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4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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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形势日益恶化;对东征将士非常不利;如果事事等待圣主决策;白白贻误战机;则后果不堪设想。”卫文升对明雅话中的意思心领神会;亦是“默契”配合;“如今远在东莱的水师都到了;而我们西京大军还在函谷关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日后圣主追究下来;百口莫辩;因此我们只能加快攻击速度;日夜兼程杀奔东都。”
“还是谨慎一点好。”杜淹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杨玄感没有在崤、渑一线设伏;并不等于他放弃了西进;而水师的到来;亦并不代表江左人就会一鼓作气杀到东都城下;与我们形成夹击之势;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孤军作战;独自对抗杨玄感。”
韦津紧随其后;“很多时候看上去形势好转了;实则暗含更大危机。水师的到来未必对我们有利;被逼到穷途末路的杨玄感;一旦以玉石俱焚之决心与我们殊死一搏;我们是否有必胜把握?”
卫文升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郑元寿面无表情。明雅摇头苦笑;“先杀到函谷关吧。无论杨玄感是否西进;从今日战况来看;杨玄感显然没有在函谷关外与我们进行决战的打算;所以我们还是连夜杀到函谷关为好;接下来不论杨玄感是据函谷关而守;还是打开关隘把我们诱进东都战场;我们都赢得了一定的主动;并且对东都局势也能造成一定程度的有利于我们的影响。”
明雅主动退让;杜淹和韦津也只能妥协。形势不由人;西京大军肯定不能止步于渑池;最起码要兵临函谷关;唯有如此才不会落人口实;被人诟病。
卫文升当即下令;诸军火速前进;直杀函谷关;不到函谷关不许停下脚步。
“莘公被困多日;将士疲惫;是否暂时留驻渑池?”卫文升佯作关心;实际上就是要求郑元寿留在渑池。卫文升本来就饱受掣肘;如果郑元寿与其一起赶赴函谷关;决策层中又多一位军方大佬;他必然更加被动。
郑元寿一口答应;正合心意。
“辎重营暂留渑池;请莘公妥为照顾;确保粮草安全。”卫文升“假意”嘱咐了几句;便纵马飞驰而去。
明雅故意拖后一步;借着与郑元寿告别的机会;把卫文升在华阴掘墓鞭尸焚骨之暴行告诉了郑元寿。郑元寿极度震惊;目瞪口呆。疯了;卫文升疯了;他不但成功激怒了杨玄感;还“绑架”了关陇本土贵族;让两大保守势力结下死仇;接下来的这场决战;肯定是不死不休;不是玉石俱焚就是两败俱伤;而最终结果必然有利于圣主和改革派。只是如此丧心病狂天怒人怨之举;必将在道义上饱受谴责;由此会进一步打击圣主和中央的威权;其弊端之严重;难以估量。
“同轨公担心东都失陷;只想以最快速度杀进函谷关;已经忽略了杨玄感的滔天怒火。”明雅忧心忡忡;低声叹道;“某有不祥预感;这场决战变数太大;结果恐怕……”
郑元寿霍然心惊;“你担心……”
明雅摇摇手;打断了郑元寿的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请莘公务必小心;不可大意。”
郑元寿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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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吃胡饼的老军
六月二十八下午;武贲郎将斛斯万寿率先杀到小新安城;武牙郎将长孙无傲随后跟进。杨积善一箭不发;迅速后撤。
黄昏降临时分;斛斯万寿和长孙无傲率军推进到千秋亭。此处距离渑池大约七十里;距离函谷关大约五十余里;如果叛军不做阻击;西京大军于午夜之前就可抵达函谷关下。斛斯万寿和长孙无傲意气风发;认为叛军已不敢再战;下一轮激烈战斗应该在函谷关;上半夜的行程应该非常顺利。
然而;出乎他们的预料;日暮西山之际;斛斯万寿的先头部队在谷伯壁遭到了叛军的猛烈阻击;两军五千将士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就在这时;谷水南岸突然鼓号齐鸣;杀声震天;接着一队队的叛军从南岸山林中蜂拥而出;一个个如天兵天将般踩着水面越过了河道;铺天盖地般呼啸杀来。西京将士仓促迎战;面对潮水一般咆哮而来的叛军队伍;他们根本来不及布阵;只能在谷水北岸的河谷里与叛军近身肉搏;浴血厮杀。
卫文升带着一队卫士飞马冲进了千秋亭。
武贲郎将豆卢贤、武贲郎将崔师、武牙郎将郭臻匆匆迎上。
卫文升飞身下马;掀起兜鍪上的挡风面具;一边迎上豆卢贤;一边厉声喝问;“前方何处受阻?”
“谷伯壁。”豆卢贤抬手指向东北方向的漆黑夜空;急切回道;“据此不到十里。”
“夏城公(斛斯万寿)可有急报?”
“夏城公正在谷伯壁与叛军激战。”豆卢贤神情焦虑;看了面色冷峻的卫文升一眼;继续说道;“紧跟在夏城公后面的北郦侯(长孙无傲)急报;大量叛军从谷水南岸突然杀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目前双方正在北岸河谷一带激烈厮杀。”
卫文升停下脚步;转身举起马鞭;指着身后卫士说道;“地图。”
有卫士马上从革囊中拿出皮制地图;有卫士立即点燃火把以作照明。卫文升、豆卢贤、崔师和郭臻围到地图前。
谷水到了千秋亭之后马上拐了个“”弯;千秋亭处在第一个弯道口;而谷伯壁处在第二个弯道口。宽敞的大道紧贴谷水而行;同样绕了个“”弯。现在斛斯万寿的军队正在攻打谷伯壁;长孙无傲的军队在两个弯道之间的河谷里与叛军的伏兵激战;豆卢贤、崔师和郭臻的军队则齐聚千秋亭;但因为此处的地形是两山夹一水;战场比较狭窄;天色又已入暮一片漆黑;将士们行军一天已十分疲惫;支援难度非常大;相比起来倒不如立即撤出战斗;养精蓄锐;明天再战最为稳妥。不过卫文升已明确下令;不到函谷关不可停下脚步;凡违令者严惩不贷;所以豆卢贤等三位军将明知再战不利亦不敢当面提出后撤之议。
“位置选择得不错;阻击我们的贼子倒是有些本事。”卫文升冷哼两声;语气轻蔑;随即抬头看了看豆卢贤、崔师和郭臻;问道;“叛军设伏于谷水南岸;你们的斥候为何没有发现?是不是敷衍了事;根本就没有渡河探查?某一再嘱咐过;务必注意谷水南岸;为何你们置若罔闻?”
三人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暗里却把斛斯万寿和长孙无傲骂得狗血淋头;你们两个冲在最前面;探查不严的罪责理所当然是你们的;结果卫文升却叱责我们;岂有此理。
“传某的命令;即刻派人寻到夏城公和北郦侯;要求他们告诉某最准确敌情。”卫文升厉声说道;“你们马上派出斥候探查谷水以北;看看是否还有叛军伏兵。这次切莫敷衍;一旦出事;赔上的可是将士们的宝贵性命。”
三人轰然应诺。崔师和郭臻匆忙离开;再派斥候探查敌情。豆卢贤留下陪同卫文升;试探着问道;“明公;是否派兵支援?”
卫文升仿若不闻;自顾拿下兜鍪递给身后卫士。另有卫士眼明手快;立即拿出两张胡椅支开;然后恭敬接过卫文升手上的马鞭;请卫文升安坐。卫文升一边坐到胡椅上;一边冲着豆卢贤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豆卢贤躬身谢过;然后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千秋亭;一座类似于堡垒的方圆仅有十几亩大小的小城;里面有驿站;有专供官员歇息的地方;“明公;夜晚风寒;还请去城中暂歇。”
卫文升不予理睬;从卫士手中接过水囊;喝了两口;然后从于粮袋中摸出一块胡饼;独自吃了起来。
一位发须花白的七十多岁老军;穿着铠甲;就着凉水;坐在河边凉风中;默默地啃着胡饼;这一幕随着摇曳的昏黄火光落入豆卢贤的眼中;让他心灵深处突然涌出一股悲凉萧索之意。
豆卢贤不再说话;站在卫文升的背后;抬头望着深邃的夜空;默默思索。他很难把眼前这个苍老削瘦孤寂的背影和记忆中的那个功勋卓著的两朝元老;还有那个不久前做出掘墓鞭尸焚骨之暴行的恶人联系到一起;但这就是真实的卫文升;这不禁让正当盛年的豆卢贤对自己父辈那一代建下统一大业的勋臣们有了更深的认识。相比起来;靠着祖辈荫泽位极人臣的杨玄感;除了一个光芒四射的父亲外;的确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他没有实力更没有资格与卫文升一决高低;因此豆卢贤对这场兵变的最终结果十分不乐观。
卫文升吃完胡饼;喝了口水;抹了把嘴角的水渍;然后抱着水囊瞥了眼豆卢贤;不动声色地问道;“楚公是否熟悉杨玄感?”
“认识;但无交情;更谈不上熟悉。”豆卢贤急忙回道;“某一直在卫府任职;又曾戍边多年;等某回到京城;杨玄感已是中枢宰执;高高在上了。”
杨玄感实际上是一个典型的门阀士族制度的产物;依靠与生俱来的高级贵族血统;就能得到相应的权力和财富。相比起来;当今中枢核心层中;像樊子盖这样寒门出身的低等贵族子弟;依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权力巅峰的;绝对是凤毛麟角;而像卫文升这等二等世家子弟能从众多豪门大权贵中脱颖而;其难度不比樊子盖小;不仅需要显赫功勋;更需要机遇;但即便如此;他们这些依靠军功崛起;享受到中央集权改革成果的权臣们;在整个政治大环境中依旧处于绝对弱势;惨遭豪门世家的排挤和打击。
在豪门世家眼中;杨玄感的崛起理所当然;合情合理合法;而卫文升和樊子盖的崛起则是“非法”的;它损害的不仅是豪门世家的根本利益;更是对门阀士族制度的破坏。虽然自中土统一以来;整个统治阶层都知道若想维持长久的统一;就必须进行制度上的配套改革;但底层改革容易;它触及到的都是平民百姓的利益;弱势群体没有话语权;可以任意欺辱蹂躏;而顶层改革就太难了;它损害的是门阀士族的利益;是豪门世家的利益;是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统治阶层对自己“动刀”;刮骨疗伤;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卫文升掘了老越国公杨素的墓;将其挫骨扬灰;实际上很有象征意义。卫文升是新兴贵族的代表;是改革力量;有改革的动力;而杨素是豪门世家的代表;是保守力量;是门阀士族制度的捍卫者。当中土统一大业得到巩固和加强之后;与之配套的制度改革也就进入到深化阶段;改革和保守之间的矛盾随之轰然爆发。保守派发动了兵变;攻打东都;要摧毁改革;而改革派则掘了老越国公杨素的墓;将其挫骨扬灰;以此来表达灭绝旧制度的坚定决心。
对此豆卢贤是有所理解的;从他的立场来说;他不支持卫文升的激进暴力手段;对损害自己切身利益的改革也持反对态度。为什么要统一中土?为什么要结束分裂和战乱?在他看来就是为了赢得更多的权力和财富。如果中土统一了;延续了四百余年的分裂和战乱结束了;结果门阀士族不但没有从中受益;反而走向没落;那门阀士族辛辛苦苦、流血流汗都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自掘坟墓、自寻死路?这解释不通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所以从豆卢贤的本心来说;他支持杨玄感举兵叛乱;也希望推翻圣主和改革派;希望摧毁中央集权改革;只是他没有杨玄感的勇气和魄力;亦不敢孤注一掷舍命一搏;只能像绝大多数贵族一样;把这种想法埋在心里。当然;如果有机会帮助杨玄感又不会损害自身利益;他还是愿意出手相助的;比如拖延东进速度;这种事他就乐意为之。
就在豆卢贤打算找个恰当机会;劝说卫文升鸣金撤兵的时候;卫文升却似有感应一般;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