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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寒渊有珠-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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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华闻言抬起眼,眼中有些微波动,道:“殿下言重了。”

    “既如此,属下就不打扰殿下安歇了,”他停了一下,又道,“此际魔界蠢蠢欲动,按陛下的意思,魔界乃重中之重,请殿下多加思量。”

    遥光略一颔首。

    成华利落的行了礼,大步迈出了书房。

    两人在房间里的交谈并无避讳,阿澄在外面候着,听得一清二楚。待人走了,他吐出枝子,面上露出忿忿的模样,对遥光道:“殿下,你理他作甚,此人张狂,最不会说话了!”

    什么叫攻入魔界死伤惨重,好似怪罪殿下,寻常人都不会这么说话吧,且他不过是个副将,问责也轮不到他。连寻不到尸骨也要来问难道温琼几位将军的尸骨会被殿下藏起来?阿澄心下呸了一口,更觉此人倨傲无礼。

    遥光深深望了一眼他,未作更多表示,似乎并没有将成华的无礼放在心上。

    他从偏殿走了出来。

    阿澄一愣,想到成华刚才提及的事,道:“殿下,你这就要去兵将营么?”

    “明日。”遥光道。

    阿澄点了点头,又听他叫了他一声。

    “殿下吩咐。”他忙道。

    遥光道:“你取些仙果来放在偏殿,这几日不要让人靠近此处。”

    两句话没什么关联,还有点奇奇怪怪的,阿澄愣了半晌,道:“殿下你要仙果做什么,那东西可是不能多吃的,容易反噬”

    话说一半,阿澄就在遥光的注视下尴尬起来,他的话好像有点多了,明知殿下的心事是不会告诉他的。

    他立刻吞下了疑惑,咧嘴道:“我我这就去。”

    遥光看着阿澄跑远。

    又在阳光下站了一刻,他远眺宫宇,眸中有些许暗色。不知过了几时,院中树叶落在阶上,他似有决定,挥了挥衣袖,消失在了殿前。

    看他去的方向正是紫阳洞府。

    天枢星君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自己的九师弟,他捧着书卷倚窗闲读,遥光的身影正好出现在余光里。

    他“咦”了一声,迎着他的身影,道:“怎么回来了?”

    遥光并没有与他太多寒暄,直接说明来意,道:“大师兄,‘锁灵’你还带在身上么?”

    天枢怔了怔,道:“‘锁灵’是师父留下的宝物,我一直随身带着,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东西?”

    “可否借我一用?”遥光忽的这般道。

    天枢一怔,皱了皱眉:“你我都是师父的弟子,紫阳洞中的法宝自然任你取用,不过你也知道这东西有点邪气,不是一般的仙界宝物,你总得告诉我你要用它做什么,我才好放心给你。”

    遥光默然一时。

    天枢眼神沉了一下,带着几分复杂,他打量着眼前男子,叹道:“在西海时,我就觉得你心事沉重,你不说我也不好多问。但现在你向我借‘锁灵’”

    “此物聚魂魄、化修为,师父在时就称它为‘鬼物’,凡是逆命逆天的东西都不甚好,你此番借它,估摸着也没有什么正经用途,”他一顿,接着道,“紫阳洞府只剩你我师兄弟两人还活着,我可不希望我唯一在世的师弟被‘鬼物’所伤。”

    遥光心中有丝波动,似无奈又似动容。

    “你要救人?”天枢一抬眉,径自问道。

    遥光如实道:“是。”

    “救谁?”天枢不解,何人需要他费这样多的心血去救。

    遥光阖了阖目,而后道:“一个女子。”

    他说得简单,天枢却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仔细看他神情,知道他所说是真,心中不免惊愕。

    看来凡间一趟,当真发生了不少事天枢慨叹,注视他良久,终是摇了摇头,伸手唤出了墟鼎。

    手掌般大小的墟鼎里灰雾沉沉,一块不起眼的翠绿石头飘浮在鼎上。天枢递给遥光,张口欲语还休,最后只作一声叹息,道:“万事小心,不要心急。”

    遥光拿过锁灵石,道:“多谢师兄。”

第123章 琼华宫中() 
安宁在仙界飘荡了一会儿;挑选着入魂之人。

    再次移魂是不得已而为之,洞天镜中哥哥湛阳的脸色越发不好了;丝丝缕缕的黑气渗进他的皮肤里,那法术怎么看都不像仙法,透着一股邪气。他面上痛苦的神情刺痛了她,她知道;他也许等不了多久了。

    若是此番上天毫无所获;解救之事不能暗中进行;就只有攻上仙界这一条路可走了

    她不敢深想,略一思量胸口就发闷;总要缓了一阵子才能恢复过来。

    她按捺思绪;将它重新放到哥哥身上。接近天帝有些困难;不过还有一处可以入手查探,那便是诙谐星君府邸;在她变成蚌精的这些年;哥哥用了诙谐星君的身份;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人倒是个关键。

    而眼下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合适的人施法入魂,否则无法在仙界久留。

    说来也巧;掠过一座宫宇;她就在小路上发现一个独自行走的仙婢。

    见左右无人;她迅速占据了这具肉身;仙婢紧接着便晕了过去。

    待融魂完毕;她动了动手指睁开眼睛。然后又愣住了

    一双脚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那人从远处快步走过来,定在她面前。

    安宁微吃了一惊。

    “原来你在这。”眼前人道,说着话他用仙法将自己扶了起来。

    安宁抬头,见一个年轻男子歪着头看着自己,目光有点讶然。

    “你躺在这里做什么,仙果拿到了么?”他一连串问着。

    安宁不清楚他言辞中所提之事,胡乱开口言多必失,于是想了想,话只回了一半,道:“方才有位仙使突然冲撞过来,我躲避不及摔了一跤。”

    那人道:“是这样啊。”看他模样好像没太在意她的解释。

    那人摸了摸脑袋,脸上作苦笑状道:“那就是没拿到仙果咯我还想着,你们女子去,在掌事姑姑面前更好说话“

    又自顾自的念叨,仿佛安慰自己一般道:“也罢,幸好昨天拿的多。况且若是每日去取,姑姑难免生疑。”

    安宁不知此人在说什么,就站在一旁,想着怎么甩开他。

    “那就等明日再说,”那人嘟囔了一阵似乎终于想明白了,拍了拍额头,招呼她道,“好了,你也不必去了,咱们一起回宫吧。”

    就这么一会工夫,此人嘴上转了不知多少个弯,且话语里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安宁不好判断,没敢胡编理由支走他。这种情况思来想去倒不如跟着他走,到人多的地方再混入人群离开。

    那人也没察觉身边人有什么不妥,拉着她就走。

    “掌事姑姑一双眼睛可毒着呢,我昨天就应付得口干舌燥,好歹拿了一些果子出来,还被她瞪了好几眼。”

    安宁闭口不言,当然她也看出来了,哪怕她一路不说话也无所谓,此人可以自说自话

    “你说这果子有什么用,害大于益,不晓得仙界为何栽种它,要我说,都砍了算了,又不是仙丹。”

    安宁已经懒得听下去了,目光飘向其它地方。

    那人果然是个话篓子,如她所想那般说了一路,大部分时间是在指摘仙果,甚么无益无用、害人不浅云云,但那果子如何招惹的他,她到底也没听明白。

    直到两人在一座宏伟的宫殿偏门站定,那人才住了口,拿出了一点管家般的气势,咳了两声。

    安宁瞥了一眼殿檐,看到上面写着“琼华宫”三个字,她怔了怔,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殿的名字。

    那人和旁边一个仙侍寒暄了一下,转过脸来道:“你去做事吧。”

    安宁随便点了下头。这宫殿地方大,人也少,只要躲开众人视线,随时可以出去。

    她盘算好了,转身欲走。又听那人在旁边“唔”了一声道:“你也多叮嘱韵文她们,这几日书房不必清扫。”

    这个人真的没完没了安宁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接下话,道了声“是”。

    她呼出一口气,而身后的人说了最后一句话,他问身侧相熟的人:殿下几时出去的?

    她脚下陡然踉跄,几乎要摔倒在松软的落叶上。

    殿下

    这句入耳,她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了。

    这竟是他的住处!

    安宁五味杂陈,他们的缘分好似太深了一些,而仙界比她预想的要小太多。

    她慌了神,僵在原地四肢发麻。脑海中无数个声音同时响起,杂乱的争吵,有同情有思念有责怪。

    他好像又出现在了她眼前

    *

    琼华宫中,安宁还是无法自控的停留了一阵,因为她想起方才那人说的话,他此刻并不在这里。这句话给了她一点勇气,可以短暂的面对心中难忘的人与事。

    她悄悄看尽宫殿的每一面,屋檐上雕刻着古老灵兽,阳光下,琉璃瓦片反射着璀璨的光芒。沿着小路,她甚至悄悄进了偏殿——那个在他言语中被立为禁地的地方。

    走进院落的第一眼,她就看到一方池塘。记忆紧跟着涌上来,拦都拦不住。

    “我既去了仙界,素日无事,便在你府上的池子里种一些,如何?”

    她低头望着干枯的池塘,怅然若失。

    池塘无人注水,无花无叶,没有生机,就像他们二人一样。再美的梦终会破碎,莲花与他都是虚幻的。

    她眼底微酸,仰望天空不肯落下泪来。

    她明白,这是在惩罚自己,人只有反复自虐之后,才能彻底清醒。正如她走进院子,正如她执意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里空无一人。

    她背对着院子,缓缓合上门扉。

    只在这里停一刻钟,一刻之后就走。她并不是想念他,只是因为他与哥哥有关,也许会有线索只是为了哥哥,安宁咬唇,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的视线扫了过去。

    书房很宽敞,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干净。书案上没有书卷,只有一盘仙果,一把琴,乍一看十分古怪。

    房间里并没有任何与魔界有关的东西,想来若是机密之物,也不会放在明面。

    她的目光转了一圈,停在书案古琴之上。她走过去,手指微颤,抚上琴弦。

    琴被法术锁住,式样普通,但却有熟悉的气息,她看着自己的手怔了怔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这琴有一股气息竟和她相通!

    她此前根本没有来过这里,这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所看到的,不是真实的,这里面锁着其它东西,幻化成了琴的形状。

    眼前的事物突然变成了一根线拽住她,引她去触碰。

    因着气息相连,遥光所施的障眼法似乎对她的用处不大,一缕绿色的光芒透出来,缠在她手上。古琴很快从里到外剥裂开来,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浸泡在鲜血里的河蚌,翠绿石头浮于其上,血丝环绕着石头,滴落在蚌壳上。干瘪的仙果散落在一旁,同样沾着血。

    他在做什么?

    她呆立在原地,嗡鸣声充斥在脑海。某一刹那,她好似又化成了河蚌,就浸在血水里,鼻腔全是他的血气。她攥着胸口的衣襟喘不上来气。

    他散化了修为,混着精元血气,护养那只河蚌。

    不,那不是河蚌,那是她,他不管魔界,从来不在乎什么魔尊魔主,他只在乎她,逆天改命也要救回她。

    命运对她不公,又何曾对他仁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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