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这个妃子居然-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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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规矩以家世论排位,家世三品以上多为皇亲国戚、勋爵之家、朝廷重臣家的女子,被安排在舒雅宫北苑。次一等为六品至四品人家的女儿,居舒雅宫东苑。余六品之下,也是人数最多的一等,则居舒雅宫西苑。南边儿便是没有人的。
这便还不算完,另有流外家世数十人,则没有安排进舒雅宫,而是住在了舒雅宫外一处叫寒亭苑的地方,想来比之舒雅宫的舒适安逸要差许多了。
枕春父亲是正四品则住的东苑,柳安然去了最好的北苑,两人遥遥远远地递了个眼神,便分道而行。
第二章 东苑
东苑清净干净,分来的采女约有三十余,两人同住一间房。在这中间拔高子,枕春的家世也算得中上,故而大多采女对她还算客气。
和枕春同住一间的苏采女是吏部侍郎家的庶女。虽说是庶女,模样却生得极好,皮肤宛若凝脂般透亮,在这三十余位秀女中也算得顶美的了。
枕春将包裹收拾整齐,四下环顾这两人屋子,只觉得宫中阔绰,此处也精心翻修过,连窗户上的秋香帐子也是新裁的。
“你是谁家的?”那苏采女坐在床榻上,用一只红宝石榴簪轻轻将髻拨松。
枕春听她问得不客气,便也不恼,道:“安枕春,行十一,家父尚书左丞。”
苏采女略思索了一番:“我叫苏媚,父亲是吏部侍郎。我父亲说尚书省职权颇重,虽同为四品官,你父亲可是要大上一些?”
枕春心想,这话又岂能随便说的。可见着苏采女口无遮拦,是个性子直爽的,故而也不怪:“想来吏部也是要职,各有各的紧要之处才对。”她本便不欲再说,却又想两人要在一块住数日,未免尴尬,便从妆奁之中捡出一副粉色迎春样式的珠花,“既与苏采女住在一处便是缘分,也便赠你珠花衬你的红宝石榴。”
“哦?”苏采女倒不推辞,直接了那珠花往鬓边儿一配,果然好看,使人观之更带娇俏之色,“你既赠我我便收下了,待我中了选,定会差府中给你回礼。”
枕春不答,听她说的不合道理,既是谢礼又怎会待中选之后再回?如此便细细打量起苏采女来,果然细看之下瞧出许多端倪。
苏采女着了一身簇新的枣色绣宝珠妆缎裙,虽是好料,却像是赶出来的做工。若在枕春府上,妆缎不如纱绸飘逸,若要裁裙则多用六幅,而苏采女的新裙却只得四幅的模样。再说苏采女的头面,虽远远瞧着花团锦簇,细细来看也只有那只石榴簪子是镶了红宝,其余不过绢花素面罢了。这苏采女是侍郎府上庶女,想来不如嫡女尊贵,应是赶着采选才做的新衣新头面,想要一朝扬眉吐气。便心下通透也不说破,应道:“那便预祝苏采女中选。”
两人到底说不着几句话,外头便有宫监送了午膳来。少顷用过,便有颇有资历的宫女前来教导规矩。
左不过讲些宫中要紧事宜,面见皇上太后时如何行礼体面。絮絮说了些,枕春也明白了些故事。
如今太后是天子的养母,天子的亲生母妃早早去了。新帝待太后很是敬重,徽号加尊为庄懿皇太后。陛下在太子东宫时便后院冷清,有一位太子妃,一位侧妃,良娣两人,仅此而已。待登基后,王妃入主东宫为皇后,不到两月便薨了。侧妃薛氏初入宫封祺妃,皇后没了便累进祺淑妃,暂摄六宫事宜。两位良娣各封为嫔,如今是姜嫔。
便有采女疑惑,出声问道:“两位良娣封嫔,如何只说一位姜嫔,那还有一位呢?”
姑姑随后答道,元皇后生性宽厚,在太子府时便时时照拂众人。另一位嫔感念皇后恩德,皇后辞世悲痛不已,日益憔悴,随后便跟着去了。
枕春心中不置可否,若当真如此,岂非难得的忠义女子。
随后又听姑姑道,陛下登基时政务繁忙,未曾大选,只由太后做主挑选了两人入宫。一位施氏得封宓妃容色明艳,颇得陛下恩宠。还有一位封了昭仪,怀上龙嗣可惜小产,一尸两命。
姑姑自然不会说出“一尸两命”这样的话来,只随口带过说生产不利,连姓氏都不曾细说。
余下的便是更衣一类末流伺候的宫女出身,自然没有资格被提起,独独说了有位连氏本是元皇后提拔的女官,收入内廷后诞育了长皇子,也是皇上如今唯一的子嗣,故而封了贵人。除此之外,偌大的内廷便被训导姑姑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听起来虽然简简单单,可枕春心中稍稍盘算一番。算上元皇后,当今天子登基三载余统共有七位妃嫔,或小产或病故,如今凋零只余四位。摄理六宫的祺淑妃、王府里便伺候的姜嫔、太后挑选出来的宓妃、诞下皇长子却婢女出身的连氏……能在里头站稳脚跟,这四位怕是都不简单。
如此说了一会儿。到底是都是贵女,也不敢劳累着,他日若中选一朝登枝,就是主子了。故而听了一个时辰教导便休息一阵。训讲规矩的地方在苑子正中偌大的庭院,三十余位采女于石凳或木马扎上坐着。枕春没有甚么相熟的人,只外头看着旁边抽枝叶的树。须臾,听得旁边有嘈杂口角之声,转身便见苏采女与人在争吵甚么。
原是几位采女坐了石凳,而苏采女坐的马札。苏采女心中觉得马札矮了石凳一截,心中不快,便要与人换。坐石凳的采女不愿,几人就争执起来。整个东苑住的皆是四品至六品出身的采女,吏部侍郎为正四品堂上,已属高阶,苏采女便搬出家世压人,便有瞧不过眼的争辩几句。
“却说吏部苏侍郎虽是厉害,家中嫡女名字中都有一个如字。你怎的没有?”
苏采女被问得俏脸一红,急道:“这与你何干,若论家世容貌我便就是胜过你们,岂有不让凳子给我坐的道理。”
又有人道:“这里有七八成采女都是五品六品朝臣家世,岂非人人都要给你让座,若人人都要给你让座,你可坐得过来?”
苏采女听得不知如何应对,瞧着有脾气正要发作,却被周围数人三言两语数落过去,气得一挽袖子,便欲和另外一采女扭打。
恰这时,枕春见训导姑姑正从苑外进来,便以袖掩口轻声道:“哟,这不是训导姑姑回来了?若让姑姑瞧着这会儿事情,怕要闹了咱们东苑的笑话。”
这声一出,众人却辨不出来是何人说的,但好在都安静了下来。见苏采女堪堪住手,轻轻哼了一声,满脸不自在。
虽说东苑的采女互相倾轧,可拿起整个舒雅宫来说,东苑的采女又瞧不起西苑的采女。东苑采女们心中总觉得东苑住的也算得贵女,不肯自降了身份。
便听训导姑姑又说了些宫规琐事,每人发了一册宫规,便到了晚膳的时候。众人朝姑姑行了礼便要散去,天色微微暗,宫灯陆陆续续亮起。将行将走,还没两步,便见前头两人开外一个枣色的影子身形一歪,朝着锐角的桌棱撞了过去。随后便听苏采女呼痛之声骤然传来。
天色昏沉灯又没亮齐,足足三十位采女一同从庭院往屋里去,没人看得清怎么回事。枕春闻声不着痕迹地挪了两步,错身便见苏采女跌在地上,额头撞在那尖厉的方石桌角儿上,白日里送给她的粉色珠花散在地上,正摔了两半。如注的血从苏采女额头上流下来,糊住了眼睛。苏采女眼前一片殷红,呼痛喊道:“是谁……有人推我!是谁要害我!”
训导姑姑还没走远,闻声折了回来,撇开众人一见苏采女这般模样,略有些焦急道:“怎的这个时候伤了脸,还不将人送去歇着,着个太医来看看!”
便有下首的宫娥上前将狼狈的苏采女扶起,却不送到房内,而是往东苑外送出去。
苏采女一愣,旋即哭嚎起来:“不!我不走!我还要参加殿选,陛下若见我美貌,定会封我做妃子。是谁推我,有人推我,有人存心害我。有人看到了吗……定有人看到的!”
枕春略一思及之前发生的事,苏采女得罪了许多人,想来即便有人看见,也不会说了。苏采女在东苑采女之中容貌最美,若除了她岂不是人人心中痛快。故而有人如此放肆,使这样无所顾忌的手段。
果然,便有人落井下石起来。
“我却是见着你自个儿没有站稳摔倒,何以冤枉旁人。”
“正是,我也瞧得真切,是你自个儿摔倒的,训导姑姑可要明辨才是。”
一人说起来,便惹来众人皆如此说,纵不知真假,也被说成了真的。
苏采女越听越绝望,眼里簌簌落着泪珠子:“我不走,我要殿选,我要做皇妃。”她求助的眼光一一掠过众人,直到停在枕春的脸上:“安采女……安家姐姐!你可有看到?你帮帮我帮帮我!”
枕春如实道:“我确没有瞧见的。”
训导姑姑似颇是无奈,撞坏了脸的采女自然不能殿选了,只准备叫人将她抬出去。
苏采女眼泪混着鲜血与枣红的新裙污在一处,嚎啕哭泣也变作了抽泣,眼睛死死看着枕春,带着不甘。
“姑姑。”枕春还是开口,“这会儿天色暗了,苏采女衣裳也脏了,送出去若教旁人瞧见了,倒似误会姑姑没有训导好咱们惹了祸事,总归是不美的。”
诸采女一听,正是这个道理。浑身是血哭哭啼啼的采女送出去,若让北西两苑的人瞧见,定要惹笑话。再若,传到上位耳朵里,定会觉得东苑采女不识大体,第一日便生了龃龉,让人看轻东苑。于是,便都应和说是。
“不若先送苏采女回屋,换了衣裳洗了脸,请太医过来看过,再送回府。如此瞧着也体面。”枕春轻言细语,说的十分在理,“到底是侍郎府上的小姐,总归金贵些的。”
训导姑姑听得侍郎二字,便允了,派人将苏采女扶回屋去。众人也一边低声说着什么,悄悄散去。
枕春同她一个屋,便跟了进去,寻了一身干净衣裳给她换了,又打水替她洗了脸。待这才看清来,苏采女眼角到额头足足巴掌长的一道血疤深深留在那头,没有个两三月,想来是痊愈不了的。殿选不过数日后,怎么也赶不及的。
苏采女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对镜一照又嚎啕起来,泣道:“我的脸……”
“你的脸自然不能参加殿选了。”枕春瞧她的模样,未免觉得有些不争气,“一会儿太医来上了药,许就要送你回府了。”
“我不,我怎能回府?”苏采女颤抖着在妆奁里胡乱摸索,“我若用铅粉盖上……说不定便瞧不见了……”
枕春知她忧心甚么事,别过脸去不愿看,冷冷道:“你这糊涂姑娘,铅粉岂能盖新伤?倘若溃烂开来,那才是药石无医。”又告诫道,“你这才第一日便摔了脸,再过几日岂不是要折了骨头?如今太医瞧了上了药,不过是出了小小意外,体体面面干干净净送回府去,也不是甚么大事。你的脸虽伤了,养上几月便不明显。堂堂侍郎府的庶小姐,再不济嫁个举人总是有的。来年夫君考了功名,岂不是照样风光?”
苏采女听得如晴天霹雳,眼圈红得厉害,一边抹泪一边道:“我的嫡姐姐嫁了果毅都尉,嫡妹妹同六品员外郎定了亲,我如何只能嫁个举人?我竟要样样不如她们吗!我若做了皇妃,她们便要向我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