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者三部曲-第12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乔治瘫软下来,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强撑着自己:“什么?”“她为了保护我们,牺牲了自己。”翠丝语调中竟是出人意料的柔和,“若不是她,我们几个都不会在这里了。”“那她……她死了?”乔治虚弱地反问,整个身子靠住墙壁,双肩委靡地垂着。站在走廊里的艾玛尔手中拿着面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笑意一点点消退,变成了黯然神伤,他把面包放在门旁的桌子上。“我本想找机会告诉你的。”艾玛尔说。艾玛尔昨天说乔治的名字时那么随意,我还以为他们之间互不认识,可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乔治双眸无光,蒙着一层水汽,艾玛尔一手揽住他的背部,把他揽进怀抱。乔治的手指弯曲,紧紧地抓着艾玛尔的衬衫。他太用力,指关节都发白了。我没有听到他哭,或许他并没有哭,或许他只是需要抓住什么东西。隐约间,我想起自己的悲痛,那时小小的我以为母亲永远走了,只是觉得世间的一切都与我相隔,仿佛每时每刻都想咽下些什么。只是其他人是否有同样的感受,我不得而知。
艾玛尔最后把乔治带出屋子,我目送着他们肩并着肩沿走廊离去,两人低声交谈着。
我差点忘了自己要去做基因测试,直到宿舍门口出现了个陌生人,我才蓦地想起来。来人是和我一般大的年轻男子,他冲着翠丝招了招手。
“是马修,我们该走了。”她道。她抓起我的手,带我朝门口走去。我可能并没听见她提到马修并不是乖戾的老科学家,或许是她压根儿就没提。心里默念:别犯傻了。这个叫马修的男孩冲我伸出了手:“你好,见到你很高兴。我叫马修。”
“托比亚斯。”我本想说“老四”,可这个名字在这里有些奇怪,这儿的人们绝不会用自己的恐惧数量来给自己命名,“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那我们去实验室吧,这边请。”他说。清晨的基地人头攒动。人们穿着绿色或深蓝色的制服,因为个头儿不同,有的人衣服长到脚踝,有的人衣服边比脚面高出几厘米。基地中到处是公共区域,还有许多分支朝着主要门厅而去,有如心脏的心房和心室。每一块公共区域都标着数字和字母,人们在区域间穿行,有的人两手空空,有的人拿着翠丝带回来的那种玻璃平板设备。
“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翠丝问,“用来标识区域的?”
“它们以前是登机口的号码。”马修道,“每一块区域都有闸门,穿过这扇门,走过一条通道,就可以登上去某一特定目的地的特定航班。它们当时把机场改成基地时,拆掉了等候区域的所有座椅,换上了实验室设备,大多数的设备是从城市里的学校拿来的。这里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大型实验室。”
“那他们在忙些什么呢?我以为你们不过是观察实验而已。”说着,我忽然看到一个女人从通道的一端跑向另一端,手中捧着一个平板电脑,那股小心翼翼的劲儿,真像捧着祭品似的。道道阳光透过天花板上的窗子倾斜落下,在擦亮的瓷砖地板上投出条条光影。透过窗子往外望去,世界一片祥和之色,草修剪得整整齐齐,野生的树木在远处摇摆着,一时没法想象,就在这样的世界里,人们因为“基因缺陷”而自相残杀,而在我们离开的那座城市里,人们还生活在伊芙琳那一套严格的制度下。
“观察实验自然有特定的人员,录入和分析实验结果又需要一部分人力,不仅这样,还有人专门负责继续研究修复受损基因的办法,除了实验要用的血清之外,还有我们自己用的血清……有好几十个项目呢。如果有好的想法,就可以组建团队,提交由大卫总负责的基地委员会。只要不是太冒险的项目,委员会一般会通过的。”
“是啊,他们不想冒任何风险。”翠丝道。
她微微地翻了个白眼。
“想想需要投入的努力,小心点也不为过。”马修道,“当时派别制度和各种血清还未被引入,所有的实验都不断受到来自内部的抨击。血清的存在在某些方面确实可以控制局面,尤其是记忆血清。不过呢,记忆血清现在应该没人继续改进了,它应该在‘武器实验室’。”
说起“武器实验室”五个字,他的语气就像这词很脆弱,很神圣一般。
“就是说一开始,是基因局给了我们血清。”翠丝道。
“没错,只是后来博学派一直在不停地改进血清,你哥哥也出了一份力。说实话,我们在控制室经过长期观测后,也从博学派那里学到了怎么配制改进版血清,只不过关于记忆血清,博学派没怎么进行研究。我们在记忆血清上花了大量功夫,它算是我们最伟大的武器了。”
“武器。”翠丝重复道。
“嗯,我们可以用它来镇压反叛军:其一,只是抹杀掉他们的记忆,不需要将他们统统杀掉;其二,他们只是忘掉要争什么了。我们也是用这个办法对付边界地带的反叛者的,那地方离这里差不多一小时路程,有些当地人总想侵犯和突袭我们,记忆血清就发挥了作用,不见一丁点血就可以阻止他们。”
“这也太……”我正想说,却被马修打断。
“还是很糟糕,对吧?也许吧,可这里的高层却把它看作我们活下来的救星,当作我们的呼吸机。好了,到了。”
我眉头扬起,甚是不解。他说起反对领导的话语气太随意,我差点没有注意到。不知这里的人们是不是可以公开发表反对意见,在日常的谈话中自由地提出异议,而不是像我们那边一样,只能在隐秘的地方小心地低声说出这些抗议。
他举起工卡,在左边厚重的大门上扫了一下,门自动打开,我们走进了一条狭窄的走廊,走廊里荧光灯洒出一片苍白的光亮。他走到了一扇门前停住脚步,门上标有“一号基因治疗室”几个字。屋子里,一个浅棕色皮肤、穿一身绿色连身衣裤的姑娘正收拾测试台上的文件。
“她是我们的实验室技术员,叫胡安妮塔。胡安妮塔,这位是——”
“不用介绍了,我认得他们。”她笑着接过话。我从眼角余光中看到翠丝神情凛然,面露不悦,大概是想到他们每时每刻都观测我们吧,可她未发一言。
技术员姑娘向我伸出手:“除了马修的主管,喊我胡安妮塔的人就是马修这小子了,我叫妮塔。需要准备两个测验吗?”马修点了点头。“马上好。”她说着打开对面的一排柜子,拽出一些东西,这些东西都包在纸和塑料包装里,上面贴着白色标签。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全是撕裂声响。“你们觉得这里怎么样?”她问我们俩。“正在慢慢适应。”我道。“好吧,我很理解你们。”妮塔冲我微微一笑,“我也经历了另外一个实验——在波利斯市进行的,那个失败了的实验。等等,你们还不知道波利斯市在哪儿吧?其实离这儿也不是很远,乘飞机大概不到一小时。”她停了停,又继续说,“这样说你们好像听不懂,不过也没什么。”
她从塑料袋里抽出一个注射器和针头,翠丝紧张起来。“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翠丝问。“读取你的基因。”马修说,“你没事吧?”“没事。”翠丝语调中依旧透着紧张,“只是……只是我不喜欢别人往我体内注射奇怪的玩意儿。”马修点着头说:“我对天发誓,这东西只用来读取你的基因,没别的副作用,妮塔也可以作证。”妮塔也点点头。“好吧,不过……我可以自己来吗?”“当然可以。”妮塔拿起注射器,在里面装满了他们要往我们体内注射的液体,递给了翠丝。
“下面我来简单介绍一下基因测验的原理。”马修说着,妮塔已在翠丝的手上擦了些消毒水,那味道隐隐有些刺鼻,搞得我的鼻子里面也有点酸酸的。
“液体中含有微型电脑,用来探测特殊的遗传标识,再把相关数据传送至计算机中。大约一小时就能读取到我需要的全部信息,不过要仔细检查你们所有的基因材质,得花更久的时间。”
翠丝把针管扎进胳膊,推动了注射器的活塞。
妮塔冲我招招手,示意我伸出胳膊,又用一个蘸上了橙色液体的棉球给我擦了擦。注射器里的液体泛着灰色的银光,有些像鱼的鳞片。看着这一管液体缓缓地注入我的体内,我不禁想象着其中的纳米技术在我身体中游走,研读着我、分析着我。身旁的翠丝拿着棉球按住针眼,冲我微微一笑。
“微型电脑……又是干什么的?”见马修点着头,我继续追问,“它们要寻找的具体是什么?”
“怎么说呢,基因局的前辈在把‘修复’基因植入你们祖先体内时,同时也植入了基因追踪器。简单点说,基因追踪器其实是证明这个人的基因已得到修复的证据。既然如此,在情境模拟中,基因追踪器会保持清醒——这很容易就能测试到。如此一来,我们就能知道你的基因是否被修复了。所以你们市里所有人一到十六岁就必须参加个性测试,若他们在测试中保持清醒,他们的基因可能就已修复。”
我默默把个性测试也列入那些原本对我来说很重要,到头来却不再属于我的东西的名单里,它只不过是这些人获取信息或是他们所需的测试结果的策略而已。
我一时不敢相信赤裸裸的现实,情境模拟下的清醒本是让我与众不同、让我觉得强大的东西,也是以珍宁为首的博学者动杀机的原因,闹了半天它却只能证明这些人携带着修复的基因。换句话来讲,它其实是一个特殊的代码,证明我身上有着纯净的基因。
马修继续道:“基因追踪器只有一个缺陷,在情境模拟中保持清醒或能对血清免疫并不能直接证明这人就是分歧者,两者之间只不过关联度很高而已。有的时候,有基因缺陷的人在情境模拟中也可能是清醒的。”他耸了耸肩头,“托比亚斯,也正是这个原因,我对你的基因很感兴趣,很想知道你真的是分歧者,还是对血清的免疫让你看起来像分歧者。”
正在收拾抽屉的妮塔紧抿着嘴唇,似在克制着想说出口的话。那一刻,我心神陡然有些不安,我竟然有可能不是分歧者?
“现在坐着等结果就行了。我去搞点吃的填饱肚子,你们饿吗?”
我和翠丝都摇了摇头。
“那我去去就来。妮塔,你陪着他们,好吧?”
没等妮塔作答,马修就匆匆地离开。翠丝坐到了检测台上,腿来回晃着,压得桌上的纸皱成一团,纸在桌子边沿挨着她腿的部分被蹭得已有些破损。妮塔的手插在连体衣的口袋里,看着我。她深色的眸子熠熠闪光,宛若漏油引擎落下的一滴滴汽油。她递给我一个棉球,我接过来按住胳膊肘内侧的针眼,它冒出了小血泡。
“这么说来,你也经历了某种城市里的实验。来了多久了?”翠丝问。
“差不多八年吧,波利斯市的实验宣告失败后,我就来到这里。我本来是可以不用参加实验的——不参加实验的人比参加实验的人多多了,但那样又太随大流了。”妮塔斜倚着柜台,继续说着,“我就自愿到了这里。我以前曾干过警卫,我这算是一步步往上升了。”
她语气中满是苦涩,大概这里和无畏派一样,职位的晋升往往会有一个上限,她很年轻就已达到这个“上限”,再想往上爬,估摸着不太可能。这情况和我当时很相似,选择了控制室的工作就是选择了一辈子“爬”不上去。
“你们那儿没有派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