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第4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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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柏哥哥。”乖官低声对李如柏道:“这数万部落,若是你来征讨……”
他话还没说完,李如柏就冷笑了一声,“这事儿奴儿哈赤办的顺手。”后话没说,乖官却明白了,这位如柏哥哥的意思是说,杀这等普通牧民,需要我这个授业于青藤先生的高弟么?
李如松眼高于顶是在脸上,李如柏眼高于顶却是在心里头,这授业于徐文长的兄弟两个都是极傲气的,李如柏如今这手下虽然只是五千轻骑兵,但他却完全自信,灭了这板升部落,根本不需要他,奴儿哈赤那厮就行了。
这结拜兄弟两个正悄悄议论着,马琳和毛利兰骑着马就从人群中出来,俱都是一身的蒙元贵女打扮,乱粉杠台吉屁颠屁颠就纵马更在后头,为了在马琳跟前显示自己的威风,大声就道:“圣湖公主,请看……”说着就指着那大片的牛羊,脸上全是得色。
蒙古人最大的资本就是牲畜,炫耀牛羊,就跟汉人炫耀金子银子一般,甚至他们见面第一句问话都是如此,“牲畜安康否!”而不是什么吃了么,身体好么之类的话。
只是,这些又如何入得马琳的眼?她嫣然一笑,却不搭理乱粉杠,只是对毛利兰说:“安答,咱们明儿赛一赛马,比一下谁打猎更厉害,好不好!”毛利兰就笑着不说话,她一直不太说话,乱粉杠也不大明了,一直以为她也是察哈尔某部落某头人的女儿。
这时候,从远处疾驰而来一支队伍,为首的四十余模样的粗豪汉子满脸虬髯,正是僧格杜棱汗的长子扯力克台吉,他虽然面相粗豪,心思却是极为细腻的,腹中自有丘壑,若不然,也不会暗中和大成比记合帐,一下就壮大了声势,成了和三娘子势均力敌的一股庞大势力。
他旁边那人,膀大腰圆,剪着蒙古人传统发型三搭头,圆脸,一笑就有两个酒窝,眼睛也要眯起来,却并未因此而显得阴险,而是叫人心生好感,是蒙古人中极少见的腼腆儒雅面相,年约五十模样,正是俺答汗的干儿子尔国临格台吉,他当初替俺答汗奔走于明廷和漠北之间,对大明朝廷不少官员都是极为熟悉的,大明的官员对他也极有好感。
至于那个三十多岁满脸横肉的女人,自然就是死去的把汉那吉的妻子大成比记,她也算是颇有野心,把汉那吉死后,她就掌握了板升部落,只是,野心和才干不符合,被三娘子打的满头包,不得不听从尔国临格台吉的劝说,和扯力克台吉合帐,如此一来,倒也并无损失,历史上此女的儿子就曾和粉台吉争夺第四代顺义王的位置。
奔腾的烈马到了数十步之外,以扯力克和尔国临格为首的众人纷纷下马,诸位头人们双手奉上哈达,毕恭毕敬便徒步从远处走来,到了达赖跟前,纷纷跪下,献上哈达,达赖替他们摩顶,花费了不少时间,这才完成了这套宗教程序。
“凤璋,你这一手极妙。”李如柏不得不赞乖官的手段,有这个达赖大喇嘛在手,招抚漠南诸部落,简直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马琳这时候跃下马来,对扯力克台吉和尔国临格台吉微微一礼,问礼道:“诸位台吉,囊囊,牲畜安康否!”
第382章 三娘子,小生有礼了
历史上鞑清有一个很著名的对蒙古减丁政策,后世说到这个减丁政策,众说纷纭,最流行的说法就是每隔多少年杀一茬,乖官作为有脑子的读书人,是绝不肯相信的,但是,推行喇嘛教,让一户蒙古人家只留一子其余全部出家,这个却是相信的,要知道,纵观历史,绝没有一个人口衰退的老龄化国家能够强盛的,五百年后的天朝,正在面临类似问题。
人口永远是一个很玄妙的话题,譬如说,你若和邻居因为争一块两家院子中间的闲地而吵架,继而发展成打架,上演全武行,这时候,你娘家站出来五个膀大腰圆扛着大铁锹喊打喊杀的舅舅,这,就叫做实力。可是,若出来五个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的喇嘛,苦口婆心说,和为贵,要和谐……
在五个喇嘛舅舅劝说下,你放弃了那块闲地,五年后,你家拆迁,得补偿房两套,邻居家得补偿房三套,五年前的和为贵,让你损失了一套房子,这套房子靠奋斗需要你奋斗五十年,这,就是你一时和为贵的下场,若是你儿子也和为贵,你孙子也和为贵,你重孙子,灰孙子,子子孙孙和为贵,血嗣能继承否?
譬如西域畏兀儿族,红朝开国之初,畏兀儿人口百来万,朝廷鼓励少民生育,数十年后,畏兀儿人口过千万,开始滋生民族分裂,诞生东突厥思想,此亦是常理,人口繁衍滋生,必然会争夺与之相称的地盘资源财富等等,若有朝一日,东突厥果真开国,这一笔账要算在谁的头上呢?
故此,乖官是决心要在西域和大漠推行喇嘛教的,至于伊斯兰,侵略性太重,必剿无疑,此亦有一大好处,可以缓和跟大吕宋的矛盾,想必大吕宋也会懂得,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道理的,大吕宋一直都梦想着和克里米亚等汗国结盟共同对抗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
如今他已经基本掌握住了达赖喇嘛,接下来么,自然是要结好三娘子赤兔哈屯,铲除那些对大明有强烈敌意的台吉,扶持那些温柔软弱的头人,最好么,再骑一骑赤兔,诞下血脉,统治西域和大漠长治久安。
《三国志·薛综传》曰:“绥边抚裔。”也就是所谓的绥靖政策,此为乖官所不取,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国家何尝不是。
很多东西,说通了其实很丑恶,有人便要恶心,只是,天下哪儿有真正干净的东西?即便是大白菜,那也是用粪水浇灌出来的,好比元朝大名士倪云林,又想睡女人,又嫌弃女人脏,上床之前洗了又洗,等他觉得女人洗干净了,天都亮了。
睡女人有甚打紧?天地人伦大欲存焉,嫌脏的,何尝不是女人那地方生出来的,难不成石头里头蹦出来?
乖官就对李如柏说,“如柏哥哥,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很看不起我,清薇因我而死,我却整日和别的女人厮混,可是,如柏哥哥,你觉得像是我这样儿的,可能只娶清薇么?”他知道这些日子李如柏对他心中颇有芥蒂,故此寻着机会就旁敲侧击,先说乌斯藏和漠南漠北的大势,说着说着,就把李如柏给绕了进去,歪楼歪的厉害,说着说着就跑到女人身上去了。
李如柏心中叹气,这道理他并不是不明白,当下摇头,乖官就道:“即便我跟清薇好,依她的脾气,可能容我那么多女人么?”
“凤璋,你别说了。”李如柏长叹,“道理我都懂,只是,当初老师把师妹托付给我……”
乖官看着他,正色就道:“如柏哥哥,想必你也清楚,喜塔拉和奴儿哈赤都曾经把雪月儿托付给我……”
脸上一滞,李如柏额头青筋突突跳了两下,他使劲握了握手,手指关节轻轻爆响,可随即,又低下头去。
明知道他在想什么,乖官却继续说道:“我也不瞒哥哥,雪月儿,我是要的,建州诸卫,我必须掌握在手上。”
“月儿她只是个女孩子。”李如柏低声吼道。
“可她还是建州卫的格格,奴儿哈赤的妹妹,喜塔拉的女儿,甚至……”乖官冷笑着缓缓说道:“她叫佟雪月儿还是李雪月儿,都难说得紧。”
衣裳一紧,乖官刚说完就被暴怒的李如柏一把揪住了胸前领子。
眼瞳中全是血丝,李如柏死死盯住他,低声道:“我不许你这么说月儿。”
乖官自然不惧,看着他就道:“哥哥,你这只是掩耳盗铃罢了,伯爵府上下,谁不是如此猜想的。”
“那只是猜想。”
“岂不闻,三人成虎。”乖官缓缓道。
听了这句话,李如柏颓然,一松手,踉踉跄跄就往后退了几步,脸上全是灰败之色。
其实乖官对雪月儿她老娘喜塔拉未必就多么歧视,女人么,又是建州左卫指挥使的女人,想要生活好,想要儿女继续活下去,得到应该得的那一份尊荣,她巴结李成梁又有甚好奇怪的,至于李如柏的掩耳盗铃,你不给他戳穿了,他不知道得装到什么时候,要做兄弟,有些话,自然还是说清楚了比较好。
即便是以万历的皇帝之尊,他要给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郑若彤上德妃号,都不得不先宠幸几个女人,上嫔妃号,再给郑妃上德妃号,这么一来,分散了朝堂诸公的注意力,若不然,独宠后宫,在这个时代,是会被骂的,爱一个女人,先要去搞别的女人,说出去,多么荒谬,可时代如此,就像欧洲贵妇人们,若是没情人,说出去都要被人耻笑,难道就不荒谬么!
就像后世五百年,从不结婚的谈恋爱就叫流氓可以被拉出去枪毙,到笑贫不笑娼,时间也不过短短二十几年罢了,谁对谁错,又如何说得清楚了,有些人活在回忆中,有些人活在憧憬中,有些人活在当下,如此而已。
乖官并不准备嘲笑李如柏,做兄弟,求同存异,可关键是,李如柏似乎不是如此想的,所以他要把话说清楚了。
这结拜兄弟二人正说到关键之处,外头脑木汗进来低声道:“大都督,有客人来拜访……”说话间,欲言又止。
乖官看着脸色难看的李如柏,叹气就道:“如柏哥哥,我先出去了,总之,我不想辜负了咱们之间的结拜之情。”说着,就扭头出了帐篷,李如柏看着帐篷上头开着的天窗,久久无语。
脑木汗蛋琴最近很是佩服国舅大都督,甚至,越是研究大都督的发迹,越是佩服,怪不得都说大都督是五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真是把联姻的手段用的出神入化,面子里子全有了。
如今乖官他们这五六千人就在板升部落,每日那些头人们络绎而来拜见达赖大喇嘛,乖官看的是极为欢喜的,只是,乱粉杠台吉似乎来的也太勤快了,至于扯力克台吉和尔国临格台吉,对于乱粉杠的心思似乎心知肚明的,甚至,抱着纵容的态度,对于扯力克来说,若是儿子娶了漠北土蛮汗的女儿,自己的部落自然就声势大振。
由于诸多头人台吉们前来,乖官懒得记那些古怪的蒙古人名字,常常避而不见,就躲到毛利兰的帐篷里头,这就让小马琳有些吃醋了,本就在如胶似漆的时候,忽忽分开,她自然不乐意,可架不住她作为土蛮汗的公主,头人们来拜见达赖大喇嘛是其一,其二,自然是来见她的,草原上最美丽的百灵鸟嘛!
蒙古人的名字有多么奇怪,我们来看看僧格黄台吉的儿子们的名字,他'提精兵走蓟辽'后娶了兀良哈头人之女,生下安兔台吉、朝兔台吉、土剌兔台吉、土力把兔台吉、摆言兔台吉……瞧!一窝兔崽子。
其余像是什么黄台吉、洪台吉、粉台吉,这些历史上都是一抓一把的,总之,甭管多奇怪的蒙古名字,譬如什么司了冒买,沃勒个操,看看黄台吉的一窝兔崽子,再回头来看,顿时就淡定了。≮更多好书请访问。 ≯
这乱粉杠台吉数日来天天往圣湖公主这儿跑,大家看在眼中,眼热得很,有些台吉就觉得,扯力克台吉还没做大汗呢!更别说粉台吉了,既然如此,咱们也是有机会的,故此一些年轻的台吉也拼命凑热闹,依照小马琳的本性,哪里跟他们敷衍,说不住,上去一脚,就要踢爆这些台吉的卵蛋,可乖官对她说了,赤兔哈屯未到,再敷衍这些人几天好了。
对于这话,圣湖公主嘟着嘴巴,心里头是不乐意的,巴不得每天都和自己的爱人腻在一起,可是,她也晓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