清了宁舞鹤的消息,为了宁舞鹤,还要替我瞒着一二。”说罢悠悠道,“到底是斩不断的血脉相承啊。”

绿鹦对于这点十分赞同,时下不止男人有这样传宗接代的想法,妻子为夫,女儿为父,也是极肯牺牲的,便说:“就怕他们日后心思全在那宁舞鹤身上……”

徐善然笑道:“不过是短时间的权宜之计罢了。我难道还要与他争这点东西?”

周姨娘一直在小佛堂里敲木鱼。

咚咚的声音里,那些外头的喧闹声似乎都自她身周抽离,飘飘渺渺变成了天边的仙音。

这院子里的气氛自那声“姑娘落水”之后就有些不对劲了。

之前呆在院中的胭脂在一个小丫头进来说了两句话之后就神色匆匆地与那小丫头离开了,还剩余在这里的几个人似乎也有些人心浮动,她隐隐约约地听见了那个‘五’字。

那小箭的声音也没有响起。

没有响起,就是事情一切顺利。

果然掉入了水中吗?

她不疾不徐地敲着,想着。

不奇怪,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么会不把握呢?

她做的许多事情,许许多多事情,又冷静,又狠辣。

连自己的女儿,都被闪得在这府中无立锥之地。

现在她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在府中彻查?

大抵外头的人已经走了吧,她为着自己的名声也不至于将事情弄到外头去。

可她还是要迅速点。

再不迅速些,老国公爷就回来了,为了全家和睦计,一个孝道压下来,只怕四老爷夫妻也不能说些什么,这就一床被子遮了那脏污。

今天晚上是最好的将事情闹大的机会。

正好,正好。

她都等得不耐烦了。

这锦绣掩着脏污的府邸,她早就呆得不耐烦了。

若是今日能不惊动任何人杀了徐善然。

徐善然落水,在查到大老爷身上的时候死亡,不管最终查出的结果如何,这怀疑的种子都是种下了,只怕日后这一母兄弟就要离心离德。

若是不能不惊动任何人。

那她正好直指认徐佩凤。

如此徐府必乱,她也算不负恩主一番情谊了。

夜色似乎在一转眼之间就降临了。

周姨娘自佛堂前站起身的时候,小院子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小丫头在角落打着盹。

她朝外头走去,那迷迷糊糊的丫头抬起脑袋看了她一眼,说了声:“姨娘要去休息了吗?”就又低头打自己的盹去了。

周姨娘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贴身的丫头红绡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说今日五小姐落水,差点就被外人看见的消息,又说接着就发现那好好的栏杆是被人给弄断的,徐佩东与何氏大发雷霆,要彻查呢,结果查来查去,不知怎么的就在大老爷的院子里头吵上了。

周姨娘看着那丫头笑了一下。

红绡有些奇怪的摸摸自己的脸:“姨娘,怎么了?”

“无事。”她说,随手自首饰匣中拿了一支实心的金钗子递给红绡。

自家姨娘平日就不是个好打扮的,虽太太慈和,首饰衣裳都不少,但件件都压箱底,平日里梳妆台上放着的也就只两支这样实心的金钗,这时姨娘直接拿出一支给她,都叫红绡吓了一跳:“姨娘,这……”

“拿着吧。”周姨娘温和一笑,“先下去休息吧,今日大家都累了,也不用你守夜,好好睡一觉就是了。我们是清白人,不沾恶事,不出恶言。”

红绡见周姨娘不是客气,喜滋滋的应了声是,心道虽说这主子地位不高,可脾气实在是好,也没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房间的门被带上,屋中的灯火不过一会就熄灭了。

周姨娘在床上碍了半宿,等最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掀开被子起来,穿衣盘发,一双美目在夜色里闪烁着叫人心惊的寒芒。

不同于其他女人至少要花一刻钟的穿戴,她这穿衣缠发的时间绝不超过一刻钟的十分之一。

跟着,等那所有事情都完成后,她的周身已经裹在黑衣之中,如蛇般一蹿,便自那只开了小半的窗户缝里蹿了出去!

一路上前进的路线早印在周姨娘的心底。

她不惊动任何一个人乃至一只鸟,就来到了徐善然卧室的窗户外。

她刚才已经在院中看过了。

李妈妈、绿鹦、竹实……几个大小丫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

唯独有一个何氏新给徐善然的含笑不在。

但这个丫头她也看过,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

她先照着窗户吹进迷烟,又将带着毒针的吹管含入口中。等过了迷烟生效的时间之后,她推开门直往那屏风后的拔步床走去,只一拉开那雕花门,就见一道如灵蛇般的掠影直射而出!

周姨娘大吃一惊,立刻张口一吐,毒针直射而出!

可在拔步床后的含笑在周姨娘刚刚动弹的时候就立刻拧腰翻身,动作较之周姨娘曾经见过的也不知道灵活多少倍!她这时候心脏已然直往腹中沉,也不欲再多呆,只待窥空逃走,只是既已有一个叫周姨娘意外的地方,又怎么会只有一个叫周姨娘意外的地方?

不过两三招间,她还没来得及窥出空隙,就见门窗打开的声音一齐响起,也不知多少个人一同闯进这个房间!

周姨娘此刻再不存侥幸,牙关一错便待将藏在牙齿中的毒囊咬破,可那先前还摔着鞭子与她缠斗的含笑也不知怎么向前一蹿,小小的身子直入那软鞭般随意曲折,只一下就闪电窜入她怀中,伸手卸了她的牙关!

在周姨娘事情在徐善然院中发生的时候,另一件事情也在这国公府主院里的一间房间里发生。

徐善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正做着乱梦呢,忽然自天而降一盆凉水将他自梦中给浇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一时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直到伸手一摸真摸出了满手的湿漉冰凉,这才下意识地张口怒骂起来:“哪个混球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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