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传奇-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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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梵哂然:“既然二殿下如此说……那青梵明日便请五皇子到我交曳巷府中书房坐坐。”
风司琪少时便不喜读书,成年之后更是懒散成性,青梵此言一出,风司琪脸上顿时显出异常哀怨的表情。长幼尊卑有序,风司冥只能强忍笑意,风司宁却是立即大笑出声。一时气氛轻松活泼,就连王元也完全抛开了心上担忧,向青梵半开玩笑地道:“柳太傅可不要太过辛苦才好。”
青梵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凑到唇边,却不立刻便饮。一双沉静平和的眸子凝视神情沮丧的风司琪片刻:“青梵只是想请池郡王过府尝尝今年的新茶,若是殿下不愿,也是不妨。”
“如果只是茶叶的话,太傅带到郡王府也是很方便的……”风司琪一句话还未说完,风司宁已经狠狠一眼剐过去,随即大笑出声。一众宾客尤其是女眷,也都再也忍耐不住,纷纷笑出声来。
便在这一派欢乐和谐的气氛中,丝竹之音悠然响起——
马头琵琶荡开水波层层,五十弦筝撒下月光轻柔,两只轻快的竹笛勾勒出月下花树烂漫,一管平和的洞箫引来一叶轻舟自远方悠然而来……
月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自五个方向荡来五只小舟,船头女子演奏乐器,船尾女子划桨荡舟,一齐向水榭歌台驶来。音乐由远及近,四种乐器不同的音色完美地交织融和,共同绘画出最优雅迷人的图卷。
五只小舟轻轻荡漾,极快地聚到一起。五名负责驾驶小舟的女子动作轻捷地操纵,使船尾相接形成五星形状,然后五人一齐伏低身子。众人耳边只听得“啪”地一声,随即一朵鲜艳明亮的烟花高悬水面之上。待众人收回目光,这才猛然发现湖上小舟相接之处五名女子拉开了一幅宽大的皎白雪绸,雪绸之上一抹亮色身影如旋风急舞。
用至轻至软的雪绸作为舞台,女子舞得激烈却不显丝毫急促凌乱。一头乌云松松绾着,淡金色的绸缎紧紧裹住娇妖玲珑的身子,轻柔飘舞的金色纱丽下女子白玉般的手臂自由舒展。双手双足上各有四个响金镯子随着急舞相互振荡敲击,发出清脆如鸟噪一般的悦耳声音,与小舟船头五名女子风清水远的合奏配合呼应,仿佛江水激荡起层层细碎浪花,顿时令乐声在悠扬之外更透出一份别样的活泼灵动。
花园到处扎着明亮火把,湖边水榭歌台更是灯火辉煌,女子一身淡金衣衫在火光辉映之下闪耀出微微红光。每一次足尖在雪绸上轻点借力,之后便是一阵急旋劲舞。舞到最为热烈处,便似一团激剧跳动的火苗。映着柔软雪绸荡起的层层波涛,更映着身后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冰宫水府最鲜艳的珊瑚仙子凌波而出,在世人面前骤然绽放出火焰一样的光彩。
众人只看得目眩神摇,连大气都不能出。
五名女子合奏的乐声渐轻渐远,女子的舞姿也渐渐放慢了速度,人们这才看清那白玉似的足尖滑过之处,雪绸上竟泛出闪闪的金色。四周明亮的火把灯光下,人们清清楚楚看到那飘逸而出的优美字体——
春。
江。
花。
月。
夜。
足尖划出最后一捺,执着雪绸的五名女子手臂猛然一振,女子的身子顿时随着两者的合力被轻盈地抛出,漫长的纱丽在水面上方舞出飘逸优美的线条——
歌台上众人惊呼声中青色身影如箭离弦,月光下一道琉璃光辉瞬间挥出,准确无比地缠住女子手中同样挥出的金色绸带;一提一拽,女子轻盈的身子已在空中借势从容转折,随即稳稳落在歌台之上。向主位上王元深深拜倒,清脆响亮地道:“霓裳阁花弄影,代阁中上下向大人大寿贺喜!愿大人福寿如江水绵长不绝,恩德荣耀荫蔽子孙!”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眀若春波的眸子若无心似有意地在众人脸上扫过,众人只觉眼前被一团金色火焰瞬间耀亮。
手上倏然一痛,风司冥猛然从一时目眩神摇的惊艳中收回心思。看向身旁的妻子,却见秋原佩兰目光闪动,视线却越过周身淡金光彩流动的花弄影,直直落到歌台边那道青衣潇洒的身影之上。
琉璃色的长索在脚下盘成一汪柔和水色,柳青梵双手负在背后,一双沉静的眸子如夜色幽深,静静迎上转身向自己本来的艳丽女子。
而展露在众人印象中那永远温文儒雅、平和淡定的青衣太傅脸上的,是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充满了纵容和宠溺的温柔笑容。
第九章 … 天水无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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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连续下了十七天。
从进入四月开始,承安的居民就没有看到过不带水汽的明朗天空,更不用说平常生活最熟悉的日月星辰。无论何时抬头,放眼看去,天地之间尽被雨水充塞,到处都是一片阴沉潮湿的灰白。
连续半个多月雨水连绵,京城里大小河道沟渠都满了。节节攀高的水位差不多可以用“危险”来形容。久居京城的人们非常清楚城市北高南低的自然地势以及贯穿城市的河水由西北向东南的走势,知道京城不可能真正发生危及基本生活的水灾。但是看着没过层层码头、浪头拍击堤岸的河水,人们心中总是难免有些不安:虽然北洛气候春夏相交之际多有雨水,但这一次的雨势之大却是多少年都没有见过。
在北洛人的常识里,春夏之交向来都是一阵风,一场雨,风停雨落,雨止风行,如此反复三四个来回,便真正进入炎炎夏季。但是今年的风雨却是相伴相随绝不分离:一阵风刚刚将雨水卷得稀疏,另一阵风立刻用从别处带来的雨水补足,似乎决意将这座古老皇城彻底浸泡在雨水之中。
望着窗外伴着突然刮起的大风再次密集起来的雨帘,风司冥轻轻叹一口气。
天空的阴霾始终不曾散去,积聚翻滚的雨云乌沉沉压在头顶,愈发模糊了白天和黑夜的界线。不过刚交申时,天色已经暗得如同傍晚时分。一阵凶猛暴烈的急雨之下,檐头垂下的密密水帘令人视线更加模糊,几乎都辨认不清两丈之外的植物花叶种类。目光所能及之处,庭院里一切植物都因多日连绵不绝的风雨纷纷显露出娇弱不堪倍受摧残的情态,就连素来喜欢阴湿环境的青苔墙藓都失去了生机——这些苔藓地衣类植物寄生必需的石阶墙壁,此刻都已经被淫靡雨水将外部的石灰和土层冲得干干净净,显出如玉石般光洁平滑的青石原料来。
举目四望,视线中唯一还能够稍稍体现时节特征的,便是搁在窗台上如雀尾屏开的天藻藤。绿叶间稀疏的米黄色小花点明了花期所在的初夏。只是过分湿润的空气令这原本恋水的植物也有些微微不适,平日用来吸收水汽的触手卷成一条条卷须在青翠的枝条间藏起,显出一副懒懒洋洋的姿态。
风司冥下意识地伸出手,捏住一片细柔叶片在指间反复搓揉。饱含水分的叶片迸裂出淡绿色的汁液,但是在潮湿的空气中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风司冥微微皱起眉,将搓成圆球的叶片随手弹出,目光再一次透过雨帘,投入到低郁阴沉的天空中去。
连续半个多月的雨落不停,然而北洛遭受到数十年未遇雨水的,不仅仅限于京城承安。
北海、渤海、潼郡三郡都有紧急公文递到承安,报告聿江、长川、巴溪、谭水等河流这一次换季众人始料未及的危急水情。其中最严重的,便是澄江上游暴雨积水的问题。
澄江是沧澜江的二十余条主要支流其中之一,河水贯穿京城,与同为澜沧江支流的子初江共同构成北洛京都的天然屏障。两条大河主河道都在承安西北,但子初江与沧澜江同为发源于大陆中央断云雪山山系支脉的河流,而澄江却是发源于北洛西北方向唯一的高大山岭——碗子岭上。北洛地处大陆北方,碗子岭已近沿海一带,海风湿润的气候和连绵的丘陵孕育出数条水量不小的河流,但除了澄江取道向南最后汇入沧澜江,其他河流都一路向北入海。澄江在承安京东南百五十里外与沧澜江交汇。作为碗子岭水系中水量最大的河流,正是它将其上游西北水情呈现在京城天子脚下的最直接物证。
承安已在澄江下游,此刻京城之外看到那本因河水明净澄澈得名的大河浊浪滔滔已极其惊人,上游暴雨不止的河段水情将是怎样危急的景象其实不难想象。而澄江仅是碗子岭水系中一条河流,澄江上游也是其他碗子岭水系河流发源之地与上游河段。连水量最大的澄江都有积水难泻的危机,如此推测,西北地区水情已是危急非常。
而且,国土全境连绵不断的雨水给各地信息的及时传达带来极大的困难。虽然柳青梵当年辅佐胤轩帝推行新政,重整河川水利,大修官道通衢,北洛全境的旱路交通系统有了极大的提高和改善。但各地毕竟地理环境千差万别,经济状况贫富不均,加上西北民族众多信仰殊已,从沿海到内陆的旱路交通远不及河工建设完善,此刻水路因天气见阻,其中不足便鲜明地显现出来。朝廷已经连续三次派出官员前往碗子岭地区实地察看,但信息回报的速度和当地具体的情况完全不容乐观。
风司冥微微皱一皱眉头。想到今日澹宁宫中匆匆结束的小朝,胤轩帝似是随口提到一句前往西陵的使节团时淡淡的神气,年轻亲王一贯平静无波的脸上也显出忧虑之色来。
郝哙那边,已经整整十天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了。
这其实是早已料到的情况:通讯的鸟儿不善于在这种天气飞行,强行传递信息反而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而改走旱路传讯人员同样会因天气阻于路途。虽然道门出身之人远比普通传信兵丁善于应付各种恶劣天气和沿途状况,然而面对真正强大的自然天灾人力总是有所不能及。何况郝哙已经离开昊阳山紫虚宫,脱离首席弟子身份,对道门势力只能暂借同门支援,其下确实的体系不能真正为他指挥动用。从其他渠道传来的消息证实京城向北方渤海、北海两郡的水旱道路都被大雨阻碍,风司冥虽然心中焦虑,一时却也别无他计。
但与郝哙暂时失去联系,也就意味着此刻完全不知自西陵回归的风司廷与使节团一行的动向遭遇。西陵念安帝册立嗣子上方敏淳为太子,作为会盟之友、姻亲之属的北洛自然要遣使道贺并以王族皇亲身份参与太子册立大典,因此胤轩帝风胥然特意选择迎娶了西陵吉昌公主的三皇子风司廷带领使节团亲往淇陟。四月二日太子册立大典结束后,风司廷拜辞念安帝启程回国。使节团取水路由沧澜江主河道顺流而下,不过五日便进入北洛境内。本以为使节团此行一切顺利,不料刚到北回津口便遭遇百年不见的大雨。风司廷于是选择沿炳川北上,循官道越过沿海丘陵,在碗子岭下再由澄江返还国都。
北洛春夏之际的雨水原是由西北向东南带状推移,风司廷选择这条路线的原意便是避开雨水高峰。不想今年风雨有异,使节团一路疾行,还是在碗子岭下、潼郡地界被暴雨恰恰困住。潼郡在六大郡中可称富庶,郡制官衙职能相符,使节团纵然被困有郡衙官署照应也无须担心。郝哙的密信传讯中也说明了风司廷暂居郡府留待路途情况好转的打算。只是十日前郝哙传紧急密信说碗子岭骤降暴雨水情危急,风司廷已经亲自前往察看;随后一天风司廷加急直上胤轩帝的奏则廷报更是令承安朝廷上下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