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有珠-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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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还发泄不得,天枢特意叮嘱,要好生招待,直接把人领到殿下所在的地方,他心不甘情不愿的领了命,一路都在担心这妖女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再害殿下一回。
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温琼挠心挠肺,等到了营帐,他僵着身子停下,深吸一口气,对女子道:“就是这里。”
安宁闻言微怔,心跳快了几拍。营帐的门就在眼前,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里面,可她似乎失了些勇气,不敢进去。
温琼瞥了她一眼,内心冷笑了一声,只道“扭捏作态”,嘴上冷言道:“怎么,需要属下替魔主开门掀帘子么?还是魔主变了卦,准备打道回府?”他终是没忍住脾气,话里带了刺,恨不得女子立刻离开才好。
他的意思,安宁听得出来,然而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事,仙界兵将的态度也在预料之中,她没有责怪之意,安静的摇了摇头。
进去之前,她手放在门上,对身边男子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温琼揣着不少嘲讽和怒气,听到这话不由怔了一下,多了些复杂情绪,半晌,他撇了撇嘴,没说话,看女子推门走了进去。
他站在原地没动,直到身后有人叫他,才移转了身子。
天枢的声音传了来,对他言道:“军中的事情都做完了?”
温琼道:“没有。”
天枢抬了下眉梢,道:“还不快去?”
温琼看了他一眼,耷拉着眼皮,犹豫了一下,泄气的道:“知道将军是要赶属下走,属下走就是了,只不过殿下这里,实在放心不下”
“不如我就在外面守着”
天枢愣了一下,一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道:“殿下自有分寸,你在此处算什么。”
天枢好歹也是一方主将,又和遥光有师兄弟的情谊,他的话温琼不敢不听,温琼攥了攥拳头,兀自挣扎了好一番工夫才罢休,垂着头跟着天枢离开了。
门外的对话,安宁都听到了,她不觉得温琼说得有何不妥,一直以来,她确实是那个最大的变数。眼睫抖了抖,她将胸口漫上来的酸楚又咽下去。
军帐里的光线很暗,燃着檀木清幽的香气,她的视线缓缓落在昏暗处。
放轻脚步靠近了,眼泪再一次涌上眼眶,模糊了眼睛。她曾经想象过无数种重逢的画面,唯独没有这一种。
沙漠干燥,天气并不冷,他沉沉睡着,身上却盖着很厚的绒毯,寒气仿佛在他的面容上结了霜,苍白虚弱。
他像一个脆弱的梦境,一碰就会碎。
心很疼,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几乎淹没他的身影。
她伸出手,轻颤着触碰他的脸庞,那是日夜镂刻在心上的人,是在黑暗里温暖她的人,她记得他的呼吸,曾经那么暖,温热的气息始终包围着她,将她护在臂弯。可是如今,指尖下的皮肤冰凉,没有丝毫温度。
无脸仙君,你冷吗?她眼睫上挂着泪,在心底轻声问他,当所有的酸涩汇聚在一起时,她俯下身去,轻轻拥住他,体温交融,她想用自己身体温暖他。
“无脸仙君,我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了。”窝在他的颈边,她这般喃喃细语,泪光中有一抹苦涩的笑容。她的唇离他的脸庞很近很近,抬起眼眸望着他,回忆汹涌而来,每一段都是关于他们的。
冰雪消融,寒冰下的岁月被她重新捧到眼前,一千五百年白驹过隙,最重的笔墨、可供回忆的时光,都是他赐予她的。
无脸仙君你还在原地等我么,如果我回头,还能看到你么?
如果我向你认错,你会不会原谅我?
她不知道,这些彷徨纠缠着她,在脑海里打转,她无从纾解,唯一笃定的是她自己,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离开他了,挚亲挚爱世间只有一人,若失去了他,她会崩溃。
未来的日子,就让她留在他身边,好好赎罪。
抱着他,她闭上眼睛,将一个吻落在他的唇角,那吻既苦且甜,也有一丝久违的暖意生根发芽,静待花开。
*
这一晚,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最放松的时光,她可以放肆的在梦里梦到他,放任自己沉浸在属于他们的记忆里,还可以拥抱到他,这些都是她从前不敢想的事。
没有了怀疑和仇恨,她离他更近了。
只是她不敢和他一起睡去,他伤得很重,半夜时分,她一次次的睁眼,害怕他身体不妥,害怕下一刻就见不到他了,害怕他看到她时会不开心,当真越想越恐惧。
黑暗里,她蹙眉望着他,悄悄去探他的脉息。指尖下的脉搏虚弱也平缓,她输送了一点修为,暖了暖他的手。
也许是这丝温暖起了作用,睡梦中,遥光的手指动了动。
安宁一怔,就要起身唤他,忽听一句梦呓在耳边响起,她愣了一下,认真去听,才听清他说的词句,他说的是“父君”。
一瞬间,她的心仿佛被哪里伸来的手揉碎了,天枢说,他的父君要杀他。原来他不是不在意的,甚少提及天帝,不代表不在乎这个人,仙界数万年,天帝抚养他长大,他们一起立于云端俯瞰众生,或许也曾有父子之约。
直至千年前的一役,什么都变了,天帝设了局,引他步入圈套,才有墟山中的决裂。
那时候他一定很疼吧,安宁想着,心尖也跟着疼起来,温柔的抱着他,她努力用所有的一切安慰他,心意渺小,她希望他能感受得到。
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第157章 你知我心()
夜晚星光暗淡;营地中灯火不熄;在另一个大帐;天枢和薛牧相对而立,温琼候在一旁。
“魔主带你来此,想必你还不知原由,”天枢率先开口,说着话自己苦笑了一下;道,“当然,不只是你;我也不太了解其中曲折,所以就和你碰个面。”
薛牧默然;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你说。”
天枢道:“你是魔族人;一直呆在寒渊中?”
薛牧径直道:“不是;不过与你们仙界有何干系?”
他的言辞冷漠,直来直去,天枢听得一皱眉;不过也没怎么在意;接着他的话道:“好罢,那我就直说了。”
“你认不认识一个没有皮囊的魔族男子?”
薛牧陡然睁大眼睛,神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没有皮囊?”
天枢道:“不错;不久之前我们在荒蛮之地遇到了一队魔族人;他们的首领黑衣裹身;我曾与其交手,确认他的特征,确实没有皮肤,很是特别。”
薛牧怔忡片刻,口中发干,身子似乎不由自主的颤了颤:“你可知他有多少年的修为?”
天枢回答道:“四千年左右,怎么,你果真认识他?”
薛牧闭了下眼睛,点了点头。
天枢和温琼皆是一怔,面上现出几分喜色,相视刹那,天枢又道:“你和他是否相熟?”
薛牧看了他一眼,却是跳过他的问题,反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天枢道:“劝他脱离尘鬼掌控,不要与仙界为敌,毕竟两方人马交战,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平白耗损兵力,也浪费了我们的时间。”
薛牧沉默了片刻,道:“好,我可以去试试,但是不确定结果。”
天枢眉梢微挑,旁边温琼忍不住插话,道:“你有几成把握?那个人究竟和你什么关系”
他的话音未落,薛牧阴沉的视线已经扫了过来,然后道:“他是我哥。”
“嗯?”温琼怔住,天枢亦是有些惊异,两人面面相觑。
兄弟关系纯属意料之外,不过不失为一个好消息,天枢和温琼原本还有几分焦虑,至此化解了不少。
紧接着,几人又在帐中商量了具体事宜,薛牧从头至尾没有再说话,木然的站在一侧听着,天枢和温琼两人敲定了细节,决定天亮以后就出发,前往那魔族人所在的位置。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三人走出了大帐。
“调集人马,你我先去将此事解决,再回大营。”天枢对温琼道。
温琼称“是”,抬起头又皱了皱眉,迟疑道:“可是如果将军与属下都不在,殿下那里该如何是好?”
天枢沉吟,刚要说话,就听不远处一个女子的声音随风传来,言道:
“还有我。”
三人闻声看过去,安宁一身墨衣,此时正端着一盆清水,站在遥光的大帐外,许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才停下来。
她的声音轻缓,碰到三人的视线,手指收紧了一些,然而目光却是坚定的,她道:“大营有我在,不会让他有事。”
几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变化,天枢点头,叹了一声,道:“那就辛苦你了。”唯有温琼,脸上依然挂着几分怀疑,撇嘴冷哼了一声。不错,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他始终觉得此女不可尽信,甚至在她说完这句话,他还跟着腹诽了一句:就是知道她在这里才觉得危险。
因着温琼表现得太过明显,天枢皱了下眉,瞥了他一眼。
温琼察觉到,方收敛了一分。
安宁不再多言,转身进了大帐。
帐中人还在睡着,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帮他清理身上的伤口。
凡人之躯受了重创,很难愈合,何况这些伤都是仙家法宝所致,其中一些,灵丹妙药撒上去都不管用。安宁看到他的胸膛又沁出血来,将柔软的白布都染红了。那布据说是云朵织的,天枢特意从仙界带下来,就怕他伤口再裂开,他还留了很多在营帐中。
安宁望着他的伤,眼底酸疼,近日流得泪太多,每每靠近他,她都抑制不住。暗自调整呼吸,她放轻动作,解开了染血的布,为他上药。
当最后一块布料离身,她发觉自控力被毁得一干二净,手底下的皮肤像玉一样,只是白玉从来无瑕,他的身上却全是伤痕,最可怖的一道在胸口,离心房只有一寸。伤痕不长,但是很深。
安宁的心在发抖,努力深呼吸,才没有让泪水夺眶而出。手指颤着,她将仙药敷在流血的地方,把新布缠上去。他的墨发穿过她的手指,似乎也有一种缠绵的温柔。
将一切处理好,她重新蜷缩在他身边,靠在他的肩上,无声的落泪,很快又将眼睛哭红了。
不知这次哭了多久,她脸颊上的泪水都变得冰凉,忽然,有一点温度落在面容之上,轻轻的触碰,拭去了她眼角的一滴泪。
很温柔。
她心神恍惚,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有星河山海,有她的轮廓。
她一惊,脑海里又是欢喜又是畏惧,第一个想法猝不及防冒出来,竟是不敢面对他。随即身子直向外退,差点就从榻上滚下去。幸得身边的男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
这一捞便将她好好的嵌在自己怀里。
她怕碰到他的伤口,不敢挣扎,背对着他却又不停的掉下一连串泪珠。她知道自己犯了别扭,可就是心里难受,觉得没脸见他。
他不怪她,她不懂他为什么没有责怪她,哪怕骂她一句也好,或者不理她,这样的惩罚她都能接受,可他偏偏没有。
就像他们一直在一起,在最普通的日子里,依偎着睡到了天明。
她的肩膀单薄,轻微的颤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遥光知道她所思所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