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剑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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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人却“嗤”了他一声,不屑道:“兄台一股英雄豪气实在令人佩服,可无论你再如何英雄了得,你还也不过一流民浪子朝不保夕,如此这般激动,又有何苦呢?”
流民甲被他如此一说,竟也说得哑口无言,虽脸蛋涨得通红,却是答不上言来,倒引来一番嘲弄,灰头土脸,好是难堪。
闻得那流民甲讲话乃宿州口音,方妙影因外祖母家乃安徽宿州人,故对此人心感亲切,于是发言替他解围:“这位大哥何苦出言讥讽,大家都是流浪讨生活之人,同为流民本该同甘共苦,怎可因一语不合互揭短处呢?”
闻她此言,众人心中一惊,眼光不禁亮了起来。
一路行来灰头土面形如乞丐,竟不料当中还藏有一女孩,那讥讽流民甲之人见方妙影站出来替流民甲说话,自己心中不免不悦,他用眼光上下瞄着方妙影,口道:“你身为一介女流,竟也敢打断男人之言,看来胆儿挺肥。”
“小女子乃是就事论事,却无打断诸位大哥聊天之心。”方妙影虽一年轻女孩,但却据理力争,全然不惧对方的恐吓。
那人裂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他逼视着方妙影:“说你胆儿挺肥,看来当真没有说错,你这小妮子不但胆儿肥,音儿甜,模样儿也生得俊俏,在中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想找到这般俊俏的美人儿,端是万般困难了。”
说罢撒开五指,老鹰捉鸡般扑将过来,口中道:“大爷今若将你捉去卖了换几斤口粮,怕是比在这里饿着肚皮瞎侃天要舒服得多。”
见那汉子扑身而来,方妙影气得柳眉倒竖,转身想逃,怎奈双腿却似灌了铅般,无论她怎么拔也拔不起来。
那汉子已扑至身前,右手已紧紧抓住了她瘦小的肩膀,口中道:“大爷此言是否可行,小美人儿你倒是回答一句啊,适才你可是伶牙利齿,口才好得很呢,此刻为何又瞠目结舌,说不出一言半语了呢?”
面对那汉子的虎狼行径,年幼的方妙影登时又惊又怕,泪水在双眶打转,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而那汉子的手如铁钳一般抓在她肩膀,曾若要把她肩膀捏碎一般,疼得她银牙紧咬,差些要叫出声来。
娇弱无力的她只得向周围一众流民求救,怎奈当她求救的眼神扫向众人之时,那一干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围观者竟如潮水般后退散开了。
就连适才那位操着宿州口音口口声声英雄长英雄短的流民甲,也是把头昂得老高,生怕方妙影向他求救,他一连木然,就似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般。
看到如此场景,方妙影心中顿时寒冷透顶,对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可谓是看得透彻无疑,心下一死,偏头一嘴向那抓在她肩头的手爪狠狠咬将下去。
那汉子被她咬得一声怪叫,反手一巴掌抽到方妙影左脸之上,端听“啪”的一声,这一巴掌用力着实过猛,竟将方妙影抽得口吐鲜血,跌倒在人群之中。
那汉子的手被咬得过深,手上已是血流一片,看着那深深伤口,他登时气得暴跳如雷,挽起衣袖追着方妙影扑了过去,口中骂骂不休:“好你个该死的小蹄子,竟敢咬你爷爷,看我今天不打掉你满嘴狗牙。”
说着已扑到方妙影倒下的地方,抬腿一脚便对着方妙影的脸蛋便蹬了过去。
因这一脚用力实在太大,如若蹬到,必然会把方妙影一张俏脸踩个稀巴烂,所以在场众人都全全以手掩面,不忍再看将下去。
果然,惨叫声响了起来。
但是,响起的是那男子的惨叫声,众人心下一奇,定睛看去,却见一少年男子左手将方妙影揽在怀中,右手却握紧一柄匕首,而那匕首却已穿破了汉子的整只脚掌。
汉子疼得杀猪般的叫了起来,少年从汉子脚掌拔出匕首,汉子已捂着脚掌蜷缩成一团跪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
少年一手揽着少女,一手用匕首在汉子脸上揩血,口中道:“既已沦为流民,生性却还如此残暴,像你这等恶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一个,不如杀了干净。”
那汉子跪在地上哀求起来:“小爷爷饶命啊,我牛三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哥哥,你且饶了他吧,看他也实在可怜,行事虽然可恶,但也罪不致死啊。”心地善良的方妙影见少年要杀牛三,忙替牛三求起情来。
少年却是不为所动,依旧用匕首在牛三脸上揩血,与牛三道:“老实交代,你为何要对这姑娘下此狠手,若交代对了,小爷我可饶你一命,倘若交代不对,你这条小命今天就交代在此了。”
那牛三闻之,颤声道:“小的因看姑娘生得美貌,是也心起炉心,故做出了今日之错,望少爷你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吧。”
少年闻之裂嘴,妖魅般的一笑,目光在汉字脸上扫了扫,又往少女脸上看了看,沉吟片刻,道:“若是为此,便也好办,你看了姑娘美貌便起了坏心,那便说明有两样东西作了怪,一是姑娘的美貌,另一则是你的眼睛,如果今日本少爷教你从二选一,你该如何去选?”
“如何一个‘从二选一’?”那牛三有些迷茫,不禁疑问道。
少年似笑非笑,右手把玩着匕首,左手在方妙影脸蛋上捏了一捏,与牛三道:“这姑娘虽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但也是世上少有的极品美人,在她这张脸蛋和你那双眼睛之间作一个选择吧。”
他话一落,全场哗然。
这等赌局真是离谱得匪夷所思,用自己的眼睛去对赌一位绝色女孩的美貌,二者之间的取舍,断然是万分难办。
是也在场众人全全摒住呼吸,看那牛三该如何选择。
这牛三额头青筋爆气,呼吸也突然间急促了起来,他扬起双目细细端详了一下对面的方妙影,那美人的面孔让他心下生疼,若非生死存亡之刻,此等世间尤物,乃是每个男人都应该用心去疼爱的,但是他此刻,却要用双眼去换那张脸。
那少年见他无话,森然一笑,道:“你思量半天,可已有想法?”
“我来。”岂知方妙影不待牛三答话,一把夺过少年手中的匕首,向自己的左脸一刀划了过去,在众人惊叫声中,血光乍现。
少年一掌拍落了她的匕首,捏着他肩头失声问道:“你疯了是吗?为了这个企图伤害你的浪子,竟然自毁容貌?”
方妙影的左边侧脸被划出一条三寸长的血线,她抬起头对望着少年,坚强的笑着,泪水漱漱而落:“以暴制暴,永远只能适得其反,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只不过,你没看到而已。”
“你,疯,了!”少年发出一声绝啸,掩面冲出人群,狂奔而去,而方妙影身后的牛三,则扑通一声跪到她身前,已是涕泪横流。
那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那一天,她爱上了那个少年,但是,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却是那个叫牛三的人。
后来,他嫁给了牛三,再后来,她才知道那牛三其实只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名其实叫傅震南。
而这方妙影,自然也成为了傅夫人。
“妙儿,萧儿睡着了么,竟然响起了鼾声?”一句轻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把她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
第四章风起雁荡碧血冷【4】()
方妙影应声回头,却见一紫袍汉子站在身后。
这汉子一脸温和的笑,像似瞬间要把她融化一般,她忙起身向汉子福了一福,口中温柔道:“三哥,你怎地来了?张教主找你去谈事儿,可是已谈完毕?”
那汉子手携一三尺长短之物,提步行了过来,口中道:“如今江湖事多,张教主此次重出武林,亦是为了一番大事而来,更可喜的是,此物再次回归傅姓之手。”
汉子说着将手中那物事拿到方妙影眼前幌了幌,又将之顺势搁到了茶几之上,端闻“咣”一声,显然那是一件兵器。
方妙影扶着汉子在茶几旁坐下,口中道:“明教本已安分几年,却又在江湖生事,此次寻了三个去,奴家眼皮直跳个没完,想是没有好兆头儿,是也在此讲故事哄孩儿,好让心安宁下来。”
“影儿,三哥看你也是多想了。”汉子把方妙影的纤纤玉手握在手心,安慰她道:“张教主虽重出江湖,但也无心惹事,如今天下太平,影儿你就安心跟着三个过日子便好,可莫东想西想,担惊受怕的。”
妙影摇了摇头,挨着汉子坐将下来,柔声道:“三哥的心儿真大,想想你我夫妻二人自相识相爱走到一起,也不过十载时日,这十余年在,妙儿总算跟着三哥过了些清净日子,如今我们的孩儿还这般年幼,妙儿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就似我们一般命运多舛,三哥,能明白妙儿心思么?”
“男儿汉大丈夫,自该在磨练中成长,何惧年少以否?”汉子听妙儿说起孩子,哈哈大笑起来,他对妻子道:“我傅家男儿个个顶天立地,不是温房里生长的花朵,而是雪地中傲立的青松,影儿,你既然身为傅家男儿的女人,就应该深懂这个道理啊。”
闻到此话,方妙影眼角不禁溢,望着眼前谈笑风生的夫君,心中不禁有淡淡的失落感升腾了起来。
十年,十年了,虽然在一起十年,但二人的心始终无法走到一块去。
还记得十年之前她一气之下绝意嫁给眼前这位粗圹汉子时,她的心,却是刀割般的疼痛的。
杭州城下,兵火燎天。
敌军围城七月之久,因久攻不下,故断了城中水粮,数万军民,面临饿毙之灾。
小将蓝浩灵眼看城中存水一天天枯竭,心急如焚,这日不顾大伙反对,单枪匹马杀出城西,欲替城中百姓寻得甘泉,怎料在城下被三千敌军重重包围,插翅难飞。
又是一场厮杀落定后,蓝浩灵已身受重伤,血染铠甲,十六岁的他,在那如血般烈红的夕阳之下,提枪指天,对那敌军主帅咆哮道:“来啊,傅友德,来杀小爷啊,你蓝小爷顶天立地,不惧尔贼!”
声如洪钟,掠过这烽烟滚滚的战场,荡到那敌军主帅的座驾之前。
此刻,千万支箭羽对准了战场中央的蓝浩灵,只要主帅一声令下,那嚣张不羁的家伙瞬间就可变成刺猬。
敌帅剑眉一挑,朗声道:“阁下行事如此粗鲁莽撞,与头犟驴无异,实在看不出你是蓝玉之子,你想要我杀你,我偏不成全,因为杀你会脏了我的手。”
他这话毕,全场顿时爆发哄然大笑。
敌帅大手一挥,千万军马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了那小将蓝浩灵待在原地,额头的青筋却已气得爆鼓而起。
那敌帅的话犹如一把尖刀,狠狠搅进了他的心脏,揉碎了他的自尊,夕阳下,那孤单的少年发了狂般仰天长啸:“我是蓝玉之子,我不是蠢驴,我不要你侮辱我的名声,啊啊啊啊!”
咆哮声却被敌军的嘲笑声很快淹没了
那天,他成了杭州城军民的英雄。
因为敌军退出十里之外,给杭州城让出了城外的泉眼。
但是这个英雄没有得到任何的奖赏,而是得到了一纸罚令:因为他不遵军令私自行动,督军削去了他的军藉,连夜发配出城,永不允许参军。
城郊,落魄的小将和痴情的少女痴痴相对,夜已深。
良久,良久。
小将与少