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四年-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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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歼抚标营后,陈文在巡视各县的过程中曾经去佛堂镇视察过一番,不过那时的杨开却被绑得跟一个木乃伊一般躺在床上。连动一动都不被大夫允许,唯恐伤口重新裂开,所以才有了陈文此前的问话。
一段时间不见,这个曾经的亲兵看来比初上天台山时要成熟了一些,只是这样还不够。从东阳县那一战来看,这个曾经的少年亲兵应该还有更深的潜质有待挖掘。而挖掘的方式他也隐约有了一些想法。
“佛堂镇的事情做的很好,避实就虚绕过鞑子去烧他们的舰船,为留守部队分担压力,这说明你确实用心了,很好。”
见陈文连说了两次很好,杨开连忙行礼逊谢了一番,只是那眉宇之间的得色却再难掩饰,把上一刻撑出来的成熟稳重败坏无遗。
眼看着这一幕,陈文心中暗笑。果然还是年轻,需要历练才能大用。不过这也难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换做后世这个年纪少年大抵还在求学,而他却在披坚执锐为家人向清军复仇,能有现在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再多奢求就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过……”陈文想了想,继而说道:“不过以荡胡侯之勇。也免不了遭逢意外,日后做事切勿蛮干。而且能够用心是好事。但一时的机智未必能够持久。趁着年轻多读读兵书,如此必可有所裨益。”
杨开很清楚陈文前面的话所指何事,而且他跟随陈文颇有些时日,自然也很清楚陈文对于麾下的几个武将中最为欣赏的还是以武将的身份折节读书的吴登科。
于是,杨开立刻回答道:“卑职谨遵大帅教诲,回去便寻个教书先生开蒙。日后也能像吴帅那样为大帅效力。”
“如此最好。”
接下来,陈文并没有让杨开按照述职的流程去谈他打算在任上如何行事,而是闲聊了起来。此番调动,陈文并不打算让杨开独立领兵,而是让他继续跟着那个水营游击学习带兵。所以也无须他谈些什么,嘱咐两句便可以了。
由于杨开曾作为陈文的亲兵,所以二人很是熟稔,聊的东西也很随意。很快,这其中的话题便转到了近期分田的事情上。
“此番分地,所有军官和战兵皆有有十亩军田,本帅记得你的那份不在府城,可想好如何安排了吗?”
军田的事情杨开很清楚,最为陈文军中的一份子自然是万般的乐意于此,虽说他家常年做着海盗的营生,可是他却清晰的记得他祖父在世时多次提到,祖上若非田土被那些有功名的士绅串通官府强占了去,也不至于做上这等营生,对于田土的渴望之情至今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
“回大帅,卑职不会种地,所以打算让卫所帮忙招个佃户去种。只是其中有一块卑职打算给家人竖个碑,每年拜祭的时候也算有个地方可去。”
听到这话,陈文心中不由得一阵凄苦,杨开还可以为尸骨无存的家人竖个碑来祭奠,可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了,显然是再回不去了,至于竖碑的事情却也做不来,毕竟他的父母亲人还远没有出生,又从何祭祀呢。
可是转念一想,他今天在此奋战,为的不就是让后人不至生存在那两百余年为蛮夷统治,以及此后那百年的屈辱之中,而这其中的受益者也必然会包括他那些还没有出生的祖先和父母亲人,又何须急于祭奠?
“你若是打算竖碑,本帅可以为你写份墓志铭,也算是全了你的孝心。”
听到这话,杨开大喜过望,连忙行礼谢道:“有大帅写的墓志铭,卑职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一定会知道卑职眼下在大帅麾下奋勇作战,为他们报仇,也一定会保佑卑职的,卑职代他们谢过大帅厚赐。”
“无须如此,这是你应得的。”
二人又聊了片刻,陈文估量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出发的时间,便结束了这一次的述职。待杨开行礼退下,陈文也没有了继续传唤下一个军官的心思,只是随手将那些“押题”带在身上便起身出发。
会场在城内一处清理出来的空地,早已布置完成。从军营出来,陈文策马于道路上,向着城门奔去,而他身后则是一队同样策马护卫在侧的少年亲兵。
这些亲兵都是战后挑选出来的,至少陈文知道,他们中几乎所有人都和清军有着刻骨的仇恨,其中最早的甚至可以追溯到金华之屠,就像他此前的亲兵杨开、于力那样,甚至包括前不久一向待其甚厚的姐夫胡二被清军杀害的张俊也是一样。这些少年在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背负着仇恨去参加军队,披坚执锐效死沙场,为的只是报仇雪恨。
只是陈文很清楚,仇恨这种情绪并不能让人长久的奋战下去,当年的那支由辽东汉民组成的东江军与满清仇深似海,可是毛文龙和陈继盛死后,还不是大批大批的跟着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这些败类投了满清。
想要长久的坚持下去,继而拉拢更多的人为消灭满清、光复失地而战斗,仅仅靠仇恨二字是不够的,利益才是根本。而他马上要做的便是将金华府的更多士绅百姓和他捆绑在一起,哪怕他们未必心甘情愿。(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算账
会场的选址本来陈文的计划是在马进宝曾经在金华府城最常住的一套大宅子,那套宅院的曾经的主人死于金华之屠,宅院就被马进宝很轻松的弄到了手。刚刚收复金华时,吴登科等人专门派人将这套宅子看护了起来,等待陈文接收。不过陈文对此兴致缺缺,便只得空了下来。
原打算作为会场权当是嘲讽马进宝的,也算是“从哪来到哪去”。奈何谁知道来的士绅百姓实在有些太多了,就只得清理出一片空地来作为会场。
穿过了城门,陈文很快就来到会场的入口。此刻会场的入口处很多士绅百姓已经拿了号入场,而更多的则还在负责维持秩序的军官士卒的引领下排队入场。
见一队骑兵策马而来,士绅百姓唯恐避之不及,纷纷向四处逃窜,只是被那些维持秩序的明军一顿呵斥下才没有乱成一团。待他们注意到骑在马上的乃是陈文时,这些士绅百姓纷纷向陈文行礼致意,大声赞颂陈文的义举,甚至更有人拜倒在地哭诉马进宝及其部下的罪行。
眼见于此,陈文连忙下马,拱手致意了一番,便从另一道专门开给明军的大门进入会场。而那些士绅百姓在陈文离开后,或是还在向着陈文刚刚进入的那道门的方向行礼,或是干脆收了行礼的举动,继续排队进场。
由于士绅百姓的数量较多,会场分作了三个门排队进入,大批的明军分散开来维持秩序,而门口除了明军外还有府城的吏员在发放写了号码的纸条。
靠西面的那道长龙之中,东阳县横店镇的冯老爷的家仆正在排着队。而他的主家则和一群同样衣着不凡的士绅皱着眉头站在人群之外,用撒了香粉的手绢捂着鼻子,似乎闻到眼前这群泥腿子和军汉散发出的味道就会减寿十年似的。
和其他人不同。冯老爷其实本身是不愿意来的。几个月前明军潜越金华时曾经在横店镇上演了一出山贼攻镇的戏码还历历在目,虽说按道理明军的军事行动成功他也间接的出了份力,但是派人向清军求援的也是他,眼下明军没有报复,可若是被明军主帅想起来还有这桩事情,到时恐怕就不是收回家产的事情了。所以刚刚陈文一来,认出了此人便是那个“威虎山上的大柜座山雕”,冯老爷立刻拜倒在地,唯恐被“座山雕”看到,联想起那段“不愉快”。
奈何冯家此前也被东阳县的那个已经被明军击杀的游击占了不少的田土和一些宅院店铺,而此番官府下来的命令又是要家主前来商议,否则就只能在家听信,他便只能硬着头皮赶到府城,总要把产业要回来。
冯老爷的身旁。一个头戴方巾,身穿着蓝色交领直缀的中年儒生冷冷的看着人流,口中发出了阵阵的不满。
“这武夫,竟然叫吾等士绅与这些山野村夫一同排队,实在是斯文扫地的紧。”
中年儒生的话立刻引来了众人的赞同之声,只是碍于不远处便有明军维持秩序,这些士绅的音量都刻意的压低,就连那个中年儒生也不例外。
冯老爷很清楚。比起马进宝以及从前驻军于此的明清两军武将,这个明军的陈大帅尊重士绅。也从不苛待百姓,已经算是极为难得的了。只是一旦联想起此人在义乌一口气杀了数百俘虏的事情,任谁在心中也要提一分戒惧,唯恐被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惦记上。
况且虽说这些人还在偷偷摸摸的表示对武人的鄙夷,但是冯老爷却很清楚,只要这个陈大帅能够把马进宝这些年夺取的家产还回来。莫说是排队了,便是叫这些人再斯文扫地几倍几十倍他们也一定会来,何况现在还有家仆替他们排队。
只是就在这时,那个中年儒生却又开口了,而他所说的事情则立刻引起了冯老爷的注意。
“不过陈大帅虽说打起仗来称得上多智近妖。说到底却还是太年轻了,于这人情世故的不甚了解。”
听那儒生说话,另一个满脸油汗,身上的肥肉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胖员外立刻开口问道:“丁兄此话何解?”
扫了那员外一眼,眼中的厌腻一闪即逝,一个商人也敢对读书人兄弟相称,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只是此刻当那中年儒生见这其中不少人也都流露出了此等不解的目光,心中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大有智商压制的感叹。
不过这话说了一半,有人问了却不说下去,总是不利于他接下来的话语,眼下自然也还是要给这些蠢材解释清楚的。
“诸公,此番这陈大帅招了那么多士绅百姓前来,主客之势已然逆转,看他刚刚在马上的那副志得意满只怕是还没想到,又如何称不上年轻二字。”
那儒生的话立刻点醒了众人,其中一个比他稍年轻一些的儒生立刻说道:“丁兄所言甚是,只要吾等团结一致,便是那陈大帅也要让吾等三分。”
见有人理解了他的意思,那中年儒生便继续说道:“陈大帅肯归还各家的产业,说到底乃是朝廷的闪政,吾等身为地方表率总要打发一些银钱,也算是给将士们的辛苦钱,毕竟若是马进宝那贼杀回来,这些产业也定会夺回去。”
只是此言一出,原本还在夸赞的众人立刻鸦雀无声,唯恐言多必失一般。本以为定又是满堂喝彩,结果却回应者寥寥,那中年儒生眉头一皱,心中不由得暗骂了句“竖子不足与谋”便拱手告辞。
看着那中年儒生懒得继续说服那些“一毛不拔的守财奴”,冯老爷收回了视线,却恰巧看到他的一个家仆跑了过来。
“老爷,冯四快到大门了。”
“嗯。”
言罢,冯老爷变向众人拱手一礼,独自跟着那家仆向大门走去,而其他人则纷纷拉住那中年儒生。出言相劝,好商议个团结一致来应对官府的计划,并没有与他同往。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此前明军带队维持秩序的那个人高马大的军官提前声明过,一个号只能进去一个人,进去之后没有陈大帅和孙知府的允许也不许发言。为了防止自己太过显眼。这些东西冯老爷都记得很是清楚,眼下自然也没有什么失落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