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路-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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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何其苦也……”
刘云死了,死在一间阴暗的书间里,死在一个想杀他的人的身旁。
他,死得很安祥。
没有铺天大雨的瓢泼,没有狂风大作的呜咽,只有书房天窗透过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月光清冷,孟昶的心也冷。
他站起身走到刘云面前,恭恭敬敬地对着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的眼没有任何完成任务的喜悦,反倒是有一种从未有过后沉重。
老人死前说出的话已经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他再也没办法忘记。
孟昶仔细看着老人,看着老人的脸,眼睛里满上犹豫的神情。片刻后,他长舒一口气走到老人身前弯腰割断了老人的衣袖,在老人的手臂上刻下一片竹叶。
竹叶是黑色的。
书架被轻轻的移开,当孟昶正准备从暗门离开时,突然想起了老人的某句话,转身走到刘云身前将一个已经快空的酒壶从老人手上拿了过来。
酒壶里的酒所剩不多,从孟昶嘴边移开的时候已经一滴不剩。
酒很苦,化不开的苦。
捡起地上的画,孟昶走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暗月
孟昶走后。
一个“命”字出现在书房的门上,发出深邃的幽光。
一个淡淡的虚影从刘云的身体上慢慢站起,如果人有灵魂此时恐怕就是吧。
虚影在空中浮起,飘向书房的门,像一只扑向烈焰的飞蛾,转瞬间就没入门上的那个字里,消失不见。
字也从门上渐渐敛去。
门从外面被轻轻的推开。
秦风很急,当他听到刘云被关在门内出不来时就开始急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急。
因为他相信吴忘,十年前当他在军营外看到吴忘第一眼的时候就相信了他,毫不在意的将吴忘留在了军营里,哪怕吴忘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透露着让他恐惧的气息。
现在自然也是相信的,吴忘十年来在军里的表现足矣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误。他相信只要吴忘不死,刘云一定没事。
当看到吴忘的身影出现在大堂门口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小小的激动,虽然这种情绪在他身体里已经消失了很久。
但是吴忘却告诉他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
吴忘全力一拳都没能砸开的门里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他现在已经知道吴忘已经悟了圆满,还没有来得及去庆祝这件大喜事,他就在吴忘的搀扶下走向书房。
门果然砸不开。
在秦风的眼皮下,吴忘又深吸一口气左拳全力砸在门上,门依旧是纹丝不动。
秦风不由得愣神,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他的想象,心头涌起极度的不安,这种不安像一百只蚂蚁不停地啃噬着他的心,此时他非常想知道门内的情况。
所以他走到了门前,手放在吴忘拳头砸向的位置。
用力。
门开了。
推门本来就是件很简单事情,铁门、铜门、银门、金门,只要力气足够都可以推开,更何况是小小的木门。
来不及弄清楚这扇门上的古怪,秦风冲进门内。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一具尸体。
尸体当然是刘云的。
刘云的尸体靠在墙上,黑色的血已经流尽,凝固在他的嘴角他的衣服上。
秦风走上前去,缓缓跪下。
损失了几条人命之后得到的只是这样的结果,他不得不跪。
双拳紧握死死地压在地上,一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肯落下。他从来都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感觉,战场上人是成千上万的死,性命如同草芥一般,死去的身体被焚烧化成野草的养料,残缺的空位总会有新人来补上,生命变得毫无意义。
他的血在北边的风雪下变得越来越冷,他的心也越来越冷,基本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到他的心神。
但他此刻却尝到了伤心,他知道这种感觉就叫伤心,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恩师,是他的父亲,更是他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他本是孤儿,遇到他之后,便有了家;
他本是浪子,遇到他之后,才有了方向;
他想哭,却哭不出,欲哭无泪的感觉相信很多人都懂。
吴忘在他身后跪下,吴忘在后悔,后悔当时的选择,如果没有把他关在门内也许现在是另一种结果。吴忘低声愧疚说道:“将军,我……”
“不怪你。”秦风打断了他,因为他看到刘云手臂上那片黑色的竹叶。这片竹叶他曾经见过一次,那是在西北的战场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白色的雪花里显得格外的引人注意,那个身影冲破蛮人大军的重重阻隔,冲到蛮人的单于面前一柄黑色的短刀轻意的插入他的胸口。单于那件引以为傲的鱼鳞甲在那把刀面前像一张脆弱的纸片。他在单于脸上刻上一片竹叶图案后在大军的包围下从容离去。
如果那个人在这里,谁能挡?
你死了,有些事情我就要做了。秦风站起身,冷酷命令道:“回。”
王风缓缓走进书房内,他第一眼就看到刘云手臂上的图案,笑着说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既然目标已经死了,他自然不会再有太多关注,往回走到木门边时,眼睛紧盯着神色不定的说道:“这扇门倒底有什么古怪?居然能挡住圆满境的一拳,门内倒底发生过什么,孟昶又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手上微一用力,木门便整个碎裂,甩掉手心沾上的木屑,王风叹道:“最精彩的地方没有看到,实在是可惜啊……”
客栈的门早已经关闭,通往楼顶的楼梯在客栈内,这个时候一般人不可能再从外面出现在客栈的楼顶上。
但是孟昶此时却在楼顶上躺着,他们这样的人本就不需要一个别人已经准备好的路,他们的路在自己的脚下。
孟昶的手中只有一幅画,那把刀已经不见了踪影,但也仅仅是看不到而已,如果此刻有人来袭击他那把刀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那个人的要害上。
画举在眼前,孟昶在看那幅画。在月光之下画面透出着一种难言的沉重,沉重的是他的心,那幅画在月光下什么都看不到。
长叹一声,将画细细的卷起放入怀中。孟昶猛然坐起,因为在过去的短暂时间里他做了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他在叹息。叹息本来是件小事,人在苦闷时候叹息会让人觉得轻松,人高兴的时候叹息能够加深情感,但是在一个从来没有过的人身上出现,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情一定很重要。
正当孟昶准备却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从背后传来的一句话打断了他。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孟昶听到“我”字的时候声音离他还很远,而当“里”字传入他耳里的时候已经是在他身边响起。
王风坐到孟昶身边,随道地说道:“除了这里,我真想不出你还能去哪里?”
“我在湖上有一条船,我也可以去那里。”孟昶看了他一眼,躺下答道。
“那你就只有冲击城门了。”
王风学着他一样子,躺下说道:“据我所知城卫兵都已经配上了硬弩,更有两张床弩瞄准着城门,如果你觉得你的身体能够抗得住的话,你可以去试试,我很期待。”
孟昶不答,眼睛看向天空。
“孟昶果然是孟昶。”这句说得很俗,但是王风却说得很认真。孟昶如果不是孟昶自然也不在刘云的手臂上留下一片竹叶。但王风说得却不是这个意思。
“你每次完成任务的方式总是会出人意料,这次也一样。”王风笑着道:“我看过刘云的尸体,生机全无,而他却没有死去多长时间,正常情况下生机应该慢慢消散才对。”
生机全无和生机消散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用水泵从小河中抽水和让小河慢慢流淌是两种不同的结果。
“能够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往生散。”王风接着说道:“想要往生散的药力发作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你是怎么做到的?”
孟昶扭头看了他一眼,慢慢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是他自己服下去的,你信不信?”【】
“我不信。”王风答道:“据说服下往生散的人能够感觉生机从体内慢慢消散,那种感觉很痛苦,就像看到初恋情人在眼前慢慢走远却没办法追回来一样。我听说有服下往生散的人在没死之前就已经疯了。”
一个人不一定有情人,但一定有初恋,初恋是刻骨铭心的,是单纯的爱,纯洁的爱,也一定是最深的爱,看到初恋情人走远那的确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
“刘云不是疯子,我没有理由相信他会这么做。”王风接着说道。
“我也不信。”孟昶沉声说道:“但这是事实。他是自杀的,我只不过是给了他自杀的机会和时间而已。”
“事实有时候还真让人难以接受。”王风叹道:“就算是如此,这一次的功劳也会算在你头上,因为你在刘云身上留下的标记,而且其它人都死光了。不过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刘云和秦风的关系非同一般,现在他的手下又多了个圆满的兵,如果让他知道是你杀了刘云,你的处境可以难了。”
孟昶想起西北战场上的画面,沉声说道:“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那我就先恭喜你了。”王风哈哈笑着,随后又问道:“刘云进房间之后,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书房的门打不开?”
“说了一会话,画了一幅画,喝了一壶酒。”孟昶说道:“至于书房的门为什么打不开,我不知道,也许你们没有用力。”
“圆满高手全力一击也叫没用力?”王风惊叹道,语气里露出毫无掩饰的讽刺,随后又说道:“画在哪里?”
孟昶的眼神微微一缩,圆满高手的全力一击可以将堵墙砸碎怎么能叫没用力,但他却不知道门不能开的原因,不知道又如何说,所以他闭上的嘴巴,从怀里拿出了那幅画。
“这也是画?”王风笑问道。
“这就是画!”孟昶答道。
“如果这也能叫画。”王风将手中黑乎乎的一张纸扔回给孟昶,不屑的说道:“那小孩子随手的涂鸦就能被称为惊世之作了。”
孟昶不语,看向天空。
月光很亮,也很暗。
第二十二章 小叫化(上)
世上每个人都会死。
死的方式却不一样,有些人会病死,有些人是老死,也有些人只是因为一个意外倒霉的死去。
死的地点也不尽相同,有人死在床上,有人死在澡盆里,也有人甚至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已经死去。
每个人的身份各不相同,所以他们死后的情景也各不一样,有些人会死得默默无闻,有些人会死得极不安生,甚至有些人死的时候连尸体都凑不全。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应该存在很多的不一样,正是因为这些不一样,所以人生才会变得丰富多彩。
春城里原本有很多花,红的、黄的、蓝的、紫的……正是因为这些颜色不同种类不一的花,春城才会变得如此美丽,所以它才会叫做春城,但现在城里的花只剩下一种颜色。
白色,像雪一样的白。
春城没有下雪也从来没有过下雪,那以它的白色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客栈小二将楼顶上最后一盆红色的花换成了白色,临走还不忘将楼梯口一片粉红的花瓣捡走,做这一切的过程中他没有抬起头看上一眼,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楼顶上还站着两个人。
两个人站在眼前又怎么会注意不到,除非那个人是瞎子。
小二当然不是瞎子否则又怎么会成为客栈的小二,又怎么会亲自爬上楼顶来换花,只是当他知道方圆的结局而他已经成为客栈新的老板时,他就知道当站在楼顶的那道白色身影不需要他时,他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