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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为鬼书-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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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做完这一切事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如常和妻子相处,共枕而眠。只是当晚,快到半夜时,他突然说自己口渴,想喝酒,让妻子打酒来。
    妻子呼唤丫鬟,没人应,他便道:“这个时候,丫鬟都睡熟了,何必再叫起,你去打来。”
    妻子不敢违抗,自己出门。
    他尾随而出,趁妻子踮起脚向缸中舀酒时,一把掀起她的脚,把她掀入缸中……
    而后,他回到屋中,若无其事地小睡一觉后,大喊起来……
    月光很亮,照在女子光洁半裸的身体上,男人抚着尸体大声哭泣,有人悲伤,有人惊恐,有人幽幽叹息……

  ☆、第78章 红花祭(10)

第78章
    听着斜眼男的叙述,屏风后的夏初菡暗暗震惊:原来酒缸女就是这样香消玉殒的……
    当死神悄无声息地贴上她的后背时,她看到了什么呢,是不是她心中最美的那副图画,酒缸中微微颤动的月亮……
    之后的事便不难推测了,斜眼男杀妻之后,表面上深情无限地给妻子陪葬了大量物品,在灵柩放入宝林寺后,却暗中秘密嘱咐亲信,夜里再把财物盗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失,又能顺便嫁祸到奸夫身上……
    计谋不可谓不缜密,不可谓不毒辣,特别是,他虽然不是本地知府,但竹溪县令却为了讨好他,把卢珲屈打成招,他的计谋离成功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如果没有那满墓的月季花瓣引起巡按大人注意的话……
    如果没有他那封自露马脚的书信的话……
    真是天意难测,天理昭彰,所以,人永远不能觉得自己已经高明到连鬼神都可以欺瞒,因为在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有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你……
    江含征说道:“奸夫淫。妇或许死不足惜,但是婢女绿萝呢,她无过,老兄你却杀害了她。
    兄有三过,其一,家门不肃;其二,知法犯法;其三,无故杀婢。有此三过,老兄你还上什么任啊,自清处分吧。
    含征会如实具折上奏,恭请圣裁。”
    事情解决,江含征迅速写好弹劾奏折,传往京城。
    巡按官署,暮色朦胧,弦月当空。
    水缸上的女子缓缓掬起缸中的水,有月盈手,有水滴落,水声泠泠。
    静幽虚幻的画面,此时看来,竟多了一份幽邃渺远的意境。
    夏初菡道:“你真的记不起了吗,原来是那丈夫把你掀入酒缸淹死的。”
    女子掬水的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继续撩水。
    玲珑的玉足在月光下发出奶白的光泽,夏初菡看着看着,竟恍惚生出一丝羡慕来。
    夏初菡道:“你不怨恨他么?”
    女子微微抬头:“当初是怨恨过的,怨恨那些有钱人仗着家中那点财势就逼迫好人家的女子为妾。
    但怨恨又能如何呢,何况他待我尚可,渐渐的,我也认命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了卢郞之后,我觉得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人生那么短,转瞬即逝,享乐尚来不及,又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怨恨。
    我原本还对贺大人抱有愧疚之心,现在好了,谁也不欠谁了。
    活着无法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死了总没人管了吧。”
    她说着起身,笑盈盈地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好看么,我该去看他了。”
    夏初菡脸微红,硬生生地别开目光,僵道:“如果你穿上一件衣服,会更好看。”
    女子咯咯一笑,从她面前优雅地消失。
    夏初菡想到女子滞留此地的原因,是真心希望她能够得偿所愿,但同时也意味着,她自己在期望
    一个并非罪大恶极的人早日归天……
    后续事务关注一多,江含征便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对那个竹溪县衙犯关心太过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口气有些不太好,“你不过才见他一面就开始同情他了?”拐弯抹角地发脾气,“罪犯就是罪犯,难道长得人模狗样一点儿就不是罪犯了?”
    越说语气越不好,“我以为,你天天看着我,便不会对其他的脸有感觉了,现在看来,竟也未必,我劝你还是赶紧收收心,莫要染上那些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坏毛病。”
    夏初菡:“……”
    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意思?
    夏初菡满头黑线,只觉得此生永远无法理解江大人那颗清奇的心,对这番不着四六的话,她张张嘴,再张张嘴,终究无言以对。
    江大人反思了一下,软下语气:“你是不是觉得闷,嗯,我这段时间太忙了,都没顾得上带你出去走走,你想去哪里?”
    夏初菡:“……”
    她简直受宠若惊,只是,她到底说了什么,竟让巡按大人一下子误会到了这里?
    刚想说不用了,但看到江大人那一脸“我也很想出去”隐隐期待,脑子一抽,不知怎的就说出了一个地方,“宝林寺。”
    “……”江含征想,他家小尼姑还没有对寺庙断奶……
    由此可见,江大人的脑回路确实清奇……
    驱车来到宝林寺,寺庙不小,虽天寒景萧,但香火不败。
    夏初菡随江含征转了一会儿,便委婉提出,想自己独自走走。
    江含征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满面不悦,但到底不紧紧把在她身边了。
    夏初菡在寺中漫无目的地乱转,其实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转什么,然后,便转到了一处杏林前,看到了让她印象深刻的一幕。
    树木掩映中,一名男子满面陈郁满面哀恸,正对一片虚空低低地述说着什么。
    走得近了,男子的面貌落进她的目中,霎时让她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来:倪云清。
    草木凋零,四野萧条,男子站在女子的面前,僧衣寥落,声音哀乞:“……我没有忘记,菀娘,
    九年十个月零五天,这是我们分别的日子,我没有一天忘记。
    我每天生活在痛苦和思念中,没有办法专心读书,没有办法接受别的女人,我想,我不能娶你,但我总可以不娶别的女人……我伤了你的心,那便让我受千百倍的痛苦来还你……”
    他苦苦一笑,神色哀切,“你问我为什么会看到你,其实很简单,有一天晚上,我做梦梦见我们分别的那一天,你哭着离去,我却束手无策,醒来后,只觉得万箭穿心,万念俱灰,然后,我去了我们经常去的那条河边,跳了进去……”
    他眼中有泪光闪动,神情凄恻,“可是我没有死成,我被人救了,但自此,我却能看见鬼魂……
    母亲抱着我大哭,我是多么恨自己,爱人留不住,还惹得老母伤心……
    我从一个阴魂那里听说了你和表弟的事,”他眼中泪光更盛,唇边却仍是哀戚的笑,“我想,菀娘你这是忘了我了么,在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的时候忘了我了么?
    真是比菀娘你从我面前哭着离去时还戳我的心啊,如果这是菀娘对我的惩罚,我受着,就是菀娘要我命,我也绝无二话。”
    他没有理面前的女子略略动容的表情,继续陈诉,“可是我很担心你们,菀娘,这样是不对的,你们在玩火。
    我不知道怎样劝阻你们,当我竭尽全力想办法的时候,你们真的出事了……
    菀娘,你知道那种绝望的感觉么,以前,哪怕你嫁给了别人,哪怕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但至少我知道,你在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安稳地活着。
    可是你去了,我连那一点念想也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读书还有什么用呢,等待又能等到什么,反正母亲也去世了,我也不想长留这个世间……
    我去你坟上祭拜你,用你最喜欢的月季花,站在你的墓前,想起我们之前的点点滴滴,多像一场梦,多想就那样沉在梦里永远不醒来……
    我不相信你是无缘无故地死亡,我在你墓上提了诗,然后,我突然想到,说不定我还能看到你,和你说话,难道这不是天意吗,你虽然去了,但我却能看到阴魂了……
    我天天在你的墓前转悠,像着了魔一样,每天都摘月季花给你,希望你能出来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你没有来,我觉得自己连熬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然后……我出了家,在你们出事的地方……”
    他看向面前的女子,泪光闪动,痴迷凄茫,“……现在好了,我终于看到你了,菀娘,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从此以后,我伴在你身边,和你说话,给你做以前你喜欢的所有小玩意儿,我只有你一个,你只有我一个,再也没有人来阻止我们,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菀娘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原来曾经痛苦的不止她一个,快十年的时光,他生活在思念和痛悔之中,无法自拔,形销骨立……
    她的目中浮起薄薄的泪光,语气哀凉:“清哥,我们……回不去了,我……已经不喜欢月季花了……”
    男子像是没有听懂一般,痴痴地看着她。
    “我不喜欢月季花了,”她说,语气轻柔如梦,却如一把寒刃,直直地插入他的心扉,“我喜欢上了珍珠……”
    男子怔然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神情蓦然大恸。
    这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在我还心心念念牵挂你的时候,而你,却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可是,我已经找到了生命中的良人,而你,终究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
    女子飘然转身,云淡风轻地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男子目中倏然暴发出一道光亮,痛喊,“不,菀娘,你不能就这样走!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急切地追着她,神情中已经有了某种不管不顾的疯狂,夏初菡分明看见,他的手中已经隐隐地显出一张纸符。
    她心中骤然一跳,连忙抢先一步,亮出纸莲花,对酒缸女急喊:“快,到纸莲花里来!”
    倏然一道光过,沈菀娘毫不犹豫地化为一道光芒钻入她手中的纸莲花中。
    “把她还给我!”
    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如锯子切切地锯入耳膜,夏初菡的心不由微微一颤,再转向男子时,便看到他双眼发红,嘴唇紧抿,神情疯狂,一身灰袍无风自动,如来自地狱的复仇恶魔。
    心无声战栗,她强自镇定,力图劝说:“阴阳殊途,她是鬼魂,为了她好,你应该让她去投生。”
    “把她还给我!”
    对面的男子如未听见,直直地逼视着她,一步步欺近。
    “倪云清,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已经放弃了她,现在她是阴魂,你应该让她去超度!”
    倪云清已经彻底不正常了,简直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夏初菡话不多说,直接开跑。
    倏忽一阵风来,后面的男子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第79章 红花祭(11)

第79章
    风声响在耳边,脚步逼在身后,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从后面袭来的强大气流。她心中急得不行,几乎马上就要不顾一切地呼喊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前面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她避之不及,直直地撞了上去。
    江含征揽着她,噌噌地后退几步,才堪堪站稳,胸口一阵闷痛,险些闭过气去。
    “怎么回事?”他低头看着她,同时也看到了她身后紧追不舍的人,神色严峻起来。
    “大人,他叫倪云清,就是在墓碑上题诗的人,他要抢夺沈菀娘的魂灵。”
    夏初菡抬头急急报告,惊魂未定,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就被别人圈在怀中。
    江含征低低地“嗯”了一声,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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