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白无常-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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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锁双眉,执杖的手已经微颤。
执念随着她的鲜血而柔软。
始终不语的大和尚看到这副惨相,不禁慧根动容,深叹:“既然他们已经心生退意,小僧也愿求尊者菩萨给黑君一条悔过之路。”
“没有悔过,只有咒骂。”黑无常冷笑,接着念下去:“奴颜媚骨、蒙面丧心、蛇鼠一窝、厚颜无耻……”
仔细听着他的咒骂,韦陀竟然放声大笑。
放开禅杖,朗声说:“我佛门广大,岂能和你一般见识?”
话说完,尊者化做一道五彩祥云,飘然远去。
见韦陀已去,白无常忙抢到黑无常身边。
咬牙狠心,拔出他胸口的月牙利刃,溅出残血。
驭出掌风,在他的胸口处发功,助他凝回真气。
危情已除,薛血雪再也拿不住手中的瓦片。
双眼翻白,软软的倒在地上。蛇王女儿扑上前搀扶,掏出随身小帕,替她敷住伤口。
庙堂内,四人互救。
大和尚也不禁动容,仰天大叹:“想不到鬼怪有情,更胜人间。我错了吗?难道是我错了吗?”
急雨报晓,天已将明。
雨仍未停,越下越大。
闹了一夜,隔着马车篷顶,听到稀稀沥沥的雨声,催的人倦意大发。
四人同坐在车厢里,任马随行。
蛇王女儿不舍的摆弄自己的秀发,白无常会意轻笑:“韦陀尊者早有放生的心,你削发的誓言不必遵守。”
被他说中心事,宛儿一笑,没有回话。
薛血雪躺在车厢角落,似在沉睡。
面色苍白,脖颈间已被包扎好,殷红的残血透过丝绢,十分煞目。
白无常几次探身察看伤情,见血迹不再扩散,便知已无大碍,微微自语:“希望莫要留下疤痕。”
“你已经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师妹了,我留不留疤,关你什么事?”她闭目反呛,不看白无常。
“这,唉。”任他巧舌,也不敢再气她,只能苦叹:“我是关心你,怎么扯到师妹身上去了?”
“你省点心,多关心你的师妹吧,别关心我了。”翻了个身,埋怨他:“你要是真关心我,就求求你,少说点话吧,我想睡一下。”
好心讨了个没趣,便不再说话,索性以酒解忧。
黑无常看着她弱小的身躯和脖颈间殷红的丝绢,微微皱眉,轻问:“疼吗?”
冰人在与我说话?
奇迹!
睁开眼,看到他望着自己,心头一股暖意。
小手摸了摸伤处:“有一点儿。”
“睡着了,就不疼了。”
原来他的声音也可以不这么冰冷。
“嗯。”她点头。
不但没闭上眼,反倒坐起来。
双手抱膝,紧低着头,不让别人看见她飞红的小脸儿。
“咦?”左右看看薛血雪与黑无常,白无常纳闷的问她:“他这会儿话也挺多的,你不骂他两句吗?”
没有理白无常,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黑无常,见他还在看着自己。
脸更红。
嫣然一笑,低下了头。
轻言细语:“我的真名字叫雷泪蕾。打雷的雷,流着泪的花蕾的泪蕾。”说到后面几个字,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白无常爽朗一笑:“我几乎都快忘了,听你改名字,是我每天最期盼的事。”
第五十章 昙花仙子()
丝雨渐缓,路途稍宽。
不知不觉间,马车驶上了官路。
雷泪蕾沉睡了一个上午。
蜷缩着身体,裹的严实,像茧。
小脸儿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气息阻塞。
黑无常闻声不对,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异常滚烫,他紧锁眉头:“创症。”
白无常重重一叹:“须早些医治,可别拖成了破伤风。”
自车厢内探出身子,隔着雨雾向远处眺望,见到前方有零散的居所,想必又到了一个村落。
回声报路:“前方有村子,村内也许有医馆……”
话没说完,黑无常抢身跃出车厢,跳上驾席,扬鞭催马。
不顾雨丝浇透全身,冒雨前行。
蛇王女儿握着雷泪蕾的小手,忧心重重,看向白无常。
他安然一笑:“黑君亲自问医,三界怎能无药?”
村口有酒馆,蓝色幌巾旗,邻家小厨。
山野小村中,也有名字如此雅趣的所在。
黑无常无心品评,不待马车停稳,便纵身跃下,踏着泥水迈入酒家。
此时虽是正午,但由于天降密雨,酒馆儿内没有客人。
只有戴着蓝布碎白花头巾的老板娘闲坐饮茶,正在观雨。
虽有黑衣少年入店,老板娘也不殷勤,只懒懒的说:“只有花生米、熟驴肉和浊米酒。客官要想吃成席的桌面儿,就得赶到前面的镇里去。”
无心多说,急问:“村里有医馆吗?”
“哟,这是谁家的少爷?又在跟谁说话?”老板娘端量了一下黑无常,满脸不悦,扭头不再理他,只遥望门外雨丝,酸酸的说:“使唤老妈子使唤惯了吧?”
情急之下,的确有些失礼。
忍了这两句奚落,对老板娘拱了拱手:“借问大嫂,村里有医馆吗?”
向门外泼了杯中残茶,斜目冷视:“谁是你家大嫂?我还没出阁子呢,乱叫什么?”
两次问话都碰了钉子。
只想快些医好雷泪蕾的创症,没闲心与老板娘斗气,再找别人问路吧。
转身迈出酒馆,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听到老板娘说:“车上的人如果死了,村里有纸活儿店,可以风光发送。”
“你说什么!”竟敢咒病人早死,这妇人的心肠太过歹毒!
暴喝一声,转身质问。
“年纪轻轻的就耳沉,我说什么你听不清吗?”老板娘气势不软,续了一杯新茶,品了一口,又冷说:“如果没死,我就能救。”
原来她懂医术。
虽说她语中带刺,此时此刻,黑无常也只能忍下,再对老板娘拱手轻声:“如此,多谢,诊费十倍。”
“谢什么?一但我医死她了呢?”老板娘毫不领情,饮干了杯中茶,挑眉问黑无常:“你刚才气势汹汹,是不是想杀我?”
几时受过这等委屈?为救人,也只能宁息不语。
老板娘又哼了一声:“还傻站着?盼着病人早死吗?”
双脚无力,一个头有一万斤那么重,脖子上的伤口像火烧一样烫。
她是怎么下的马车,又是怎么坐到这小酒馆里的,雷泪蕾已经全然不知道了。
老板娘的纤指搭上她的脉像,眨眼的功夫就已确诊:“外创所致,伤口发了,是创症。”
“可容易医好?”白无常殷勤的为老板娘倒茶,老板娘一笑:“三天时间。”
“三天,所食所用,十倍价钱,不要有外人打扰。”一听老板娘能医好她,黑无常立即以高价应付。
“谁是外人?在这村子里,你们才是外人吧?”
老板娘似乎特别不爱听黑无常说话,只要他出声,必然反呛。
白无常立即捧起茶杯,递到老板娘手里,笑说:“老板娘这么美丽,一定是菩萨转世。有菩萨照料我家小妹,一定能安排周全。”
“油嘴滑舌。”老板娘白了他一眼:“你这人说话还中听些。别愣着了,把她扶到后院我屋里吧。”
黑无常伸手便要搀扶雷泪蕾,老板娘一拍桌子,喝问:“她是你的娘子吗?你凭什么说摸一把就摸一把?我的屋子是闺房,也是你能进的吗?”
瞬间愣住,这老板娘的脾气实在古怪。
“不能,不能,男女有别,怎敢乱闯?”白无常立即给蛇王女儿递了个眼神。
她会意,搭起雷泪蕾向后堂走去。白无常又笑说:“菩萨尽管行善,前堂有我照料。”
瞪了黑无常一眼,老板娘随两个女子转入后堂。
目送老板娘离去,白无常苦笑劝慰:“世间奇女子何其之众?多有怪癖,小爷勿怪,忍了吧。”
黑无常迈步出门,在雨中照料马儿。
白无常转念一思,老板娘步态轻灵,举手若兰,肤色皎白,一副仙子面容。
不像是村中寻常酒家……有些奇怪,但怪在哪里?却又说不明白。
独坐孤堂饮茶,心听丝雨润物。
别有一番清静。
清静时不多,便被老板娘的脚步声打破。
她自后堂转回,坐在白无常对面。白无常立即斟茶奉上。
接过茶杯,放在一边,说:“她们两人,我已安排妥当,你去唤回那个混人,咱们聊聊咱们的事情。”
这话中另有深意,白无常眉头一锁,难道已经上当?
心中念着惊险,脸上仍是嬉笑:“菩萨如果是谈供奉的事情,我还可以做主,满车金银,随菩萨取拿,不必招那混人回来,省得再惹菩萨生气。”
“没有他,不成局。”放下茶杯,明眸一闪:“黑白无常君,昨夜真热闹。”
她果然不是常人!
“敢问仙人贵姓?”白无常立即正色,不敢再做笑谈,沉了一口气:“如有得罪之处,还望高抬贵手。”
正在软语相求时,黑无常已迈入酒家,面色焦急。
想是在外面看到了老板娘回转,心系雷泪蕾的安危,不肯耽误片刻。
人齐了,老板娘盯着黑无常,冷笑一声:“黑君昨夜骂的过瘾吗?”
“你是何人?”一听她道破自己的身份,立即沉下面目,凝聚一口真气,就要破脸。
老板娘丝毫不惧黑无常的气势,轻身走到门边,以后背对着二人,望着庙堂的方向,轻声回:“黑君昨夜骂的,就是我的心上人。”
昙花仙子?
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莫不想令三界嗟叹的痴情仙子就立在他们眼前!
“如此说来,大家是自己人。”白无常立即赔笑:“仙子的大名已经冠绝三界,受世人敬仰。有情人莫不以仙子为榜样。昨夜我兄弟二人也是因为仰慕仙子痴情,又怜惜仙子凄苦,才对尊者菩萨说了几句公道话,从这个方面来说,大家可……”
“凄苦,或,不凄苦,是谁说了算?”昙花仙子转头冷目,再问:“你不是我,怎知我心中所想?”
“这……”白无常苦笑:“自然是仙子说了算。不过,昙花仙子与韦陀尊者的痴情绝事已成佳谈,所以……”
不理白无常,昙花仙子死盯黑无常:“我的男人,我来管教,何须你多言?”
直言回:“他断绝七情六欲,已不是你的男人。”
“只要他爱过我一刻,他就是我的男人。”昙花仙子厉声反驳。
轻吸一口气,婉转回身,无限娇羞:“只要我爱过他一刻,我就是他的女人。”
果然名不虚传,昙花一笑,只为韦陀。
昙花在,韦陀在,柔美的一笑,何时能归来?
三人沉默,任昙花仙子思绪远去。
一盏茶的功夫后,白无常跟进两步,轻声相求:“望仙子能赐回二女,我等不再打扰。”
“晚了。”昙花仙子转身,冷颜:“你们已经种下恶因,还敢说什么打扰不打扰?”
黑无常不愿多做磨蹭,沉声问:“你将她们怎样了?”
“我想怎样就怎样!你能怎样?”昙花仙子冷声回斥,又对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