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8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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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若想让我兑现承诺,你必须拿出攻城妙计攻陷平壤。”李风云笑道,“计将何出?”
第一千零八章 困扰
四月十二,左武卫大将军崔弘升指挥远征选锋军强渡辽水,第三次东征就此打响。
高句丽人在辽水一线稍作抵抗便全线后撤,不做无谓牺牲,全部撤进辽东城,据城坚守,扬长避短,以便最大程度利用有限力量打出最好战果,实现预期目标。
崔弘升渡河之后,命令选锋各部乘胜前进,直杀辽东城,包围辽东城。
辽东城距离辽水不过百余里,是高句丽防御中土的第一重镇,防守能力非常强悍,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曾两次遭到中土大军的数月围攻而不失,创造了空前奇迹,成功牵制和消耗了中土军队,为高句丽的生存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一次,辽东城面对中土大军的第三次攻击,还是采用了同样的计策,只是连续三年的战争已让它饱受重创,难以为继,其现有实力已难以抵挡中土大军的猛烈攻击,已难以第三次实现预期之目标,所以辽东城上上下下即便斗志昂扬,但已无必胜之信念,唯有一腔热血,誓死卫国。
四月十三,上午,崔弘升飞马赶至辽东城下,实地查探军情,又认真听取了诸军将的禀报,随即下达命令,四面包围,但围而不攻,等待主力大军的到来。
又命令武贲郎将晋文衍,率本部人马向千山一线攻击前进,为选锋军东进攻打乌骨城开辟一条安全通道。
诸军将纷纷请命,要求攻打辽东城,不惜代价攻陷城池以洗雪前耻。
辽东城已成为远征军的梦魇。第一次东征就受阻于辽东城下,久攻不克,导致攻击进程严重贻误,而第二次东征如出一辙,还是受阻于辽东城下,圣主甚至亲临城下督战,最终还是功亏一篑。辽东城就像一块磐石横亘在远征军前进道路上,又像一根刺扎在远征将士们的心灵深处,甚至,它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远征军的军心和士气,影响到了远征军的攻击策略。
对此崔弘升颇为感慨。战争开始前,谁能想到这座蛮夷小国的边陲镇,竟然在战争中发挥出了巨大的决定性作用,不但直接影响了战争进程,还改变了战争双方的命运乃至天下大势。
这场战争注定要载入史册,而辽东城也将因此名垂千古,即便它可能在这场战争的最后阶段化为一片废墟,也无法抹杀它惊鸿一瞥的辉煌。
不过,崔弘升无意攻打辽东城,事实上他对前两次东征中圣主和统帅部执意攻打辽东城,甚至倾尽全力、不惜代价攻打辽东城的做法,颇有微辞,只不过碍于形势和身份,不敢宣之于口而已。远征将领中,与其有同样看法的亦大有人在。
这场战争因为远征作战,受制因素太多,所以从军事上来说,最佳策略就是以最快速度攻击平壤,只要攻克了平壤,这场战争也就稳操胜券再无悬念了,因此攻击速度是关键,千万不能争一城一地之得失,更不能把有限力量投在次要甚至是无足轻重的目标上。辽东城打不下来就不打,四面包围即可,有什么必要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还有宝贵的时间,去攻打一座边镇,一个非主要目标?
然而,圣主御驾亲征,不但干涉军事指挥,还亲临前线督战,业余的指挥专业的,结果可想而知,该干的事不干,不该干的事干得热火朝天,主力大军不是风驰电挚直杀平壤,而是在辽东城下毫无意义地浪费时间和生命,最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食其果,自取其祸,害人害己害国。
第三次东征,圣主还要御驾亲征,可以预见,对于久攻不下并给圣主带来巨大耻辱甚至带来政治灾难的辽东城,圣主势必要杀之而后快,势必要发动第三次攻城大战,势必要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势必会给第三次东征带来无法估量的风险。
阻止圣主御驾亲征,这是东征统帅部的共识,但这显然不实际,统帅部没有这个能力,最多也就是想方设法设置一些阻碍,于是统帅部的大将军们非常默契地联手合作,上至宇文述、郭荣,下至李景、薛世雄和崔弘升,都做了各自的努力,比如拒绝安东大军南下怀远会合,调整攻击计划,提前渡河攻击,等等,当然,他们并不抱什么希望。
然而,或许上苍眷顾,圣主竟然做出了行宫暂时滞留临渝的决定,暂时不去辽东战场御驾亲征了,这对统帅部来说是个意外之喜。东征进入第三年,统帅部才算真正拿到了战场指挥权,专业的事情总算由专业人士干了。
但圣主和中枢并没有做出不去辽东战场的决策,圣主亦没有明确表示不再第三次御驾亲征,所以行宫随时都有可能继续北上赶赴辽东,圣主也随时都有可能渡过辽水亲临战场,统帅部在没有任何干涉的情况下全面掌控战场指挥权、如臂指使地指挥第三次东征的时间十分有限,为此,统帅部的大将军们达成共识,在有限时间内竭尽所能争取最好战果。
具体来说,就是吸取前两次东征失利的惨痛教训,不再与敌人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不再主次颠倒、本末倒置,不再犯下低级错误,坚决执行既定决策,以主要力量攻打平壤,以辅助力量包围东进途中的辽东城、乌骨城等数座重镇,且围而不攻,只以最小代价保障主力大军的粮道安全即可。
如此一来,崔弘升的任务就艰巨了,风险就很大了,但只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平壤城下,给主力大军跟进包围平壤打开通道,那么即便圣主和中枢到了辽东战场,圣主亲临辽东城下,粗暴干涉统帅部的指挥,要再一次挥师攻打辽东城洗雪耻辱,统帅部也有充足理由劝谏和恳求圣主了,毕竟崔弘升已孤军深入,若主力大军不迅速跟进支援,等于置崔弘升和选锋军于死地,等于置第三次东征于败北之绝境,而这是圣主所不能接受的,所以圣主必然会做出正确选择,绝无可能再集中力量攻打辽东城,再在同样的地方犯下同样的错误。
崔弘升要兵贵神速直杀平壤,但这一决策他不能也不敢公开告诉自己的部下。
事实上统帅部并没有公开做出这一决策。统帅部高层出于政治考虑,几位大将军明明都有这个想法,却都不敢公开做出这个决策,只是在彼此间形成一种默契,而这个默契就是,只要崔弘升的选锋军推动战局向统帅部预设的方向高速发展,统帅部就密切配合,宇文述、郭荣、李景和薛世雄四位大将军就会倾尽全力尾随跟进,就会把主要力量投到攻打平壤的这个最高目标上。
之所以出现这种局面,原因就在于中央集权,就在于圣主和中枢对卫府军权的削弱和蚕食,就在于卫府已失去在战争决策中所应该拥有的地位和话语权。
此次东征,圣主和中枢尚未亲临战场,统帅部真正掌控了全部的战场指挥权,但这并不代表统帅部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把圣主和中枢丢到一边,就可以单纯从军事上去争取东征的胜利,而完全不考虑这种行为将在政治上给卫府和他们自己所带来的危害。
前两次东征,远征大军渡过辽水就开始猛攻辽东城,久攻不下就愤怒、急躁,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公牛,瞪大一双通红的眼珠子,不管不顾疯狂攻击,完全忘记了东征的目标是平壤,而不是辽东城这座边陲小镇,但这是中枢决策,是圣主诏令,甚至圣主亲临战场、亲冒矢石、身先士卒、奋勇当先,你军方除了舍身赴死外还能说什么?你不打就是抗旨,就是怯战,甚至图谋不轨别有居心,在政治上就是自取死路,难道你还能牛逼哄哄地指责圣主和中枢是错误的?
中央集权导致威权至上,威权至上导致一言堂,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若有人指责圣主和中枢错了,当然就是挑衅威权,就是*****就是威权的敌人,于是灰飞烟灭。
这种政治大环境下,即便是圣主的绝对心腹宇文述,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战战兢兢,畏首畏脚,唯恐一失足成千古恨,所以他在第三次东征中,即便表露出了阻止圣主御驾亲征的意图,并小心翼翼地给圣主设置一些障碍,但打的都是“维护圣主和中央威权”的旗号,政治正确,就算激怒圣主也不会付出不可承受之代价。
由此不难推及郭荣、李景、薛世雄和崔弘升等四位大将军的心理了,他们绝无可能在政治上犯错误,而若想政治正确,首先在军事决策上就不能与圣主和中枢对着干,渡过辽水后就不能不打辽东城,否则你如何解释?你敢说圣主和中枢在前两次东征中倾尽全力攻打辽东城是错误的?如果攻打辽东城是错误的,那前两次东征的失利岂不都是由圣主和中枢瞎指挥造成的?你这不是公开质疑圣主和中枢的威权吗?你这不是****吗?
所以宇文述等人虽然都不想攻打辽东城,都想一门心思快马加鞭直杀平壤,但谁都不敢公开做出这一决策,于是只能形成默契,嘴上说打辽东城,实际上直杀平壤,如此一来既迎合了圣主和中枢的心意,维护了他们的威权,保持了政治正确,又能在圣主和中枢亲临战场后,不留痕迹地把攻击策略重新调整回来,以维护自身之安全。
崔弘升因此很矛盾,面对诸军将的请命,他不好严词拒绝,以免打击大家的积极性,挫伤了士气,但又不能答应,不能让辽东城拖住大军前进的脚步,延误大军攻打平壤的时间,所以崔弘升只能一推了之,什么时候攻打辽东城,统帅部说了算,诸公稍安勿躁,等宇文述和郭荣两位正副统帅来了再说。
第一千零九章 瞻前顾后
四月十五,右候卫大将军郭荣、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率主力大军横渡辽水,并于当天黄昏时分抵达辽东城下,与左武卫大将军崔弘升顺利会合。
崔弘升先向郭荣和薛世雄详细介绍了辽东城的军情,然后主动向郭荣请缨,要求明天率选锋军继续东进,急速越过千山,直杀鸭绿水西岸重镇乌骨城,以最快速度兵临鸭绿水,给平壤以严重威胁。
崔弘升积极进攻,竭尽全力夺取战场主动权,于国于己都有利,郭荣和薛世雄当然乐见其成,全力支持,但崔弘升最关心的显然不是在东征战场上快马加鞭风驰电挚,而是临渝行宫的圣主和中枢对已经开始的东征将施加何种粗暴干涉,所以崔弘升把自己的立场表达清楚并赢得郭荣和薛世雄的有力支持后,紧接着就直言不讳地问道,“圣主可有最新诏令?行宫那边可传来什么非同寻常之消息?”
郭荣和薛世雄心领神会,两人互相看看,眼里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阴郁。
“这几天,既没有圣主诏令,亦没有行宫任何消息。”郭荣摇了摇手,忧心忡忡地说道,“事出反常,让人心神不宁,十分担心。”
薛世雄犹豫稍许,语含双关地说道,“没有消息,实际上就是消息,它代表了圣主和中枢的某种态度。”
郭荣沉默不语。崔弘升亦是不说话。
圣主和中枢态度明确,必须紧紧抓住军权,但前两次东征失利重创了他们的威权,现在抓军权已力不从心了,说话也不太管用了,比如齐王恣意妄为,比如安东大军阳奉阴违,比如东征统帅部临阵变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