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白无常-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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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衣人唤她妹子时,她斜了白衣人一眼,似乎忍笑。
随即,点足踏风,袅袅而去,隐入月夜,再也不见。
“梅小燕。”女子走后,白衣人接上了句子:“有我妹子的亲口相劝,你总该相信仇恨与你无关了吧?”
“我的剑,已经断了。”梅小燕抛下残剑。
“所以?”白衣人扬起眉毛。
“我还有双掌。”
仇恨,像一个漩涡,有一种人,永远也挣扎不出来。
梅小燕会不会恰巧就是这种人?
柳春佳在车厢里听清了一切。
珠泪,为师兄,也为自己。
梅小燕刚刚坐到车轮旁时,白衣人已经悄无声息的跃上驾席:“如果你报仇心切,敢不敢披星赶路?”
侧头时,白衣人将马鞭抛给了他:“你赶车。”
夜风瑟瑟,车轮辘辘。
白衣人在抱臂鼾睡,柳春佳在淡淡忧伤。
夜色如墨时,冷心如冰的梅小燕,莫名湿了眼角。
也许,是秋风摧人泪。
他尝了尝指尖的残泪。
咸涩,正如他的人生。
星月映不亮眼前的路。
黑暗,是走不出的迷雾。
第二百七十五章 祭魂酒()
穿过几村一镇,天色将明时,马车已经进了城。
梅小燕的眼底泛红,因为熬了一夜的马鞭。
柳春佳的眼底也泛红,却不知道熬了多少年的心碎。
抻足了懒腰,白衣人终于挪下了驾席,他揉着眼睛嬉笑春佳:“你闻到豆腐脑的香味了吗?该小姐出钱的时候到了。”
豆腐脑与油条,是早餐的最美味。
油条香脆,豆腐脑嫩滑,两种口感截然不同,但碰撞在一起后,却美味凭生。
白衣人的豆腐脑上撒满了辣椒面,被他搅拌得红通通的。
越烫越辣,越辣越鲜,吃得他满头大汗。
喝了五碗豆腐脑,吃了七根脆油条,白衣人终于说饱了。
在春佳从荷包里掏铜钱的时候,白衣人又凑近她:“先找个本地最大的馆子落脚,中午我要吃八大碗,让他们把酒菜送到我的房间里来。”
刚吃饱了肚子,他又惦记上了午餐,活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淡淡一笑,算顺了他的心意。
梅小燕上前一步,还未出声,已被白衣人抢在前头:“等不及了也得等,我们要对付的是绝世高手,不能有半点马虎。昨晚我费尽心力斗败了嫂子,又被颠簸了整夜,必须得养好精神,才能专心制敌,否则,岂不是被对手以逸待劳了吗?你太年轻,涉事未深,江湖经验太浅,不懂的道理实在太多了……”
他弃车步行,边走边说,也不顾梅小燕是不是跟着他听这些没用的啰嗦,只顾眼望四周,寻找城里最大的馆子。
斗败嫂子的明明不是他,他却把自己说的英雄盖世。
赶了整夜马车的明明也不是他,他却好似有说不完的委屈。
最大的馆子并不难找,一般都在城中的最繁华地。
就算难找,以白衣人的鼻子,只要厨房动了火气,他闻着味就能找到。
他说要养好精神,果然不是一句空话。
进了房间里,倒头就睡,连小二哥送来酒菜的时候也叫不醒他。
呼噜打得山响,似乎楼板都跟着震动。
春佳不知在何时独自去买了一把剑,递到小燕手里时,满目关切:“师兄,你试试,看合不合手,如果不行,我再去找找其他的。”
她实在担心,小燕的手里若是没有剑,就如同雄鹰断了翅膀,有可能会被蚂蚁啃死。
自幼与小燕一起长大,他的剑,春佳不知道摸过了多少次。
小燕将剑抽了出来,挽了一个剑花,虽然没有先前的快剑凌厉,但无论重量、长短、剑柄的粗细,几乎都十分衬手。
也许在铁匠行里,挑上几百把剑,才能挑出这样一把,也不知道春佳究竟选了多久。
午餐丰盛,美酒玉宴,却食不知味。
小燕恨自己不能手刃仇人,难消积怨。
春佳明白他的苦,自记事起,就从没放下过。
快到午时三刻时,街上响起了几梆铜锣,顿时人声鼎沸。
俯窗下望,是官兵押着囚车在游街。
人们欢呼,谢朝廷即将斩了恶人。
午时三刻,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分,死在这个时候的人,如果有冤屈,连厉鬼都做不成。
春佳不愿再看人间惨事,轻轻掩起了窗子。
遮去了秋风,也温暖了倦意。
她虽是师父的养女,师父也管教得很严,但不得不说,她一直被师父视为掌上明珠。
师兄学艺有成,师父命他去寻杀父仇人,春佳是偷偷随着师兄跑出来的。
她自小学习女红,从没挨过苦功,这几天的江湖路,已让她疲倦不堪。
就躺一小会儿。
看热闹的人群纷纷涌向城外的法场,街道慢慢冷清下来。
寂静无声时,春佳渐渐入梦。
白衣人在房间里醒来,大地沉睡,星已高挂。
摆了满桌的酒菜,他竟然破天荒的一眼都不看。
点足轻跃,翻出窗外。
他贴墙而行,似乎要秘密行事。
可惜,他一身白衣,在夜里行路,还是太显眼了些。
所以,在一个转角处,梅小燕突然现出身形,堵住了他的去路。
冷视他时,小燕缓缓抽出新剑:“我说过,你若逃,我剑下无情。”
“逃?我?”白衣人似乎纳闷,轻轻一笑:“今夜我不逃,等我们发了横财,明天一起逃。”
发横财?
他又在胡说些什么?
似乎看出小燕的不解,白衣人贴近他,神秘的轻声问:“你知道今天被开刀问斩的是什么人吗?”
不理他的问题,冰冷一句:“我只知道,你现在若逃,此刻被斩的就是你。”
“行了,说过一千三百遍的话,就不用重复了,你怎么比我还啰嗦?”自嘲一句,又压低声头,似乎在说不能给外人听的秘密:“被问斩的是摸天道人——百里金。”
摸天道人?好大的口气。
“不过,摸天道人是他的绰号,百里金也是他的绰号。”喜笑一句,满眼贪欲:“因为,据说,这个贼道偷来的金子,能铺一百里地。”
一百里地的金子?
恐怕举国之力也没法办做到吧。
江湖传言,多是言过其实,梅小燕连笑都懒得笑。
“贼道服诛,天经地义。”白衣人轻轻得意,继续巧说:“不过,我想趁着夜黑,顺手取点贼道的赃银花花。”
“你敢偷府库的银子?”梅小燕倒吸一口冷气。
似乎越来越不懂这个白衣人了,他可以随手将五十万两银子送给别人,却要冒着被下大狱的风险,去偷即将上缴国库的赃银。
“平时不好偷,今夜易得手。”扬起眉毛,几分得意,细说个中原由:“每次杀了人后,衙里的兄弟们都要喝一壶祭魂酒,是怕被冤魂缠身,讨一个好彩头。”
说清了原由,他笑得挑衅:“所以,今夜看守库银的官兵最少,你若想看着我别逃,敢不敢跟着我夜入库府?”
话说到尽头,他并不等着梅小燕的回音,轻轻一跃,伏上墙头,轻巧的像一只灵猫。
俯眼下看,对梅小燕轻笑,他再次灵动身形。
双手双脚并用,像奔跑的四足,几个眨眼的瞬间,他已隐没在月色里。
卖弄轻身功夫?
新剑入鞘,梅小燕嘴角蔑笑,踏墙而起,追向白衣人的去处。
第二百七十八章 老汤煎熬()
府衙高墙,铜门威严。
再高的墙,也难不倒江湖一流的轻功。
再威严的门,也只是防君子而不防小人。
白衣人有一流的轻功,他也从不以君子自诩。
所以,他此刻跃进院内,落地无声,像一片飘落的残叶,
梅小燕紧随其后,像白衣人的影子。
白衣人似乎对库府很熟悉,左一转,右一抹,便摸到了封存赃银的所在。
可好笑,门前居然只有一把铁锁看门,居然不见半个官兵。
难怪当世半壁江山沦落,如果没有祭魂酒,府衙的官兵是不是也同样的德性?
随意折了一根细枝,白衣人摸到锁下,将细枝折劈成两根尖刺,轻轻鼓动了三两下,铁锁即落。
“看来这种事,你没少做。”梅小燕不屑的一声。
抛掉树枝,白衣人回首扬眉:“所以,有一双灵巧的手,三粒骰子能赢十八点。”
喜笑间,他的话头仍然不肯落了下风。
进了库府,有微弱的烛光。
难道被反锁的门里暗藏埋伏?
白衣人立即贴着墙壁,想隐起身形。
却听见苍老的一声:“朋友们既然来了,就陪老头子一起喝一杯。”
行事已被人道破,再藏着不露头,未免被人看做是笑话。
无奈之下,白衣人摸了摸鼻子,轻轻踱了出来。
寻声望去,烛光旁,坐着一个胡须杂乱的老人,小木桌上摆了两碟菜,一壶酒。
老人用手里的单拐敲了敲对面的长条木凳,苍笑:“老头子腿上有残疾,不能站起来迎客,失礼了。”
白衣人与梅小燕坐了下来,接过了老人送来的酒。
菜色简单,一碟花生米,一碟剖好的咸鸭蛋,也是下酒的好菜。
酒味弥辣,是最便宜的劣酒。
老人身穿着衙衣,从没见过这么老的府兵,估计只是个更夫而已。
白衣人喝了酒,又取了半只咸蛋,大方的像回到了自己家里。
“朋友难道不怕酒里有毒?”老人浊目放光,死盯白衣人。
“不会,不会。”再喝一杯,轻声有笑:“有毒的酒,格外香,而老头子这杯酒,实在是难喝到要死。”
他说难喝的时候,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原来朋友是懂酒之人。”老人浅笑,阴下眉目再问:“朋友就不怕蛋里有毒吗?”
咸蛋刚被白衣人凑近嘴角,听老人这样问,急忙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随手,将咸蛋推到梅小燕的酒杯旁:“你先尝尝,要是没被毒死,我再吃。”
“不错,不错!”老人连赞两声,终于有笑:“懂酒的人,都很实在。”
“可惜,懂酒的人,今夜喝不到好酒,实在的人,今夜也吃不到好菜。”
想偷银子却被人抓了现形,白衣人居然还有脸抱怨酒不美,菜不佳。
老人慢饮半盅酒,嚼了一粒花生米,浊着声音反问:“什么酒是好酒,什么菜是好菜?”
“银亮亮的酒是好酒,金油油的菜是好菜。”
听上去是在谈酒论菜,实则白衣人已经说出了金银二字。
他这是将来意摆到了桌面上,难道真得不怕被下了大狱吗?
“好,只要朋友点得出来,老头子一定给朋友办到。”
老人将单拐架在腋下,费力的站了起来,跛着一条腿走向深。
少时回转,单手端了两盘菜,一盘金子,一盘银子。
“只要朋友吃得下去,这两盘菜,都归朋友。”
老人再次坐下,将单拐横在腿上,一双苍老的手,轻轻浮在上面。
看着这两盘菜,白衣人喜笑自得:“金子是生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