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有珠-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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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薛哲愕然,嘴唇都有些颤抖,道,“可是当真?”
薛牧嘴角一动,勉强压下讥讽的笑容,淡漠的道:“不错。”
薛哲不是三岁孩童,对薛牧的话将信将疑,其中还是八分的不信,两分的怀疑。薛牧也没有强迫他,自己先转身走进了山洞,消失在黑暗中,薛哲目光微晃,咬了咬牙,终究选择相信他,跟了上去。
安宁和遥光被挡在记忆之外,不能进入洞中。
时间像被拉长了的棉线,断成了两截,一块放在洞外,一块系在洞内两人身上,纠结着混作一团,不能轻易解开。
万籁俱寂的某一刻,洞内传来惊悚的嚎叫,声音凄惨无比,仿佛有人被烈火焚烧,被一刀刀活生生的刮成千万片。
洞外的两人,大抵猜到发生了什么。
安宁指尖发凉,世间诸多悲剧,这一桩让她最为困惑。
薛哲作为兄长,实不欠薛牧什么,他因何下手?
她想不明白,微凉的手却在这时被人握住,他的手很暖,很快驱散了那丝寒意。她抬眼,在他眼中找到了温暖的源泉,而后悄悄循着温度倚过去,抿唇不言。
山洞里,有脚步声传来,一个人从无尽的黑暗里走进月光泼洒的白地,衣袂翻飞,目光阴冷。
薛哲
第74章 还我皮囊()
初十这日极热闹;薛家村街坊邻里皆是近亲远戚,有血缘关系,一家亲事传遍四方,谁都要讨一杯喜酒喝。拜完堂;新娘子便顶着盖头回了新房,“薛哲”则被亲友压在席上灌酒;他酒量不错,连灌了十几杯都没倒下;席间众人瞧着他的模样,劝酒劲头更足,最后还是薛父发了话,止住众人玩闹之势,“薛哲”这才脱身。
临进新房,他对薛父道:“阿牧说要出来吃酒;这会还不见他;我去瞧一瞧。”
薛父道:“你大喜的日子;别去找晦气,他不来就不来吧。”
“薛哲”怔了一下;只得依言道:“是。那孩儿就回房了。”
薛父端起一杯酒;点了点头,道:“去吧。”言罢便去和身边人喝酒了,漏过“薛哲”眼角流露的厌恶之色。
那天夜里;“薛哲”家红烛燃了一宿;而村头西山亦是火红一片;林子里着了场大火,火势凶猛,若非半夜天降大雨,怕是要殃及薛家村。
第二日“薛哲”带人进山查看,见林中烧死不少野兽,不过没有村民伤亡,想来那个时辰也没人上山。待过了两刻,“薛哲”却是惊呼着再次跑出家门,村里人都好好的,唯独薛牧不见了,“薛哲”连忙四下寻找,村中人得知消息,却无人同他一道去寻,只赞叹了一番兄弟情深,就自顾自回家了,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浑身染病的怪物。
就当所有人以为薛牧死在外面的时候,他竟自己回来了。
只见他独立在村口,浑身包裹着黑色莲蓬衣,夕阳残红如血,落在他身上格外诡谲。
“薛哲”急得眼眶微红,快步走上去,道:“阿牧,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
黑衣下,“薛牧”身子抖了抖,倏地压低声音嘶吼一声,野兽一般朝他扑了上去,他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眸猩红,死命咬住“薛哲”的胳臂,狠狠的抓住他。
“阿哲哥!”方念站在远处叫了一声。
“薛牧”一愣,眼中更红,几乎要流出鲜血来。
方念知道“薛牧”脾性,却不知他为何今日发起疯了,她急得险些流泪,抄起一根棍子,冲他打过去,道:“放开阿哲哥!”
“薛牧”痛得一缩,口中啊啊直叫,松开“薛哲”,向方念走去。
方念一惊,执着棍子连连后退,在“薛牧”就要抓住她手臂的刹那,“薛哲”突然出手砍倒了他,“薛牧”晕了过去。
在他合上眼睛的瞬间,看到方念跑向“薛哲”,投入他的怀抱。
“薛牧”醒来后,连着几日都没消停,“薛哲”好心照顾他,被他打得遍体鳞伤,外面风言风语越来越多,只道“薛牧”这个人不但身上有病,脑子也有病,怕是废了。
方念气不过“薛牧”折磨爱人家人,闯进他的房中怒斥于他,浑身发抖,道:“你要疯便疯,要死便去死,莫要拉着身边人陪葬!”
“薛牧”嘶吼一声,猛然站起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方念以为他又再发疯。
“薛牧”猛扑近前来抱住她,方念吓得失了声,他用手捂住她的嘴,方念鼻间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目光一瞥整个人僵住了,他那只手竟是没有皮肤的,血肉模糊。
方念不停地挣扎,“薛牧”的力气很大,将她按在墙上,口中胡乱的叫着,方念心头的恐惧几乎将她淹没,她不知他要说什么,亦不想知道。
“薛牧”突然流下眼泪,血顺着他的脸滴落到方念白皙的脸上,一道道血印悲戚苍凉,他抱着她,看着她眼里写满厌弃。
他的手慢慢滑落,耳边听到方念的尖叫声陡然炸裂,他被她推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呆呆坐着。
听到屋里的声响,“薛哲”跑了进来,他面带惊愕,扶住方念道:“念妹,你先出去吧,阿牧这里有我。”
方念慌乱的拽住他道:“他疯了,你别去。”
“薛哲”宽慰了她一番,道:“无事的。”
方念哪里能放心,她咬了咬唇,脸上尚带着血渍,道:“我就在外面,若有事,你喊我一声。”
“薛哲”点头道:“好。”
方念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门扉开合,隔断了视线。
“薛哲”,又或者该叫他薛牧,眼眸里划过奇异的光芒,他俯下身注视着眼前可悲可怜的男子,许久,忽的笑了一下,道:“你看,你的施舍和同情有多无用。”
真正的薛哲死死的盯着他,目光噬人。
薛牧整了整衣袖,重又直起身,道:“你往日最愿意照拂我,这份人情我该还上。”
“你的娘子我替你照顾,爹娘我帮你奉养,就连你我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怎么样,满不满意?”他摊开手笑了笑,道。
薛哲眦目欲裂,气得浑身发抖,眼中还有几分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真心疼爱的弟弟,没有去害任何人,却对自己下了手。
“你总说你懂我苦楚,我倒觉得你就是说说罢了,如今尝过了这滋味,可是真懂了?”薛牧一笑,笑容里却没有平日的嘲讽,反而透出一股悲凉,他对薛哲道,“外面凶险,你就在这间屋子好好呆着吧。”
薛哲木然呆坐,看薛牧踏出屋子,顺手将门带上,然后便是落锁的声音,薛哲闻声一惊,嚎叫声从嗓子挤出来,他撞在门上,不停用手脚砸门,疯了般的砸着,用桌边的椅子,用自己的身体。
那绝望的哀嚎声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男子精疲力竭。他倚着门滑落在地,一双眼怔然空茫,望着虚无的房顶。
悲哀无助,疲惫困苦,薛牧说要让他尝尝这些年他尝过的滋味,那么他如愿了。
安宁与遥光两人默然站在一旁,虽是无关己身的画面,也能感知那份凄凉。他们知道薛哲不会束手就擒,此事之后必然还发生了其它事情。
果然,薛哲没有放弃。
他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日,方念来送吃食,因薛牧发疯伤人,门窗被钉死,她需掀开几块木头将碗筷递进去,木窗掀开的刹那浓烟滚滚,方念脸色大变,只当房中失火了,她极不喜薛牧,但毕竟是一家人,并不想他出事。
她拿出钥匙开了门,迎着浓烟进去,隐约在烟雾之后看到一个轮廓,便叫了一声“薛牧”,伸手却抓了个空,她愣了一下,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一声闷响,她脖颈一痛,晕倒在地。
薛哲一掌将她打昏,放到椅子上。房间里并未着火,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制出这么多的烟雾。他看着方念眼中微红,强自隐忍,夺门而去。
他跌撞着跑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将刀用布裹了揣在怀里。光影仿佛在他身上凝滞了片刻,他低着头身子颤了颤,喘息声粗重。
他不会魔族术法,这是想去杀了薛牧,再不济,也要同归于尽。
抱着刀,他奔出家门,躲在林子里等薛牧回来。远望小路那头,可见天穹湛蓝,斜阳余晖照得河水波光粼粼,恰如记忆里的那般模样,从幼时到此刻丝毫未变。
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不知是痛得麻木,还是绝望到心死,他嘴唇默念着“杀了他,杀了他”,似要反复确认那是自己的仇人而非弟弟。
这所有的悲痛,不过是因为他曾那么疼爱他,真心希望他能走出阴影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他自以为的好心换来的竟是他的厌恶,这颗心在他眼里一无是处。
薛哲无声的咧了咧嘴,刀很快,他砍柴切菜的时候练过很多次,哪种角度力量最集中,他很快就能杀掉他。
他抱着刀,等着他。
夕阳将路上薛牧的影子拉长,树影下,薛哲用袖子擦了擦刀刃。
扑杀一个人也许容易,攻其不备胜算总有几分,但他还是太小看薛牧了,薛牧修习魔界法术数年,已有所成,闪身一避就躲远了,薛哲伤不了他。
村子里传来喧哗声,有人大叫着什么,向两人所在之处跑来,那些人拿着铁锹棍子,一见便知是要来帮薛牧的。
“他有刀!”其中传来方念的声音,这些人是她苏醒之后找来的。
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眨眼包围了薛哲。
苍天不曾怜悯他,他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薛牧站在人群中遥望于他,薛哲触及他的目光,惨笑了一声,突然握紧刀向人群挥舞过去。
“快抓住他,此人疯了!”一人大声道。
还有人道:“杀了他!”
铁锹棍棒落在他身上,他吼叫着用刀去挡,他的衣服被戳破,露出血肉模糊的肌理,看去血迹斑驳,凄惨至极。
“叔伯们,请听我一言,阿牧自幼染病,受了刺激心智不全,今日虽起错了念头,但罪不至死,还请诸位乡亲放他一马。”薛牧看在眼里,突然拉住一个长辈,跪下道。
那长辈并未出手,但他早看病中的薛牧不顺眼,皱了皱眉,道:“贤侄不必多说,我来时已问过你爹娘意思,这孩子染病不打紧,但品性恶劣,不能留了,眼下他要杀你,明日就能杀掉全村的人。”
薛牧面上作愕然状。
薛哲离得不远,自然听到了这番话,他顿时受了极大的刺激,大吼一声,下手更重,一刀连着一刀,杀红了眼。
村民们被他的凶相惊住,手底下便慢了一些,让薛哲捕捉到了空隙逃了出去。
第75章 神秘女子()
村民没有抓到薛哲;他逃到了深山里,每日以野果为食,勉强活下去,唯一支撑他的信念便是报仇。
天色昏暗的时候;他会在山角远望几眼村子;有时候能看见村里人绕着他家来回走动,偶尔能瞥见方念在河边洗衣服的身影;她脸上隐约带着笑,好像比从前快乐。
他埋下头将手里的刀磨了又磨,日影阑珊,不带一丝温情。
而除去观望、磨刀;大多数时间里;安宁见他还是发呆居多,坐在树下像一块腐朽的木头;几乎没有活人气息。要说薛哲眼下凄惨无比;若是普通人恐怕要死去很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