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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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况下,清军会通过调动把后排的士兵轮换上来一些,以保证前排的士兵不至于因为体力消耗过度而出现不必要的伤亡。只是此刻明军的兵力更加雄厚,尤其是杜兴国负责的左翼,更是如此,如果仅仅是这样耗下去,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
正在调动军队的杜兴国眼看着远处的王升将指挥权下放,随后策马带着家丁赶了过来,他并没有派人阻止此人,因为杜兴国很想听听这个刚刚开战前就给他提供过一个效果极好的建议的部将此间还有什么比较中肯的建议。
王升策马来到杜兴国近前,立刻声称有事关成败的要事禀报,要求屏退左右。杜兴国不疑有他,便命令他的家丁、亲兵稍微离远一点,好方便王升进言。而这时,王升带来的家丁也纷纷和杜兴国的家丁凑到了一起,似乎是意在将他们家主的进言更好的屏蔽在此间之内。
见左近已无旁人,王升连忙凑过前去和杜兴国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引来了杜兴国的连连点头。
可是就在这时,只见王升缓缓的从系在腰间的一个布袋子里抓了一把石灰粉,猛的撒向了杜兴国的眼睛。
见毫无防备的杜兴国双眼已经被石灰粉迷住,王升拔出那柄被陈文用来威胁过他的佩剑,一剑便砍在准备拔剑的右手上,直接将杜兴国的右手砍断,随即在同时暴起袭杀了杜兴国的家丁的手下的帮助下,毫不费力的就将这个薛岙第一猛将击杀于当场。
兔起鹘落之间,王升和他的家丁们完成了针对杜兴国及其亲信家丁的外科手术式的斩首行动。这时,只见王升的一个家丁在得到授意后,立刻从战马上提下一柄利斧,三下五除二就将杜兴国的将旗砍倒在地。
就在这时,只听到已经骑在了战马上的王升大声高呼。“杜总兵死啦,明军败了!”
此言一出,明军左翼厚重的阵型一时间仿佛被施加了时间停止魔法一般,所有人都停滞了呼吸一般,转头向阵后望去,断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而此时,听到这声尖锐的呼喊,王升的直属部下连忙鼓噪起来,纷纷转身向阵后跑去。
“败了,败了。”
“杜总兵死啦,快逃啊。”
“提标营杀过来啦,八旗军也杀过来啦,清军比我们人多啦。”
“快跑啊,再不跑就没命啦。”
“……”
王升带着家丁在明军左翼的阵后呼喊了一番后,连忙逃向梁弄镇方向,而他的部下则紧随其后。见王升的部下拔腿就跑,其他来自薛岙的士兵也纷纷追上,仿佛跑慢一点儿会落入无间地狱一般。
惊恐和慌乱如疾病般蔓延开来,明军左翼本身就是由几支不同系统的明军组成,此间最大规模的主将,又被主帅任命为左翼指挥的杜兴国莫名其妙的死了,将旗也被砍倒,而薛岙明军也在转身逃亡,此间阵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谁也不知道。
“军溃啦,快跑啊!”
从惊慌失措中反应过来的左翼明军立刻四散奔逃,惶恐以极的左翼明军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的能力了,对他们而言此间跑慢一步就很可能是生与死的区别。
带领着部下向后方转进的王升骑在马背上转头看向已经行将崩溃的明军左翼,洋洋自得和如释重负互相交织在那张爬满了油汗的大脸上。
这一次的功劳应该够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了吧。
不过,这一切却也太不容易了。如果没有那个自以为是的冯京第把那个姓陈的疯子的计划全盘透露给他,只怕连一星半点儿的翻盘机会都不会有。
既然这样,所幸放过那个还在薛岙养病的冯京第好啦,毕竟出卖恩主的事情做出来,即便到了清军那边也是容易遭人忌讳的,那让他在痛苦和自责中病死床前好啦,只当是聊表寸心。
这次之后,大兰山应该就剩下你了,陈文。即便你的南塘营再强,也不可能是提标营和八旗军的对手,尤其是在你的友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
这才叫报仇雪恨!
嗅到了明军自行崩溃的味道,提标营中军副将兼管提标中营的于奋起立刻命令本部发起总攻,接到命令的右翼清军则开始疯狂的扑了上去,以方便肆意砍杀那些刚刚还表现得很是坚强的左翼明军,而这也更快的加速了左翼明军的瓦解。
屠戮着四散奔逃、惊慌失措的左翼明军,经验老辣的清军军官开始如牧羊犬赶羊一般将这些溃军赶向尚未崩溃的明军中军,以求更快的彻底消灭此间的明军。
曾经响彻战场的鼓声已经停止了,王翊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当清军将明军左翼的溃兵赶向中军方向时,负责中军指挥之责的黄中道立刻带领着亲兵到侧翼鼓舞士气,并试图堵上缺口。可是,就在黄中道奋力挽回局面时,一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的冷箭正中他的咽喉,这个一向深明事理的部下就这么从战马上摔了下去,再不见他那儒雅的笑容。
黄中道的死直接导致了明军中军的崩溃,无数刚刚还在奋力抵抗的士兵夺路而逃,更是把明军右翼的阵脚冲得乱七八糟,而此时,提标左营和提标右营也发起了总攻……
自山坡上一眼望去,慌不择路的明军在清军的驱赶下冲散着试图继续抵抗的明军的阵型,就连主战场之外的骑兵也注意到了此间的情状,纷纷策马而逃,而提标营的中军骑兵却仅仅分出了部分骑兵追赶,更多的则是杀向了刘翼明的将旗……
刘翼明的将旗被突击至此的清军骑兵砍倒在地,一个亲兵模样的清军提起了个似乎是人头的东西在那里耀武扬威,而明军的右翼也彻底陷入了崩溃。
这就完了?
兵败如山倒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也曾经见识过。
就这样结束了,是吗?
“经略,快走吧!”
王翊转过头,眼前的这个的经略府亲兵队长满脸的焦急关切之色。
“卑职誓死护送经路突出重围!”
看着眼前的这个一向忠勇的同族远房小辈,王翊摇了摇头,随即他深吸了口气,整个人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那份如山峦般的坚定。
臣无能,不能为高皇帝恢复大明江山。但是,臣可以死之!
“王秀全!”王翊的双手扣住了这个汉子的双臂,盯着他的眼睛,厉声说道:“本官命令你,冲出去把兵败的消息通告给王副宪和陈游击,让他们尽快掩护百姓撤退,一定要快。”
亲兵队长断没有想到王翊的回答会是如此。“经略,卑职一定能护送您冲出去的,请相信卑职!”
王翊摇了摇头,如炬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亲兵队长。“这是本官最后的一个命令,立刻执行!”
“族叔!”
亲兵队长哭着跪倒在地,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试图让王翊收回成命。只不过,此时的王翊又岂是可能被劝动的。
“还记得你父亲送你来跟随我时说过的话吗?你现在磨蹭的每一个呼吸都会有数十条性命被鞑子杀害,已经没有时间了,快走!”
眼见于此,那亲兵队长咬了咬牙,又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飞身跃上战马,提着马桨冲向明军阵后的一条尚且未被溃兵挤占的小路。
目送着亲兵队长离开后,王翊拾起了刚刚被遗落在地上的鼓槌,再次敲响了中军的战鼓。
“咚!”
“咚!”
“咚!”
“……”
激昂士气的战鼓再次敲响,一些试图继续抵抗的明军也似乎是找回了灵魂所在,他们纷纷向王翊所在的土坡。
“任总兵,你应该走的。”
那个早先被参战的大兰山明军将领们鄙视为乞丐将军的任总兵,此间已经率众赶到了中军大旗之下。
“王经略,末将对不住您,对不住王师的袍泽们。”
见了面,那任总兵立刻跪倒在王翊面前。“若不是末将听信了王升那狗贼的话,阻止陈游击参战,以着南塘营以一敌十的战斗力,早就杀穿了鞑子的阵型,王师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的境地。”说着,那任总兵一双虎目已是饱含着愧疚的泪水,呼之欲出。
继续敲击着战鼓,王翊沉声对那个任总兵说道:“此事本官亦有过错,若是早前能够多征求下陈游击的意见,可能也不至于此。”
“任总兵,本官决意为王副宪和陈游击以及四明山的百姓们争取时间撤离,汝可愿助本官一臂之力?”
“末将谨遵经略号令!”说罢,已是满脸泪痕的任总兵在重新得到使命感后,立刻带领着他的那些“乞丐”部下组成了山坡上的最后一道防线。
战场上,战辅兵超过两万的明军乱成一团,四散奔逃者有之,意欲降清者有之,继续抵抗者更有之。
大兰山明军中营守备方守信在听到战鼓声重新响起前就试图带领着部下回防中军大旗,可是军溃之际,慌不择路的溃兵却将他和他的部下们越冲越远,甚至还有不少部下被这纷乱的急流所冲走,再不见了身影。
好容易冲出了战团,来到了一块空地之上,方守信身边就只剩下了几个仅存的亲兵了。
“将主,咱们有马,快逃吧,王师已经败了。”
看了看几乎人人带伤的亲兵们,方守信转而眺望此刻早已重新开始击鼓助战的王翊,虽然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人影,但是他坚信那就是他誓死追随多年的经略。
“王经略待我甚厚,此刻他还没有放弃,显然是在为回大兰山报信的信使争取时间。你们走吧,本守备决定再去冲杀一阵。”
几个亲兵互相对视了一眼,继而一同对方守信拱手言道:“将主不走,我等也不走了。”
“哎,何必呢。”方守信叹了口气,翻身上马。“那我等就为大兰山的家小争取些时间吧!”
“属下遵命!”几个亲兵翻身上马,紧随着已经提着大刀冲向提标左营将旗的方守信而去。
作为追随王翊多年的旧将,方守信始终怀揣着日后在跟随王翊驱除鞑虏,收复两京后,可以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的渴望。为此,他竭尽全力的操练着手中的亲兵,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和鞑子决一雌雄。
一个多月前的那场比试,方守信满心觉得可以轻松取胜,可是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如果说第一场仅仅李瑞鑫那厮的个人武力过高也就罢了,但是第三场的列阵对抗,一支仅仅编练了一个月的新兵营,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将他手中两倍于对手的老兵全歼,这让他在震惊之余怎么也无法服气。
庆功宴上,感受着周遭若有若无的鄙视和轻蔑,方守信当时感觉自己已经羞臊的无地自容了。就在那时,那个击溃了自己的老兵的新兵营的将主却赶来给自己敬酒。
耳边是陈文自谦的话语,虽然此人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戚继光,但是他方守信却很清楚,这分明是说话的人试图和他拉紧关系,防止因为这次比试而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从那天起,但凡是提及陈文,方守信都会以着推崇备至的话语应对,这样做既可以为他获取一个胸怀宽广的名声,也可以通过吹捧陈文而挽回已经逝去的损失,一个失败者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吧?
只是,此后南塘营扩编,西校场不堪使用,怀揣着不忿的方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