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第15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艘船扯满了帆,船上带的都是心腹,就是那种愿意为了大哥去死的人物,就在乖官在平户忙着检地的时候,钟离追到了博多,按道理,钟离应该先到平户的,可博多町是立花家的地盘,雷神老爷子的治下,钟离以为,乖官怎么也得先在老丈人家里头过年罢!却没想到乖官已经攻城略地灭了好几家大名了。
他依足了规矩,其实也是和乖官一般的心情,怕丢人丢到扶桑,用的是晚辈拜上长辈的名刺,然后,事情就明朗化了,乖官不在,钟离和立花道雪硬是靠文字沟通了意思,毕竟雷神老爹也是精善汉学,而钟离虽然识字不多,可他身边有小芙蓉啊!像是小芙蓉这种南班子出身的戏子,走南闯北,时不时会去大富大贵人家唱家戏,若是不通礼仪,不知尊卑,根本无法行走,所以小芙蓉虽然论文字,肯定不抵学校里头的秀才们,可真论为人处世待人接物,十个秀才也不抵他,故此,一个七十多岁的扶桑九州名将,一个三十出头的宁波卫将军,就在一个优伶作张作致之下,通过文字表达,居然就把事情给全部说明白了。
事实上,这两天立花道雪已经收到了手下忍军首领文刀右兵卫菊人的密报,这上头把乖官数日在所做作为,包括征收商税,大检地等等行为都写的一清二楚,前文说过,九州岛毕竟太小,一件事情只要够大,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九州岛的,事实上,不出一个月,整个扶桑都会知道的,当立花道雪在看他的忍军首领所描述的密件的时候,很可能,龙造寺家和岛津家,包括花天酒地只顾着给手下洗礼的天主教大名大友宗麟在内,这三位家督,在九州岛举足轻重的人物,恐怕都在看手下忍者的密报,所不同的或许密报上情况少许差异罢了。
这就是这时候的扶桑动不动一些武将剑豪得享大名的缘故,实在是地方太小,发生点什么事情,随着忍者对主家的汇报,何况忍者本身还会贩卖情报,加上商人们走南闯北把事情到处宣扬,很快,连种田的老百姓都会知道譬如某某剑豪和某某剑豪决斗,谁家大名又和谁家打了起来之类的消息。
而大明则不一样,大明太大了,像是万历初年的时候,西南土司作乱,当地的宣慰使直接就给捂盖子捂掉了,老百姓还以为天下海晏河清呢!直到万历中期,土司们要求的权利越来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爆发了大规模的叛乱,整个大明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在西南偏僻的地方还有蛮子作反。
所以,前后一对照,立花道雪隐隐就猜测到了乖官的野心,心底暗暗吃惊的同时,却意外地很是惊喜。
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他户次雷神年过七十,什么都看开了,可是,有一个东西却念念不忘,就是要名留史册,这是有才学有本事的人的通病,越是有本事,这个毛病越大。
他的名声固然不错,大友之魂,大友双璧,雷神,不败的名将,等等等等一溜串,可是,天下哪儿有人知足的,能够知足,那已经是佛教阿罗汉的果位了,正常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普通人说知足,只不过是屁股没有坐到那个位置,真坐到那个位置上,从古至今,知足的人两个巴掌就能数清楚。
远的不说,整个大明,身居高位而知足的,只有一个姚广孝,他辅佐朱棣靖难,灭了建文皇帝,成一代帝师,朱棣坐上皇帝位置以后,他立刻掉头就回了寺庙,民间甚至传说他被一个九品小芝麻官欺负,拿鞭子抽了他十鞭子,结果抽完以后有人汇报,这和尚就是帝师姚少保啊!吓得那官儿要死,他却只是合十作了一首诗就转身走了。
所以,雷神老爹惊喜那也是合情合理的,自己的女儿嫁了大明的国舅爷,而这位国舅爷在大明国也是偌大名气,年纪小小就是一时的名士,又和有实权的将军为友,甚至跑到扶桑来折腾,征收商税,若说他没野心,立花道雪死都不信。
有野心其实并不是坏事,整个人类历史就是被野心所推动,当然了,这个词后世慢慢变成了有理想。
雷神老爹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钟离没给他说乖官打算通过先武力征收海商的商税开始,慢慢撬动整个大明朝的一个庞大利益集团,可是,雷神老爹通过只言半语和手下忍军的汇报,大抵就猜明白了乖官的心思。
他是什么人?虽然是个下半身瘫痪的瘸子,从文,他能兴修水利,扶助商业,论武,又是整个九州岛不败的军神,甚至,他还用五十两黄金买通过扶桑的皇室,从大义上把当时兵力占优势的毛利家给逼回了自己的地盘。
五十两黄金啊!在扶桑,只值两百贯永乐通宝,即便拿到大明去,也不过五百两银子,说个难听的,也就和乖官落魄的时候写一本话本的价钱差不多,虽然扶桑皇室落魄,才值乖官写一本书的价钱,可这也从侧面说明,雷神老爹的外交能力是多么的强大。
可以说,这老头必须用奇葩或者妖孽来形容他,像是大友宗麟,他已经失望了,那简直就是个汉国的刘阿斗,扶不上墙的烂泥,可是,眼前一下就跳出一个更加值得他辅佐的人,这人从名义上来说还是他的女婿。
所以,他一下就兴奋了。
或许,这是佛祖看我时日不多,特意赐给我一个值得辅佐的主公。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先试探一下他真正的心思才是。
雷神老爹大抵就是打的这个主意,然后,他就接到了右兵卫菊人的密报,说高桥家出动了一千军势往平户町去了。
高桥家的岩屋城离立花山城顶多了,也就几十里的路,高桥绍运有什么动作若是能瞒得过他立花道雪,那才是真奇怪了,以前他是不在乎,不想管,可如今,他如何能不管呢?
不过,这件事得和钟将军商量一下,他就找到钟离,钟离一听,我那兄弟有危险,当即就要问雷神老爹借兵,老爹就和颜悦色,将军大人,这事儿,交给在下去办就好了。
总之,他说服了钟离,钟离看着雷神老爹写在字上面的那些字,心里头也想,这老头儿是我那兄弟的老泰山,不可能故意去害乖官的性命,而且他是地头蛇,咱是过江龙,总要给他几分面子。
不过,若是钟离在,却绝对不会允许立花道雪硬生生躲在树林里头整整一夜而把乖官置于危险之地的。
这就像是北宋的时候澶渊之盟,名臣寇准力荐真宗皇帝御驾亲征,结果士气大振,可事后有人就讲寇准的小话了,皇上,寇准那是拿您当赌注啊!
今天这事儿,实际上就有这么个意思,立花家的铁炮固然厉害,可若不是躲在一边,在最合适的时候偷袭,想如此大胜是不可能的,若钟离在,肯定不会同意的,可立花道雪就敢于这么做,而且的确做到了毫发无损把高桥家消灭。
这其中的意思,立花道雪是准备和郑乖官讲清楚的,他作为大友之魂数十年,虽然最近的十几年,大大友宗麟开始排挤老臣,但是前几十年,他一直是被委以重任的,若说他不懂政治斗争,未免是笑话了。
“……臣下真是罪该万死,拿大人做了诱饵。”立花道雪说着,就再次深深匍匐在地,以额触地表示请罪。
在河边的扎营地把乖官的身份如此就说了出来,好像有些不妥,可考虑到乖官在他们的心目中的位置说不准比立花道雪还要重上那么一点儿,也就不足为奇了,何况这个身份其实是有若干好处的,譬如这些家臣武士,以后会更卖命,更忠心,因为他们知道主公是大明的国舅,身份高贵,虽然他们不一定懂什么封伯封侯,可扶桑也有类似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故事的,而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几家公卿大臣无一不是经常和皇家通婚的。
虽然在譬如立花道雪这样的人眼中,或许对皇家也嗤之以鼻,可表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的,因为这会让手下家臣武士们羡慕上位者,进而激发他们的上进心,让他们知道,通过一代一代的努力,他们的后代说不准也能位列仙班,也就是扶桑所谓的殿上人,成为堂堂正经的朝廷正式册封的高官。在大明其实也这样,闻鸡起舞,深夜苦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遗泽后人么。
众人包括誾千代和乖官自己,都被惊呆了,那些武士们诚惶诚恐,更加匍匐得深了,而乖官原本看到满地高桥家的尸体,那时小脸刷白的,这时候时间长了,倒是恢复正常了,这时候,有些人偷偷瞧他,忍不住在心里头暗暗称赞,果然是上国的皇戚,原本还没发现,主公居然气度如此严谨。
这就是地位和出发点的不同引起的,实际上,乖官不还是原来那个,甚至,他这时候内心的心理活动丰富得好像是在开奥运会,根本没有表面上的那般镇定。
卧槽,我早该想到了啊!万历皇帝,大兴县,郑家,家里头有个姐姐在宫里做宫女,这不就是赫赫有名的皇贵妃郑氏么,当时全家南下的时候,应该是那个老姐刚开始跟皇帝勾搭上罢!
一时间,真是浮想联翩。
可他刚才因为被空中的血气一冲,肺腑振荡,差点儿吐出来,这时候反倒气色好看起来了,落在众人眼中,那就是气度堂皇了。
晚明三大疑案中的梃击案似乎跟自己那个老姐有关系啊……
这么说来,那个后来被李自成煮成肉羹的福王岂不是就是我的外甥了……
郑贵妃的兄弟不是叫郑国泰么,我怎么叫郑国蕃……
不过,历史上梃击案据说是浙党和贵妃的兄弟搞出来的,我南下浙江宁波,然后结识了陈继儒董其昌,难道这就是宿命……
他心里头那叫一个乱字。
在风中站了好久,他才把事情大抵理顺了些,管他呢!我以前什么都没有,都能折腾到如此地步,以后我老姐就是皇贵妃,整个大明三百年一个巴掌都能数得清的皇贵妃,难道还不能折腾出更大的一片田地来?
不过,成了皇帝的兴子,这感觉实在是……
他脸上神气顿时就有些古怪。
像是你姐,你妹,你舅子,这些可不都是骂人的话么。
他就忍不住嘴角露出少许的苦笑,这皇戚的名头可不怎么好听啊!纵观历史,有出息有好名气的皇戚,似乎没几个。
泥马,不管了,赶紧先跟老丈人回去和钟离哥哥商量商量。
他心里头念叨,这时候才想起来,卧槽,老丈人在跪在地上呢!
心头一震,他顿时就恢复了清醒,放眼看去,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可人,却似变非变,总之,以后他的身份再不是普通人了,而是当今皇帝的兴子,皇亲国戚。
“老泰山快快请起,您这么跪着,可折杀我了。”乖官赶紧微笑着弯腰又去搀扶立花道雪,“这诱饵一说,真是从何讲起,这天下也没让女儿守寡的道理啊!”
他虽然穿着小一号的板甲,可看起来依然稚嫩,却老神在在,什么老泰山啊,女儿守寡啊,这些话脱口就来,雷神老爹顿时就欢喜。
他欢喜的不是乖官叫他老泰山,而是欢喜乖官的脸皮够厚,脸皮厚好哇!为上位者,脸皮就要厚,若不厚,未免成不了大事。
果然是佛祖赐予的天命主公啊!
顿时,雷神老爹挣扎着不肯起来,五体投地,大礼参拜,“老臣实在就是抱着让大人做诱饵的心思的,老臣罪该万死……”说着,连连磕头。
哎呦!您还有完没完了,乖官心里头那个纠结啊!没奈何,只好也跪了下来,这是礼节,在这个时代,礼不可废。
他这一跪不要紧,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